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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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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国风云作者:岳树树

第24节

“你知道?!”齐刷刷的目光看着盯着小厮,那小厮瞬间有些羞涩,“……我…刚刚……去传菜,看见两位公子从侧门出去了。”小厮见侯爷眼神带着些疑惑,“真的,侯爷是真的,我亲眼看到的。”

“今日宾朋满座这么多客人,你怎么会偏偏留意他俩?”江陵月挑了挑眉。

小厮本不想说结结巴巴涨红脸说:“……这这这……两位公子长得十分俊俏,小的就,就留意一下,每次小的来上菜,他俩都朝我笑,那笑容好好看。”够了,江陵月算是听明白了,他家小厮被两个男人给迷倒了。

江陵月没来得及开口问林瑄要不要去追,他一个箭步飞奔出去,江陵月不及细想后头看了一眼也跟了上去。不一会儿,他们已经追到江府的后街,红色的灯笼下面映着黑漆漆的街,林瑄略显凌乱的脚步眼睛左顾右盼,江陵月急着问道:“皇上,是什么人?要不要调兵?”

林瑄一把抓住江陵月的胳膊急急道:“她来了,她就在这附近!”他生怕耽误片刻连一面都看不见。江陵月先是一头雾水思索片刻重视恍然大悟,是悦君来了……

“悦君——悦君——”林瑄高声唤道。

“……”

“我知道你在附近,既然你来了,为什么都不愿见我一面……”

“……”

“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你,我只想见见你。你出来好不好?见见我好不好!”

“……”

巷子里长久的沉默无声。

江陵月站在林瑄身后警惕着旁边巷子,习武多年他和林瑄其实都知道巷子里有人。照国当今圣上最牵挂的女人就在一墙之隔,哪怕他下令把墙拆了不过是过眼云烟的事情,心墙却是谁都无法去帮他拆下。林瑄抑制着内心的冲动,一遍又一遍的哀求她出来,对面长久的沉默就像是一记巴掌重重拍在他的脸上。

“她走了。”林瑄眼神空洞静静地道。对面巷子里的气息全部散去,江陵月咬了咬下嘴唇,上前拍了拍林瑄的肩膀,“二哥,咱们进去吧,天冷别着凉。”明显巷子里刚刚是两个人的气息,江陵月没敢吱声,也没敢问。林瑄麻木得跟着江陵月回去,脑海里全是乱糟糟的想法,心揪着难受,脸上平静如水外人一点都看不出他有什么异样。

梅焕默不作声地站在角落里等着季悦君整理情绪,多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落泪。两肩抖动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止不住的往下流。都说女人只会在有安全感的人面前流泪,那个人不是他。今晚她没有预料到林瑄会追出来,措手不及的意外让长久的委屈和压抑一并爆发,林瑄一声声的哀求像是犀利的刀子划在她的心墙上,对这个人她无力抵抗,许多年过去这一点没有变过。很快季悦君擦干眼泪,庆幸黑夜给了她逃脱的机会,不至于让自己的狼狈暴露的彻底。

“既然你也想见他,就在眼前为何不见一面?”梅焕心很痛,仍然想知道答案。

“见了又如何?徒增伤悲罢了。别问了,走吧。”季悦君轻声道,鼻息间的声音依旧没有平息,似乎提起这个人她就难以平静。最让这二人奇怪的是季悦君易容进到江府就是连季想容和她打了照面都没有丝毫怀疑,林瑄从进府后根本没有见过季悦君,到底哪里漏了破绽?

梅焕心里又扬起一丝希望,立时忘记刚刚的苦楚,望着季悦君衣袖飘然的背影,很快被脑海中俊逸飘然透着威严的青衣身影覆盖,用尽办法却挥之不掉,大抵就是情敌之“情”吧?梅焕很知足,最少现在陪着她的人是他,苦笑地摇摇头跟上前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回到大堂后江陵月一直担心林瑄的情绪若非说林瑄的死穴季悦君必然首当其冲,不过林瑄回到殿内与官员们举杯共饮欢笑连连,丝毫看不出异样。江陵月脊背发凉,看来二哥已经成为他看不透的人了。喜宴持续到深夜,林瑄没有赶急闹洞房便要回去了,任由杜蓬莱领着众人胡闹。

走出江府大门,林瑄让江陵月止步,“你我二人就不必讲如此礼数,大喜日子,赶快回去应付屋里那帮小鬼吧。”江陵月笑道,“有皇上在他们怕是憋了一晚上没敢胡闹,真是救了臣。”林瑄笑笑,“好好和木瑶过日子。”江陵月点点头。林瑄说完摆摆手转身要登上面前的马车,常安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声,顺着常安手指的方向确实看见一辆马车。真是冤家,莫芷情正在车里等着他。林瑄心里空荡荡的低落,硬着头皮朝常安点点头利索地登上华丽的马车。没多会儿,一阵窸窣声有人脚步轻盈的登上马车。得意地声音立时充满整个车厢,“皇上,今日玩得可尽兴?……怎么摊在这,莫不是身子不舒服?本宫给你叫铃铛。”莫芷情见林瑄低落的坐在车里有些担心。

林瑄抬起头,疲惫地道:“朕没事。”

“真没事?”莫芷情十分怀疑,但想不出缘由。

“没事,”林瑄笑笑,这才缓解莫芷情部分怀疑,“朕是有点累。”

“难得皇上开口说累。”莫芷情做到林瑄身边狐疑地望着他,玩笑的口吻问他:“你不是暗恋江陵月今日他成婚你失落了吧?”

“你身为皇后脑袋你都想些什么?朕又不是铁打的,当然会觉得累。”林瑄无奈地笑笑。

“曾经无数次,本宫让你早点休息别累着,皇上都是怎么说,‘不累,朕真么会累呢?太小瞧朕了。’”莫芷情学着林瑄的表情和语气惟妙惟肖。

“朕年纪大了,赶不上年轻那会儿,行不行?!”林瑄怕她在这个问题上问个没完,赶紧岔开话题,“听说今日皇后玩得可开心了,都忘了自己身份。”

莫芷情脸上有点发烫,今天玩得是有点疯。

“听他们说,若不是陵月今日穿得喜服,都觉得你是来娶亲的。”有那么夸张吗?嗯,江陵月走在木府好好的有几次都被莫芷情给挤开了。

“那是定北侯不够热情,不够开心关臣妾什么事……本宫为他俩开心才会如此。”莫芷情随意的拍拍手,“不知道皇上有何不满?说出来臣妾改就是了。”

“没有,没有,”林瑄觉得此处有陷阱一口回绝,“皇后怎么不先回宫在门口等朕?以后别这样了。”

“哼,还不是因为大臣们今日都在,虽然皇上是便装来的,那双眼睛不是盯着,若是臣妾先走,之后大臣又不知该怎么议论了。”确实是,宫里的人眼尖少有风吹草动就成了他们茶余饭后揣测的对象,若是皇上妃子多那就是精彩不断,可惜皇上就以为皇后每天被无数双眼睛盯得紧紧的。林瑄没有吱声,车里的灯笼里温热的光照在他略显疲惫的脸上,斑驳的影子在他的脸上跳跃可他除了沉默还是沉默,长长的眉毛是沉默,冷俊的眼睛是沉默,好看的嘴角是沉默……既然他不想说话,那静默的陪他,莫芷情安静地坐着大胆地打量着林瑄的脸。

渐渐地近了皇宫,车子行驶到距离皇后寝宫的地方,马车突然停下来,常安的声音从车外传进来,“皇上,皇后,铃铛已经和宫人接驾。”

莫芷情站起来,犹豫片刻轻声道:“瑄你今天和平时太一样,如果你有心事可以跟我说。”

“嗯——”林瑄闷声吐出一个字。

莫芷情迟疑刹那便掀开车帘下了马车,林瑄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马车里,绷着的身子彻底松拓下来,躺在马车里四脚朝天,闭上眼睛一晃的马车想象着马车正带着他朝远方驶去,眼泪顺着眼角瞬间滑了下来,闭着眼装作没哭的样子,也不过在骗倔强的自己。

到了承阳殿常安见林瑄青着脸下了车,和平时一样沐浴后就让宫人全撤下去。常安给林瑄拿来夜灯放在桌子上,问道:“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下去吧,别让任何人来打扰朕。”

偌大的寝宫刹时变得空空荡荡,林瑄心乱如麻坐在龙榻之上,双手抱着头缩在那里,忽地又站起来走到黄花梨木的柜子里把黑色的夜行衣翻出来丢到榻上。林瑄刚把黑色夜行衣穿戴好,极光宝剑佩在腰间,他不死心,他想出去碰碰运气。手搭到窗户上,却想起江陵月在他上车前急急追上来说得话:皇上,切勿感情用事,大业将成……慢慢地回过身,直愣愣瘫倒在地上绝望的闭上眼睛,他可以为悦君做很多事,独独如今不能对她半点好。

今夜京都里最激动的人不止定北侯一个,十载终抱得美人归。

回到季府,季想容陪着季沐之进到府里,季沐之望了望女儿,试探的问道:“木府的姑娘今日也出嫁了,什么时候能轮到你啊?”季沐之叹口气,平时他也愿自己太惯着女儿答应她自己择婿,谁知这一拖好多年。季想容立时装头疼,“哎呦,爹,我头疼……”

季沐之冷哼一声,“一提婚事你就头疼,不提老夫头疼!如此看来,还是你头疼吧。”

“哎呦——爹,我可是你亲女儿哎,你这么对我呢?”季想容撒娇地嘟嘟嘴,“我可舍不得这么对你,来老头,我扶你回书房,你说说,你都这把年纪每天折腾着身子骨受得了吗?”说着季想容开始埋怨他不爱惜身体。

季沐之抱拳道:“皇上受命于我,我怎能辜负皇上的信任。”季想容见季沐之一副表忠心的架势,忙想着糊弄过去省的他又唠叨她一个时辰,“行行行,明早您老上朝的时候跟皇上说。”

“你姐不在,没人管得了你,在家造次,气死我了。”季沐之有点生气,半天没有吱声。

“爹,你想姐了?”季想容小心试探的问道。

季沐之看了她一眼没吱声,正好走到书房门口推开门,木家的姑娘跟悦君是同岁呢……季想容眼眶有些温热,这老头就是倔脾气,嘴硬,心软。

推开门似有春风拂面。

“爹——”季悦君站在屋里笑着望着他,“容儿——”

季沐之木讷的揉揉眼睛,另一只手捏了捏着季想容的胳膊,季想容微微张开嘴巴父女两人互看一眼这才确认,忙进屋关上门。季想容跑过去抱住季悦君哭道:“姐——真的是你吗?”

“好想你啊,好想好想你,这么多年你一点消息都没有,把爹和我急坏了。”季想容想到这里心里止不住的委屈。想着季悦君刚去周国时季想容还不在京都,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每次想到这里季想容总是懊悔不已。本想着给姐姐写信也能有姐姐的消息,寄出去的信如石沉大海。一连七年多没有一点点季悦君的消息传到季府来,季沐之和季想容从原先的急迫到无奈到现在的用心挂怀。

季悦君抱着自己的妹妹内心甚是激动,看到季想容流泪的样子忍不住眼泪也跟着往下掉,“我也好想你们,好像回来看你们……”季沐之背过身偷偷抹了抹眼角渗出的泪水,父亲的背影只有为儿女才会带有不同寻常的感情。季悦君帮季想容擦干眼泪,静静地走到季沐之身后跪下来,“爹,君儿不孝,让您老担心了。”

“起来吧。”压抑太多的情绪的声音有些沙哑。

季沐之半天没有转身,季悦君不知道他怎么了,走到他面前看到在朝中呼风唤雨风骨硬气的老者老泪纵横,心里的防线瞬间一败涂地,颤声道:“爹……”

一听到季悦君叫他爹,熟悉的声音在些年不知多少夜晚错听过,每次抬头寻觅便是失望。一听到她叫“爹”面前见惯风浪的老者眼泪几乎像是夏天一样来的猛烈而措手不及。

“爹,”季悦君又叫了一声,脸上挂着泪水。

“君…儿……”季沐之拉着季悦君的手哽咽道。

三个人围坐在桌前,说着这些年的变化。季沐之才知道,为什么每次派人去打探消息都无功而返。季悦君和照国的一切的消息渠道都被周皇切断,她在周国皇宫里生活两年常年郁郁寡欢,对周皇也十分疏远消耗掉周皇打扮的耐心之后,对她的关注就没有从前那么多,反而给季悦君较多的自由时间可以去结识一些有能之士。第三年季悦君遇到了梅焕和梅焕的师父,梅焕的师父有一个师姐乃是隐世的医圣,两人见面颇有眼缘。季悦君央求很久才得以跟谁大师学艺,周皇本是不同意无奈此位大师对周朝几位皇上都有过救命之恩,最后也只能答应。季悦君说得一半为真,其实是他在皇宫里生了一场大病差点丢了性命,周皇慌忙派人去传梅焕的师父古先生,看完季悦君的病情古先生问周皇想不想救活她,如果想就要把季悦君交给她带出宫。为了给她治病古先生带着她去寻他的师姐才有了后来的故事。

“那姐姐你如今岂不是医中圣手?”季想容崇拜似地看着她。

季悦君笑道:“容儿真是我的妹妹,姐姐可不是什么圣手,圣手是我师父。”

季沐之沉思片刻,问道:“君儿,既然有高人愿意教你,你好好跟她学。就是不知道这位高人姓氏名谁?”

季悦君歉意地道:“爹,不是君儿不说,是师命难违。”

“嗯,”季沐之点点头,“有才之人多少都有些自己的脾气。以后有机会,爹一定登门拜谢。那君儿是怎么到照国来的?如今皇上几乎关闭了和周国的来往。”

“送我来的是梅焕,梅公子他家是莫国世家。我跟着他从莫国进到照国,离家七年,我想回来看看你们。”季悦君深深地望着他们。季沐之思索道:“莫国的梅家?梅庄主,梅逆是梅焕的什么人?”

季悦君点头道,“他是梅焕的叔叔。”

“难怪这位梅公子能出入周国和晋国,他爹就是周国驸马,右相梅逝吧。”见季悦君点头,“既然是这位梅公子送你到照国,他人身在何处?”一直听闻梅逝有为才貌俱佳的大公子,就是此人吗?

季悦君没想到季沐之会问到梅焕,迟疑道:“他在季府外面候着呢。”

“怎么没请他进来?”

“君儿今日是回来和爹、容儿见面的,时间宝贵不想在牵扯其他人。”

“我派人请他进来,爹想见见他。”

第一百四十五章

季悦君本想拒绝,无奈不想让季沐之失望心里虽有抵触,仍是答应让人去把梅焕请进府。季想容羡慕地望着季悦君道:“姐……我觉得你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季悦君心里一紧,“姐姐,还不是你的姐姐哪里会不一样。”

“那是自然,蓉儿说的不是这个,”季想容手放在嘴唇上思索片刻,“嗯……姐你似乎变得比之前强大了,有种……有种”季想容挠挠头,“对了!有种遗世独立的感觉,就是……就是……遇到什么风浪都不怕。”

“那是你姐姐长大了,不像你还依赖着爹。”季沐之赞许地望向季悦君,“君儿,容儿,爹可以陪你们一时终不能陪你们一世。”

“爹——”两个女儿不满的眼神盯着他,季沐之皱皱眉头,语重心长的道:“爹不是迂腐之人,不信什么长生不老的谎话,只盼着你们能找到托付终生之人,若是寻不到也能靠自己在这世上活得潇洒……”

季悦君和季想容互看一眼,她们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全身心的爱着她们两个,心里的感动和幸福如涟漪般从小变大。“君儿去请梅公子吧。”说完季沐之呷了口茶水。季悦君在心底叹口气,难道父亲也听到周朝那边的消息?

季悦君站起身,犹豫再三终是问道:“皇…皇上,还好吗?”

本想到季悦君不会问他,季沐之暗嘲还是不懂女儿心,“你问当今圣上?”

季沐之这话一出,立时给季悦君和林瑄之间划出一道横沟。

“对,我是问他。”季悦君话问出口反而坚定,季想容看看季沐之的表情有看看季悦君的面孔,心里也跟着紧张看来姐姐还是记挂皇上的。

季沐之抿抿嘴道:“勤政,寡欲。”见季悦君依旧盯着他季沐之认命了,“你若问爹皇上过得好不好,爹没法回答,什么样子叫过得好?爹只能告诉你皇上这些年都在干什么,自从皇上登基全年都扑在政事上,乾坤殿里经常是彻夜长灯,一年到头除了必要的节庆皇上从不休息。七年,国库存银翻了三十多倍,招揽有才之士十多位,不可不谓勤政。登基时,户部给皇上拨出修皇陵的银两全被皇上用到治兵上,他当时在朝上笑着说,‘朕还年轻,这笔钱不急。若是兵部不强,朕头颅他人随时能取,如今朕要把棺材本放到你们兵部。’吃穿用度不讲排场,没有任何奢侈的爱好,也不爱金银财宝,若是哪个地方有灾害皇上拨银两从不含糊。有时候连爹都怀疑怎么会有人做皇帝做得这么苦,可低下的官员都拼命为他效忠。圣人常说:读书治国修身齐天下,常常有人做到庙堂上却身不由己,所忠之君欲壑难平鱼肉百姓,可是景帝他不是,他让有兼济天下的人看到了希望,这些人前仆后继的正为他卖命。大学士杜蓬莱,定北侯江陵月,英兰将军年轻以北对皇上的拥护,爹为官三朝,对景帝是心服口服,他天生就是帝王之才,以后的照国基业不可限量。”

“……”季悦君听了季沐之的话心里一阵悲凉,想起林瑄哀唤她的声音。

“皇上和天下是分不开的,他没有个人的部分。”季沐之不忍心说但他还是决定说出口,“对于皇上来说天下才是他的归属。”是啊,林瑄再也不有机会去做一个潇洒王爷,林家没有人了,这重担他不挑背负的就是千古骂名。拿起的权力真正能放下去的有多少人?古今皇位下不知堆了多少痴心。季沐之不想让女儿苦等没有保证的结局,事情发展至此已经不是林瑄个人意愿能控制的,何况照国皇宫如今坐着一位正宫皇后。

“爹,你误会了。这趟回来君儿是专程来看你们的,”季悦君强笑着,“我不会去见皇上。对他,……无论他是身份什么选择是什么,君儿默默支持他所有的选择,只希望他能够幸福快乐。”哪怕这…幸福和快乐和她无关,她也愿意去祝福,她不关心他是不是勤政是不是寡欲是不是父亲口中的好皇帝,她只想他每天能多笑一点……皱起的眉头能少一些……

梅焕也常问她是不是担心太多,如果当皇上都不开心的话,这世间怕没有什么能让他开心。她却常想难道做皇帝一定会开心吗?林瑄还是雍王那会儿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是雍王而多快乐半分。

季想容听得眼睛泛起泪花,曾经她也怨过皇上又娶了莫国公主,可是她也曾见过皇上对姐姐的真心。不过这几年每次见到皇上都觉得他变得比之前深沉许多,虽然常常微笑依旧读不懂他在想什么。

心里一疼,季沐之有些羞愧,他怕景帝见到女儿不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当初林瑄送走季悦君林瑄心碎的神情实在是让难忘。这会儿正是照国关键的几年,他不想让林瑄分心。可况他一直觉得季悦君和林瑄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没想到女儿如此实心眼儿,这么多年对林瑄仍是情深义重。

见屋里一片沉默,季悦君语气轻松道:“我去把梅焕叫来。”

梅焕本在房顶躺着看月亮,没想到季尚书会要见他。打理好衣衫进去府里恭敬行礼,季沐之见梅焕一表人才甚有读书人的风骨十分欢喜,“梅公子才名在周国十分响亮,怎么不见你如朝为官?”

“家父是莫国人,且小生生性不喜拘束,暂时还不想为官。”梅焕小心答道,不过季沐之的样子和他想像的差不多,儒学大家的飘逸洒脱难怪悦君有此仙骨倒是承了不少老先生的风骨。

季沐之端起茶杯,望着他:“小女承蒙受公子照顾。”

“季大人折煞小生,保护公主本就是我的责任。”

一来二去两人聊上了治国策略,季想容拉着季悦君偷偷溜出书房。顽皮地道:“姐,我有可多的话要个你说呢。”

“容儿,姐姐也有话要跟你说,爹年纪大了,家里的事要靠你。姐姐,再过一会儿就要走了。”季悦君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发亮。

“姐,你这么快就要走?京里又没人知道你回来,不如多住几日。”季想容听说姐姐要走有些伤心不舍。

季悦君摸了摸她的脸道:“姐姐不能在照国就留,若是漏了踪迹很麻烦。”季悦君不想浪费时间和妹妹说三国之间的复杂关系,想姐妹之间叙叙旧,“等姐姐方便的时候,会派人接你到莫国去玩,好吗?”季悦君看见季想容两只眼睛有充盈着泪水忙道。

“嗯嗯,一言为定!”

书房里梅焕惊奇地盯着书桌上惟妙惟肖的核雕(在核桃上雕刻),“这……是季大人的手艺?刀刀到位,用力不多不少,仅仅几刀便雕刻出人物的神态且在如此陈粒之地,当真是绝了!”梅焕竖起手指对季沐之十分佩服。季沐之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问道:“梅公子觉得老夫学此艺多久?”

“季大人您叫我梅焕便可,我猜……”沉吟片刻梅焕举起两根手指,“二十年。”

季沐之也没有准备跟他卖关子,面容平静得说起来:“之前老夫从没想过要碰这个,碰这个也只是为了磨性子。六年前开始老夫跟随老师傅学桃雕,老师傅就问我,学桃雕要学到什么水平,老夫向来要么不做要么就要做好。结果老师傅白了老夫一眼,劝老夫别学了。他说你是官老爷做不得着冷板凳,核是灵气需要诚心,学桃雕就是要耐心能耐得住寂寞才能磨出好成品,你眼前看到的每一件成品都是坚持数年之后的杰作,最开始的几年根本不会有任何的成果只要熬过前面五年颗粒无收才会在之后迎来所有的丰收。”梅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觉得季大人说得甚有寓意,可也没琢磨出来其中的意思,季沐之缓缓道:“君儿,自然是个有灵气的孩子,精诚所至。”说着深深地望了一眼梅焕,“去吧。”季沐之摆摆手算是送客了。

梅焕却是大喜过望心跳声在耳边“咚咚”作响,忙拜谢过季沐之退了出去。季沐之转身望着梅焕刚刚关上的房门,怅然道:“君儿,你别怪爹,知女莫若父……忘了她。”

回去的路上季悦君看出来梅焕心情很好,不知道父亲和他说了什么跟吃了蜜的憨熊似地。不过季悦君并不打算给他得意的机会三缄其口,梅焕的心就像是发酵的坛子顶得高高的,“悦君……今天见完季伯父和想容妹妹是不是心情好多了?”

“刚刚不是还一口一个季大人,怎么出了季府你倒是和我爹热络起来?”季悦君狐疑得望着梅焕,“再说了,谁是你伯父?”

“唉,错了,我错了。”梅焕连连求饶,“可是我这不是处于礼貌吗?其实我是想叫季大人伯父来着,怕你说我太热络,这会儿我都出了季府过过嘴瘾罢了,你看你还和我着急。”

“梅焕你什么德行需要在我这里装吗?”季悦君笑道,“我爹是不是给你画大饼了?别问我,知父莫若女。”这么多年了他的心思也没变,季悦君莞尔一笑。

梅焕连连摇头直觉告诉他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季悦君倒是不以为然,“梅焕从小聪慧,不会做舍本买卖。”梅焕看了季悦君的眼神似乎默默反驳:那也未必,看对谁了。

“今天见到景帝这趟没算白来,”梅焕还是想提他,忍不住想提他。

“没成想,周国的大才子梅焕倒是对照国的景帝念念不忘,怎么?梅公子喜欢上照国了?”季悦君微微一笑,梅焕却看晃了眼,愣神片刻才道:“照国这些年变化很大,站在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有股儿欣欣向荣的幻觉,百姓脸上充满希望,想来这个景帝倒也不差,配得上做我梅焕的情敌。”

季悦君脸色微嗔,“再乱说,回去我就让师父写信给师叔让你回周国去。”

梅焕忙赔罪道:“我的好公主,你可别,回去我爹可不定要把我怎么样呢?”

说闹间,两人来到京都一家很大的客栈偏门,梅焕没敲几下门立时有人迎了出来,两人鱼贯而入。这客栈是季悦君师父的家业,几乎每个各国各个州郡都有她师父的家业,对此师父从来不说季悦君也从不过问。只是在落脚的时候十分方便,店里的掌柜都不是一般人。

梅焕见季悦君推门准备进房歇息,叫住她轻声道:“公主,明一早咱们就要赶着出城,我就住在你隔壁夜里有事随时叫我。”季悦君点点头算是应下,进屋和衣躺在床榻上身子甚是疲乏,可一点都没有困意,愣是躺到快天亮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一百四十六章

第二日早朝,照国的大臣们第一次见景帝上朝迟了些时辰,面容略显憔悴都以为皇上抱恙。不少大臣连着劝谏皇上保重龙体,为照国江山社稷着想,也不怪大臣们多想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照国的皇上似乎都短命,在位时间都不长。

林瑄昨夜都没睡,早上常安来替他更衣的时候吓了一跳,眼圈发青皇上止不住的咳嗽,全程皇上都没有表情样子像极了戏里演得那些生无可恋的人。常安到嘴的话又咽下去,还是回头派人给皇后传个话吧。林瑄看一眼镜子里自己模样微微叹口气,换衣拿批好的折子几次出神,磨磨蹭蹭竟然误了上朝的时间。青着脸林瑄慢慢坐到皇位上,列为大臣投来的疑问的目光林瑄装作没看见,听了几位大臣的汇报嗓子痒痒的忍不住又轻声咳嗽起来。

“皇上,您要还年轻,切不可透支身子。”左相劝道,杜蓬莱昨夜玩到深夜也是一脸困意,直到林瑄定着负气压出现在他周围才让他清醒不少,依照他对林瑄的了解皇上肯定是有心事,细细数了一遍朝里最近棘手的事情,杜蓬莱都没琢磨出来,反倒让他有些奇怪林瑄今天反常的举动,虽是听了左相劝谏林瑄的话心里更是蒙上一层疑问,今天林瑄太反常,喜怒不留于色这点他早已做到,最少,在人前他一直掩饰的很好。

“多谢左相关怀,朕不过是早上起来嗓子有些干。”正说着常安连忙又给林瑄呈上一杯特调蜂蜜菊花茶,林瑄赞许似地微微颔首,一股不甜不腻的甘甜滋味立时在口齿间间弥散开。“今日,诸位大臣还有其他事情要呈报吗?”林瑄心乱如麻,从早上睁开眼睛开始他突然意识到昨夜他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悦君身边的男子是谁?和她是什么关系竟然会带着悦君来江陵月的婚礼?对了,他叫梅焕……是周国传来的未来的梅庄主?他是个怎样的人?林瑄的心七上八下,悦君身上的光是他掩盖不了的,有人爱慕她很正常……想到这林瑄的心就难受的不行,那是他的悦君啊……

礼部大臣迈开步子走到两列大臣中间,“皇上,莫国安平王莫玄不日到京都。”

“哦?朕……之前确实看到过呈报,近日事务繁多朕倒是忘了,这么快就要到京都了。”林瑄最怕莫芷情的娘家人来照国,人前人后做戏可要做得逼真,不过这次莫玄来怕是带了他皇兄的重托,晋国那块肥肉咬到嘴里他们怎么也得想法子咽下去。

“回禀皇上,安平王莫玄应该还有三两日到京都。”礼部侍郎恭顺地道。

“好,辛苦礼部按照最高礼仪接待吧。”林瑄出神片刻,唤道:“定北侯——哦,定北侯今日……”林瑄才想起来江陵月正是大婚告假中大殿上一片尴尬的沉默,大臣们的脸上带着神秘微笑,昨日洞房花烛夜怕侯爷和木将军双双要起不来床。冷不丁地,林瑄冒出一句,“怎么,看着诸位大臣都甚有经验。”杜蓬莱惊得合不拢嘴,大臣们更是脸上难得一见的浮上一层粉色每位大臣的头低得更深,早朝在这种不明的暧昧气氛下莫名其妙的结束。

果不其然,杜蓬莱本想着回去补眠又被林瑄叫去乾坤殿里议政。杜蓬莱哈气连天张着嘴巴眼泪忍不住跟着下来,林瑄黑着一张脸在旁边。

“皇上,您是有心事?”

“没有。”

“没有您黑着脸干嘛?”

“朕哪有黑着脸,明明白皙有光泽。”

“啧啧……您都这样了还白皙有光泽?瞧您那黑眼圈,都赶上大熊猫了。”

“哼,朕看你好大胆,竟然敢说朕像熊。”

“哎呀,不是熊,是熊猫啦。”

“那你竟然敢说朕向猫,哼。”林瑄别过脸。

“哎呀,也不是猫啦,是熊猫。”

“去,别理朕,朕烦着呢。”

说话间,两人来到乾坤殿桌子上备好早膳,林瑄示意让杜蓬莱坐下,杜蓬莱昨晚一直都在喝酒早上起得早什么什么都没来及吃,肚子早咕咕叫,这会儿看见一桌子精致的早膳贪婪兴奋的眼神早已透露了心里的跃跃欲试。

林瑄瞅了他一眼,倒是有些羡慕杜蓬莱的心宽,“饿了吧,吃吧。”

“皇上来一碗燕窝雨露粥?”杜蓬莱试探着问道。

“吃不下。”

杜蓬莱乐呵呵得朝小太监挥挥手,立时麻利的给他盛了一碗。

“那来个翡翠玲珑包?”

“吃不下。”

杜蓬莱朝小太监示意笑了笑,立时给他装了两只到白瓷细碗,翡翠色的小包子盛在盘子里十分惹人喜爱。

“皇上要不要来个黄金糕?匙子饽饽红糕?鹿肉?艳阳蒸春?”

“不吃不吃,都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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