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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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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案铭录作者:木异

第12节

那人望着他的背影,和朋友嘀咕道:“这县尉有病吧,罚来这种地方干活,怎么还乐呵呵的?”

“谁知道。”

韩琅工作的热情被调动起来,一回到衙门就开始查最近的卷宗,可惜忙了一阵却没有任何发现。最近也没有镇民来报失踪案,韩琅有点焦躁,不过从来没有哪件案子是能顺顺利利查出来的,这帮人贩和官差斗智斗勇早成精了,肯定没有那么容易抓到。这样一想他就平静了许多,扯出椅子坐下来,开始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办。

要不,等等贺一九的结果?

不管怎么说,贺一九的身份,要查这些会容易不少。

一想到这里,他反常地发了一会儿愣。怎么突然开始依赖贺一九了?工作上的事他一贯独往独来,从来没有这种习惯。现在倒也不是怀疑贺一九靠不住,他是本能地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对,可到底不对在哪儿,他似乎也弄不明白。

这时他忽然听到外头有人说话,是钱县令和县丞的声音。钱县令还在抱怨之前发生的事,大庭广众之下他被一个莫名跑出来的女子扇了一耳光,结果人还跑了,根本没查出来是谁干的。县丞回答说肯定是有人暗中搞鬼,钱县令捻着胡须嗯了一声,又道:“怕是宋郎中搞得鬼,他跟我都盯着那位子呢,现在贤王到我这儿来了,定是姓宋的想让我出丑。”

县丞连连附和,又小声道:“内阁最近空了一人,是真的么?”

“那还有假,内阁典籍宋月之告老还乡了,京里好像还没安排合适的人选。首辅大人又是贤王的老友,贤王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这不是赶紧跟他套近乎呢。”

“您这京县县令怎么说也是正六品,远超那正七品的典籍。我瞧,只要贤王一发话,您进内阁绝对没问题。只要进了京,以后有得是步步高升的机会喽。”

“我是不指望了,就想进去多认识些人,给犬子铺条好路,也算对得起我钱家了。”

“令公子一表人才,没问题的。对了,贤王呢,前天闹了这么一出,他那里有什么说法没有?”

钱县令连连叹气:“贤王这两天避不见客,我观察他根本不在房里。听说他喜好游山玩水,估计去周边山林踏青了。对了,听说他来安平是来接人的……”

“接谁?”

“……赵王家的……”

“传闻他和赵王不是……”

两人声音越压越低,犹如蚊蚋,怎么都听不清了。韩琅对这些官场之间的八卦消息也没多大兴趣,钱县令早就想进京了,一直没有机会,反正他走了也好,到时候调个别的县令过来,自己没准能自在些。

当下,还是拐匪的事情更让他操心。

这一忙又忙到了傍晚,他派去调查的捕快都回来了,依旧没有收获。还有个小插曲,看大牢的衙役跑来找他,说新来的那个叫于福的犯人怪得很,太能吃了,一顿饭能吃三个人的量。因为人比较可怜,韩琅特地嘱咐要照顾一下,他们才来问问该怎么办。

韩琅心想:毕竟是逃难来的,路上饿狠了吧?多吃点也无所谓,反正大牢里没什么人,于是就道:“他想吃就让他吃吧,别管那么多。”

衙役应了一声就回去了。这时门公来通报,说有人在外面等他。韩琅出去一看,贺一九正靠在墙角冲他招手,见面就道:“午饭吃了没?有没有好好吃药?”

韩琅哭笑不得:“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贺一九摆摆手:“你从来不按时吃饭,你以为我不知道?还是那句老话,我救回来的命,不能被你白白浪费喽。——晚饭肯定没吃吧,走着。”

“我这边还有事……”

“人贩子有消息了。”

韩琅立刻点头:“走。上哪儿?”

贺一九大笑,一把搂住韩琅肩膀,亲亲密密地拐着他往前走。韩琅觉得这姿势稍微有些别扭,但也没挣开。

他以为贺一九要带自己去饭馆,结果只是进了街边一间小破房子。里头很窄,除了一张床以外什么都没有。后院有间设施齐全的伙房,烟囱里烟雾滚滚,一个矮个子蹲在那里,一见贺一九就喊道:“贺爷!菜都熟啦!”

“行,你干你的事去吧。”

那人笑嘻嘻地行了个礼,屁颠屁颠地跑了。

“这是你家?”韩琅道。

“算是,”贺一九道,“坐好,先吃饭。”

“那人是谁?”

“你叫他赖头就行了,我叫进来帮我看炉子的。”

晚饭很普通,但一如既往的美味,期间贺一九只字不提人贩的事情,话题从东扯到西,一会儿讲个笑话,一会儿又讲他以前遇到的琐事。直到外面天都黑了,韩琅开始怀疑贺一九是骗自己的时候,门口忽然有个瘦子冒冒失失地跑进来,看见依旧身着官服的韩琅后吓了一大跳,急忙转向贺一九道:“贺爷,这位官、官差老爷是?”

“贺爷我的朋友。”贺一九道。

韩琅知趣地不插话,就见那个人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自己,一脸老鼠见到猫似的紧张。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人。韩琅想。这时贺一九开了口:“有话就说,他是自己人。”

“哎,”瘦子应道,“吃腥饭的找着了,三头营的曾爷护着的。”

“曾爷?”贺一九挑眉,“你敢管其他人叫爷?”

“不、不不不——”瘦子噌地跪下了,“就是那个曾大头,青崖帮的曾大头!他们最近老在城东挑事,小的、小的就是怕……”

“你个怂蛋,”贺一九冷笑一声,“他曾大头仗着自己在安平资历老,买卖硬,就敢搞这等名堂。背着我拉拢吃腥饭的?我瞧他这青崖帮是不想要了。”

“那贺爷您是要……”

“老子今晚废了他去。”

韩琅微微咋舌。他第一次见识传说中的黑帮内斗,这才意识到原来贺一九不是只用在街边摆摊看相或者糊弄人看病就够了的,这人是安平一霸,黑道里响当当的人物。只是贺一九在他面前太低调,他感觉不出来而已。

此时此刻,韩琅见贺一九气势汹汹地放了狠话,以为他马上就要招呼一众小弟杀到城东去了。结果贺一九只是站起来悠悠地收了碗筷,把小弟支出去,然后对韩琅道:“你跟我去不?”

“你不怕我带人逮了你们?”

“没那必要,除非人贩的事情你不管了。”

贺一九的确能一眼看出他最关心什么,于是韩琅道:“好吧,我跟你去。”

“那你拾掇拾掇,官袍脱了,”贺一九说完,给他找了件最普通的粗布短打,“穿这个去。”

韩琅自己也知道不妥,乖乖地去换了,换完出来,看见贺一九提着根结结实实的木棍,随意往肩上一扛,大踏步地向外走去。

“哎,你带多少人啊?”韩琅不禁问道。

贺一九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带人做啥?”

“你不是要……”

“哦,一般我一个就够了,你要来就多算你一个。走吧。”

第24章腥饭6

韩琅觉得自己就跟三岁小孩第一天出门看庙会似的,什么都不认识,满脸的疑惑。

“你不带武器,一根棍子就够?”

“老爷子给的武器丑的很,名字还难听,早就当掉了。”

韩琅也不知道贺一九口中的老爷子说的是父亲还是师父,而且他头一回听说因为武器名字不好听就不用的,竟然舍得当掉,韩琅不禁替他惋惜起来:“这也太糟蹋了。到底是什么武器你这么不待见?”

“不想说。”

“呿。”

贺一九又瞟了瞟他身上,道:“你这把剑倒是从不离身,看这质地肯定不是官差的佩剑,家传的?”

韩琅点点头,见贺一九凑近,索性将剑抽出来给对方打量。这是一把短剑,长度约莫二尺三寸,剑柄上刻着青凤纹样。一般武人不愿意使这种短剑,觉得剑刃薄,重量轻,杀伤力太差。但韩琅家传的“快剑九式”本来就讲究迅疾和狠辣,电光火石之间便能夺人性命,搭配上这把短剑,可以说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这把剑是韩琅母亲的遗物,剑鞘上刻着“凤不言”三个古篆,贺一九看到就挑了挑眉毛。韩琅以为对方打算笑话他几句,比如说他一个大男人用这种娘们唧唧的短剑。但贺一九只是思索了片刻,然后道:“听说,人称‘赤练牡丹’的楚凤柔嫁给了一位姓韩的县尉,从此销声匿迹。她是你母亲?”

韩琅没料到贺一九能猜出来,稍显惊讶地点了点头。

“难怪了,”贺一九道,“上回和你交手就觉得你武功不简单,只当一个县尉实在屈才了,为何不去闯荡江湖呢?”

韩琅一怔,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我跟你不同,没那种洒脱的气魄,也没那么大能耐。我只想安安心心地做好一件事,就是和我父亲一样当个平凡的县尉。其他的我不感兴趣。”

“能耐?”贺一九转头看他,“你觉得我有什么能耐?”

韩琅思索了片刻:“你会的不少,武学、医术、相术……还有很多难以形容的手艺,你好像天生就不是一般人,对什么都很在行。”

贺一九很不正经地笑起来,勾着韩琅肩膀撩他的头发:“偷着观察我?”

韩琅没搭腔,一脸“你想多了”的表情。贺一九嘴角一勾,又道:“你太高看我了。相术风水,皮行卖药,能有多大区别?考验的都是眼睛、嘴巴和脑袋瓜子的本事。没鬼的变成有鬼,没病的变成有病,小鬼变厉鬼,小病变绝症,还不全都是我说什么他们信什么。老爷子花了十几年只教会了我两个本事:一个是布局,等着傻子往里跳,然后拿钱走人,就这么简单。”

“那要是他们不信你?”

贺一九噗嗤笑出声来:“那更简单了。老爷子还教了我另一个本事:骗不过,走为上。不过老子跟他不同,天生就是武学奇才。走不掉?那就打个痛快。”

韩琅无言以对,又道:“那要真遇上了厉鬼或者绝症怎么办?”

“那就不会找我,天底下有的是靠谱的道士和大夫,街边的有个屁用。只有穷短命、缺心眼、土财主、酸丁腐儒,他们的钱才是最好挣的。就算真有其他傻逼找上门来,我不过也忽悠他一番,该挣的挣到手,然后让他另请高明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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