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屋内,郑常山站在阳台前目送着楼下陈京墨的车子开远,明天之后陈京墨就要离开溪涧村,而有关于自己也会紧接着离开这里的事,他却没有告知陈京墨。
想到两周后陈先生可能会因为找不到自己而发火,郑常山泛着灰的眼睛就染上了些笑意,而转身走进屋里之后,他先是从虚空中取出了那把陪伴了他三千年唐刀,脑海中也顺势浮现出了官宦行主离开前冲自己说的话。
“前北斗星官巨门野心勃勃,日前潜伏在y市伙同一众叛逃行主意欲对禄星司不利,我手下行灵几番受他蛊惑,如今已有一名叛逃,眼下y市事端又起,还请禄星早日归位,为我等……主持大局!”
——【溪涧村·终】
第二卷巨门劫
第三十二章巨门
一个月后的y市,深夜的锦江茶楼一口正传来女子哼唱小曲的娇俏嗓音。
锦江茶楼专门从苏州请来的评弹师傅焦依依老师身着一身修身牡丹纹路的开叉旗袍,一开嗓便引得茶楼底下的一些曲艺迷们齐齐鼓起了掌。
二楼珠帘之后有个白色的身影打从刚刚起便一直坐在那儿,只不过相比起听曲,这微微掩上的竹门之后正进行着一起不为外人所知交易,而这场交易的其中一方,此时正形容狼狈地跪在地上用卑微的模样不断地乞求着什么。
“沈老板,我是真的不想丢掉我的饭碗啊……可我老板都说了我贪污公款要把我开了,求大师帮帮我!!只要能包住我的饭碗,多少钱我都可以接受的啊……求求你了沈老板……”
脸色涨红的中年男人这般开口,脸上尽是一片愁苦恼恨,他心里恨着那抓住了自己一点错处就没完没了的老板,面容扭曲的模样看着就是个心术不正之辈。
而他口中的这位沈老板则是一位看上去四十不到年龄痕迹很淡的男子,此时他正没骨头一般软软地仰靠在上座的一把黄花梨座椅上,闻言只极慢挑了挑眉,那张虽平凡无奇却莫名显得温和心善的白皮面孔上立时绽开了一个谦谦君子一般的笑。
“别急,慢慢说,既然都到这儿找我了,那你的心愿我自然我替你解决,像张先生您这样的贪婪无耻之人,我平生是最欣赏不过的,丢了这小小的会计饭碗算什么,以您对金钱的渴望,这世上适合您的饭碗多的就是……”
这话说完,原本正拿着个浅色茶盅饮茶的男子便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珠帘后有个高挑的身影随即缓步而出,姿态潇洒地走到了人前。
这人看貌相风流英俊,嘴角天生就带着笑纹,最奇的是肩膀上居然还停着几只乖顺的棕褐色灰雀,无论人怎么走动都不会吓走。
此刻他的手上端着三只颜色形状各异的细瓷碗,而等跪在地上的那个中年男人有些疑惑地看了眼坐着边上的温和男子后,这男子将掩在衣袖里的手掌伸出,姿态优雅地拿起一只碗就冲中年男人微笑了起来。
“这里现在有三只饭碗,按您给我们的价钱,张先生您可以随便拿走一只,这红牡丹的是刽子手的饭碗,您拿了之后就能立刻举刀砍了开除你那老板的头,手起刀落,保管干干净净;这白芍药的是巨力士的饭碗,您拿了之后便立刻力大无穷,任凭是谁都能被你的悍勇所打倒,而这兰草花纹的则是一只难得的金饭碗,只要有了这只饭碗,您就可以坐拥这半座城的财富……”
“快告诉我!快告诉我吧沈老板!这是只什么饭碗!”
眼睛里流露出贪婪的神色,心中原本就充斥着诸多邪念的男人被彻底诱惑了,伸手就想去抓那只饭碗,而见状的男子也极缓的笑了起来,将那只饭碗往那跪在自己面前的中年男人手上一放这才淡淡开口道,“y市财政部部长的位置,不久就要属于您了,张先生您是正经会计专业出身,过了下周自然会有有缘人替您引路,您只需记住,得了这只饭碗,就千万别压抑自己的贪婪,该怎么贪就怎么贪,想怎么贪就怎么贪……”
这话说完,跪在地上的男人浮现出了狂喜,毕竟在此之前他不过是一个私营小厂里的会计,仅仅因为挪用了两万块钱就被彻底开除出了这个行业。
眼下这样一件天大的好事落到了他的手上,他自然是欣喜若狂,没皮没脸地跪在地上冲这男人用力地磕了几个响头又抱着这只饭碗飞快地跑下楼了,而眼见这看着就让人生厌的凡人走远了,刚刚就站在边上逗弄肩上的鸟雀也不说话的耍禾谷这才有些厌恶地挑了挑眉道,“老板,这样的人真的能堪大任吗?我们为何要将赌注都放到这些流氓地痞下三滥身上,这些人又能有什么大本事……”
“唉,禾谷啊,你到底还年轻了些啊……”
闻言不自觉眯起了眼睛,前北斗星官巨门如今只是一介凡人之躯,但在吃穿用度的做派上倒还是和从前一样考究。
像这锦江茶楼就是他为自己置办的一处饮茶的地方,有时也用来躲避禄星司的追捕,而以寻常人身份做掩饰以便自己四处行走的巨门星享受的也正是这样在暗处操纵一切的控制感。
“寻常人大多平庸但求,虽然心中也有恶念,但是敢真正触碰底线的总是少数,可你想,一个人若是在小事上便没什么定力,那在更大的精神诱惑前自然就更难克制,这时你只要稍微给他些权利,贪财的便会越发贪财,好色的便会愈发好色,无赖的会成为无可救药的渣滓,原本只敢逞凶的流氓就可能会成为真正的杀人恶徒,所以我给这些废物饭碗,正是让他们尽情去打乱这仕途的规则,毕竟……那疯狗一般的新任禄星这些时日对我这般挑衅,我总要好好回敬一下不是?”
巨门这般说着,神色间似是有些阴森嘲讽的情绪闪过,他身旁的耍禾谷瞬间便感觉自家老板不太高兴了,顿时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唇。
毕竟他这位老板虽然看着像个和和气气,脾气温和的人,但其实内里狠毒凶险远超常人想象,像耍禾谷这样一直跟在他身边,自然清楚他真的要去动手杀人时是多么的可怖,只不过在那新任禄星的事上他这心里终究是有些好奇,所以一向以巨门亲信自居的耍禾谷想了想还是小声试探着道,“老板,那疯狗究竟是什么来路?我们都造了那么多年假饭碗也没人管,怎么到他这儿就盯上我们了?他这些日子都抓了多少叛逃行主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公司的进账肯定是要受到影响的,我只听说他杀人如麻,从前就是个很不好惹的人物,听您这儿口气,莫非与您有什么旧仇怨……”
“旧仇怨?恐怕是……血海深仇啊哈哈……”
一听这话就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巨门不自觉地用手指摸了摸自己完好如初的眼睛,神情间也浮现出了些许愉悦,他的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一张布满鲜血的恶鬼般的脸,而在阴森恐怖的笑容稍稍收敛些后,巨门将自己冰凉的手掌落到跪在自己面前的耍禾谷脖颈的要害之处,眼见耍禾谷吓得立刻惨白了脸,他这才勾起嘴角压低着声音道,“莫要多问了,禾谷,乖一些,等时机成熟,我自然告诉你的,现在,快去看看今天又有哪些废物被那只疯狗抓住了,快点,我都着急了。”
……
夜色沉沉,无人的小巷正传来一连串惊慌的脚步声。
将艳红的舌尖落在带着血的刀刃上舔弄了一下,耷拉着眼皮的郑常山正缓缓地从后面靠近一个浑身染血的青年男子。
他的指尖带着不断滑落的血迹,脸上也溅上了几滴零星的血渍。
相比起一个月前在溪涧村的样子,此刻的他看上去越发的瘦了,脸颊上的肉看上去都没有多少了,整个人都透出股异样的病态,而更让人无法忽视的是,他原本的那头黑发也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掺杂了大半和老年人一般的花白,衬着他那张并不符合实际情况的年轻人的脸,更显出几分阴森诡异起来。
“呼……呼……”
跑在他前头那个一身短袖大裤衩脸上带着条疤的年轻小伙似乎是受了很重的伤又跑了很远的路,气喘吁吁的惊恐模样看上去很是凄惨,因为没看清垃圾桶他跌坐在地上的时候显得狼狈且可怜,脸上也随即露出了垂死般的挣扎。
就是在几分钟前,这个叫做武行生的叛逃行主还在一脸嚣张欠揍挑衅着找上门来的郑常山,因为在此之前并不认识这个看上去就不太正常的男人,加上这些时日卖了几只假饭碗得了些钱财,所以手头宽裕之下难免就有些得意忘形了起来。
只可惜当前凶星抽出他那把战无不胜的唐刀时,空有一身拳脚功夫的武行生就只能成为郑常山刀下随意宰割的鱼肉,而想到这儿,坐在地上不断往用腿蹬踹的武行生便害怕地发起了抖,别说唤出自己的行灵来助自己一臂之力了,就连叫救命的力气都没了。
“禄星……禄星……饶命……”
在y市混迹也有一段时间了,作为叛逃行主武行生早就听过这新任禄星的威名,只可惜千算万算的他也没想到郑常山居然会这么准确地找到自己这里来,他心里一时有悔恨一时有绝望,就想着自己为什么平时不多看看朋友圈大家的忠告。
而眼见他这幅苦苦求饶模样,眼睛泛灰,鬓角斑白的郑常山只将带血的刀尖落在地上,抬起眉毛一脸阴冷地勾起嘴角道,“最近生意不错啊?都卖出几只了?”
“没有几只!就三四只!我也是从别的地方批发来的!就赚个差价!买我饭碗的就是些不入流的小流氓!只是找个行当想学点拳脚功夫!我知错了!求禄星饶我一命!求禄星饶我一命!”
这般慌慌张张地解释着,还跪在地上的武行生赶紧从自己背上的那只盗版三叶草的包里掏出了十几个一次性饭盒,这些山寨饭盒的底部都整齐划一的印着武行生的字样,和正经禄星司的饭碗还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见状的郑常山似笑非笑地撇了武行生一眼,对这和活鱼一样滑溜的小子嘴里的话也不大相信,而在抬脚将那几只假饭碗就地销毁后,郑常山居高临下地冲他开口道,“那这些饭盒的批发来源是什么?你的上家又是谁?知道他们的加工点在哪里吗?”
“不……不记不太清楚了……”
结结巴巴地开口,武行生眼神躲躲闪闪的,明显就不想说真话,可他这边还没说完呢,郑常山就掐着他的脖子将他用力地摁在了墙上,而眼看着这家伙翻着白眼一副快晕过去的模样,郑常山没什么耐心地凑近了些他的耳朵狞笑道,“哦,现在想起来了吗?”
武行生:“……”
知道自己今天怎么着都是在劫难逃了,武行生到这里果断是放弃抵抗含泪点了点头,闻言的郑常山笑着用湿漉漉的刀把蹭了蹭他的脸,脸上诡异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像个心理变态。
而等武行生抱着头蹲在墙角又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知道的东西都告诉了他之后,郑常山靠在墙角一边抽烟一边若有所思地道,“既然你说了饭碗是从补遮郎和补衫女那里批发来的,那告诉我,怎么才能找到他们?”
追着武行生这条线已经有一个月了,虽然这小子嘴上一直将自己说的可怜巴巴的,但是郑常山却知道他了解的内情绝对比他主动透露要多,y市潜藏着叛逃行主比他想象的还要多上许多,这些从表面上看上去和寻常人没有区别的行主个个比老狐狸还狡猾,自然也不会轻易的暴露自己。
而自打回了这y市,就一门心思彻查这伙叛逃行主一切讯息的郑常山眼见武行生掏出了自己的果八又找出了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先是走到他面前缓缓蹲下,脸上瞬间也露出了稍显满意的笑容。
郑常山:“很好,现在就给他们发个短信。”
武行生:“发……发什么内容呀?”
郑常山:“说三天后你需要一批铁饭碗,随便什么价钱都可以,定个地点。”
武行生:“哦……哦,我有点害怕qaq……要不您来发吧?”
……
几分钟后
郑常山:“哟,你平时还喜欢自拍呢?”
武行生:“您发归发,能别偷看我相册么……”
郑常山:“害羞什么,要不咱俩一起拍个你发朋友圈?”
武行生:“……”
作者有话要说:
陈娇羞:谁允许你和别人自拍的?
郑变态:陈先生,我只有在穿着衣服的时候才和别人自拍,不穿衣服我只和你自拍。
陈娇羞:……
第三十三章白发
隔天大清早,一身素白裙装的蒋芸起床洗漱完准备做早点的时候才发现楼上的郑常山昨晚一夜没有回来。
她昨晚因为头有些疼七点多就睡了,老郑一向作息规律也早早的回了房间休息,家里大门自从郑常山将那只叫翠花的大白鹅带回来之后,托她特别会看家的福,蒋芸晚上都不怎么需要锁门了,而正是这种种的原因,蒋芸和郑骏一直到今天早上起来才发现郑常山没回家这件事。
“这个死性不改的臭小子,肯定又跑到哪里去鬼混了,他都快三十了,你就别管他了,估计下午自己就回来了。”
口气听上去不太高兴的老郑今天不用去单位,一身白背心黑长裤的模样就和普通邻家老大爷差不多,他对自己这个儿子的品行一向是不报任何期待的,所以对他这么夜不归宿的也不太在意,而闻言的蒋芸在站在窗口边往外看了一眼,带着些无奈地开口道,“唉,常山自打之前回来之后我看他就一直不太舒服,让他去医院做个全身体检吧他也不乐意,他在乡下那段日子肯定是累着了,不然也不会一下次瘦下去那么多,再过几天他就又要去杨川市上任也不能陪在我们身边了,你也稍微关心一下自己的孩子啊,你看他那个头发怎么好端端的就白了那么多,你可是四十五岁之后才有白头发的,他现在才多大啊,这总不可能是你遗传的吧?”
蒋芸这话让老郑有些不自在地皱了皱眉,要说没注意到自己儿子这段时间的不对劲那肯定是假的。
可是凭良心,讲家里的日子肯定是比在外头舒服的,郑常山歇在家里偶尔除了出去见些朋友之类就是回来就是看些书活着给老郑准备开会的材料,这样的前提下他没道理会一下子因为操劳过度的之类的把头发都花白了,而沉默着想了半天之后老郑才自己也不太确定地缓缓开口道,“你也是个知识分子,怎么整天都在瞎想!我父亲……或者我母亲那边好像祖辈上就有少白头的遗传的吧,我记得我有个小叔叔好像二十多岁头发就全白了吧,不过这算什么大事,等去杨川市上班前让他出门染一下不就好了嘛,一个大男人要这么在乎外表干什么,你不信等他回来问问他自己在不在乎……”
这般说着,老郑一副自己的儿子自己有数的模样,把蒋芸搞得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心里也越发拿这自负的老家伙没辙了,而等老两口吃过早餐,在家里也是一副领导做派的老郑先是在楼上喝了会儿茶接着有些无聊就跑到院子里看自家大孙女郑翠花了。
“她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啊,这哪里是只鹅……简直,简直就是个鸵鸟嘛……”
一脸纠结地看着面前正在花圃里昂着头四处走动的大白鹅,老郑背着手在门口的篱笆边站着,似乎很费解郑翠花女士到底是怎么长到如今这么大个的,恰巧蒋芸也在他身后的不远处浇花,听到老伴儿这么说,老太太当下有些好笑地看了这傻老头一眼,用嗔怪的口气笑着道,“常山都给她吃肉的呀,肯定长的好啊,而且白白胖胖的多可爱啊,还会看家呢,等过几天我还打算去找几个小工在那边挖个池子,以后翠花就可以随便游泳了你说好不好啊,老郑?”
郑骏:“……”
一脸郁闷的老郑很想问一句你怎么没想着给我挖个池子方便我游泳,再一想自己和只鹅较劲有点跌份老郑干脆就闭上嘴不说话了。
恰巧这时,他忽然听到有开铁门的动静在自家篱笆门外面响了起来,而等老郑背着手缓步走出来一看,便看到个顶着一头比自己的脑袋白的还彻底的家伙正好和自己打了个照面。
郑骏:“……”
郑常山:“……”
郑骏:“你……”
郑常山:“那个,爸,我去染了个发。”
郑常山的表情看上去挺坦然,虽然气色不佳,但带着点懒散笑意一看就是刚从什么不入流的地方鬼混回来了。
见此情形一瞬间表情就僵住了,郑骏瞪大了眼睛望着面前一头凌乱散发着狂傲气质的短白毛,嘴唇都泛着青的郑常山,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活脱脱就是哪个小发廊跑出来的非主流,而好不容易克制住跑上去直接抽他两个耳光的暴怒情绪后,差点没直接直接背过气去的郑骏抖着手指破口大骂道,“你你你……你自己照镜子了吗?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是要吓死谁!!你这样像是马上要去做领导的人吗!!我们党内以前出过你这样的王八蛋吗!!!”
暴跳如雷的老郑大吼大叫地又开始骂儿子,那嗓门大的把在花圃里头的蒋芸都吓了一跳赶紧跑出来查看情况,而等蒋芸一跑出来,她第一时间也注意到了郑常山这一头虽然不同于常人却意外相当适合他的那头白头发。
“常山,你怎么忽然就染头发了啊……”
郑常山原本气质就偏冷酷凛冽些,这段时间瘦了眉眼更是深刻地像是一把锋利的刀,之前他黑色的头发掺杂着白色的时候给人一种精神状态不太好的样子。
可是眼下变成了全白色了衬着他煞白的脸倒是显得时髦又精神,只不过这桀骜不驯的模样出去说他是政府公务员还真没什么人敢信,而见状的郑常山也在懒散地摸着自己的后颈打了长长的呵欠后笑了笑,“昨天和小芳出去吃饭的时候顺便就染了个发,过段时间去单位上班就染回黑的,咱们家不是一直有少白头遗传吗也没什么奇怪的,爸,你觉得好看吗?”
似乎还嫌老郑不够生气一般故意来了一句,眼见老郑要动手打自己失笑的郑常山才赶紧躲在蒋芸后面又快步进了屋。
等吃完蒋芸特意留给自己的那份蟹粉小笼和米粥后,郑常山把自己的两只碗给洗了才回了自己房间补觉,在缓缓躺倒在他那张始终骚气不减的桃粉色大床上后,刚刚在爹妈面前还表现的如往常一般的郑常山忽然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接着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
他的头发是还在溪涧村的时候就开始慢慢变白的,那时候陈先生还在到处找他这个所谓的救命恩人,有天起床刷牙的时候郑常山就忽然看到了自己鬓角的那根白头发。
当时郑常山就知道不太妙的东西已经开始在他的身上渐渐显示出端倪,而一直到回到家里这些白头发开始变得越来越多后,他也不得不开始将自己的有些事情尽快提上日程了。
【我是你爸爸】:
幺幺零在吗?后天带几个人和武行生一起去他们的交易现场,尽量抓活的,抓回来再仔细问。
【一百十五行警察】:
诶,行,我到时候通知手底下的行灵和我一起过去,不过,禄星啊,您能不能别叫我幺幺零,叫我死条子都没关系啊,叫幺幺零显得咱们的关系好生疏啊qaq【已经弃暗投明的武行生】:
诶……我也要去吗禄星quq我怕那些该死的犯罪分子会对我不利啊……
【三百零二行服务员】:
切,你对自己的定位有什么误解?你自己之前不也是个犯罪分子吗……→_→【管理员】【九十七行街道办事处主任】:
诶,小服不要这么说啦,能加进来就是大家的好同事嘛~咱们最近也要好好配合好禄星的工作,毕竟那假饭碗的事件可真是个毒瘤,最近也不是一次两次出这种破事了,大家身为行主肯定是要以禄星的安排为首要准则!
【我新开张的木屐店在东阳街大家请快来买——钉屐郎】:哇,主任的马屁拍的好自然,我一点都没看出来23333大家需要木屐吗?女孩子穿起来特别好看哦,喜欢可以私聊我,给折扣哦~【管理员】【九十七行街道办事处主任】:
闭嘴!就你话多!谁允许你在群里打广告的!再发立刻就把你踢出去!(‵′)
……
群里的那群行主们依旧和往常一样嘻嘻哈哈地在唠嗑,郑常山看了一会儿就把手机丢在一旁仰在床上出了会儿神。
只不过脑子一静下来,他又想到了某个缠绕在他心头怎么也挣脱不开的劫数,而在将原本已经被丢开的手机重新拿回来之后,耷拉着眼睛的郑常山先是打开了那熟悉的聊天框,又给那已经一个月没搭理自己的人发了个消息。
【我是你爸爸】:
我想你想的头发都白了,陈先生。
这话发出去依旧如石沉大海一般,自打郑常山不靠而别的离开溪涧村后,陈京墨便再没有搭理过他。
而唯一的那一次还是在陈京墨带着些焦急的口气打电话过来询问他去哪里的那天晚上,只是在那通电话里,陈京墨明显情绪很不对劲,口气也相当的冲,而当听到他已经自行离开回到y市的家中后,那头的陈京墨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啪的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沉默】:
走开。
这就是陈京墨回复郑常山的最后一条消息,带着显而易见的我不高兴了我不高兴了你看着办吧咱俩完了的口气。
可不巧也不巧在郑常山这一个月都因为禄星司的问题暂时没法脱身,今天去砍这个叛逃行主明天去抓那个叛逃行主的根本也没时间儿女情长,加上他有意不想让陈京墨看到他那会儿最凄惨的鬼样子,所以就一直强行拖着知道变成了现在这鬼德行,连来熬了三千年才修成正果的男朋友都要和自己闹分手了。
这般想着,内心空虚寂寞想睡陈先生想的的不得了的郑常山的脸上就不自觉地就浮现出了些许的薄红,身体的内部也有些不对劲的苗头开始往外冒了。
只不过现在他家陈先生老是不理他,所以他眼下连个调戏的人都没有了,而往往想到什么就会立马去干什么的郑常山既然今天有空了也没耽误,直接就翻了张名片出来又发了个短信给他家陈先生的秘书林桥。
【陈先生现在在y市吗,林桥?】
【诶,是郑先生吗?你怎么才发短信给我啊,这段时间陈先生都要气死了,天天在公司拿我们这些可怜的打工仔开刀呢,不过你当时怎么说走就走都不打个招呼啊……唉,我也不废话了,我们现在就在青墅山庄上面呢,你赶紧找个时间过来吧,陈先生这个月一直呆在y市不走就等着你过来给他道歉呢你还老不来……】
林桥的口气听上去相当苦口婆心,仿佛一个耐心的居委会老大妈在劝一堆小夫妻和解一般充斥着无奈和谴责。
郑常山听了当下就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原本仰躺在床上一副颓废的模样刺客也立马就坐了起来,只不过在经过自己的衣柜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的就停下了脚步,而当他冰冷的手掌打开那衣柜门看清楚底下那堆眼熟的东西的时候,郑常山泛着灰的眼睛眯了眯,转而相当愉悦的笑了起来。
……
入夜的青墅山庄,陈京墨正在书房内处理着公司的文件,色调温暖的灯光打在他英俊的脸上,可是在边上的林桥还是觉得有点胆战心惊。
自打从溪涧村之后回来陈京墨就一直自顾自沉浸在眼下这种高强度的工作里,相比起过去虽然也没相差多少,可是亲眼见过陈京墨谈恋爱之后的模样和此刻的模样,林桥不得不承认还是有交往对象的陈先生看上去更可爱些,而想到这儿,表情郁闷的林桥忍不住就想起了下午还在和字迹互发短信的郑常山,只不过想到那个不靠谱的家伙,林桥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先前看郑常山那副和陈京墨热乎的不得了样子,他还以为这应该就是他老板的真爱没跑了,结果陈京墨出了一趟差回来,这脑回路不正常的神经病就这么连人带鹅的走了,把专程还买了花准备见他的陈京墨气得够呛,如今都一个月了还没缓过来。
也是这时候林桥才知道这看上去顶多算个神经质帅哥的郑常山居然就是传说中那y市郑副市长的那奇葩儿子,而联系了一下前因后果,林桥也只能这么好言好语地安慰他家陈先生了。
“您和郑先生上次在他家被郑市长撞见了,以他家那样的政治背景,他父亲肯定也是饶不了郑先生的,不过我看郑先生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被别人改变主意的人,所以陈先生您也别着急了,就安心等郑先生几天吧,我觉得他肯定是有自己的原因的,过几天说不定就熬不住要来见您了。”
林桥的这番话陈京墨听完也没说什么,只不过之后他每天工作完吃完药准备休息的时候也会偷偷看一眼自己的手机。
郑常山果然每晚都还是准时准点的来骚扰他,可是因为心里还有点生气,陈京墨就算看见了也面无表情地当做没看见直接关掉,而就这么僵持了一个月,这天晚上陈京墨原本正专心地看着手上的文件,忽然就将钢笔放在了桌上接着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外面是不是有什么人在喊?”
“恩?好像是……我来看看……”
林桥这般说着站起身走到了窗边,这边这些建筑的隔音都不错,所以外头的动静一向听不太清楚,只不过当他将疑惑的视线落在屋前的草坪上,林桥饶是定力惊人也当下露出了=口=的表情,而在表情怪异地转过头看了一眼陈京墨后,林桥想了想还是干巴巴地道,“陈先生……我觉得您还是亲自过来看看比较好。”
陈京墨:“……”
这话一听就知道肯定没什么好事,陈京墨心里立刻便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但是出于些许的好奇他还是来到了床边。
而当他取出眼镜带好又皱着眉看向窗外后,他只见一个顶着一头白毛的非主流在楼底下的草坪上用桃粉色的蜡烛围了一大圈,自己则站在中间举着个扩音器冲着他十分不要脸地大喊道,“老公——你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了——老公——我爱你——我好爱好爱你啊——”
陈京墨:“……”
林桥:“……”
作者有话要说:陈娇羞:真是丢死人了……
郑变态:咦,那你脸红什么?
第三十四章木马
郑常山从外头没骨似的地晃悠着走近灯光充足的屋内,他细长的手指勾着肩头上挂着的那只黑色的包,嘴里还叼着烟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流氓。
刚刚他在外头疯癫的言行因为太过惊世骇俗搞得林桥到现在都有点不能直视他,加上他这新造型确实很有视觉冲击,所以还没等他老板发话林桥自己就主动一边憋着笑一边落荒而逃了。
此刻站在玄关处的郑常山正在抬脚换着拖鞋,陈京墨穿着一身灰色居家服,一副斯文儒雅的模样盯着他灰白色的脑袋看,而在将打量的视线下意识地落到郑常山他消瘦不少的脸颊后,陈京墨不自觉地开口询问道,“你为什么染发?”
“恩?没为什么啊,就无聊了,怎么样?好看吗?”
闻言的郑常山撩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了陈京墨一眼,神经兮兮的回答一时间也让人猜不出他的心思,他似乎总是热衷于在陈京墨的面前展示自己的一切外在优势,该怎样挑起陈京墨对他的性趣对他而言都轻而易举。
所以只是这样一个略带性暗示的眼神,原本脸上还没什么表情的陈京墨就不太自在的移开了眼睛,而尽管嘴上并不想表示什么,陈京墨却还是不得不承认——
这个发色的确很适合郑常山,不仅不显得怪异土气,反而将他原本的长相优势发挥到了极致,他光是这么撩骚般看自己一眼,陈京墨便觉得舌苔处有了些干渴的感觉,而再一想到自己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就郑常山分开了一个月,陈先生的心情就开始沉重了。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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