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涯!”林亦风尘仆仆而来,几步上前握住了柳青涯的手,聂浔条件反射“咳”了两声,银衫撇他一眼。
“林大哥,别来无恙。”柳青涯倒是如常淡定,任由林亦攥紧他的手。
“这些年你你当真一次都不曾回来过。”故人重逢,林亦有些激动,卡了半天最后也只剩一声叹息。柳青涯垂眸,只道:“对不起。”
林亦拍了拍他的手,泪眼婆娑地感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没想到这几个孩子真能将你劝回来,说明你心里还挂念着云欢,挂念着我们。”
说起越云欢的时候,柳青涯的表情有那么一瞬的迷惘,银衫一直关注他,自然没有放过他任何的反应。
“大哥他”柳青涯叫越云欢大哥,是为二人结义之情。
“你看我,光顾叙旧,把正事都忘了。”林亦说着,神情瞬间转为凝重,“云欢中了’离人泪’昏迷不醒,武林盟的药只能压制不能解毒。”
柳青涯道:“真的是‘离人泪’?”
“是。”林亦道,“虽略有不同,但如出一撤,事不宜迟,我这就带你过去。”
林亦说完,才注意到一旁的聂浔和银衫,迟疑道:“这两位是?”
银衫和聂浔抱拳施礼,宋诗凝又再介绍了一遍,还特意强调两人的相助。
林亦一一回礼,多看了银衫几眼:“这位侠士倒是气度不凡。”
宋诗凝看了聂浔一眼,得了默许,便道:“林伯伯,聂大哥和银大哥不是江湖人士,他们是修仙之人。”
“哦?”林亦微微吃惊,普通人与修仙者分居多年,江湖有约定不涉仙道,这两人虽是光明磊落地出现在此,但林亦不由得心生疑窦,不过他转念想到越云欢昏迷前交待的事,最后只道:“二位不介意可在此住下,待林某解决要事,再来相谢,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聂浔道:“林大侠不必客气,我兄弟二人不似江湖人讲究,此番前来也有意相助妖毒之事,可否允许我二人一同前往。”
“这”林亦面有难色,就听柳青涯道:“林大哥,他们是我的朋友。”言下之意,二人可信。林亦也是爽快之人,既然柳青涯开口,也就答应了下来。
走了两步,林亦突然道:“诗凝,翎儿和小狸可还安好?”
宋诗凝道:“林伯伯放心。”林亦点点头:“你去告诉他们,午膳之后去宜人阁找我。”宋诗凝点头称是,林亦又回头对尤恕吩咐道:“你叫人准备两间客房,将云青阁收拾出来。”
尤恕领命下去,柳青涯三人便跟随林亦去了越云欢的居所。
☆、解毒
如林亦所言,中毒的人毫无知觉地躺在床上,脸色憔悴,眼睑和嘴唇一片乌青,与往日的越云欢相比,整个人瘦了一圈。
屋里充斥着药味,几人进屋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场景。
柳青涯既然答应回来,便已做好了准备,他在看到越云欢的第一眼,心就软了下去,十二年不见,如今却以这样的方式重逢,这个人向来意气风发,若是清醒,以他的傲性又怎会愿意沦落至此,让外人看见自己这副模样,想来不仅是他自己,林亦等人想必也受尽了折磨。
在生死面前,恩怨终究淡如云烟。
柳青涯暗自叹了口气,他走到床边,翻起越云欢的眼皮瞧了瞧,又执起他的手,手指覆到腕脉之上,那人手脚冰凉,趟了几天肌肉却依然僵硬。几人在一旁安静等候,过得片刻,柳青涯起身倒了一杯水,银衫看他的样子,默契地将身上的包袱递给他,柳青涯冲他一笑,接过包袱打开,拿了一瓶药出来撒入水中,再向林亦道:“林大哥,借匕首一用。”
林亦干净利落地随身携带的匕首递给他,柳青涯接过,在越云欢手指上划了道口子,鲜血滴进杯中,略一摇晃,不多时便变了颜色。
柳青涯将杯子放到鼻下嗅了片刻,他道:“果然是‘离人泪’。”
“离人泪”是传说中最凶残的妖毒之一,炼制过程也相当麻烦,普通妖类难以炼制成形,何况按量来看,中毒的不止越云欢一人,当年梁州各村落被此毒侵害,不仅人口损失大半,甚至引发了瘟疫。但梁州的妖毒事出有因,如今这“离人泪”又是何人所下。
柳青涯道:“虽同为‘离人泪’,但与当年相比程度较浅,解起来要轻松许多,只不过,解毒过程有些复杂。”
林亦听他这么说,本来燃起希望的脸又多了几分沉色,他道:“可是需要特殊药引?”自越云欢中毒以来,他便派人搜寻各自珍奇的解□□物,但再好的灵药也一直未见成效。
柳青涯摇头:“解药只需雪莲、珀参、尘融,与几种常见草药即可,明日我便能炼制成形,最关键的是,待越大哥服药之后,解药与体内毒素交融反应,需要有人用内力将其逼出体外,整个过程要历经三次,持续七日。”
林亦立刻道:“我来。”
柳青涯道:“七日之中内力强弱要维持不变,不仅极其消耗内力,稍有差池,发功者也将被毒素侵蚀,我并非怀疑林大哥的功力,只是现在大哥躺在这里,林大哥若再倒下,武林盟又该由谁来主持大局?”
柳青涯的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饶是能说会道的林亦,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回应,正犹豫之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银衫意外开口:“我来。”
看着那边闻言错愕的两人,聂浔勾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兄弟,表现的机会就交给你了。不过聂浔还有一番心思:不管武林盟在妖王之心一事中扮演什么角色,银衫救了越云欢,看他好不好意思再玩阴谋。
柳青涯迟疑道:“你”银衫打断他:“你想救他不是吗,我的法力比普通人的内力更有用。”聂浔也适时插嘴:“而且你知道的,他不怕毒。”
柳青涯犹豫不决,一方面,他出山本是为了救越云欢,银衫的话也不无道理,另一方面,法力的损耗并非不可致命,银衫的伤才好,也刚恢复人形,若是因法力消耗过多暴露了身份,也平添众人怀疑,他与越云欢素不相识,本不必为他牺牲。
见柳青涯沉默不语,银衫向林亦抱拳道:“还请看在情况危急之下,勿推辞在下的好意。”银衫虽游走江湖,但与人的交往不多,说起来这样的客套之言还是第一次。聂浔也跟着抱拳:“我兄弟二人与青涯相交,此番前来也有意相助,修仙者虽不干涉普通人,但仙道也通人道,林大侠可不必怀疑我二人的用心。”
林亦赶紧道:“聂公子言重了,能得二位相助,实乃武林盟之幸。”言下之意便是答应了,百益无害的事,以林亦的精明,也怎会故作推辞,他一心想救越云欢,却没有考虑柳青涯的心情。
柳青涯微垂着头,有些出神,银衫看了他半响,走过去接过他手里一直端着的茶杯,柳青涯才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充满担忧,被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银衫的心软成一片汪洋大海,他情不自禁地勾了勾嘴角,安抚道:“放心,法力的恢复与内力有所不同,我没事的。”
意外地看到银衫的笑容,柳青涯像是被人拨了一下心弦,泛起阵阵暖意,两人四目相对,几乎看透了对方的心意,直到柳青涯的眼神变得飘远,他轻声道:“好,我相信你。”
林亦看着二人的互动,神色有些疑惑,他强压下心里的疑问,道:“既然如此,我去叫人准备。”
柳青涯道:“辛苦林大哥,眼下我便去药房。”他转身欲走,又突然想起城门外瘫倒的人,道:“大哥的毒尚能完全得解,城内其他中毒之人林大哥可有对策?”普通人想找到内力深厚,又愿意为己牺牲帮助解毒的人并不容易。
林亦的眉头皱到了一起,他道:“我派人询问过,众人所中之毒不深,尚未出现毙命者,解药或许能有所缓解,其余的也只能听天由命,或许”林亦欲言又止,最后道:“等云欢醒来,再行商议吧。”
柳青涯点点头,看了看银床上的人,他一离开,银衫自然跟着他去了药房,客套的事又交给了聂浔,事关解毒,林亦也懒得客套,交待下人照顾越云欢之后,他将聂浔带到门口,只留下一句“聂公子若不嫌弃,可先行到垂涎阁等候午膳”,便放心地大步离开。
聂浔摸着下巴想了想,药房还是留给他们二人世界吧,这偌大的武林盟,垂涎阁又在何处,大总管也没交待清楚,不靠谱啊不靠谱,正思索着,就看见宋诗凝迎面走来的身影。
天降救星,聂浔心想,果然还是诗凝最懂我。
这头,银衫跟着柳青涯去了药房,不多时便在其余几位大夫的帮助下找齐了药物,投入炼药炉之后,柳青涯亲自守在一旁,银衫让他休息,他却道:“炼药之事非我亲手不可,一个步骤都错不得。”银衫无奈,只好陪着他。
下人各自忙碌,不多时炼药房里只剩下他与银衫两人。
银衫帮柳青涯看着火,转头发现他有些出神,他开口叫他,问道:“在想什么?”这几日来他似乎经常发呆。
柳青涯回过神:“我只是在想,大哥究竟是如何中的毒。”
银衫劝慰道:“待他清醒你再问他便是。”
柳青涯想了想:“你说得对。”他看向银衫,淡笑道:“我有时觉得,我的心境倒不如你清明透彻,实在惭愧。”银衫垂眸,不是他心境如何,而是妖族靠本能的时候比较多,本来就不如凡人有心思,银衫虽法力高强,但从妖族的年纪上来讲,也不过是个少年。
银衫犹豫了片刻,问他:“你和越云欢之间发生过什么?”这也是银衫一直想问柳青涯的问题,柳青涯对他都能如此上心,越云欢与他结义多年,提到这人,他的反应却不寻常。
柳青涯没想到银衫会问这个问题,倒是难为他第一个看出来,犹自沉默了一会儿,他缓缓开口:“当年,我因为一个人做错了一件事,因为那件事伤害了另一个人,心怀愧疚,却无法弥补。”
银衫道:“那个人是越云欢?”
柳青涯点头:“可也不能怪他,一切都是我的错。”他过不了自己那关,所以才成为他多年来唯一的心结,逃避了十二年,才终于决心面对。
柳青涯说完,默默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透过房门看向九天之外的某处,银衫知他触动了情绪,不愿多说,默契地不再追问,世人皆有过往,他不也有事瞒着他么。
“银衫。”柳青涯突然叫他,他抬头,就见那人已经转回头来,认真地看着他,道:“你为何愿做如此牺牲?”问的自然是为越云欢解毒之事。
“为你。”银衫看着柳青涯的眼睛,直言不讳,“是为了你。”妖族还有一点与凡人不同,他们向来直接,不若凡人顾虑许多。
本是不明所以的答案,但柳青涯却意外地没有问为何,他的反应不大,眼神却透出忧虑,银衫看在眼里,一步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臂。
但他还未开口,柳青涯就僵了一下,下一刻,他轻轻抽回手,默默地退了一步,道:“对不起。”
银衫不解:“你有何对不起我?”那一刻,银衫恍惚以为他知道了什么。
柳青涯摇头,重复道:“是我对不起你。”银衫还要再问,就见柳青涯闭了闭眼,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不过,谢谢你。”银衫看得出来,柳青涯欲言又止其中定有隐情,但见他面有难色,又不忍强迫于他,只好沉默不语。
柳青涯说完,转身去看正在炼制的解药,将背影留给银衫,却在想揭开炉盖的时候被对方拦下,银衫闪到他身边,道:“我来。”
柳青涯依言退开两步,丹药查看完毕,银衫附身向炉底加了一把火,没有发现身旁的人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深涩难喻。
☆、风雨欲来
第二天一早,柳青涯就成功炼制出解药,林亦立即赶了过来,将药喂越云欢服了下去,银衫为他运功排毒,至第二日清晨,才完成了三次循环,待越云欢脸色改善,林亦便吩咐人将解药分发下去,柳青涯也多开了几份药方,让药房那边继续炼药。
接下来的两日,在银衫的帮助下,越云欢的毒解了大半,期间有睁过眼,但意识并未清醒,宋诗凝和林家姐弟来探望过几次,不一会儿就和聂浔闹成一片,林亦对银衫和聂浔二人的态度也逐渐变得亲和起来。
如此不到三日,越云欢就醒了过来,他一醒来,听说柳青涯的消息,就立刻要见人,顾不得自己的身体状况,坚持让人扶着去了云青阁。
这时,云青阁的前院里,柳青涯正看着银衫喝完有助法力恢复的药,道:“我虽不知法力的恢复与内力是否相同,但此药对你并无害处。”
银衫道:“无妨,你要我喝我便喝。”
柳青涯笑了笑,突然嗅到一阵沁人心脾的芳香,他抬眼一看,喜道:“你看,槐花开了。”
银衫顺着他所指看去,雪白的槐花成串缀在枝头,风中传来阵阵素雅的清香,他不禁心有所感,出来丘灵山这么些年,也唯有在找到这个人之后,才真正体会到世间万事的美好。
“风舞槐花落御沟,终南山色入城秋。”柳青涯轻声念到,槐树花开,武林盟的秋季也快要到了,银衫转头看他,眼里有不禁的笑意。
越云欢披了件外衣,在尤恕的搀扶下来到云青阁之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他一眼就看到了院中那道白衣素发的身影,那人正侧身仰头,眉目含笑,越云欢的眼前有些模糊,仿佛时光倒回十几年前,那人指着满树的花蕊对他说:“大哥你看,好美的槐花。”
可是景照旧,斯人虽在,却沧海桑田。
“青涯”越云欢从心底溢出久违的呼唤,柳青涯听到这边的动静,回头看见倚在门口的越云欢,一时愣在原地。
银衫也看到了越云欢,那人先在在门口眼神迷离地看了一会儿,就推开尤恕的搀扶,急步想要走过来,这几步走得并不稳,柳青涯不自觉替他担忧,越云欢看见他眼里的关切,忍不住一把抱住了他。
越云欢抱住柳青涯的那一刻,像是抱住奇珍异宝般满足地闭了闭眼,他紧紧地搂着他,生怕下一秒他就会消失,银衫忍不住上前半步,正在犹豫要不要拉开这人,好在越云欢识趣,在银衫动手之前,主动放开了柳青涯。
两人四目相对,过去的种种浮现在脑海,越云欢面容欣喜,眼神却悲伤复杂,柳青涯默默地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唤他:“大哥。”这一声大哥似乎唤起了越云欢的希望,他苍白的脸上瞬间有了生气,他轻声道:“青涯,你瘦了。”柳青涯低头不语,如羽的睫毛映入眼帘,仿佛扫在越云欢的心上,他缓缓抬手想摸摸他的脸,柳青涯看见他的动作,微微侧头躲开了他的手。
越云欢尴尬地看了看自己举到半空的手,突然感觉到一旁传来的寒意,他转头看到银衫,这才反应过来院中还有一人。
若是聂浔在场,必定会有如下吐槽:这么大一个活人站在这儿,当我是摆设吗,眼神不好做什么盟主。银衫忍住揍他的冲动,冷冷地看他,越云欢定了定神,抱拳道:“这位可是为在下运功排毒的银衫公子?”
银衫轻哼了一声,明知故问。
越云欢并未介意他的反应,犹自道:“多谢银公子。”说完他转向柳青涯,一转一回间变幻两种神色,犹如变脸一般。故人重逢叙旧本就难免,何况他和柳青涯分离十二年,只是碍于外人在场勉强压住了情绪,而这外人似乎并没有避让的打算。
柳青涯知道越云欢有话想和他说,他有意看了银衫一眼,银衫领会到他的意思,不爽地看了看越云欢,最后学着聂浔的语气道:“不打扰越盟主发表重逢感言。”然后对柳青涯缓和了语气:“我先回去了。”柳青涯点点头:“晚点我再送药过去。”
越云欢立马道:“尤恕,送银公子回去。”
“不必。”银衫拒绝,甩手而去,越云欢勉强抬手送了他一番,巴不得他快点离开。
银衫的身影刚消失,越云欢就拉着柳青涯坐下来,打量了他许久,感叹道:“你真的回来了,我在昏睡中听到你的声音,还以为是在做梦。”
柳青涯也叹道:“大哥,你何必如此。”
越云欢急道:“你可是还介意当年的事?”
“大哥。”柳青涯打断他,“我若介意,这些年便不会与你书信往来,这一次也不会回来,只是休要再提”
越云欢赶紧答应:“不提,不提。”
柳青涯的神情这才松了下来,他看见桌上银衫喝过的药碗,见他留了一些,无意间多看了一眼,越云欢注意到他的眼神,想到柳青涯对银衫的态度,心里有些不快,他道:“你和那位银公子,似乎关系不错。”
柳青涯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及银衫,“我们是朋友。”
“只是朋友?”越云欢意有所指地追问。
柳青涯本欲点头,但又突然想到什么,微怒道:“大哥又想到了何处?”
越云欢赶紧做了个安抚的动作,道:“我信口胡说,你别生气,别生气。”话虽如此,但柳青涯的反应已经证明了越云欢的猜测,他几时会是为一句话动怒的人,即使受万人指责,这人也必定是淡定其中,垂目浅笑,唯有事关在意之人,才能让他拥有属于正常人的情绪和反应。
越云欢不禁黯然。
柳青涯也后知后觉地顿住了,自己一向不在意旁人之言,除了十二年前那次,他从未轻易动怒,听到越云欢对他和银衫之间的臆测,他心有不悦,只是没想到就这么表现了出来,柳青涯自己也有些惊讶。
越云欢见他出神,堪堪地想跳过这个话题,他一把握住他的手臂,道:“这次回来就不要再走了,好不好?”语气近乎恳求,柳青涯心有不忍,但也没有立刻答应,越云欢见他犹豫,再接再厉道:“待我痊愈之后便召开仙妖大会,正式宣布武林盟重涉仙妖两道,你留在武林盟,也可相助于我。”
“仙妖大会?”柳青涯惊讶道:“大哥是想解除江湖武林与仙妖的界限?”
越云欢点头:“正是。少林了尘方丈曾说过,人、仙、妖三道除非完全分界,不然难免有所交集,既有来往,不如和谐相融,这次召开仙妖大会,一来为我武林盟所中妖毒讨个说法,二来邀请妖族与修仙各派共商融合大计。”
柳青涯这下是真的愣住了,武林盟自百年前人与妖在兖州惨烈一战后,便宣布不问妖道,妖族虽继续游走江湖,但因互不干涉相安了百年,十二年前妖族退居深山,隔离凡人,低调出入武林,现在越云欢想做之事,乃是改变整个江湖格局的大事。
越云欢见柳青涯沉默不语,皱眉道:“青涯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柳青涯轻轻摇头:“大哥此举是为江湖武林三道的和睦,是为善,只是修罗与妖族结怨已深,又如何愿意”
越云欢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他笑道:“修罗素来不近人情,但也不过是针对妖族,武林盛会,又有武当少林掌门坐镇,绝义门和葬情谷好歹也会卖我个薄面,至于妖族,为了妖王之心,他们一定会来。”
“妖王之心?”柳青涯道:“大哥知道它的下落?”
越云欢神秘一笑:“十日后妖仙大会之上自有分晓。”
柳青涯突然听闻如此大事,心下有些混乱,他隐隐预感到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他想起越云欢的毒,问他:“大哥是如何中的妖毒?”
越云欢顿了一下,苦笑道:“不瞒你说,我也不知道,我从东阳归来便觉得浑身无力,不久便失去了意识。”
柳青涯想了想,道:“大哥在东阳做了何事?”
“并无奇怪之举。”话虽这样说,但他的目光却不自觉地闪烁。
柳青涯正待细想,越云欢拍了拍他的手,道:“好了别想了,现在我不是没事了吗?你我兄弟好不容易重逢,怎能尽说些严肃无趣之事,来,大哥带你走走,看看如今武林盟的风光。”
柳青涯担忧道:“你的毒”
“无妨,不是还有你吗?”越云欢心情愉快,人也精神了不少,他招呼一直站在门口的尤恕过来耳语了几句,后者便领命离开。
越云欢站起身来,对柳青涯做了个邀请的动作,柳青涯知他好意,无奈地笑了笑,暂时压下了心里的疑问,起身跟着他出了门。
这头,银衫回到住处,正碰到在门口等他的聂浔,二人一同进了大门,刚一站定,聂浔就道:“我要走了。”
银衫了然地点点头:“一切小心。”
聂浔答应着,又问了句:“你呢,打算在这儿待多久?”
银衫道:“打听到妖王之心的下落,我便离开。”
聂浔挑了挑眉:“你舍得?”
银衫明白聂浔的意思,“他定有他的打算。”
聂浔点点头,“好吧,那我先走了,懒得和那群家伙客套,你自己保重。”话音刚落,他就消失在原地,还真是一刻都不耽误。银衫站了一会儿,刚想转身进屋,就听见宋诗凝的声音。
“聂大哥?”宋诗凝走进院子,看到门口的银衫,愣了一下,“银大哥,聂大哥呢?”
“他已经走了。”
“走?离开武林盟吗?”
银衫点头,宋诗凝的神情从疑惑变为迷茫,不一会儿,眼里竟闪出了泪光,她自言自语道:“他竟然没有和我道别。”
银衫看了她一阵,道:“你若有意,我可以送你去找他。”
宋诗凝眼神一亮:“真的吗?”
银衫并未多言,抬手放到了宋诗凝的天灵盖上,“道别便会不舍,聂浔有事在身,你好自为之。”
未等宋诗凝回答,她便消失在法术之下。
☆、酒,不是个好东西
接下来的几日,银衫照例相助越云欢解毒,柳青涯每日会来为他送药,亲眼见他喝下才离开,无意中说过妖仙大会一事,他不知道银衫妖王的身份,只是稍作提醒。
如此过了七日,经过最后一次排毒,越云欢体内的“离人泪”便可完全得解。最后那日,银衫收功起身,未看还在调息的越云欢一眼,准备离开,沉默的人突然开口:“这几日多谢你了。”
“不必。”本就不是为你。
银衫脚步不停,越云欢又道:“你不是修仙之人。”他猜测道:“你是妖?”语气虽是疑问,但也有八分肯定,银衫回头看了他一眼,并未否认。
见对方终于停下,越云欢笑道:“五日后武林盟将会举行妖仙大会,你可知道?”银衫勉强点点头。
“也是。”越云欢自言自语,“他自然会告知于你。”银衫终于转过身来正视他,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越云欢收功起身,平视对方,道:“你此番来武林盟,又助我解毒,可是为妖王之心?”银衫不语,沉默表示默认,他当然不想告诉他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柳青涯。
越云欢突然问:“你在妖族中是什么身份?”
银衫瞪了他一眼:“关你屁事。”竟然爆了粗口。
越云欢有些意外,随即笑道:“妖王之心遗失,妖族群龙无首,我看得出来你道行不浅,仙妖大会你准备以何身份参与?”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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