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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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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后悔么,吵醒我,不带我出去,定不饶你。”无心语无波折,如同背诵诗词,一板一眼地说完,又沉吟道,“大哥的语气,毕竟和属下不同,还请少主自己琢磨。”

庄少功看着少年郎病恹恹的脸庞,不知这语气,当如何琢磨。

方才,他确有一瞬想要反悔。夜盟主比武招婿,他不过是奉了父命,去见见世面。他想挑一位好相处且不惹麻烦的死士同行。无名不愿开口说话,多少有些不方便。

想罢,他笑了笑,老实道:“我是有些后悔。无心告诉我,你不愿说话,我是知道的。知道,还要吵醒你,又后悔,左右是我的错。不过,我并没有打算反悔。”

少年郎静静地听完,终于动了——垂下眼睑,阖上双目。

这一回,不待无心传话,庄少功问:“你无名大哥又说了些什么?”

无心道:“少主,大哥什么也没说,他睡……他入定了。”

庄少功这才缓过神来,松了一口气。这少年郎,几乎令他忘了,他才是此间的少家主。

第3章渡劫开始

打点动身,这一日,庄少功到府中北院,向书斋一揖到地,行了个大礼:“父亲,孩儿走了,保重身体。”

“家里的祠堂,”书斋内,一名身穿直裰的中年男子,正旋腕案前,引笔结字,只把目光微微一抬,像在和案前的香炉说话,声音自严厉而温柔,“你磕过头了吗?”

庄少功欣然道:“磕过了,孩儿已禀明祖宗,辞亲远游,上了三炷香。”

“很好,东厢可曾洒扫?”

“业已洒扫,孩儿煲了桂花粥,待母亲醒来,迎儿便会奉上。”

“很好,不过,你还是要进去聆听你母亲的教诲,不然那一肚子牢骚,就要伤及无辜了。”

庄少功依言行事,入内室,撩袍而跪,伏在床边。一只柔软的手从里挑开绣幔,轻把住他的肩。他往里望去,母亲俞氏倚坐着,锦褥边扣着一本书,书衣隐约有两个字。

“母亲,你醒了?乾坤盟的主人发帖子,为他的女儿比武招婿,孩儿应邀前往……阳朔和金陵两地,相去千里之远,恐怕有数月不能承欢膝下了……孩儿,真舍不得离开母亲。”

“为娘知道,”俞氏的声音柔柔地,“你这孩子阅历浅显,切莫失了礼体。见到夜盟主,只道你父亲敬仰他的人品,为娘喜欢他的千金。你自己人微言轻,便少说几句。”

庄少功一口答应:“孩儿有分寸。”

俞氏又道:“你在家里享惯了福,出门吃些苦头才好。只一件,你带着无名……”

庄少功听出弦外之音:“母亲,有何不妥么?”

“好孩子,没什么不妥,只是……”俞氏望一眼窗边的莲台漏壶,欲言又止,十分同情地说道,“只是,你要带的‘病劫’无名,一贯午时起身,还有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之后,一名未老先衰的白发女子,推开偏院东面的小窗——

晴空如洗,朗日当头。院子里,男子立身如竹。

桂叶斑驳的光影下,犀玉簪住的黑发,天青色的纱氅,细细地落了一层小花。

“少主真是病得不轻,”泼了隔夜的罗汉果茶,女子回过身,向屋内感慨,“他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那棵玉玲珑,一站就是两个时辰。夜家的女公子,会喜欢不知变通的傻子?”

身着白衣的无心,立在桌前,系好包袱结:“你懂什么,听过将军吮疮的故事么?”

“没听过!”女子大方地承认自己的无知。

“从前,有一位将军,”无心华眸挑挞,口齿清冷地说,“他与士卒同食共寝,士卒患了恶疮,他便去将脓液吮出。士卒的母亲听闻此事,放声大哭——原来,昔年,将军也曾为士卒的父亲吮疮,为报答他,士卒的父亲奋勇杀敌,以致战死沙场。如今,士卒也要为此送命了。”

“你是说,这是收买人心的苦肉计?可是,少主再如何收买,作为死士,大哥也只有一条命,不可能为他死两次。”

“你还是不懂,少主如此作为,大哥至少会寝食难安,以致早些起身。一个人,肯为另一人作出改变,就会不知不觉,越陷越深,变得不再认识自己。这便是人情可怕之处。”

无名并没有寝食难安。过了午时,他才睁开眼,有条不紊地,把脚伸进皂靴里。

庄少功候在这里,是听从母亲俞氏的提议,其用意,也诚如无心所言,是为了让无名于心不安,早些起身。可是,他眼睁睁地,看着饭菜热腾腾地进去,碗碟干干净净地出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

名为无名的少年郎,没精打采地出现,着一身走江湖的短褐,松垮如同宽袍大袖。

庄少功微微一怔,脑海里闪过两个词:质似薄柳,弱不胜衣。

这少年郎站起来的样子,仿佛风吹即到,比躺在床上,还要显得羸弱许多。走路的样子也令人心焦,走了两步,摸出手巾,咳了一声。走到庄少功面前,已咳了足有十七八声。

——真如传言,“五劫”的老大,其实是一个痨病鬼?

“我想起了一句话。”强抑住想近身相扶的念头,庄少功叹道。

无名闻话,慢腾腾地,看向无心。无心解读道:“一定不是好话。”

“的确不是好话。这句话是,习闲成懒,习懒成病。无名,你纵是天资过人,四体不勤,以妄为常,也必定自伤。不知适时而动,以致形弱气虚。我说得可对?”庄少功这一番话,发自肺腑,依据书中所言,病都是作出来的,这样一个少年郎,竟然是痨病鬼,实在叫人痛心。

看来,不早起的害处,的确很大。

无名听罢,慢慢地,恹恹地,却稳健地,踱出大门,坐上了备好的马车。

无心道:“少主,大哥说,这不是一句话,而是五句话,走了。”

就在这时,庭前一股寒风扫过,四下飞沙走石。不知何处,传来“嗷”的一声。

庄少功举头环顾,没能听明白这“嗷”的是何物,冷不防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攫住,身不由己地飞上马车。车舆里坐着无名,车轼前坐着车夫,马车外,无心道了声“大哥保重”。

骏马长嘶——

阳朔界碑,吊脚楼和岭南山水,逐日落在尘埃后方。

过灵川,到了岩关,楚越往来之要冲。

平生头一回远行的庄家少家主,庄少功突然发现,山长水远,尘世茫茫。自己若是孤身一人,只怕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他想起了家中的严父慈母,美好如同泡影的一切,离得太远。

……就这样上了马车?庄少功如梦初醒,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驾车的车夫,他根本不认识,坐在他对面的无名,也不过是第二次回面。

这两人会不会谋财害命?转念他又想到书中的训诫——疑人者,人未必皆诈,己则先诈矣。不由得一阵惭愧。可是,就算这两人忠心耿耿,若是遇见江洋大盗,如何是好,只能横死江湖?树欲动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想到各种父母与儿女分离的人间惨事,他就忍不住,鼻子发酸,眼眶发热。

无名空睁着眼,似乎在打量庄少功。庄少功思潮起伏,暗暗告诫自己,男儿有泪不轻弹。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颠簸,马车骤止——

“不好,”帘外轰隆巨响,树木倒地的动静,车夫低声道,“遇见劫道的了。”

庄少功早已攥紧车窗,心跳如擂,却强作镇定。当真怕什么来什么?但听一人粗声道:“里面的点子听着,百丈山拦路虎何万立在此!这条线上,做生意的规矩,远不截客近不劫良,朋友出来亮盘,合吾报万递门坎,空子簧点清,就把红货放下!”

车夫道:“并肩子,招子放亮,我家主人不是吃搁念的,却是份腿儿。”

“不吃搁念的份腿儿?”数十人的哄笑声,自四面八方传进车内。

庄少功心里一寒,他看向无名,无名一言不发,坐着不动,用手巾捂住口鼻。

外面那么多强人,就算无名真的“五劫皆通”,也不大可能对付得了。何况,无颜也说过,“五劫”用一次武功,便要少活十年,乃至数十年。

可见,《天人五衰》这门邪功,虽然厉害,却是以折损阳寿为代价的。

思来想去,庄少功拣出几锭银子,藏在坐垫下,再将包袱扔出车帘,向外道:“好一个远不截客近不劫良。我等亦无愧于天,不惧于人。俗话说的好,立世须带三分侠气,做人要有一点素心,何须如此缠夹不清?谋钱财,尽管拿去,莫要耽误我等行程。”

“哟呵,”那名为何万立的强人笑了,“听口气,是位公子哥?出手真大方!”

又是三两声怪笑,有人道:“嘚啵嘚啵,老子最讨厌放屁一套一套的公子哥!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一心想当官,当了官搜刮民脂民膏,还不如趁现在一刀宰了干净!”

何万立道:“公子哥,你这点银子,兄弟们不够分。何某也不是乱杀无辜的人,你自己走出来,随我回百丈山,教你父母来赎你,只要你乖乖的,我不会与你动粗。”

“有小娘子也一并带出来!”不知谁喊了一声。

听到小娘子三字,庄少功脸色惨白,不禁担忧地看向无名,无名自然不是小娘子,不过……他总觉得,外面那群强人,见了这个弱不胜衣的玉琢的少年郎,会生出什么可怕的念头。

事已至此,他只有最后一招了:“我车上并没有小娘子。”

说着,他一掀开帘,把无名挡在身后,独自下了马车。

车外,一圈明晃晃的刀光,霎时逼近,立即刺痛了庄少功的眼睛——他不敢去看这些人的相貌,强行稳住心神,立定道:“诸位,听说过乾坤盟么?”

此话一出,四周突然一片死寂……

所有人,仿佛都被点了哑穴!

庄少功莫名其妙,偷眼看去,持刀的大汉们,均是满脸惊惧,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他一语未尽,没人接茬,只好自说自话,继续道:“……没错,就是那个聚集了漕盐茶马各大势力的盟会,盟主姓夜,想来不必我多说了。我是他的客人,有请柬为证。”

听闻此言,哐啷一声,雪亮的钢刀掉在地上,领头的壮汉何万立扑通跪倒!

庄少功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他想过,这些强人,也许会看在乾坤盟的面子上,放他们一马。可他没想到,乾坤盟的威慑力,竟如此之大。他还来不及拿出比武招婿的请柬……

匪首何万立的面部肌肉抽动着,望向这边,忽地惨然道:“快把银子拿来!快!”

到这个份上,这些强人竟然还要勒索银子?

庄少功的心往下沉,一咬牙,索性解下腰间的玉佩丝穗,正要递过去,却有两条汉子抬了一只沾满泥草的红木箱飞跑过来!

红木箱在离他不远处打开,成串的珠宝和金银缠在一起,又四溢开来。

“这是小的从翅子顶罗手里劫的,万请公子收下,小的新跳上板,明明知道公子不会武功,还狗胆包天,想请公子去山中做客,失了规矩,实在不应该!”

庄少功震惊了,他是富家子弟,身无分文也许会慌张,但金银珠宝摆在眼下,却不觉得如何惊奇。他惊的是——这名为何万立的壮汉,说着跪着,擢起刀,利落地扎穿了自己的腿!

眼看着那雪白的刀尖,从那大腿贯入,小腿戳出,变得通红,一刀,两刀,三刀……

何万立眉毛也不动一下,飞快地把刀换手,照准另一条腿,又是三刀!

庄少功从未见过如此可怖的情景,倒抽一口冷气:“快住手,你这是做什么?”

“一人做事一人当,”何万立抛下刀,一身泥血,红着眼,瞪着他,膝行几步,用极度扭曲的声音绝望地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求你放过我的妻子,还有百丈山的兄弟!”

那肝胆俱裂的神情,好似……庄少功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

庄少功有些不寒而栗了,心里十分慌乱,慌得不是这男子要伤害他,而是这男子要寻短见:“你听着,我并没有害人之心。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只要肯改过自新,不要再劫道就好。你如此忌惮乾坤盟,我不告诉夜盟主此事就是。夜盟主行端影正,不会伤害你的家人。”

何万立听了,仰头大叫一声,抡掌便照天灵盖贯下——

他没听见庄少功说了些什么,也没看见庄少功比他还慌张。

最后一眼,他只看见,庄家少主身后,少年郎的病容,终于让无声落下的车帘遮住了。

第4章主仆不和

这一伙自称来自百丈山的强人,为首的何万立挥掌自毙后,便抬着尸首逃之夭夭了。

此时,残阳落在山头,天色已黯淡下去,路上的血迹也暗成了泥土的颜色。

庄少功犹自僵立,疑自己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害死了一条人命。

“少主,且休耽误了,”车夫挪开拦路的树干,拾起包袱,合上红木箱的盖子,往肩头一扛,便把山贼落下的金银财宝搬上了车,向庄少功道,“快请上车罢,寻个落脚之处。”

庄少功这才回过神,心乱如麻地问:“这些赃物,你怎么敢收下?”

车夫道:“正因是赃物,横在路上,寻常百姓拿了去,便是一桩冤案。”

良久,庄少功点头:“也说的是,只好交给官府了。”

“全凭少主定夺,”车夫将他扶上车,续道,“这地方山高皇帝远,县衙与匪无二,恐怕会私吞财物。到了永州地界,寻个州衙,处置或许妥当些。”

庄少功无可奈何,叹了口气,躬身钻入车内。见无名抱手睡得正熟,便镇定了些。随后,又觉得十分奇怪——山匪劫道,匪首自毙,庄家的车夫和死士,未免也太从容自若了。

想罢,他取了水囊,越过轼栏和帘布,坐到车夫身边。拔开水囊木塞,将水递去:“这位大哥,你赶车辛苦了,喝点水罢。”

车夫一手握住缰绳,一手接过水囊,笑道:“怎么当得起大哥两个字?”

庄少功道:“正想请教阁下的名讳。”

“少主太客气了,”车夫理所当然地说,“鄙姓马,至于名字,还未想好。”

“怎会还未想好?”庄少功无语。

“在下没料到少主会问,一时便来不及取。劫门的人皆唤在下为车夫,少主可以唤在下为车夫,或者马车夫。索性在下就姓马,名车夫,少主以为如何?”

庄少功侧头觑着车夫:“我以为,你这车夫,是在戏弄我。”

“那怎么敢?”车夫交还水囊,扭头瞥布帘,低声道,“‘那位’不是也没有名字。”

庄少功一愣,料想车夫说的是无名,便问道:“无名不是名字?”

“当然不是,‘那位’连人都懒得做,怎会有心思取名字。我等不知如何称呼他,才有了无名这个绰号。不怕他的人,唤他无名,怕他的人,恐怕要腹诽他是瘟神了。”

庄少功听罢,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沉吟片刻,忽然问:“乾坤盟很可怕么?”

“可怕?少主不必过虑,那不过是一群会武功的商贾结盟,没什么可怕。”

“那么,乾坤盟的夜盟主,其实,是一个很可怕的人?”

“回少主的话,”提到夜盟主,车夫的眼睛亮了,“那可是个人物——打娘胎出来,就喜欢行侠仗义。据传,他年少时,乞丐曾利用他的善心,将他拐走。好在他的父亲,是天下第一等的刺客,恶战一场,总算将他救出。此后,他仍是一心向善,不知被人利用了多少回,却又吉人自有天相,铲除魔教余孽,扶持唐门,遣散自己麾下的刺客,侠名远播,创办了乾坤盟。”

庄少功的脸色不好了:“如此说来,夜盟主是英雄好汉,一点也不可怕。”

车夫赞同道:“对,非但不可怕,而且处事公正,也是为人称道的。”

庄少功听罢,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起身回到车内,拍醒沉睡的无名。

无名原本蜷缩着,这时睁开眼,斜躺着,把一双腿伸直,脚搭住对座,几乎令庄少功没地方落座。那一副心安理得的悠闲模样,实在是让庄少功忍不住要发作。

庄少功问道:“无名,我问你,那姓何的山贼,可是你杀的?”

无名微微皱了一下眉毛,似乎嫌这里缺一个传话的人,伸出一小段舌头,舔了舔发干的唇。

“我就觉得奇怪——那些强人,畏惧的根本不是夜盟主。他们畏惧的,是你这个‘瘟神’。我说的可对?那些强人,虽然落草为寇,但也罪不至死,就算伤天害理,也应交官府处置……”

无名好似没听懂,背靠车壁,歪头仰着脸,专心致志地望住庄少功。

庄少功难以置信,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无害的少年郎,以极其残忍的手段杀了山贼。

“无名,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伤人性命?”

无名闻话,深深地皱起眉头——“我不是人,”这声音很轻,咬字含糊,语调像水一样自顾自流淌过去,又突然回转,变得稳而有力,“我是一件兵器。”

庄少功注视着他,点点头,寒声道:“你的确不是人,你是一个疯子!”

无名深看了庄少功一眼,又重新蜷缩起来,面朝车壁,背对着庄少功,侧卧在坐榻上,才施施然地道:“这世上,没有会发疯的兵器,只有会发疯的少家主。”

“无名,你真是可恨,”这推诿责任的模样,令庄少功深感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你可知道,那山贼有妻儿要养,你害得他家破人亡,也使得我欠下了命债!”

“你明白就好,”无名语调微扬,似乎笑了一下,“我杀了人,都会算在你头上。”

庄少功气得大叫一声:“——停车!”

车夫立即照办,蹄声毂声刹止,车帘微动,露出外面的暮色。庄少功道:“无名,你是我家的食客,家父养你,我也敬你,你却胡作非为,一点也不听话。”

“我不过是一件兵器,”无名坐起身,看着他,“如何使用,悉听尊便。怎会不听话?”

“……你肯听我的话?”

“当然。”无名懒洋洋地说着,肩头一抖,眉心一蹙,用手巾按住了口鼻。

庄少功的心也跟着一紧,但知道这是扮可怜,不为所动地说:“那就请你下车去。”

无名依言行事,慢悠悠地弯腰,下了车,立直了身子。

庄少功坐在车上,取出一锭银子,扔给他,道:“你杀了人,报官去!”

无名的手一展,稳稳地抓住银子,面不改色:“好。”

庄少功料想,无名答应得如此痛快,一定不会真的去自首,而是去逃命。

这条人命到底是自己担负着的,待禀明双亲,见了夜盟主,讲明不能参加比武招婿的原委——自己有命案在身,怎能让夜家千金嫁给自己?到时候,再带着一箱珠宝去官府投案。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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