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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脏。”耿默不依不饶的抓着林登的手腕,这次很用力,林登手上的皮肤被他擦得通红一片,甚至伴有轻微的辣痛感。

“可以了!”林登火大地推了他一把,却没有推动,耿默抬头看着他,双眼黑沉沉的,在院子里的昏黄灯光下看起来异常的恐怖。

林登的心漏跳了一拍,看着这样的耿默,只觉得莫名其妙,“你在生气?”

耿默摇了摇头,丢掉了手上抓着的帕子,转过身背对着林登,他从衣兜里摸出了几个弹珠大小的圆球,捏破后浇在了门口的尸体上,又淘出了一包什么东西,撕破封口后立马就洒了上去,接着,那个尸体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的消融了下去,最后甚至连尸液都被蒸发掉了,地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的痕迹。

整个过程林登都看在眼里,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不敢再像以前一样亲昵的去揉耿默的头发,或者握着他的手给他取暖。

耿默的手温随着心情而变,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冰冷冰冷的,心情好的时候就暖暖的,林登知道耿默的手现在一定跟冰块一样的冷,要在平时他肯定心疼的握住他的手,可现在……

明明以前耿默也在他面前杀过人的,而他自己更加不是良善的人,杀的人也不在少数,可这次,林登说不清那种感觉,就像是背后有恶鬼在盯着他,浑身上下都透着股阴冷,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林登僵着脸,在他身后干硬地说道,“天很晚了,你也该回去睡了……多一个人在房间里,我睡不着。”

说完,就把门给关上了。

林登烦躁地在大厅里走了好几圈,最后还是把自己扔到了沙发上,仰着头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可耿默那双无底洞一样的眼睛仍然在他面前不停的晃来晃去。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林登猛地坐了起来,看着地板自言自语了一句,他实在不敢置信耿默竟然也学会在他面前装了,明明以前的默默不想说话就不说话,心里想的都能表现在眼睛里,林登只要盯着他眼睛多看一会儿,基本上就能知道他是生气、高兴,还是在闹别扭。

可现在,他甚至连跟他对视都不太敢了,真怕看到什么他不愿意看到的东西。

难怪今天的耿默乖巧的让人咋舌,甚至还冲他笑了好几次,实在是太反常了。

早知道这样,干脆就别改变好了,以前的他虽然把自己封闭在了一个世界里,可他干净、简单,给人的感觉很纯净很舒服,而现在呢,他让人感到害怕,也让林登很不舒服。

林登并不是在责怪耿默杀了那个小男生,如果今天碰巧他心情不好,说不定扭断对方脖子的,就是林登自己了。

而且,耿默的转变实在是太快了,让他一时适应不过来,他甚至在想,或许哪一天他惹得耿默不开心了,今天这个小男生的下场就会是他的,不,也许会更惨。

世事无常,一个人的改变,会带来很多东西的改变,手臂上还是火辣辣的疼,耿默今天的确有些莫名其妙,因为小男生向他告状,所以他才会迁怒到他身上?这也太不讲理了!耿默什么时候气量这么小了,印象中的他不是这么容易生气的人。

林登坐在沙发上发了好久的呆,他不允许自己的身边存在不确定的危险因素,耿默已经让他感觉到危机了,为了保住小命,他是不能留在这里了。

不论是谁重活了一世,都会变得极其惜命,林登自然也不例外。

林登是说干就干的那类人,一打定主意就准备动身。

可在拉开门的那瞬间,他却彻底地愣住了。

耿默抱着膝盖炎在门前,头微微低着,柔软的头发垂在脸颊旁边遮挡住了他的脸,他不声不响的,如果不是曲起的膝盖上那一块被打湿的衣料,林登会以为他睡着了。

院子里的路灯早就灭了,现在是基地的停电时间,房间里的灯也摁不亮。

耿默就这样坐在这片寒冷的黑暗之中,单薄的布料包裹着瘦削的身板,看起来孤独又寂寞,他不说话也不动,只不时的有晶莹的水珠滴落在膝盖上,将那块布料又‘滋润’了几分。

“默默,”林登的心里一阵纠疼,立刻蹲下来把那具被夜风吹得冰冰凉的身体搂进了怀中,“别哭了,对不起。”

“别怕我。”回答他的是干涩又略带些哽咽的声音。

“呵呵,瞎想什么,我为什么要怕你?!”

“别离开。”

“恩,我说过不走的。”

太敏感了,耿默实在是太敏感了,不论林登心里想什么,或者想去做什么,都能被他察觉到,林登自认为自己的情绪控制的很好,他不是那种会把心事写到脸上的人。

满眼复杂的低头看向耿默,林登轻叹了口气,摸着他的头发不再说话。

☆、第63章成长的洗礼

这晚林登还是让步了,他没有问耿默关于耿煜的事情,这是他们的家事,他一个外人管不了也不想管。

至于耿煜怎么会被耿默神不知鬼不觉的囚禁在基地中,林登就更不想深想了,越深想下去只会给自己增添烦恼。

他们两人始终还隔着一层膜,林登既然不能完全信任耿默,自然也能理解耿默对他瞒着一些事的行为,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又怎么能要求别人去做。

到了睡觉的时候,林登在地上打了个地铺,把床让给了耿默,美其名曰地上凉快,容易保持大脑的清醒。

耿默倒也没反对,乖乖巧巧的洗白白躺到了床上。

“基地漏洞很多。”半夜里,林登翻来覆去很久,突然闷声说了这么一句,他知道耿默没睡,床那边传过来的呼吸声一长一短,一会儿急促又一会儿和缓,哪像是睡着的人。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耿默平躺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黑暗中的天花板,以往多少个日夜他都是这样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睡觉’,孤零零的一个人,他以为自己永远都会这样了,直到林登的出现,然后一切都被打破了……尽管盖在身上的被子很厚很柔软,可他依然感受不到半分暖度,整个人就跟睡在冰窖里一样寒冷刺骨。

林登背对着床那边侧躺着,支棱着耳朵听了半天动静,也没有听到对方的回应,过了会儿,直到他放弃了聊天的意图,闭上眼睛打算小眯一会儿的时候,耿默突然翻了个身。

床板发出了吱嘎的轻微摇晃声响,然后是拖鞋接触地面的轻微摩擦声,银白的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间悄悄地钻了进来,打在了洁白的墙壁上,将耿默站起来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林登吃惊的看着对面墙壁上的黑影,心里一阵打鼓,废了好大的劲才忍住了转身的欲。望,只闭上眼睛装作入睡的样子。

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在走到他旁边的时候,耿默停顿了一会儿,低头看了一眼他,然后绕过他的头顶走进了洗手间,直到玻璃门被移开又拉上了,林登才轻呼了一口气,双手枕在脑后换了个平躺的姿势。

洗手间里传出了一连串的哗啦水声,过了一会儿水声又停了,可之后并没有传来玻璃门移动的声音,林登奇怪的翻了个身,面朝卫生间的方向,那里面黑漆漆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让人有一种里面根本就没人的错觉。

林登坐起了身,看了眼床上被掀到一边的被子,伸手过去摸了摸,还有些温度在,耿默刚刚的确是睡在这里,并不是他在做梦。

那为什么不出来?

林登心里疑惑,也掀开了被子朝卫生间走去,当他拉开玻璃门的时候,立马就被撑在洗手台前的身影吓了一跳。

面前人的背脊因为动作而弯成了一个紧致的弧度,两边的肩胛向外凸出,头微微低着,脸周的头发被水打得湿湿的,不住的有水珠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洗手台上。

耿默大概是听到了动静,慢慢抬起头注视着镜子中站在自己身后的林登,轻缓的出声道,“我好累,心累。”

林登没想到他会说话,心里沉了一下,面上却只若无其事的恩了一声,抱着双臂姿势潇洒地靠在门框上,他也在看耿默,通过镜子看着那张满是水珠的白皙面孔。

耿默低了头,抬起左手抹了把脸上的水,顿了顿,又打开了水龙头,反复的清洗着自己的手指。

哗啦啦的一阵水声过后,他又抬起了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林登,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如风过水面,涟漪层层,干净得不掺一丝杂质――星辉闪烁暮光熠,冬凉天净玉华开,那样的笑容,似乎能光亮眼前整个世界。

昙花一现的笑颜,只一瞬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登看着转过身来,表情沉静的耿默,几乎以为刚刚看到的笑颜只是他的错觉。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陌生。”耿默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站在了林登的面前,他现在已经跟林登一样高了,只是身板的瘦削让林登暂时忽略了他的身高,心里还是觉得他小,是个孩子。

林登摇了摇头,无所谓的笑了一下,“不管怎么变,你都是耿默不是吗?”

耿默单手撑在了林登的肩膀旁边,偏过头凑近了林登的眼睛,专注的盯着看了一会儿后,轻声道,“你的眼睛不是这么说的。”

林登原本放松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硬的起来,他躲闪的看向地面,眼皮耷拉着半遮住自己的眼睛,“去睡吧。”

耿默头一次没有乖顺的听从林登的意思,反而伸出手轻轻的摩擦着林登的脸颊,又缓又慢的移动,手指更是反复的流连在林登的嘴唇边缘。

“你在惹火!”林登懊恼地抓住了耿默的手,这话一出口,他自己就愣住了,深吸了一口气,他放开了耿默的手指,“你还小,别闹了去睡觉。”

“你在怕我吗。”耿默咬着嘴唇歪着头打量着林登的眼睛,他的眼睛转向哪里,他就凑向哪里;林登低着头,他就用手钳住他的下巴把他的头抬起来,一刻也不肯放松地盯着他。

这种感觉真是糟糕,林登有一种被对方窥视内心的错觉,而他最厌恶的,也是这种感觉。

“够了!”林登这次真的火大了,怒红着眼睛,抬起手狠狠甩到了他脸上。

‘啪’地一声脆响过后,耿默白皙的脸上出现了一个十分明显的红色掌印,可见林登用了多大的力道。

林登也没想到自己的力道会这么重,一下子就把耿默的脸打肿了,他张了张口,喉间的安慰却变成了出口的恶言,“你以为你能看透我,还是能掌控我?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老子这辈子就没怕过谁,得,你不走,我!走!”

最后两个字,林登几乎是吼出来的,他粗鲁地推开了耿默,看也不看他一眼就朝房间的窗口走去。

在推开窗户的那一刹那,夜风一下子就灌了进来,让他被气得发昏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一些,他的动作顿了顿,声音冷硬的道,“我们的交情就到此为止了,顺便提醒你一句,已经来不及修整基地了,你最好还是离开这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辛明已经混了进来。”

说完这些,他没再迟疑,一翻身跳了下去,当冰冷刺骨的风刮在脸上的时候,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刚刚在床底下看到的那双湛蓝的眼珠。

“林登。”一股大力抓住了他的手臂,正在疾步走路的林登条件反射的曲起手肘顶了过去,在对方躲让的时候,又是一个侧身,一个出其不意的高抬腿就扫了过去,这次倒是扫到了东西。

“啊――你作弊,”被狠狠踹到地上的小丧尸笑嘻嘻的坐着,仰头看向林登,希冀的提议道,“你是不是也讨厌耿默那个家伙,我们联手合作好不好?”

“没兴趣。”林登表情冰冷的拒绝道,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还好这家伙被他引了出来。

“那可真遗憾,”辛明坐在地上,看着渐行渐远的男人,急忙喊道,“等我杀了耿默,报了仇,我就告诉你杀死我的方法!”

林登脚步顿了顿,偏了偏头想要看向身后,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转头的动作,一言不发的往前走着,他打算在基地的出口附近找个角落随便休息一晚,第二天用剩余的积分买辆车子就出基地,然后,就不回来了。

林登走了后,耿默就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靠着墙壁滑坐在了冰冷的瓷砖地上,一边哭一边喊着爸爸,脸上火辣辣的痛,却及不上心里的那片冰冻天地。

哭喊累了,他就蜷着身体躺在瓷砖地上,眼角不住的有眼泪滑落,身体更是轻微颤抖着,他越抱越紧,整个人都快缩成了一团,可还是冷,全身上下都跟浸在冰水里一样。

每个人都有禁忌和底线,而林登更是有一个奇葩的禁忌,他讨厌被人探究的打量着,而每一个对他这样做的人基本上都死在了他的手上,除了耿默,他是个例外,也足能看出他在林登心里的份量,但是林登还是很生气,不杀他不代表会原谅他,他需要的是一个可以让自己浮躁惶恐的心灵得到慰藉的乖孩子,而不是一个会让他感觉到危险的男人。

林登是一个很傲的人,前世是这样,这世依然没有变。

当清晨最初的几道温暖光芒与即将消逝的黑夜凉风交织在一起的时候,天明基地迎来了新的一天,而这一天,更是未来天明转变和辉煌的契机。

紧接着,从巷道的深处传出的一连串声嘶力竭的惨叫声彻底地唤醒了这座还处在甜美梦乡中的城市,基地的警报声被后知后觉的拉响,尖锐的声音不停地回荡在这片只获得了短暂安宁的城市上空。

而另一边,温暖的阳光轻轻抚触着冰冷瓷砖上躺着的,那个满脸泪痕的黑发青年。

“二少,二少!大事不好……”青年手腕上的电子手表不停的闪着绿光,吴寒焦急的呼叫声在这个安静狭小的空间里回响了起来。

耿默的眼皮动了动,被泪水濡湿的睫毛粘在了一起,明亮的光线照过来,又在那洁白无暇的面容上投下了扇形的阴影,‘蝴蝶的翅膀’微微颤抖着,看起来是那样的脆弱,然而当他睁眼的那一刹那,那双漆黑如深渊的眼仁却好似地狱的恶鬼般让人望而生畏起来。

他慢慢地撑着身体站了起来,洗水台上方的镜子上不知什么时候竟多了几行已经干涸的血字――爱哭鬼,你哭得好让人心疼,但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明天你死定了。(辛明)

耿默抿了抿唇角,随手抓过台子上已经空了的洗手液瓶子就朝那面镜子砸了过去,伴随着玻璃清脆的碎裂声,耿默的眼睛变得更为幽深可怖。

“最、后、一、次。”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最后一次什么?’模糊中,熟悉又温暖醇厚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虚渺的飘了过来。

“最后一次哭,最后一次想爸爸。”又是重重一捶,这次那面镜子完全的碎成了玻璃渣,然后稀里哗啦的掉了下来。

而父亲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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