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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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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无名作者:螟蛉子

第14节

“老爷花银子请郎中,”无敌这时也已瞧见武当子弟,气发丹田,恶声恶气地囔道,“碍着臭牛鼻子哪根筋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上赶着来救亲爹不成!”

众道士意欲动手,萧尽义制止众师弟,问道:“这位大夫不愿治病,想必有一番苦衷?”

“道长,不是小的不愿治病,船中那人……那人不是活人!”

无敌听郎中如此说自家大哥,气红了眼,一把擢起郎中,就要往江里扔:“撮鸟庸医,你才不是活人,你娘生你也没些鸟用,教你占着茅坑不屙屎,活待宰的畜生!”

萧尽义听得船中的病人不是活人,心中生疑,向无敌抱拳道:“实不相瞒,贫道乃武当派弟子,略通岐黄之术,阁下饶了大夫,让贫道瞧一瞧如何?”

“瞧什么瞧,有什么好瞧?奶腥未落的小牛鼻子,回家瞧你娘去!”

众道士怒不可遏:“这泼才好生无礼!大师兄何必多言,我等把人救下来才是!”

萧尽义转头向众师弟道:“先别动手,我看此事有些蹊跷,船中之人,恐怕是夜盟主……”

无敌耳朵尖,听见“夜盟主”三字,心念一转,纵声道:“兀那领头的小牛鼻子,我看你顺眼,你可以上来。但这船吃水不深,容不下许多牛鼻子,其他臭牛鼻子,必须留在岸上!”

萧尽义依言行事,众道士无可奈何,只得叮嘱他当心,冲无敌喊话道:“我们大师兄,是山岳盟盟主的高徒,武当第一等高手!谅你这泼才,也不敢怎么样!”

无敌哈地一笑,这世上能让他不敢怎么样的,除了大哥,还没有第二个。

萧尽义随无敌进了船舱,揭开被褥,看了无名一眼,已知晓这人绝非夜盟主。

在他眼中,无名是百岁老翁,浑身起了形似尸斑的毒斑,难怪让郎中误以为不是活人。

“无上太乙度厄天尊,”他掖住袍袖,隔着一层薄料,替无名把脉,不觉皱起眉头,口诵道号,“贫道从未见过这等的伤患,这位善人百毒缠身,筋骨尽碎,且年事已高,按理,早该过身了,却调住一口气勉力维持,不知是有什么心愿未了?”

无敌听来,萧尽义真有些看病的本事,提起炉子上的铜壶,给他斟了一杯热水:“道长,你看,家翁还有救么?”

萧尽义之前受他辱骂,此刻见他大献殷勤,反倒有些难为情了:“贫道才疏学浅,不过,恐怕……只有一个人,或许能妙手回春,救令祖父。”

“是谁?”

“劫门的病劫无名!论医术和施毒的本事,放眼江湖,无人能与他比肩。”

萧尽义口中,医术高超、妙手回春的病劫无名,此刻就软绵绵地躺在被褥中。

听这意思,全天下是没有人能救无名了。

无敌道:“……”

萧尽义看他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很体谅他的心情:“求病劫治病,的确很难。常言道,‘五劫出没,消灾惹祸’。请五劫出手,往往得不偿失……”

无敌气闷,冷冷地道:“就好比你这姓萧的牛鼻子,曾请死劫杀人报仇,结果不得不交出武当的诈死秘法‘玄武定’?”

萧尽义一惊,急忙扫一眼船外,把帘布拉紧,压低声:“阁下怎么知道此事?”

“老爷就是死劫无敌。”无敌气不过,揭下斗笠,扯去假胡须。

原来,在无名陪庄少功出门之前,无敌曾领了家主之令,去替萧尽义杀人报仇。

萧尽义的仇人,在朝中做事,诬陷萧家是前朝旧臣,使得萧家满门抄斩。唯有萧尽义年幼,让武当掌门收留。武当不愿与朝廷为敌,萧尽义长大后,不好亲自动手报仇,只得借助劫门。

无敌贪图武当的“玄武定”,想要以诈死之法带无名离开庄家,便答应了此事。

此后他回到庄家,因玩忽职守无故失踪,让无名关进地牢,才不得不扮作马夫来金陵。

萧尽义听无敌自表身份,不由得面上一热,惭愧道:“原来是恩公!”

“哼,老爷有恩于你,你这没良心的臭牛鼻子,却说什么得不偿失,还曾带人围攻老爷!”

“那是师尊有令,要铲除乾坤盟,贫道不敢不从……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无敌见好就收,转怒为笑:“我知道,你心眼是好的,没有进巷来追。”

萧尽义点头道:“就算追上了恩公,也不是恩公的对手。”

无敌心中雪亮,晓得萧尽义是在给自己留面子,听得很是喜欢。他这个人虽脾气暴躁,却也讲江湖道义,有人真心实意地对他好,他就会由衷地生出喜悦之意,十倍地回报对方:“我看令师也老糊涂了,下一任武当掌门,非你莫属。做他个山岳盟盟主,也不在话下。你什么都好,就是欠些志气。我若能活到那时,必来捧你的场。”

萧尽义吓得直道:“不敢,不敢!”

无敌打了他一拳:“就这么定了!”

萧尽义晓得无敌有这番许诺,是为救奄奄一息的老翁。他再推拒,就要让无敌以为自己信不过他。只得叹了口气:“恩公,事已至此,可别再瞒贫道,这老翁,当真是令祖父?”

无敌坦然道:“如今咱俩在一条船上,我也不怕你知道,这是我大哥无名!”

萧尽义听罢,过了半晌才道:“恩公节哀。天人五衰,只怕没有人能救病劫。别说无人能救,病劫造下滔天杀业,神佛难忍,万死莫赎,谁又愿意施以援手?”

萧尽义所言皆发自肺腑,有一说一,无敌倒也不怪对方直言不讳。

他本未奢想无名能寿终正寝,因此平静地道:“我们这些人,欠了许多命债,下场都不会太好。我只想,让大哥再撑些时日,回庄家见少主一面。”

萧尽义这才松了口气,下定决心道:“难得恩公有这份心,贫道不成全恩公,倒显得不仗义了。这里有一颗小续命丹,乃是蔽派至宝,出行时师尊把予贫道,要贫道濒死含在舌底,从而陷入昏睡,可以延缓伤势、病痛及毒性的蔓延,有续命之奇效。”

无敌接过一枚金色的丹药,看不出有什么稀奇,姑且依言放在无名舌底:“这劳什子小续命丹,能让我大哥撑多少时日?”

“因人而异,少则三五日,多则十余日。

“……那还是不够,你身上有多少丹药?全给了我,好处自是少不了你。”

萧尽义无奈道:“恩公不知,炼丹不易,一炉数十丸,也未必能成其一,耗费的年岁、药材和心力,一言难尽。这小续命丹,如今只剩一枚。就算再有,性命尽了,也拦不住。除非……”

无敌急忙道:“除非什么?”

“除非,有云南蛊门的化生蛊,或者,学会前朝点绛派的‘李代桃僵’之法。”

“你说的这两个门派,一个远在天边,一个早已散伙,有鸟用?”

萧尽义久闻病劫无名的恶名,本不愿相救。此时见无敌如此焦急,一问一答,感同身受,才不觉为他绞尽脑汁:“恩公可知晓药王谷?苏谷主的‘十香返生丸’,以十种辛温之香替人开窍,可使神昏危重之症即刻复苏,如若求得一丸,兴许,还能再苦撑几日。”

无敌一向留意江湖各派,顿时醍醐灌顶:“药王谷在池州府的江北,白荡湖旁。”

“不错,恩公继续坐船,沿长江往西南行,要不了几日,就能抵达池州。”

无敌把心放宽了些,向萧尽义打探道:“你怎来了太平府,金陵那边大功告成了?”

萧尽义叹道:“大功告成就好了。当日,我等随官兵围剿凤台山,皇帝和夜盟主说了好一番话。我等才知,夜盟主也是开国皇帝之后,是当今皇帝的堂兄。他二人,一个是明帝,管朝中事,一个是暗帝,管江湖,监督明帝。夜盟主手中有一道密诏,大意是,在位的皇帝若无帝德,不足以君天下,他便可以奉诏起兵,清君侧,乃至自己做皇帝。”

听萧尽义讲来,皇帝铲除乾坤盟,是为了收回开国皇帝的密诏。

夜盟主临死把密诏扔在皇帝面前,说道,君所执之物,是我不屑之物,君求不得的人,是我的人。天要兴君还是亡君,在于千家百姓,岂是一个夜家可以左右的。

“夜盟主为刺客伤了心脉,说完这番,就倒地殒命了。我等没料到有这等内情,一时无人上前验尸。却有个武功奇高的绝艳女子,纵身闯了进来,连呼‘夜郎’,抱起尸首便不知所踪。”

无敌听得奇怪:“夜盟主有断袖之癖,怎地还惹了痴情女子,欠下风流债?”

“贫道听神女门的白姑娘讲,这女子是她们的薛门主,自幼恋慕夜盟主。这一次,神女门来金陵,就是为了趁乱抢夺夜盟主,岂料还是晚了一步,让夜盟主殒命了。”

无敌笑道:“这薛门主也忒没劲,人死如灯灭,她还要把尸首抢走!”

萧尽义闻话,斜了惨不忍睹的无名一眼,忍不住道:“恩公不也如此么?”

“——那可不一样,我对大哥没有龌龊心思,只是为了信守承诺。”

萧尽义继续道:“贫道本打算回武当复命,盗门燕少主追薛门主,未果,称那女子绝非薛门主,薛门主轻功虽好,他却能追上。这女子的轻功,只怕天底下难逢敌手,他的燕子八闪翻翅,别说望尘莫及,就连影子也寻不见。他怀疑,夜盟主是诈死,让人救走了。我等只好分头搜寻,贫道和众师弟来太平府渡口,想要截住过往船只,这才遇见了恩公你。”

无敌听罢冷笑:“燕贼这骚老狐,想和我王八大哥斗,还欠着些火候!”

萧尽义心中一动:“夜盟主的下落,恩公可否指点一二?也好让贫道和师尊有个交代。”

“说给你听也无妨,若我所料不差,那武功奇高的女子,就是夜盟主的男宠。”

萧尽义怔了怔:“那妖孽,曾来山岳盟滋事,多行不义,不是已经自断经脉而死了么?”

无敌郁闷地道:“说来,多亏你们武当派相助,你传给我的诈死秘法‘玄武定’,让我这王八大哥拿去,教给夜盟主的男宠用了。”

“可那妖孽走火入魔,怎么不但安然无恙,反倒还武功大进?”

“你以为,我大哥病劫是吃素的?他自然治好了男宠走火入魔的毛病!”

萧尽义久久不能回神,无敌拍了拍他的肩,兴冲冲地说风凉话道:“论扭转乾坤,救夜盟主和那男宠,你萧尽义是最大的功臣,夜盟主一定忘不了你的好处。就算哪一日,他卷土重来,荡平山岳盟,也定会留你一命。最好在他东山再起之前,你当上山岳盟盟主,如此,两盟不必再勾心斗角,天下太平,岂不美哉?”

“……”萧尽义一头冷汗,眉头深皱,“这让我怎么和师尊交代?”

“那么老实作甚?就算你据实交代,也再难以扭转大局,反倒有了与劫门和乾坤盟勾结之嫌。我看,夜盟主未必会寻仇,你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暂且瞒住此事。”

两人促膝说了一会话,忽听船外传来呼唤:“大师兄!你还好么?”

武当派的其余道士,见萧尽义进舱许久,担心他的安危,忍不住出言询问。

萧尽义只得向无敌告辞,心头纠结万分,面上却一派沉稳地率众离去了。

第46章浮山浩劫

三日后,池州府,无敌下了船,买来一副薄木棺材,在棺盖上戳出几个孔洞,往里铺上棉被,把瘫卧不动的无名放了进去。

此后,他把棺材扛在肩头,片刻不停,飞奔白荡湖。

时值深秋,一望无际的白荡湖,聚集着成千上万的南徙的白鹭。

这些白鹭,或振翅翩跹,或嬉戏水中。天地之间,尽是鸟影,蔚为壮观。

无敌形单影只,埋头钻入湖畔金黄的芦苇荡子。芦叶在他脸上划出血痕,所过之处,芦花似雪漫天飞舞。他一个戴斗笠的少年扛着棺材,在纷扬的芦花中疾行,真是说不出的苍凉诡秘。

无敌为眼前荒芜的景致感染,不由得对棺材道:“大哥,此地的景色美得很那!”

无名躺在棺内,含着武当派的小续命丹,早已陷入昏睡,哪里能听明白他在讲什么。

“大哥,听见拍翅声了么?那是白鹭。还有风穿过芦苇丛的动静。好大的风,嘿,大风起兮云飞扬,除了我,一个人也没有。大哥你是最喜欢安静的,一定会喜欢此地,葬身于此,也没什么不好,但你想见少主,就不能死。大老爷们,要有始有终,不然,岂不是白活了?”

无名虽听不清他所言,一字一句却还是落入耳心,让潜伏的思绪扣住,梦中有了白鹭芦苇。

出了芦苇荡子,是一座大青山。横看成岭侧成峰,绵延数十里地,唤作浮度山。

山中的岩洞星罗棋布,不计其数。药王谷与世隔绝,就藏在此山的岩洞内。

无敌进山去寻,满目苍翠,到处是奇峰乱石,泥路湿滑逶迤。

他右手折裂,左手扛着棺材,好几次跌倒,为了保住筋骨尽碎的无名,便在倒地时以背着地,把棺材稳稳托起。还不忘苦中作乐,和无名唠嗑道:“大哥,我总在想,我们五劫的大嫂,会是什么样的人。你不识好,年少时,我给你炖梨汤,想让你润润肺,你也不领情。想来,遇见好姑娘,也会错过。要是和哪个刁蛮的野丫头好上了,我可没脸叫大嫂。我心目中的大嫂,应当温柔娴淑,懂得体贴人,最要紧的,是对我要好,我捉弄她,她也不会生气。哎,万万没想到,大哥你喜欢走后门,是个断袖!”

如此这般,寻至暮色落下,也未寻见药王谷所在的岩洞。

入夜后,无敌生起篝火,用牙齿咬紧固定断骨的布条,谛听周遭的动静,只觉深山老林,再没有一个活人。他把无名从棺中抱了出来,好让无名透透气。

无名含着那小续命丹,终日昏睡,天人五衰是暂时止住了,脸上没有丝毫痛苦的迹象。

无敌借着火光,凝视了半晌,自言自语地解闷:“断袖,除了断子绝孙,也没什么不妥。少主书读迂了,反倒是白纸一张。他若是女子,只怕我也会喜欢他,和大哥你争一场。他不是女子,贵为庄家少主,却愿意如女子一般,在大哥你身下……”

说到此处,想起和无名干的荒唐事来,不觉出了一阵神:“大哥,除了我爹娘,还没有谁和我如此亲密。我算是想明白了,人活得太久,会寂寞,会变成畜生,不论是大哥你或是旁人,不论是男是女,只要不惹人厌,我都可以动情。早知有今日,我就找个相好的,可是相好的也不太好找。大哥你和少主就不同了,明明两情相悦,你却要强迫少主娶妻,临死又放心不下,惦记着少主。大哥你哪来这么多事?”

他恨不得拧无名一把,却无处下手,困意袭上眼帘,只得守住无名,侧身而卧,闭目小憩。

无敌一闭眼,不觉做了一场梦,梦里翻云覆雨,而怀中人忽男忽女。

他问怀中人,你到底是男是女?

怀中人道,是男是女很要紧?

他心道,是男是女不要紧,但忽男忽女就不太对了。

怀中人冷冷一笑,撕下面具,露出无名的样貌。他大吃一惊,要逃走,却见庄少功和另一个无名闯了进来。庄少功道,无敌,我早已看出,你有奸通之嫌,派了一个假无名来试探你!

真无名道,我已将你的丑事,告知三弟四妹和五弟,我是不会替你遮掩的。

他说不出话来,又让假无名压着云雨,喘不过气地问,大哥你真的是假的?

假无名道,什么真的假的,我已经死了,死在回阳朔的路上,你忘了?

无敌惊出一身冷汗,半睡半醒,忽觉有一只手,湿漉漉、冷冰冰地,在自己腹下抓挠。

不一时,那怪异的手,拱入衣底,端的是粗粝沉重无比,一推一挪,往他胸口拱来。

他以为还在梦中,让那假无名纠缠,道了声“死王八”,提拳就打,却见衣襟隆起一团——

一个青红的小尖脑袋,正探在衣襟外,睁着两粒豆大的黑眼,歪头不转睛地盯着他!

无敌纵然艺高胆大,见这斑斓湿冷的活物贴肉伏着,也不免汗毛倒竖。

他一跃而起,大呼小叫地脱去衣衫,把活物捉将出来——

竟是一只酒坛底大小的活王八!

好王八,让人捉起也不惧,摇头摆尾,蹬爪使劲刨无敌的手背。

无敌瞧瞧不省人事的无名,再看看害自己做噩梦的王八,气不打一处来:“莫非,我平日里骂大哥是王八,大哥当真元神出窍,化作一只王八,来报复我?”

殊不知,浮度山临湖。碧波浩荡,水产殷充。岩洞四通八达,乃王八藏身养气的佳所。

这只王八拱入无敌衣底,并非要报复他,只是不觉爬出了岩洞,畏冷,才偎着他取暖。

无敌心中有气,捡来些枯枝,打算熬一锅王八汤,奈何巧汉难为无锅之炊。

王八趁机使劲,一扭硬壳,小短腿颠颠地,进了无名的怀中。

无敌想要捉它出来,却见它缩脖蜷爪,伏在无名腹前,是个乖巧的可怜相:“这王八怕是成精了,还知道物以类聚,找大哥这老王八罩着它!”

无敌见王八和无名一副相依为命的模样,噗嗤一笑,将无名连同它一并放进棺内。

他把棺材扛上肩头,忽觉天旋地转。满山的石泥草木,齐齐起伏震颤,仿佛有个巨物在地底吐纳呼吸。随后,自岩石裂缝中,冒出一股股热烟,刺鼻好似炭火味,又好似炸裂的昆仑磺。

无敌不明所以,连忙屏住气,心道,这贼精的王八,莫不是山鬼之子,见了鬼了?

转念又想,青天白日,哪来的山鬼?兴许是药王谷在捣鬼,炼药的炉子炸了也未可知。

他调起轻功,一面谛听震颤的动静,一面往山势低矮处疾寻去,果见一个与众不同的岩洞。

这岩洞上方的崖壁,凸出来一块,如同门楣,缠绕着许多树根和藤蔓。

洞口刻有一副行书,刚似铁画,媚若银钩,念来是:“当归方寸地,独活世人间。”

横批曰:“药王谷”。

无敌暗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托棺落在洞前,要往里闯,却有个挎背篓的药童往外奔。药童见了棺材,折身复往里逃:“谷主不好了!”

洞里一人传音道:“什么不好了,本谷主好得很。”

“谷主,大事不好,你老人家怕是医死了人,家眷上门找晦气了!”

无敌箭步追上药童,始觉岩洞不深,前方豁然开朗,是一片四面环山的谷地。

在这深秋时节,谷中温暖如春,百花齐放,香气袭人。

一名披头散发的年轻男子,飞身掠过花海,已在药童身前立定:“谁找本谷主的晦气?”

无敌见这男子仪表不凡——满面乱发和尘泥,出言问道:“阁下就是药王谷苏谷主?”

“怎么?”

“我常听大哥讲,苏谷主是扁鹊复生,能妙手回春,教人药到病除……”

“你大哥是谁?”

“病劫无名。”

“不认识!”

无敌本想吹捧苏谷主几句,岂料苏谷主脾气之臭,不在无名之下。

他憋了口气,憨笑道:“我今日上门叨扰,是来向苏谷主讨‘十香返生丸’。”

说到此处,山谷又是一阵摇动,碎石泥块,纷纷落入花海和药圃之中。

苏谷主不住地回头去看,不待无敌许些好处,没口子对药童道:“带他去取药!”

说罢,又是一跃,来去如风,不见了踪影。

药童领了命,引无敌穿过阡陌小径,进了一座石壁青瓦的屋舍。

屋内整齐陈列着丈高木柜,其间有不计其数的抽屉。

药童口中念念有词,拉开一个抽屉,取了一只瓷瓶给无敌:“这瓶中的十香返生丸,共计十二丸。服用一丸,可使神昏危重之症即刻复苏——濒死之人快断气了,嗅一嗅,再灌水服下。记住,只能拖延一时,作救急之用,并不能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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