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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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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之外作者:云之豆

第14节

他特意叮嘱店家最后一遍改用盐水理疗,所以这肉透着淡淡的咸味,到了他口里,也还能勉强下咽。

他之前就想说了,姚枂岚二十多年不碰油腻的食物,现在却是来者不拒,一两次还好说,多了伤身。他一直没说,是因为没立场说,现下二人关系非比寻常,也就顾忌什么了。

“我的菜,你吃什么吃?”姚枂岚叹了口气,把那盘白肉放到自己手边,不给景眳朔夹到,“让瑾渊王吃这些,皇上知道了会把我给宰了的。”

“”景君奚无话可说,不过一夜未见,两人怎么连吃个饭也要暧昧一番?

知道景眳朔心疼,姚枂岚把整盘白肉吃光了也没动其他的荤菜。

今日依旧是雨天,但景眳朔的心里却没有了阴霾。同样的阴雨天,同样的街景,一切却翻了新。事物都有了新的颜色,连那绵绵细雨也像带了些甜味似的。

三人各打了一把油纸伞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积水打湿了景君奚的裤脚,姚枂岚便俯身帮他把裤脚卷了起来。

真的就好像一家人一样。

“说起来,”姚枂岚看向路边的小摊,月饼已经出现在了市面上,“就快要到中秋节了呢。”

“中秋?”景君奚乐得蹦了起来,“又有月饼吃咯!”

“不过,”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情绪低落了下去,“上一次过中秋,还是和家人一起过的。”

“也对。”姚枂岚撑着下巴想了想,“去年的中秋我们好像没过,那今年多少庆祝一下吧。”

“已经一年多了啊。”景眳朔突然道,“君奚,上次教你的剑法十式你可是全部掌握了?”

景君奚回过头,道:“是,已经全部掌握了。”

“那好,”景眳朔指了指前方的剑铺,“你去挑一把你喜欢的剑,今晚练给我看。如果我看过觉得可以了,就教你一套完整的剑法,如何?”

“好!”景君奚高兴地拍手,转眼便要冲进剑铺,景眳朔却抓着他的后襟,把他拉了回来。

景眳朔抽出无痕放到他手上:“选剑之前,有一件事你必须要知道。剑士佩剑,剑在人在,剑断人亡。我这把无痕,自十岁起跟随我至今,南征北战,只有两次离身。”

姚枂岚把伞放低了些,掩去自己的表情。

这两次,一次,是借无痕给他用于防身;另一次,则是被他伤透了心,仓促出门。

全都是因为他。

景君奚拔开无痕剑,没想到放在手里如此厚重,雪白的剑身却这般轻盈。

“潮湿的天气里,钢铁易锈。为了使刀剑更为耐久,郦满人发展出了独特的锻造绝活,所以在奈雲,郦满不仅被称为‘雨之都’,也是‘刀剑之都’。”景眳朔道,“你今年刚好也是十岁,我便送你一把好剑作为礼物吧。”

“谢师父!”景君奚把剑还给了景眳朔,跑进了剑铺里。

姚枂岚调侃道:“八岁舞剑,十岁自创剑法,王爷真真是少年英雄。”

景眳朔笑了笑,捏了捏他鼻子:“比不上姚公子事无巨细,样样皆知啊。”

姚枂岚摇摇头,跟着他进了剑铺。

明明是卖杀戮之器的店铺,却装修得格外典雅别致。以竹为墙不说,角落里还摆了一只香炉,袅袅地飘着白色的烟雾。

姚枂岚嗅了嗅:“安神香。”

“这位公子好灵敏。”一位老者地从里屋走了出来,“正是安神香。刀客剑士,更应当气定神闲。刀与剑,绝不仅仅是为了杀戮而生。”

“老先生。”姚枂岚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这老者,虽两鬓斑白,却一点没有给人衰老的感觉,浑身上下气定神闲,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师父。”景眳朔直接放下剑,跪了下来,“您怎么在这?”

“啊?”姚枂岚和景君奚不约而同回过头来,看向那位老者。

“唉,何必如此多礼?”老者捋了捋过长的胡须,“朔儿,起来吧。”

“是。”景眳朔站了起来。

“这两位是?”老者打开茶杯的盖子,喝了一口茶,拿着杯盖的手在两人面前晃了晃。

“那小孩是我收的便宜徒弟,”景眳朔迟疑了会儿,道,“是朝和皇族的末裔。”

“无妨。”老者招招手让景君奚过来,“叫什么名字?”

“旧名季鹏程,”景眳朔道,“现在叫景君奚。”

“好。”老者又看向姚枂岚,“这位是?”

“这是……”景眳朔支支吾吾了半天,竟也没答上来。

这是带丑媳妇回门吗?姚枂岚觉得好笑,自我介绍道:“老先生,在下是厉王北千翎的幕仲姚枂岚。”

景眳朔张口还想说什么,姚枂岚却拽住他的衣角,几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姚枂岚?”老者手一抖,茶泼了些许出来,“姚家的幸存者?”

姚枂岚的耳朵动了动,仍是尊敬地答:“是。”

“我知道了。”老者放下茶杯,“老朽姓白,名泽滃,曾在碧梓轩讲过一段时间的学,现在如你们所见经营着这间小小的剑铺。”

“对了,朔儿,”白泽滃道,“你来这做什么?我给你的无痕可是断了?”

“没有。”景眳朔拔出无痕给白老先生看,“我是想给君奚挑一把剑。”

“无痕啊,”白泽滃长满皱纹的手抚上雪白的剑身,“这么多年,你依旧美丽如初。”

白泽滃将剑收回剑鞘,还给景眳朔,走到景君奚面前细细端详了阵:“这孩子学剑,学了多少了?”

景眳朔道:“除了在朝和时学的基本功外,我还教了他剑法十式。”

白泽滃捧起景君奚的手,转了转,又捏了捏手臂:“是个好苗子,但用你的方法,未必教得会。”

“那剑法十式,毕竟是你自己悟出来的东西,”白泽滃道,“给这孩子生搬硬套,没什么用处。”

“孩子,”他摸了摸景君奚的头,“要不要看看我的剑啊?”

景君奚怔怔地点了点头。

白泽滃微微一笑,慢悠悠地拔剑出鞘。不过是一把已经有点锈了的古剑,完全比不上无痕惊艳。

他指了指香炉,让景君奚注意观察烟雾的变化,然后退到了门边,用剑极快地在原地一划。

一道剑风生生将烟雾劈成了两半,虚无的烟雾竟然像实物一般有了一道整齐的剑痕。

景君奚瞠目结舌地回头看白泽滃。后者幽幽地解释道:“剑法有两种,一是你师父那种,以刚铸剑;二是我这种,以柔铸剑。刚剑锋利,剑刃所及之处,无所不靡;柔剑仁智,以剑气克敌。小家伙,你要学哪一种?”

景君奚坚定道:“我两种都要学。”

“唉,你这孩子野心还挺大。”白泽滃笑道,“两种皆学可不是练剑的正统之道。”

“不是正统,并不意味着不可行。瑾渊王屠我全家,但我依旧师从于他,可谓正统乎?奈雲灭我故国,但我在奈雲苟延残喘,可谓正统乎?存在即合理,两种剑法,必有其相通之处。”景君奚在他面前跪下,“刚柔并济,战无不胜。师祖,我想变强,然后才能站在更高的地方看清脚下的路。教教我吧,师祖。”

白泽滃放声大笑两声:“好,好,好,朔儿,这小子可比你当年更狂妄啊。”

“你们打算在郦满停留多少天?”

景眳朔作了个揖,答:“多不过三个月。”

白泽滃扶起景君奚:“那我便用这三个月的时间带你入门,通不通全凭你自己,之后的精进也全凭你自己。你可愿意?”

“愿意!”景君奚高声喊道,“谢谢师祖!”

☆、第47章白泽

一道巨大的闪电划破天空,夜色被点亮。紧接着,是轰隆隆的雷声。

景眳朔从床上弹起来,把手放在了额头上。全是冷汗。

出于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某种原因,他总是在下着暴雨的天气里做梦。无比真实的梦。有些是噩梦,有些是美梦,有些只出现过一次,有些出现过很多次。

景眳朔把头发抚至脑后,穿好靴子下了床,走到姚枂岚的房间前。

他又没有栓上门,是为了等他吗?

景眳朔推开门。姚枂岚果然没睡,坐在窗棂上,看着被闪电照亮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姚姚,”景眳朔轻声道,“回来,别被飘雨打湿了。”

姚枂岚回过头,嘴角温柔地上扬:“怎么,又做噩梦了?”

“是啊。”景眳朔撇了撇嘴,“你男人没用,只能来求你陪咯。”

姚枂岚翻身从窗户上下来,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又撒娇,这里可是你师父家。”

“是真的睡不着。”景眳朔搂住他的腰,“最近老做奇怪的梦。”

姚枂岚想了想,推开他,解下了外衫和中衣:“一起睡吧。”

虽说是想找姚枂岚陪,但景眳朔还是睡在了外侧,抱着姚枂岚。他把头埋在姚枂岚的颈项之间,鼻子里全是令人安心的草药香:“真好。”

“什么?”姚枂岚也抱着他,并非听不清,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突发这样的感慨。

“这样真好。”景眳朔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像梦一样。”

“”姚枂岚沉默了会儿,问道,“和我说说你的梦吧?”

“嗯。”景眳朔道,“那些梦非常的真实,就像真的发生过一般。我梦到,我爹娘被人杀害,娘亲让我喝下了药;还梦到小时候与你见过一面,还有你的爹娘,姚……姚青云和夜珊姨;还有第一次见到皇上、皇后……好多好多。”

“姚姚,”景眳朔的手微微用力,“你告诉我,我爹娘到底是不是被杀的?”

“眳朔,”姚枂岚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别想这么多。它们只是梦而已。睡吧。”

其实他可以进一步逼问下去,或许再多问一句,姚枂岚可能就会告诉他真相。但他没有,唯独这个人,他不忍心看他纠结痛苦。

“你总是这样。”景眳朔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什么都不告诉我。”

姚枂岚秀气的眉毛揪在了一起,无声地动了动嘴唇:“抱歉。”

待到景眳朔完全熟睡,姚枂岚悄悄地从他的怀抱中撤了出来,给他盖好被子,又点燃了桌上了香炉,才转身出门。

白老先生的房间就在游廊的尽头,姚枂岚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屋内很快传来了中气十足的声音:“等你很久了。进来。”

姚枂岚进了门,没有坐下,而是伏在地上磕了一个长头:“白爷爷。”

“上一次见你,你还是一个七岁的小孩。”白泽滃道,“没想到你还记得我这个糟老头子。我倒是认不出你啦。”

“白爷爷,感谢您替我安葬了姚家逝者。”姚枂岚跪在地上不起来,“大恩大德,永生难忘。”

有人给了他血海深仇,也有人对他施与援手。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自姚家被灭以来,姚枂岚就记下了别人给予他的每一点善意。

“安葬他们,是我的分内之事。”白泽滃点燃了烛灯,“毕竟,是姚家人把我养大的。”

他伸手到脖子后面,取下佩戴了几十年的玉坠:“这个还给你吧。”

白泽滃没有叫姚枂岚起来,而是亲自走过去把玉坠交到了他手里。

“白泽。”借着昏暗的灯光,姚枂岚看清了那精致的雕纹,“原来这就是姚家的第二件传家宝白泽玉。”

白泽,存在于上古洪荒时期的祥瑞之兽。因其能驱散病魔、通晓一切,自古以来就被医者视为吉祥的象征。

而这白泽玉,在姚家人的口口相传里,寓意着无论你走到哪里,都会顺心如意,哪怕天涯海角,我的祝福也会陪伴着你。

“‘白泽’是他给我取的名字,而‘滃’是我自己加的。我一介武夫,如何担得起这么高贵的名字?”白泽滃坐回太师椅上。

“爷爷吗。”姚枂岚把白泽玉紧紧捂在手心里,咬住下唇。

“我和你爷爷从小一起长大,这白泽玉是我离开姚家的那天他送给我的。”白泽滃道,“现在你爷爷已经不在,我又将你姚家的宝物还给了你,从此之后,我与姚家再无瓜葛。”

“是。”姚枂岚在地上又磕了一个头,“谢谢这么多年来您对黛月的关照。”

其实想想就能明白,如若不是白泽滃暗中关照姚黛月,她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凭一己之力护下全家的古籍?

“你呢,十八年了,你做了什么?”白泽滃的语气陡然严峻起来,“不仅大仇迟迟未报,而且还护不住妹妹,护不住家传古籍。除了藏头匿尾地躲在厉王府,你还做了什么?”

此时此刻,姚枂岚忽然想起了北千翎那晚说过的话:“那些努力全都没有了意义”。再努力,若是一事无成,也就没有了意义吧?

“我,无法反驳。”姚枂岚的额头贴在冰凉的地板上。

“起来吧。”白泽滃背起手,“你该跪的不是我,是姚家的列祖列宗。”

见姚枂岚不起来,白泽滃又道:“你是不是不知道你爷爷和父亲是怎么死的?你父亲,为护住你妹妹,身为名满天下的医圣,竟是匍匐而死;你爷爷,则是被钉在了姚家大宅的墙上。你怎能……咳咳。”

因为气急,白泽滃咳嗽了两声。

“那日的情景,十八年不敢有一刻忘记。姚家的大仇我一定会报,”姚枂岚抬起头,却未站起,“哪怕付出性命。”

“付出性命?”白泽滃嘲道,“那你要朔儿怎么办?”

姚枂岚愣了愣,随即皱起了眉毛,又磕了一个头。

“朔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任何一点想法都瞒不了我。”白泽滃道,“传宗接代是景家的事,我可以不管。但是,你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与仇家斗,你要是真的死了,朔儿该怎么办?”

“可能是潜意识里还残留有父母被杀的记忆,朔儿从小就带着戾气。我教他柔剑法,他却自己练成了刚剑。”白泽滃捋着花白的胡子,“不是说他从前不温柔,但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柔软和欢喜的模样,多半是你的功劳吧。可是,他因你而改变得越多,你死后,他受的影响就越大。你到底是为何接受他的心意的?”

姚枂岚从地上站起来,由于跪得太久,他踉跄了两步才站稳。

“先前我让你起,你不起,怎么现在又自己起了?”

姚枂岚双手环绕,放在胸前,低下头道:“我给白爷爷磕了三个头。第一磕,是感谢白爷爷替我埋葬姚家的逝者,关照我妹妹姚黛月;第二磕,是谢罪,我十八年来未曾实现姚家复仇的大业,愧对白爷爷对我的期待;第三磕,仍是谢罪,因我的瞻前顾后优柔寡断自私自利,眳朔自从心悦于我时起,遭受了很多痛苦。”

“三磕过后,我再没有对不起白爷爷的地方,所以就自己站起来了。”姚枂岚放下手,抬起头,“我接受瑾渊王的心意,一是倾心于他,二是不愿他再因我受一丝一毫的伤害。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自然是想得很清楚了的。”

“没遇上他之前,我不止一次想过要与那女人同归于尽,但是,现在说同归于尽,不过是想表达复仇的决心。”姚枂岚的声音一时盖过了窗外的雨声,“我绝对不会扔下他一个人先走。”

伴随着他的声音一同落地的,还有一声巨雷。

白泽滃平静道:“我不明白他看上了你哪一点。”

姚枂岚苦笑:“我也不明白。”

“白爷爷,”姚枂岚又道,“您不原谅我也没关系,但是不要勉强眳朔。若他哪一天变了心,我自会离开他。他不欠我什么,我不会强行挽留他。但只要他的心还在我身上一天,我便不会允许任何人践踏或是玷污这份心意。”

“好啊,”白泽滃喝了一口茶,“你想得很清楚了。”

“清楚就好。”白泽滃站了起来,对着窗外雨景负手而立,“年轻就是要多恣意一点,但就怕迷茫。枂岚,你没有沉溺于仇恨之中真是太好了。”

“白爷爷?”姚枂岚惊道。

白泽滃道:“那女人太狠毒,为了自己的目标什么都做得出来,你若没有强烈的生的愿望,我真怕那家伙的最后一个子孙也栽在她手里啊。”

“白爷爷。”姚枂岚屈腿又要跪下来,白泽滃却一把扶住了他,不让他跪。

“唉,”白泽滃笑道,“是你自己说的,三磕过后再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还跪什么呢?”

“是。”姚枂岚依言站直了。

白泽滃重新坐回太师椅上:“说起来,朔儿的记忆,你可有办法解?”

姚枂岚摇了摇头:“但是他最近总是做梦,梦到以前的事,我很怕,怕他知道先代瑾渊王夫妇也是……”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白泽滃道,“朔儿有权知道真相,而且他也想知道,但你却不断阻拦。”

“我不想他像我一样背负这么多的仇恨。”姚枂岚把手指按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上,“他的仇,我可以替他承担。仇恨,太苦。”

白泽滃叹了口气:“你这是自私。他若是知道本可以为你分担,自己却什么都没有做到,你觉得他会怎么样?”

“而且,你就忍心看他日日被梦魇纠缠?”白泽滃继续道,“看他终身为那几年的空白痛苦?”

一语中的。

姚枂岚在室内来回踱步道:“您说,我该怎么做?我曾有一封信,信上写有当年那件事的经过以及证据,是静阳王妃的哥哥所写。但是我当时沉溺于仇恨中,生怕他遭受和我一样的痛苦,所以我把信给烧了。现在我该怎么让他相信我?”

白泽滃又是一笑:“你还怕他不信你?你现在就算说太阳打西边升起,我估摸着他也会相信。”

姚枂岚脸一红:“白爷爷。”

“不说了。”白泽滃摆了摆手,“在你回去之前,能给我看看那枚烙印吗?我就是看看,不会碰你。”

“没关系的。”姚枂岚很干脆地解了衣服。白泽滃看着房门,忽然诡异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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