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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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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大汗淋漓之后,楚延陵笑得开心:“我真不是能干坏事的人,干了坏事都憋不住,你有没有发现只对我能硬?因为,我给你下了邪术。”

乔柯早就知道了,只笑了笑:“原来如此。”

楚延陵:“你不生气?”

“嗯。”

“我帮你解了吧?”

“不用,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乔柯制止了楚延陵,这样就好,强行断了最根本的一念。

楚延陵疑惑了半晌,开心地笑了:“怎么一点儿都不在意?”

乔柯与乔千律一口气修到第五阶,第五阶有五个功法,等全部修完,「锁龙咒」就成了,乔柯欣喜不已。

这天,天降狂雪。

乔柯忽想,初六醒来是春天,弹指一挥间,大半年就过去了。这一念刚闪过,心中的波澜骤起,心绪大乱,根本没法凝神修炼下去,想来想去,还是去看看楚延陵吧。踩着小雪,枯草发出簌簌的折断的声音。

走着走着,乔柯忽然回头。

一个影子闪过,躲在一棵树的后边。这里环境辽阔,孤零零的一棵树能藏得住人么,乔柯走过了过去,一怔:“初六?”

作者有话要说:

☆、谁路过谁倒霉

【第三十五章】

“我路过而已。”端木初六一侧脸,脚碾着地,碾出一个个雪坑。许是在此站了很久,他浑身散出雪的寒气,又几片雪花从树上落到他的额发,令乔柯想起了他那晶莹如雪的元力。

元神完全修复了吗?元力恢复了吗?没有见面的大半年里,面对父兄的背叛,他释然了吗?看样子,并不像要仇恨的样子。

乔柯忽然郁闷:既然想忘记,为什么还要替他担忧。

两人静默。

端木初六转身要离开,乔柯没有追。端木初六踩着白雪,一路走到景余河边的那棵老槐树之下。坐下,头忽然埋进膝盖,双手环抱着腿,肩膀不由得颤抖。许久,他抬起头。

却见乔柯就站在眼前,定定地注视着他:“初六,你怎么了?”

端木初六抹了一下眼睛:“你跟过来干什么?”

“你在伤心什么?”乔柯叹气。

“我没有。”

“这里,是那个乞丐当初的地方吧,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发生了什么?”太熟悉了,在这里,乔柯从乞丐手里,救下了十一岁的端木初六。

端木初六的眼睛颤抖了许久。

久到,眼眶的泪凝固。

“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那样。他在确认,我是不是他的孩子。”端木初六撑住额头,挡去眼睛的视线,“为什么?要让我知道呢,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乔柯愕然。

乞丐是端木初六的父亲吗?

端木央知道所有一切,利用了乞丐想认子的想法,试图让他背还魂术的黑锅。事情曲折,本不会被发现,只是,端木斐朝初六击出了无情的一掌,端木初六再天真,也会质疑。而在沉睡中,端木央探望过,怀着愧疚,重复地说着对不起、说对不起他们父子两人。

父子两人?

自己的父亲是谁?

端木初六当时睁不开眼,意识却清醒。一旦醒来,他第一步就去查自己的血缘。万事,都经不起查,最终查到了日临道的乞丐。那个乞丐,走遍了元奚国寻找天赋奇强的幼子,直到看到了端木初六,他想用血之术来验证,可惜功亏一篑,死于乔柯之手。

乔柯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端木初六摇头:“都是天意,我不怪你,我只是,很难过。”

只是很难过,只是忍不住就流下眼泪,为不知道时发生的一切,为知道时的无能为力,没有懊悔可言,只剩,非常难过。乔柯抚了一下他的脸颊,冰冰凉凉,情不自禁地说:“别难过。”

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

为什么不干脆绝情地离开?

乔柯想,还是,无法对他绝情,无法对他置之不理,他一伤心自己就心碎。可是啊,幻境中失恋神的句句都刺进胸口,乔柯无法释怀,乔柯慢慢地说:“别难过,别为以前难过,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端木初六忽然退后一步,从袖子中掏出一朵红艳的花:“这是凤王蕊,吃了元力大增,我会一点一点还清的!”

“哪来的?”

“我当时躺着,拒绝不了,要是重来一回,我不要你们救。”端木初六转身离开。

事到如今还说这种话。

让牺牲这么多的楚延陵情何以堪,乔柯有点生气。

赤阳界内。

楚延陵大喜:“凤王蕊?这可不是轻易能弄来的。”

凤王蕊是极难得到的东西,不止耗费元力,更要运气,不知道端木初六费了多少心思摘来的。那个人,说出的话让人生气,做事,倒还行。只怕说了实话楚延陵就不肯吃了,乔柯说无意间碰到的。

楚延陵嗅了一嗅:“哪来的莲花香味?”

乔柯提起袖子,一股淡淡的荷香,端木初六浸过佛莲生骨之水,腌入味了吧?乔柯哑然,楚延陵瞬间也悟到,但他却没有矫情,什么也不提,笑拿去炖熟了。吃过凤王蕊,顿觉体力充沛,楚延陵笑着说:“吃过那么多灵草,这朵最有用。”

乔柯释然。

乔柯为他解开衣裳。

增强楚延陵的元力而做的这种事,已有半年多,两人都心照不宣。楚延陵从不说多余的话,乔柯要走时,也不会挽留;乔柯,本意是期望通过这个方法能让他快快好起来,只是,无论楚延陵吸纳了多少元力,也仅仅是维持而已,不见增长。所幸的是,因为孤海辞的秘密功法,破碎的元神一点点修复。

元力是死物,修炼就进,不修就退。可感情不同,两人在一起的时间长了,糊在一起,就说不清了。

说是说增强他的元力。

说到底,还是占了楚延陵的便宜。

以后该怎么办?扯不清了,乔柯心情纷乱,一乱,心情就焦躁,怕打扰楚延陵睡觉。他起身,凝望月辉清澈,凝神贯注,不知不觉,眼睛亮了起来,看夜下的东西都清明了——跟猫一样,有夜视功能了吗?

回头,见楚延陵的背部有几道深深的抓迹。

楚延陵不让点灯,之前没见过。

乔柯心怀疑惑,虽然冲动起来会乱抓,但下手从不会这么狠。轻轻掀开薄薄的被子,露出的修长的腿,越往上,虐痕越多,触目惊心。

乔柯盖上,悄悄离开了。

不多时,孤海辞从院中走出来,走进那房间,手一拂,那盛过凤王蕊的玉碗啪的摔碎了。楚延陵惊醒,刚翻了一个身,被死死按住。

孤海辞愤怒地说:“我为你采的那么多灵药,比不过一朵凤王蕊吗?”

楚延陵咬牙:“不一样。”

孤海辞二话不说,掀掉被子,撕了衣裳,欺身而上。楚延陵痛呼一声,手拼命在地上摸了几下,抓到一片破衣裳,放入嘴里咬紧,不愿意出声。孤海辞却一伸手扯掉,楚延陵的痛苦声骤然响起,他咬住了手背。

孤海辞冷冷地说:“越痛苦就恢复得越快……”

轰——

两记强大的元力对撞,整个屋子瞬间亮了,房间多了一个人:乔柯。乔柯愤怒地看着孤海辞,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无耻!卑鄙!”

孤海辞下床:“是你把他毁成这样的。”

楚延陵挣扎起来,喊道:“乔柯,快出去。”

怎么可能忍得下去,所有的悲愤郁结在这一刻爆发,乔柯什么也没说,使出功法轰过去。孤海辞一记百烈鬼变,迎了过来。好一场激烈的战斗,两人打得轰轰烈烈,下一瞬间,结境轰然碎了,两人打出了石屋。

赤阳界被震醒了,所有人都起来看。

两个人在石屋的上方,一招接着一招轰出,招招要人命。乔柯见屡次出招都被破,心怀激愤,骤然使出了刚刚修习的第五阶「锁龙·摧魂破」,刹那天地变色,元力所化的黑色元龙瞬间冲了出去,直催孤海辞的心魂。

有人飞身而上,使出诡谲的一招截住了元龙:“住手!敢在我赤阳界放肆!”

孤海辞脸色一变:“界主,是属下的私人恩怨……”

乔柯满心愤怒,也不管什么界主不界主,再度发出一记「摧魂破」,黑色元龙更以倍于方才的威力冲向了那两个人,轰然一声巨响,被那两人协力击破了。在漫天的闪电中,他越来越愤怒,一次又一次发出了「摧魂破」。

观看的众人议论纷纷:“他每使出一次,竟比前一次还强大数百倍,这就是「锁龙咒」的威力吗?”

“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

界主和孤海辞都不是吃素的,也使出了看家本领,眼见着把乔柯逼得快到绝路。乔柯被愤怒吞噬,脑海中闪现出「锁龙咒·第五阶」的所有功法,只看过秘籍而没有修炼的。在那一瞬间,全部迸发,他用劲浑身元力,骤然发出一记最强的「锁龙·霸隐」,那元龙顿时化作了万千龙影,扑向了界主和孤海辞。

界主躲之不及。

轰然一声,黑龙穿越界主的胸口,一刹那,漫天烟花炸开。

界主神魂俱碎。

孤海辞被巨大的力量击向了天台,呕血三升,再没有任何元力,倒地不起。一时间,天地鸦雀无声,所有的弟子都惊讶得说不话来,有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在众人脑海中震撼着。

乔柯飞身而下,抱起楚延陵,转瞬消失了。

……

半个月后,赤阳界消失了。

乔柯杀死了界主,赤阳界的人当然没放过他们,一直追杀到乔九院。一个是杀,一群也是杀,乔柯大开杀戒,毫不手软,「锁龙咒·第五阶」一出,摧魂碎魄,直取性命,令活着的人骨寒毛竖、胆裂魂飞。杀了三个界迎之后,赤阳界就不再来了,剩下的那个界迎竖起了新旗帜,赤阳界摇身一变,成了另一个门派。

那本就是一个胜者为王的宗派,残忍而识时务。

「锁龙咒」炼成了。

乔千律打趣说:“想不到九弟比我还先成,感觉如何?”

乔柯:“就那样吧。”

以一己之力毁了一个强盛的门派,乔柯盛名一时,无人不知。

他没来得及得意,另一件事又火烧眉毛了。

乔柯将楚延陵安顿在月白楼后,再没有动过他。因为一想到自己竟然跟孤海辞一样龌蹉,根本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楚延陵很聪明,知道乔柯的心思,也不说什么,每日坐在竹椅上翻阅典籍,泰然渡日。

没有了元力来源,过了几日,楚延陵竟失去了所有元力。

乔柯惊呆了。

楚延陵却豁达地笑了笑:“没有元力,反而是解脱,景余城中有半数人没有元力,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不等乔柯释然,楚延陵的元神又开始碎裂。

他曾以自己的元神,修复初六的元神,所以,初六好了,他却半碎。之前,不知道孤海辞用的什么妖术,维持着半碎的状态。如今,失去了孤海辞的妖术,乔柯用尽了自己的元力也做不到,只能看着元神越来越碎。如果长此以往,等元神全部碎了,楚延陵就会像端木初六那样一睡不醒了。

没了元力,顶多是没有功法;没了元神,可就等于死人一个。

乔柯心急如焚,最后找到了楚自豪。

天真的老小孩完全不知道自家儿子在什么受苦,以为是练功不当,元神碎了,楚自豪抓挠着头发:“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我练了五十多年,元神也没破过一点点啊?果然是我的儿子,天赋不同凡响。”

乔柯:“我才是你儿子!”

楚自豪:“……”

乔柯:“到底有办法没?没办法别挡路!”

楚自豪说:“乔家书院包罗万象,难道没有修复元神的?”

乔家有书院吗?

楚自豪解释一番之后,乔柯才知道,乔家有一个结境书院,典籍数不胜数。「锁龙咒」是书院的孤品,但凡一使出,识货的人就能猜到是乔家人。这缘于乔家“生生不息”的理念,每一代都有十几个传人,送入各门派修习,由此抄写下来,日积月累,数百年下来就有了这么庞大的数量。

该书院被封在秘密的结境之中,概不外传。

只有守院人可以取出典籍。

乔家弟子想修炼,找守院人取出典籍即可,若非要进去,也得是守院人送进去。守院人若离世,书院会择合适时机选择下一任。上任的守院人是乔渊,这一任还没出来。

“书院是活的,如果经常出入,结上渊源,是会被它选中的,乔渊就是这么倒霉被选上的。”楚自豪嘿嘿一笑。

“被选中,难道不好吗?”

“守书院秘密的人,是要牺牲很多东西的。”

“受追杀吗?”

“不,需要像种马一样不断生儿育女,延续乔家血脉,再将有天赋的子女送出去修行。修行之人需断了家之血缘,儿女都形同陌路,真是不合人伦。乔渊元力最强,天赋最好,被选为守院人,其实很辛苦的。”楚自豪咧嘴笑开了。

这种是同情,还是幸灾乐祸?

乔柯揉了揉眉心,难怪说乔渊一年收割三岔,难怪老大跟老九才相差三四岁,乔渊这是被当做了繁衍后代的工具啊。说起来,乔九少不是最小的,这一辈少说有二十余个人,但个个出色,都送出去修行了,就剩乔柯没有元力,留下来了。

乔渊的那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天天干那事吗?同情啊!

言归正传,没有守院人,怎么取典籍?

两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乔柯长叹一声,拿出一坛酒,往桌子上一顿:“算了,你也别想了,咱们爷俩喝酒吧,这倒霉日子啊,我还不如重新投胎一次算了!”

楚自豪警惕:“别再投到我楚家!”

乔柯:“……”

喝着喝着,楚自豪忽然喃喃:“元神碎了是会死的,延陵不会死吧?我悉心养了他二十年,可不能啊!”

欸,这反射弧太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反正,我也不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六章】

后来,楚自豪常常出入乔九院,带奇怪的东西来为楚延陵疗伤,多多少少有点用处。楚延陵如今又不炼邪器了,没什么能被破坏了,也就不会砸他爹了。非亲生的父子俩疗完伤,时不时喝上一盅,其乐融融,比亲父子还像父子。乔千律乔柯练完功,也会被招呼着喝酒,如此一来,有说有笑,月白楼热闹无比。

乔柯坐在雪里,三天三夜。

被雪覆盖,成了一个大雪人,他汲取着雪的精华,闭着眼睛,倾听着大自然的声音。偶尔,有人路过,窃窃私语:“这孩子没有元力吗?也好,有元力入了门派,十个有八个会被欺凌,不得善终。”“可没有元力,如你我,也一样被掠过,那些修炼的人一天什么都不干,到了季节就来,比蝗虫更可怕,我们还阻不得。”

这个人人都渴望功法登峰造极的世界,因为没有平等的基石,连活着都这么艰难。

一股熟悉的莲香飘过。

乔柯睁开眼,是端木初六。

端木初六站在乔九院外,踯躅,他身影单薄,寒风掠过飘飘长发,露出的脸颊,依旧留着那些疤痕。

他一定是来给楚延陵送灵草之类的物品,每次都偷偷摸摸的交给乔千律,其实大家都知道是初六弄来的。楚延陵很聪明,吃了两回,就跟乔柯说:这些东西不是生在险山,就是长在恶水,采来不易,让初六别采了,免得出意外。

不过,端木初六依旧隔些日子就送。

乔柯仔细一看,果然他握着什么东西,是费了很大劲才弄到的吧?

不管嘴上说什么,行动上还是努力偿还着。

自己在乎的是这张脸,还是初六这个人?这种喜欢,是被衰神强加的,还是纯粹的喜欢呢?若是纯粹的喜欢,那么喜欢他哪里呢?那么糟糕的性格啊,动不动就会发怒,根本不讲道理,死鸭子嘴硬——为什么一想这些,嘴角竟止不住想笑。

不管衰神多可恨,初六是无辜的。心槛悄然落下溶化,乔柯的心情好了点,走了两步。

端木初六听见声响,回头,脸立刻绷紧了:“你为什么在这里?”

“这里是乔九院。”

端木初六将东西递过去,绷着脸冷冷地说:“固元神的。”

以往,他总是把这些灵草仙药一塞,就转身跑了,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只是别开脸,站在雪里一动不动。不是他的性格,除非,他不能动,或者一动就露出破绽。乔柯敏锐地察觉:“你的脚受伤了吗?”

端木初六:“没有!”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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