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沉默地看了一会儿饭盒，想起来什么，抬手就给徐飏转了一百，留言是“包养费”。
过了一会儿，手机响了，他打开一看，发现徐飏又给他转回一笔钱，明显是刚才的找零。
“徐飏”，宋旭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烦躁地在原地转了几圈，一脚把面前的垃圾桶踹到了阳台的门上。
“徐飏啊，你那破考试考完了没啊，过几天我们体育班春游，你跟我们一起去嘛？”
徐飏昨天刚考完一直在准备的那个证书考试，正准备这两天出门去哪里溜溜，没想到林骁楠这电话就打过来了，真是及时。
“好啊，你们打算去哪？”
“初步定的是去后河，大概两天，晚上露营。”
“露营？”徐飏犹豫了一下，“我没有帐篷，睡袋也没有。”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帐篷都是多人的，不一定每人都要有，你到时候只管背就行。睡袋的话，我们这有人不去，管他借借就成。”
“那好”，徐飏答应下来，正是初春的季节，听说延庆那边满山的桃花，去看看也不错，“定下来再通知我。”
林骁楠那边应了声行，然后大概跟他说了说要准备些什么东西就挂了电话。
徐飏第二天就照着他的吩咐去买了一个大的登山包，虽然说林骁楠说这个也有可以借，徐飏自己却觉得突然来了兴趣，说不定以后能用得着，干脆买一个。
接着买了一些方便食品，刚结完账，林骁楠电话就来了，说今晚就走。
徐飏有些讶异这群人速度实在是太惊人，还好他没犯拖延症。
晚上他在食堂吃过晚饭，休息一会儿就拎着自己的东西去学校西门集合。林骁楠已经到了，朝他挥挥手。
他们加上徐飏总共19个人，其中有5个女生，包了两辆面包车，车后备箱跟座位是没有隔开的，里面堆满了登山包。
徐飏跟林骁楠的同学差不多都见过面，有些还一起吃过饭，所以完全没有生疏的感觉，一上车就跟人聊了起来。
车到了目的地，领队过来给每个人发了一个头灯，让大伙拿好自己的东西。一共是7个帐篷，有两个双人的，其他都是多人用的，睡四个人刚好。徐飏虽然不是体育生，身体素质没那么好，但想着反正自己要睡，既然是借别人的那干脆出力好了，于是上去拿了一个小帐篷背在自己包上。
林骁楠的宿舍舍友兼上铺李威本身是搞定向越野的，出国比赛拿过奖，对野外的路线制定简直驾轻就熟，毫无悬念就当上了领头的。
现在还没到爬山的起点，一群人跟在他身后，沿着车路往前走。四周很暗，到这种郊区，人烟稀少，完全就没有路灯，靠他们脑门上带的头灯照明，只能恰好看见自己眼前大约四五米的空间，再往前，一切就都隐在黑暗里了。
走着走着，身后传来一阵车哮，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有车往这边开了过来，车前的大灯好像是明晃晃的太阳，一下子照亮了整个空间。
李威回过头，眯着眼迎着那光看，隐隐约约看到车身的轮廓，他“操”了一声，骂道，“宋旭你他妈的，踩着点来啊。”
那辆车从他们身边开过去，然后停下，熄火，打开车门，走出来一个一身运动装束的男人。他一边走到后备箱取包，一边道，“不然这地方这么黑，又没人，你让我一个人在这招鬼啊？”
“行行行，你有理”，李威道，“我可事先告诉你，我们不走回头路……明天出来可就不是这条道了，你这车……”
“你别管”，宋旭烦躁地道，本来他是想打车来的，但是司机一听说这么晚了还往这种没人的郊区跑，都不肯接，最后他没办法，只好返回去自己开车出来了，“我明早叫别人过来把车开走，你就保证我回去的时候有位子就行了。”
“位子倒是有，你别嫌挤。”
宋旭无所谓地嗯了一声，转头看到徐飏，打了个招呼，“巧啊。”
徐飏确实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宋旭，但看他跟李威好像有点交情，想起那次在后海应该也是李威叫来的，就道，“没事了？”
宋旭被徐飏头上的灯刺了一下眼睛，逆着光完全看不清对方的神情，背着包走到他身边，“三四天就好了。”
他那几天在家里都快要闲出毛病了，又不甘心给徐飏打电话，想起来李威好像是认识他那个什么朋友，就变着法儿跟他打听徐飏。
李威没几句就明白过来他是怎么回事，跟着道正好过几天他要组个队春游，可以叫徐飏，问他来不来。
宋旭心里已经答应了，但是表面上装作要看具体安排，还要考虑考虑的样子。等到过几天李威找他，又确认了一遍徐飏也去，才答应下来。
第23章
一行人走到进山的入口，路线是李威选的，他跑定向越野经常穿林子，经过的都是一些没有开发的路，所以也按照他一贯的风格，选了一条不是很大众的路线。
脚下是被登山客踩出的一条小道，只有不到半米宽，两旁都是些矮小的灌木，他们一路走，细密的枝叶一路刮在他们的外衣上。还好穿得都是冲锋衣和长裤，要是刮在肉上，滋味肯定不好受。
一路往上，有时候坡度一下子拔高，众人只能靠脚下凸起的石头防止滑到，或者干脆手脚并用，小心地抓着旁边稍微粗壮的树干，慢慢往上登。
宋旭走在徐飏前面，他就背了一个包，看上去装得东西不多，很轻松的样子，看到徐飏有些微微喘气，问，“累吗，累就把你东西分我一点。”
“还行”，一群体育生的速度那是不言而喻，即使是女生，大量的体能训练也打下了足够的基础。徐飏自认体能不算差，但在专业人士面前还是有自知之明，很自觉地走在了队伍最后，就当是押队了。
“你上我前面”，宋旭停下来，侧着身子给他让出一条小道。
“你怕我走着走着消失啊？”徐飏笑道，走到他前面。
宋旭落到最后，他忘了一眼身后似乎无边的黑暗，感觉后背凉飕飕的，表面上却镇定地，上前拎了拎徐飏的包，吃惊道，“怎么这么重，你装什么了？”
“帐篷、水、吃的”，徐飏道，“还好，没多重。”
宋旭就随便带了点补充能量的东西和水，包里很空，“你把帐篷给我，我帮你背。”
说着就拉开徐飏的包。
徐飏扭过身，“不用。”
“我包里太轻了，都没有登山的感觉”，宋旭没管他的拒绝，把帐篷拿出来放到自己包里，跟着催促道，“快点走，掉队了。”
徐飏只好随他去，加快速度赶了几步，就听后面道，“说说话呗。”
现在全员都在赶路，为的是在12点以前到达露营的地方，所以一致地埋头赶路，很少有人说话，而且就现在这队形，也不方便聊天。
“说什么？”
“随便啊，聊聊天。”
宋旭一直跟的很近，不超过两步，徐飏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问他，“你是不是怕？”
“我怕什么”，宋旭面色镇定地道。
“怕黑？”，徐飏也不确定，他就随口一说，“或者怕鬼？”
“你是在搞笑吧”，宋旭不由自主动了动肩膀，皮笑肉不笑地道。
“那你离我这么近？”
“离你近点怎么了？我喜欢挨着你不行啊？”
徐飏不说话，视线突然掠过宋旭，看向他身后。
宋旭看到徐飏的眼神，脸色一变，连忙回头，什么都没有，又转过脸看着徐飏。
“哦，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那棵树后面闪了一下。”
宋旭后背炸起一片鸡皮疙瘩，脸色一下就白了。
徐飏一下子笑出声来，伸出手拍了拍宋旭的肩膀，“骗你的也信。”
宋旭表情僵住了，生硬地配合徐飏笑笑，“你有病啊。”
“你还是走前面吧”，徐飏说着一把把宋旭拉到自己前面，“这么大人了，怎么还怕鬼呢？”
“你这么大的人了”，宋旭一想到背后还有人，感觉好多了，脸色也慢慢变好，“怎么还开这种玩笑呢？”
徐飏笑了一下。
宋旭背着帐篷，身上确实重了不少，走起路来没有之前那么轻松。他忽然想起徐飏之前不是腿哪里有点什么问题，便问，“之前在厦门医院，医生说你腿上装了个什么支架？”
“恩。”
“怎么搞的？”，宋旭微蹙了一下眉头，“严重吗？”
“没事，只要不受伤，平时没有任何影响。”
“以前跟人打架打的？”，宋旭见徐飏选择性地忽略了他的问题，只好自己猜测，“哪条腿来着？”
“右腿”，徐飏顿了一下，才说，“不是打架。”
“我看你那样也不像经常打架的主”，虽然有时候挺欠揍的吧，宋旭在心里默默地想。“那是出过车祸？”
“没有，我爸打的。”
宋旭还以为自己幻听，又问了句，“谁打的？”
“我爸。”
宋旭停下来，转过身，吃惊地道，“你爸打你打这么狠？这他妈比我爸还恐怖。”
徐飏推着他，让他别停，一边说，“还好，就这一次。”
“你犯什么事了他下手这么狠？”宋旭来了兴趣，时不时回头看他一两眼，他真好奇徐飏这么一个人，能做出什么错事让他爸发这么大的雷霆，他都能想象得出，当时那场面肯定很惨烈。
“我跟他出柜了”，徐飏的声音很平淡地从身后传来，听不出多余的情绪。
宋旭看了他一眼，徐飏看到那眼神里都是惊奇，又有一些复杂，“有男朋友被发现了？”
“不是。”
“那你出什么柜，闲的？”
“只是觉得是时候了，就出了”，徐飏轻描淡写地说。
“哎，不是”，宋旭听得一知半解的，完全搞不懂徐飏是怎么想的，“什么叫做是时候了？又没有被发现，你自己说出来不是找不痛快吗？”
“迟早也有这么一天”，徐飏知道跟宋旭说多了他也不一定能理解，想了想，还是道，“与其一直受煎熬，还不如疼那么一下，我会好受些。”
宋旭确实体会不到他所说的煎熬，在他眼里，不管是找男找女，及时行乐就行，他不需要揽任何责任，也没有义务跟父母汇报自己的床伴。
“那你父母最后接受了？”
“恩”，徐飏明知他看不到，还是点点头，表情变得很柔和，“他们很爱我。”
宋旭听到这么温柔地一声回答，心里突然像是被猫挠了一下，他半开玩笑道，“也就是说我要是追你，完全可以正大光明追？”
徐飏抬头看着宋旭，可能是那天把话说开了些，他这几天偶尔想到这个人，感觉没有那么反感了，好像也没必要刻意疏远他。
说不定这人就是这样，要是你顺着他，说不定没两天他就腻了。
于是徐飏笑笑，“理论上是这样。”
“实际上不行？”
“宋旭”，徐飏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跟宋旭说清楚，两个人对于感情的理解不一样，根本不可能走到一起，宋旭一向我行我素惯了，又无法主动理解别人的感受，“你只是想玩玩，但我不想，你明白吗？”
“可我对你很感兴趣”，宋旭坦诚地道，“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试试？”
“你只不过是想跟我上床”，徐飏语气很冷静，好像在分析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我相信你身边不会缺人，你想要什么样的没有，找一个你看得上的也愿意陪你玩的人不好吗？”
“如果我说我现在不仅仅对跟你上床感兴趣呢？”
“你只是不甘心”，徐飏眼里的情绪波动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他知道宋旭这人要哄，就道，“宋旭，我不是在跟你玩套路，我可以承认你确实很吸引我，但是我们俩不适合。”
宋旭选择性地只听到徐飏说被他吸引，心里顿时感到满足，低声说，“既然这样，就别想那么多。”
两人聊着聊着，都没有注意路程，很快一行人就走到了李威选好的扎营地。
刚刚一路走来脚下的路都凹凹凸凸，这一片地表稍微平坦，而且足够支帐篷，旁边不远处还有一条细细的水流通过，正好方便取水。
众人放下背包，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便开始搭帐篷。
宋旭把徐飏开始背的那顶双人小帐篷拿出来，他有露营的经验，稍微让徐飏帮帮忙很快就把帐篷搭好了。
其余人几个人一组也迅速围着一个中心，把帐篷搭好，就有人问怎么分配的问题。
对于一个女生稀缺的学校来说没有什么比妹子更金贵的，按照以往的规矩，由于怕女生一起住晚上万一发生什么事其他人来不及反应，所以出来露营一直有一个传统就是男女混住。然而现在这里只有五个女生，明显不够分的，最后一人进一顶，还有五个男生剩下。
李威走过来对宋旭说，“正好你这是个双人帐，你们两个就睡这个。”
他指了指徐飏，跟着又走过去安慰没有分到妹子正抗议得嗷嗷的那三人。
徐飏看了一眼明显很满意这个安排的宋旭，没有说什么。本来他是以为晚上跟林骁楠一个帐篷，然而现在那货都已经投入妹子的怀抱了。
他拉开帐篷门，把背包放进去，跟着自己矮身钻进去，打开背包，拿出防潮垫铺在帐篷一侧，把睡袋放在上面。
“徐飏，帮我铺一下”，宋旭从外面递进来自己的背包，正好看到徐飏跪在帐篷里，背对着他展开自己的睡袋。
一想到待会能和徐飏待在这么密闭的一个空间，宋旭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开始加速，有一股热流在体内乱窜。
他勉强克制住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跟其他人一起捡些枯木当柴火生火。
他们在帐篷中间刨了一个土坑，再用石块围上，升起一堆火，一群人把帐篷门拉开，三三两两坐在自己帐篷的门口。
每个人都带了不少吃的，有人甚至还带了标准夜宵桶装方便面，往里到了点罐装水就用树枝架着在火上煮了起来。
“林骁楠，你那么煮小心把桶煮穿。”
“不会吧？里面有水啊。”
“你是不是傻？面桶是纸做的！”
“哎呀你让我试一下嘛。”
“队长，新来的这个帅哥是谁啊”，徐飏他们面对的那个帐篷里有个女生看着宋旭问，“怎么不介绍一下？”
“就一个院子里的哥们”，李威看向宋旭，喊了一声，“宋旭，你自己有什么补充的没？”
宋旭笑着跟那个姑娘打了个招呼，问，“补充什么？”
“有房有车有北京户口单身啊”，李威调侃道，搓着手，冲宋旭狂使眼色，“在座五个妹子，两个有主了，还有三个，你看着办吧。”
宋旭不留痕迹地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徐飏，垂下眼眸温柔一笑，“我有喜欢的人了。”
第24章
李威有些惊讶，虽然他知道宋旭对徐飏有点意思，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相当于否认自己单身的话，还是不太像他往常的风格。
他把目光投向挨着宋旭坐的徐飏身上，却见他表情如常，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刚刚宋旭那句话跟他有关系。
一旁有人就起哄，“怎么不把嫂子带来一起玩啊？”
宋旭很是受用这个称呼，他含笑看了徐飏一眼，一只手悄悄伸到徐飏后腰上，对那个人说，“他好像还不喜欢我。”
徐飏本来双手放在膝盖上，很随性地坐着，此时装作调整坐姿动了动，不动声色地把一只手伸到背后，把宋旭放在他腰上的手拽下来。
宋旭也没有跟他较劲，很轻易地就放开手，但是等徐飏抽手回去的时候，适时地抓住他的手掌握住，牵着他的手放到两人中间。
周围一片黑暗，只有中间那堆火是光源，火光飘忽得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人的轮廓，还别说宋旭和徐飏坐在一个帐篷里，贴得很近，根本没有人能看得见他们两个的小动作。
徐飏想抽手回去，但发现宋旭握得很紧，而且是趁他不备十指相扣地握着，他挣了挣，完全是徒劳。他不想闹大让人发现，只好暂时忍了。
“不喜欢更要带啊”，右边方位传来一个女声，“这么好的地方，你们两个爬一次山，你路上多照顾着她点，晚上再睡一个帐篷，聊聊天，简直是培养感情的绝佳方式好不好？”
“好像挺有道理的”，宋旭沉吟道。
“宋哥，说真的，你长得挺不错的，反正要是没有我们家那位啊我肯定对你一见钟情了，说不定她对你也有好感呢。你都没有感觉吗？”
当时宋旭从车上下来，一群人的视线都在他身上，即使现在看不清，那个长相也让人短时间忘不了。
“哈哈谢谢，你真会说话。但是我不知道”，宋旭捏了捏徐飏的手指，用大拇指摩挲着他的手背，“他一直都刻意跟我保持距离。”
“啊？为什么？”
“可能是我太直接吓着他了吧。”
“噢这样啊，不用担心，可能只是没反应过来，说不定你先给她一段时间缓缓，她自己就想通了。”
旁边也有人帮腔道，“别急别急，说不定下次就是带着嫂子一起了。”
宋旭眼睛弯了起来，眼角挑起的弧度恰到好处，他紧握着徐飏的手，语带深意地说，“是啊，说不定。”
一群人好奇完宋旭，又聊了聊天，忽然有人感叹了一句，“气氛真他妈好啊，最适合做两件事，你们知道是哪两件吗？”
“反正我猜有一件肯定是情侣虐狗”，跟着就有人接话，“好在我们这里没有情侣，哈哈哈哈。”
“还有一件。”
“干嘛啊？不会是围着篝火跳舞吧，我现在懒得动了。”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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