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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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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维回:同意。

饶海珍微笑朝喻承道:“呐,这种事就要老板出面。任何拿到手的资源都不能让!以后别再被欺负了啊!”

喻承又是羞愧又是感谢。但“欺负”二字,饶海珍不说,他都不知道。不过看王珊有所求时那么客气,求到手就翻脸不认人的作态,似乎的确是在欺负他不懂行情。

他默不作声把协议改完,打印好交给陈骁炜。陈骁炜对他添的麻烦什么都没说,还是笑呵呵的,让他留下。拿起一支红笔,当着他面告诉他,哪些修改得好,哪些不恰当,并把“恰当”的句子,工工整整写在纸上的缝隙里,差不多是亲自带他的意思了。

喻承感恩戴德,恨不得跪,然后舔——陈骁炜的皮鞋。人家是总监耶!这种老板,从来没有遇到过。

陈骁炜看看他,笑道:“刚才的事,不要紧。年轻人可以试错,我也能给你试错的机会。只要不犯重复的错误,就是好员工。”

喻承脸红筋涨点头,恨不得跪,然后舔——陈骁炜办公室的地板。

他接过陈骁炜逐字改好的协议书往外走,陈骁炜又叫住他:“你明天也来参与吧,和事务部的接待iris一起,向她学习接待流程。不出问题,下次就由你独挑大梁。”

喻承一愣,他刚捅了娄子,陈骁炜还愿给他机会?他感动莫名,恨不得跪,然后舔——陈骁炜,随便哪里……

第二天是周五,喻承精心打扮,让自己看起来稳重、专业、靠谱。

本来他以为,政府来访参观,无非就是带着领导们点头哈腰走一圈算完,谁知名堂还挺多。

十点钟的来访接待,他九点钟就要到会议室,先把桌椅理整齐,向前台借投影仪,连接好陈骁炜的电脑,以备播放公司宣传片和项目成功案例ppt。再到六楼的行政部借来茶杯,放好龙井茶,准备好几壶开水,最后,到事务部资料室拿来公司的宣传书报、带公司logo的小礼品,每座一份,放到会议室的主座上。

下一步,是通知安全部门控制电梯,停在一楼恭候,不让别人用。这个点儿要上楼的人,有时间就等,没时间就认命用腿爬。

九点五十分,公司门口停下的小巴士里下来十来个人,听说是j市市长及属下。陈骁炜和负责该市项目的杜强,还有事务部老大sur,专业接待iris,满面春风迎上去,寒暄一阵往电梯引。

喻承也依样往自己脸上装备“春风”,像《春光乍泄》里打夜工接待旅游团的黎耀辉似的,恭敬招呼:“欢迎欢迎!请请请!”

电梯门口堵了一大堆等电梯的人,好奇围观。十二怒汉公司总共三部电梯,硬生生占了两部。里面各站了一名平时从不出现,穿西装、戴耳麦式对讲机的高大帅安全助理,以及一名穿白色制服、戴白手套的电梯阿姨。

这门面功夫真是做足了。

身为门面之一,喻承也跟进其中一部,在电梯阿姨生硬的礼貌问候中,轿厢上行到六楼。

参观路线是固定的,重点在六楼的演示大厅。演示大厅除了高规格签约仪式外,平常桌椅都没摆,只放了个演讲台。但它里面有一整面墙,是电子显示屏。屏幕大大小小有九个,可以实时动态地看到十二怒汉集团下,中文站、国际站、寻宝和付钱爽的交易发生点、近期平台会员涨势、交易高峰时段、实时搜索热词等等。

领导们视察时,接待员带着他们站在这堵墙面前,讲解那些酷炫科技图的精妙和激动人心之处。

接待指着地球上一闪而过的流星说:“看,我们国际站的中国供应商又谈成了一笔到美国的订单;看,沿海地区不停跳闪的光晕,是寻宝上在频频交易,成交笔数太大,实施抽样也看不清轨迹……”

等领导们的眼睛被晃晕后,带着他们沿六楼内部楼梯,到七八楼走一圈。完了由八楼电梯回六楼进,看宣传片,谈合作细节。

这么安排,名堂很深。

演示厅不用说,用来“震”,毕竟一般企业不会有这么高大上的东西;七八楼相较于其他死气沉沉的楼层,极具青春的活力和工作的激情。但由于员工着装举止相对惊悚,不宜久留。

而且曾经因为八楼员工“见识短浅”,公司出过大糗。

当时有一位大人物来参观,级别高到杨雨亲自接待。

队伍经过八楼时,恰好有销售进单,没眼力劲儿地,照常喊了一嗓子。一时间塑料手拍、装硬币的易拉罐、拍桌子的惊堂木,狂风暴雨般响起来。

大人物一行人被惊呆了,问什么情况,杨雨思维敏捷,笑呵呵说:“我们同学又帮助一家企业,投入了信息化建设的浪潮!”大人物感动了,他身边的副手看出端倪,多嘴多舌亲切问旁边一位销售:“你认识这位伯伯吗?”销售受宠若惊站起身,众目睽睽之下,他自信说了个名字。

那个名字倒也高大上,却犯了一个相当于把“布莱尔首相”说成“奥巴马总统”的错误,让杨雨和在场所有人物下不来台。

因此,七八楼的参观虽不能少,但改成了最短线路的光速漂移。

之后进放短片,内容都是十二怒汉,或者寻宝,如何通过网络平台的优势,让弱势群体创业成功、改变人生的小故事。作用是煽情,为领导们坚定信心。其中有一个聋哑人家庭的故事,连喻承看了,也感动得鼻酸想哭。

不过,所谓“接待支持”,喻承除了人模狗样装门面之外,还有拼眼力和轻功的工作要做。

根据iris的预先教导,每逢上楼,他要不动声色、脚程迅速地窜到楼道转角,为领导随同人员导路;参观队伍里负责队尾镇后,逢门又要从队尾冲到队首,赶在领导之前刷卡开门;进会议室前,除了往会议室里导座,他还要不时冲出会议室,为悄声问“厕所在哪儿”的男女领导,一一指路甚至陪同。

正式开会前,有个领导指着喻承,特感慨地跟陈骁炜说,你们这个小同志不一般啊!整场参观,前前后后边边角角,到处站的都是他!

喻承心中畅快,陈骁炜也回头给他一个笑容。

领导们进会议室后,喻承的工作还没完,一个半小时的会议,他要负责现场冲茶、添水。

冲茶添水也有讲究。

政府领导是客,却坐主座,主座先倒茶;此外,重要人物都是坐长条会议桌最中间的位置。倒水先倒正中间那位,再是中间左侧第一位,回过来中间右侧第一位,然后中间左侧第二位,再回过来中间右侧第二位……光是倒一次水,他就要拎着水壶,悄无声息在一条线上往返跑n次。

陈骁炜告诉他,别小看端茶倒水。戴维参与接待的这种会议,“端茶倒水的,层级至少是资深经理”,妥妥给他树起了工作价值。

具体谈合作,喻承不用参与。一般能把人请到公司来遛,其实合作项目已经差不多熟了,临门一脚的事。

但有一件事让他头疼,就是送客。

领导来,电梯接,领导走,自然也要控电梯专送。可是,会议哪有准时结束的呢?11点55分,他见会谈双方兴致勃勃还在聊,便悄声滑出门,飞奔到六楼电梯口。人家安全部门已经按约定时间,把电梯准备好了。

喻承赔笑脸:“实在不好意思,会还在开,再等等!”

安全助理:“要等多久,5分钟搞得定吗?”

喻承苦笑:“不好说。”

安全助理为难道:“现在是吃饭高峰期啊,食堂在二楼,几千个同学,最高要从十一楼下二楼。下去让人家走路还好,吃完又得再走回去……何况,这栋楼又不止我们一家公司,五楼以下、十一楼以上,那么多公司,别人有意见啊!……你看看,走道都堵成什么样了。”

喻承往楼梯间扫了一眼,上上下下的人潮都是侧着身子在挪。这时候只要一个人不小心跌倒,一准儿发生踩踏事件。

可是他又不敢松口,万一十分钟后,领导们结束会议出来,20米的路程,他就算光速通知重新控电梯都来不及,难道要让一群大人物站电梯口等?陈骁炜不得k死他呀!

他摸出烟来,笑嘻嘻递出去,安全助理抬手客气挡住,说不抽烟;他问对方要号码,安全助理说,工作时间,只能用对讲机。

喻承:“……”

真是逼死他的节奏!

他只好一个滑步冲回会议室,看两眼,还没结束的意思,再滑出去,让安全助理先放电梯给其他人用,再滑回会议室,密切关注会议结束的信号。

如是n番,终于把领导们平顺送走,喻承到会议室,把桌上陈骁炜和杜强的电脑搬回十一楼,胸口又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看来所谓大公司,就是把简单的事情往复杂里做。

“喻承,干得不错!”陈骁炜吃完饭回来,给他点个赞。跟陈骁炜同行的杜强,声调就像唱京戏,忽高忽低,也夸他:“看不出来,第一次就很好嘛!以后就是will的御用跟班儿啦!”

喻承弹起身,狗腿道:“是老板和强哥栽培得好!”

龙老师在背后又“噗”地笑了一声,回头到旁边接水,笑眯眯看他一眼,轻声说:“马屁精!”

算得上是夸奖了,喻承心里乐。但他隔壁工位,老早吃完饭上来的饶海珍,却一反平时活泼多话的山花作派,一声不吭看电脑。不久后又面无表情趴下睡了。

喻承没有装好人问她烦什么。本来是别人的活儿,他平滑接稳了,别人心里肯定不好受。

这种时候该低调,他懂的。

午饭没心思吃,喻承啃了点面包糊弄了胃。下午一点半,他收到连续五封陈骁炜的转发邮件。

其中三封是让他做好下周,三场接待的准备工作;一封是让他向饶海珍请教如何提取平台效果数据,用来做先前已合作项目的季度报告;还有一封是发给事务部iris的,请她转发一份公司参观的说辞给他,让他把它背下来。

喻承:“……”

这是要成专业跑堂啊!

好在陈骁炜给了他充足的准备时间,不至于让他手忙脚乱。他有了这一次经验,把会议室一口气订好,唰唰上加了iris和她老板sur,以及sur兼带的整个秘书团队。挨个儿恭敬问好,打了一圈哈哈,再把事务部总监sur,从气质到服装搭配猛赞一通。

陈骁炜从办公室出来,笑道:“sur跟我夸你了,说你嘴甜会讲话。这样,下周四有一团n市来的领导,千里迢迢,指名想参观西溪湿地。你来负责,从早上的会议,到安排午饭、下午游览,全你包了。”

喻承:“呃,老板……”

陈骁炜:“这个外部客户是苏凯的,他也会去,有些东西他会教你。你放心,就是点菜、陪吃、买单、陪玩儿的事,你可以的!”

喻承晕头转向,站起身咽了口唾沫:“我……一定不辜负老板期望……”

陈骁炜笑呵呵转身回办公室,过了一会儿背着包走了。

喻承茫然望着右边的空位,苏凯人不在,听说就是在n市出差。田正业也不在;杜强,他不想和他打交道;龙老师只管做研究,不管谈合作;而新来的bd经理普军豪,已投身百怒73,接下去两周都没影儿……事情一下子压下来这么多,他没有头绪。

他回头细看n市来访人员的名单,总共七个人,最大的领导是中小企业局副局长,其次是秘书,再次是各科室的人。

他早上接待的j市市长一团人,开完会直接就走了。n市领导安排午饭?怎么安排?地点?餐标?菜色?陪吃时的话题……

饭后游览西溪湿地——去西溪湿地的,人人都冲着《非诚勿扰》里的乌篷船,以及电影拍摄后遗留的布景。可那些乌篷船的船夫,是真心黑!摇船一小时一百块,上船之后,摇个半小时回头看,船还在岸边。

但凡上船进水道,没有三四个小时出不来,那坐船时的话题……

还有,他负责买单?天知道,他卡里那点儿银子,如果他的债坑是个深洞的话,那他可以花的,只剩洞底薄薄一层灰了。西溪湿地门票好几百大洋,不刷卡;就算搞到现金,到时候现场买门票,包括坐船,难道当那些领导的面开发/票?

会不会太“赤果果”了?

他略略侧了侧头,饶海珍这天一直没怎么说话。他打电话给苏凯,苏凯说了个饭店名就急匆匆挂了。

谁知饶海珍忽然转过头来,笑道:“哎哟~苏凯让你去水碧楼?档次嘎高的啊?”

喻承点头,心想你倒是一句没落下嘛!

饶海珍恢复热情,说:“那你给水碧楼打电话订个包厢,今天晚上我要接我儿子……那就星期一,晚饭,我陪你踩点,顺便点菜。”

喻承惊喜:“谢谢姐,你太给力了!”

饶海珍:“吔~不要这么见外嘛!你初来乍到,will也说了,要多带带你。你放心吧,这事儿包我身上!其他的事情,接待忙不过来之类的,你也可以跟我说,千万别客气!”

喻承又感动莫名,看来人家饶海珍本质就是个热心肠。先前的事,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周末,由于工作劈头盖脸,清醒时喻承都在忐忑中捱过。周一,喻承脚下生风,熬完磨人的领导接待后,五点钟,饶海珍就跟陈骁炜打招呼,带着他直奔水碧楼。

水碧楼在内西湖边,走过一段五十米的林间小道,入眼就是西湖一大片寒水中的残荷。

不过即便都是枯枝败叶,看起来也依然有味道。

饭店有两种格局,一楼是大厅,木桌木凳,素人用餐的地方;二楼是铺着厚厚地毯,装饰得古朴奢华的各包厢,餐标2000起不含酒水;离岸不远的湖水中还有一个游船状的独立包厢,那个餐标是5000起。陈骁炜说n市是100万的小项目,用不着5000那个。

看过二楼面湖的包厢结构后,饶海珍对喻承比了个ok,接着到一楼,点了六个菜,招呼喻承吃晚饭。

饶海珍笑嘻嘻道:“饭钱部门可以报销。”

喻承一愣,疑惑道:“之前培训,说不可以贪污公司财物……”

饶海珍大笑:“哎哟,小承,你真是雷死我了!你要不要这么雷啊,哈哈哈……”

喻承:“……我,我说真的。”

饶海珍:“哎,我们这是为了工作试吃,哪里算贪污……要说贪污受贿……”她忽然声音低下来,凑到喻承面前,“你要小心苏凯……他……你可不要被他连累,抓进去了!”

喻承吓了一跳,忙问怎么回事,饶海珍改口说“开玩笑的啦~哈哈哈”,喻承继续磨,饶海珍才神秘兮兮,说“到时候你见机行事”。

喻承又提心吊胆捱到周四,领着众领导到了预定的包厢里。

这家饭店二楼说白了,赚的就是这种重要人物的接待钱。赚钱的杀手锏,在于景色好。包厢外,西湖青山碧波尽收眼底,包厢内也是金碧辉煌。配的菜色,说不上好吃,但味道也不至于让人愤怒。

各种鸡鸭鱼肉里,有心搭配了西湖醋鱼,莼菜羹之类的杭州特色菜,此外还有提高餐饭调性的烤鹅肝。为了那一人一份的鹅肝,服务员当领导的面儿提议该配红酒。于是,阳光明晃晃的中午,n市一行七人,加他,陈骁炜,苏凯,以及n市领导的司机,十一个人,竟喝起酒来。

说不上好喝的红酒,饭店800一瓶,开了三瓶,喝一半剩一半,算上服务费,直接把饭钱拉到了5000块。

不过整餐饭氛围热闹轻松,没有喻承先前的顾虑。席间喻承顾着察言观色,指挥服务员换骨碟、换毛巾、加茶水,饭菜他都只是象征性沾了沾口。眼见领导们吃得差不多了,他默默离席,到一楼结账,以便领导们想走时立马就能走。

刷的是饶海珍的卡,多亏这位姐,事成一半,他心里也舒开半口气。

可就在前台开发/票的时候,门边一个魁梧的身影靠近,他还没回头,就听苏凯凑到他耳边说:“发/票开两份,一份写n市中小企业局的抬头,他们拿回去报。多的那张,税点你先给,回头我给你钱。”

喻承一怔,苏凯又递给他三张别的发/票:“这里总共有两千多,是给李科长买网球拍的。你提交接待报销的时候,算在饭钱里一起报。”

喻承浑身发凉,回想起饶海珍说的,“别被苏凯连累进去了”,眼前顿时光影涣散。

有一种莫名的心痛伴随恐惧,在他胸口撞击起来。

第十三章浴场里的故事

四下一片漆黑,只有三米高的墙头有一个装了栅栏的洞口投下几线银蓝色月光。

喻承靠着湿漉漉臭熏熏的墙,坐在看不出颜色的腐烂稻草里,微微一动,手上脚上传来铁镣的声响。

呃?已经被抓了?

他环顾一圈,拖着铁链冲到牢房门边,抓着木杠一阵猛摇,喊:“刘聪!你这个狗奴!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喻承边喊边想,不是该喊“冤枉啊……放我出去!我悔过~我坦白~”吗?这泼妇骂街是几个意思?

喊声被空旷的坑洞吸收,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喻承跌坐回地上,临死,他想起了一个人,陈青山。

多年前陈青山人在乡野,才德却由庶民口口相传到了朝中。天子派人请他出世,领命去的人每次到他的茅草屋,他都喝得烂醉如泥不省人事。

明摆着是躲官的把戏,有几次喻承碰巧也在。陈青山醉卧在床上,他躲在床底。等使者无计可施走后,陈青山立马就翻身下床。喻承满头稻草爬出去,陈青山没事儿人似的,笑眯眯斟酒给他,说:“老庄之道,刚才我们谈到何处,还记得吗?接着来!”

喻承服了,兴高采烈和陈青山聊他们彼此兴奋的话题。有时候明明聊得不着边际,陈青山却顺着他路子跑,完了两人大笑。

酒意上头,喻承醉了就唱,拿筷子敲着碗打拍子,陈青山笑呵呵听;唱累了倒下就睡,两人共卧一床。醒来后如果天光还亮着,两人再出门一同撸起袖子打铁种地。

陈青山朋友多,喝酒的局子有时大有时小。不论大小,一个风格,谈天说地,夸赞古往今来名人雅士自律清廉的做派,高山仰止状;散去后各自回市井,一丝不苟做高官达人们不屑的体力活换生活所需。

这种无忧无虑挥霍时光的日子,到喻承——准确地说是“段修筠”,应诏入朝做官为止。

喻承叹口气,张望四周,旧时欢乐再也回不去了。

牢房巷道里响起一片喧哗,一听就知道是狱卒拖着什么人靠近,他们大声呵斥把手伸出牢门对他们或求或骂的囚犯,挥着木棍狠狠击打挡路的手臂,一时惨叫四起。

喻承手扶木杠,冲来人吼:“就会欺压手无寸铁之人!你们这些为虎作伥的牲畜!数典忘祖的……”

话没喊完,狱卒丢破布一样一把丢开他,把他们拖的人扔进来,锁门走了。

喻承:“……”

他回头打量地上面朝下,须发凌乱麻袋一样瘫软的身体,忽然浑身一个激灵。

“青……青山兄?青山兄!”

喻承手脚并用,爬到他身边,扶不动推不起,他只好抓住陈青山散落在地上的几缕头发。轻轻扯,轻轻喊,过了好一阵,陈青山才动了动,睁开眼睛。看到他后,就朝他笑了笑。

喻承心中一痛,问:“青山兄,你为何在此处?”

陈青山静默了一会儿,曲起手臂,伴着哗啦啦的镣铐声,他支起身,顺着喻承搀扶,两人背靠木杠相贴而坐。

“修筠,行刺事败了……”

喻承点点头,放松汲取陈青山的体温。想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对:“可你躬耕田园不问世事,怎会也被牵连?”

陈青山转过头来,眼中带笑望着他,抬手捏了一把他的脸,喻承感受到温暖和安心。

陈青山:“上回你来找我,说了你的打算。你以身忠亡国之君,为司马邺受辱被杀之事以命博命;我,于我而言,天下谁当皇帝都不要紧。”

喻承沉默。

陈青山:“我一干人等在野,听说晋朝臣子难耐国破之辱而争相自尽。你不似他们软弱,有气节,也有计谋胆魄。但抛开这些不谈,你的事,我怎会坐视不管?”他笑了笑,“听你要设计杀刘聪,我便安排人暗中接应你。哪知刘聪太狡猾……”

喻承眼眶刺痛,把头靠到陈青山肩上,笑道:“怎么,当初我陪你打铁,你不愿理我;陪你锄地,刨到块金子,我看了一眼,你就嫌我本性贪财说我不是你朋友。现在倒愿意为我死了?”

陈青山大笑起来,被他埋怨也不争辩,笑了一阵才说:“你我躲不过这一劫,怕是近日要问斩。你有什么想完成的心愿吗?”

喻承皱起眉头,胸口涌起恨意:“我就想杀了他们!不过,今已无望……”忽然心里一热,眼泪温润上来,他朝陈青山笑笑,“早料到难逃一死,我没什么眷恋……只,只剩你……哪知你也被我牵连。”

陈青山搂住他,轻声说:“修筠,六道轮回,死是常态。我对你相见恨晚,同死一道做鬼,你我再续风流。”

喻承想哭又想笑,腿一蹬,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天亮了?!

……卧靠,那得几点了呀?!

他抓过手机,摁亮一看,瞬间把手机甩开,“嘭”地再倒下,扯回被子。

七点二十五,不过今天星期六……太好了,差点吓尿。

可经过这一吓,喻承虽然眼皮重,四肢软,大脑却越来越清醒。妈蛋,好不容易盼到的周末,没福气睡懒觉啊……

他大字型翻个身,脸埋在枕头里,进行梦境回顾。

奇了怪了,这个梦好像做过啊……不对不对,好像只是人出现过,剧情不一样。梦里说了些啥?好像提了几个人名?忘了,只记得陈青山。嘿,做梦还有续集,怪怪的。

他想了想又笑起来,坐牢一块儿,还说一起死,天骄兄,真是伉俪情深啊……额,不对,是“青山”兄,没“天骄”啥事儿。可是那位青山兄,每次梦里都觉得他好帅,醒来却怎么都想不起样子了。不过身材嘛,他记得的,hugo男模的样子,想想吸了口哈喇子。

第7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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