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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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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一九暗暗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起来,那林遇的确有点古怪。”

“怎么?”

“之前他来找我的时候,我看他神采怡然,眼神清爽干净,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人,但也是长命百岁的命相。怎么区区几日就变得气色青暗,背簿肩垂,完全是火伤中堂短命早亡的征兆啊。”

韩琅狐疑地瞅着他:“你真看得懂?”

贺一九压低声音,轻笑道:“老爷子说我是百年罕见的奇才呢。”

韩琅没跟他扯这个,直接问道:“那你觉得他怎么了?”

“不知道,”贺一九摊了摊手,“要是诓人的话,我就说他鬼上身了。”

韩琅好一会儿没说话,陷入了沉思。后来贺一九催他早些睡觉,两人躺到床上以后,他脑子里自然而然地把一天发生的事情过了一遍,然后就发现问题了。

“你刚才咬我做什么?”

贺一九一惊:操,怎么又想起来了。脸上赶紧摆出一副若无其事地表情:“没什么,嘴痒。”

“你属狗的?”

贺一九打了个哈哈:“差不多。”

好在韩琅累了一天,此时已经困了,就没去深究。等他睡着以后,贺一九翻了个身又把人塞到怀里,心想这可太麻烦了,每次都在关键时候心软收手,这得拖到什么时候啊?

人也惯得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动手了?

他咂摸两下嘴,心想最近破事一堆,忙完再说吧。

翌日,韩琅直接去了城里的窑子。大白天的,这地方还没开张,老鸨哈欠连天地接待了他,对他道:“我说官爷,瞧上了那位姑娘,也得天黑了再来呀。”

韩琅懒得跟她啰嗦,直接道:“你们这儿有个叫小青的姑娘么?”

老鸨立刻瞪大了眼,像没听清似的望了韩琅一眼,半晌后才道:“官爷,你是小青她……什么人啊?”

“你就直说吧,”韩琅语气严肃,“小青她怎么死的。”

老鸨哎哟一声叫起来,露出为难的神情,但看见韩琅的手按在剑柄上,当即缩了缩脖子道:“小青……唉,提了简直晦气。”

“怎么?”

老鸨把他拉进里间,四下看了一番才道:“她呀,不知道是得罪哪个恩客了,昨儿个一早就没了影。大伙儿最后发现她死在外头的菜地里,全身被扒得一丝不挂,刷了一层蜜,引得满身都是黑压压的蚂蚁。天呀,简直、简直太恶心了……”

韩琅蹙起眉,厉声道:“为何不报官?”

老鸨吓得一哆嗦,怯怯道:“这……她又没父没母的,又没死在店里,谁替她报啊……官爷,官爷别动怒,尸、尸首应当还在哩,裹了草席扔外头了。”

说罢,竟“扑通”一声跪下了,连磕三个头嚷道:“官爷,草民知情不报,还请、还请从轻发落!”

“算你识相,”韩琅冷哼一声,情况紧急,也来不及跟她计较,“尸首在哪里,带我去看。”

老鸨忙给他带路,还好才过了一天,尸首还在原位,也并未受损。韩琅一揭开草席,就被一股混杂着蜜香和土腥气的怪味熏得蹙眉,无数蚂蚁循着蜂蜜的气味还在她身上蠕蠕而动,钻进她的鼻孔、耳朵、嘴巴,游曳在她的身体里。即便是见过了各种死状的韩琅,此刻也喉头发紧,胃中一阵翻涌,差点吐出来。

他强忍着不适将尸体翻看了一番,没发现外伤,死者神色惊恐,面容扭曲,似乎受了不小的惊吓。

“对了,官爷啊……”老鸨站在一旁欲言又止,韩琅横她一眼,她才又开了口,“他们说小青手里塞了张字条……”

韩琅立刻起身逼问道:“在哪里?”

“被、被一个公子拿走了,”老鸨支吾道,“我们这儿有规矩,不能透露客人身份……”

“都这时候了你还跟我废话?”韩琅叱道,手中剑刃似乎就要脱鞘而出。老鸨吓得满头冷汗,忙摆着手道:“是林公子!林公子!”

“林公子?”韩琅沉吟片刻,又问,“字条上写了什么?”

“也没什么特别的……”老鸨道,“就三个字:次则,遇。”

韩琅的神情僵住了,片刻之后,他扔下老鸨快步奔向衙门,心情之迫切甚至用上了轻功。仵作和另外几个捕快都在,他立刻吩咐仵作去验尸,又叫包括阿宝在内的捕快一众立刻去林家保护好林遇。对方一头雾水问他怎么了,他也顾不上解释,直到:“情况紧急,照做就是了!给我牵匹马来!”

阿宝麻利地给他牵来一匹好马,他二话不说跃上马背,犹如离弦之箭般疾奔出去。

第39章蜂毒4

狂乱的啼声扰乱了县城午后的安宁,周围的房舍人群化作虚影急速地后退。人们大呼小叫着给韩琅让道,他甚至跃过了横在路中央的一排鸡笼,惹得鸡毛漫天飞舞,落叶一般纷纷下坠。一个衙役没看见他身上的官服,扯着嗓子狂吼道:”谁!街道上不准骑马!”但韩琅以雷不及掩耳之势与他错身而过,那人只见一个模糊人影一闪即没,等定睛望去时,韩琅已经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韩琅骑马脚不点地地狂奔数十里,顷刻间就已到达城外的小村。他甩磴下马,村长远远地看见他,此刻急急忙忙迎上来问道:”官爷您怎么又来了,哎哟,可是案子有了进展?”

韩琅抹了把头上的汗,直接问道:”钟氏在哪里?”

”啊,哦!在呢在呢,在家里,”村长忙给他引路,等钟家的房子映入眼帘,他就扯着嗓门大喊道,”哎钟家媳妇!官老爷来啦!”

钟氏正在蜂房里忙碌,见到他来显得很意外:”大人,我那口子的事有着落了?”

说完,她就直接从蜂房里走出来了,韩琅惊讶地看到她只穿了一身朴素的装扮,头上连斗笠都没带,更不像别的养蜂人一般还要在斗笠边沿缝上黑纱,把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遮的严严实实。她对自己养的蜂就这么有信心,确定它们不会蜇人?

似乎看出韩琅的疑问,钟氏撩开挡住额头的长发,淡淡地笑了笑:”我家的蜂世世代代都跟着我们两口子,早就熟悉了。”

韩琅虽有所怀疑,但不愿打草惊蛇。她把韩琅请进屋里,没有茶,从水缸里舀了一碗白水,又倒了点蜂蜜进去搅了搅才端了过来。做完这些她才惴惴不安地坐到对面去,见韩琅没有动,便胆怯地道:”家里没什么东西,待客不周,让县尉大人笑话了。”

”无妨。”韩琅摆摆手道,饮了一口蜂蜜水,虽然也是香甜可口,但总觉得欠了点什么似的。

钟氏见状,长叹一口气,缓缓道:”大人有所不知,那林家实在是可恶得很,在采蜜时节把周围的花田全都占了,他们家财大气粗,我们只能打落牙齿含血吞。家里的蜂吃不饱,酿的蜜就越来越一年不如一年。林家这是要把所有的养蜂人逼走啊……”

韩琅宽慰她几句,又问:”你和钟德安是本地人么?”

”也不算,十年前搬过来的,”钟氏说着,似乎陷入了对往昔的回忆之中,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我是南方人,生在明阐府,离这里有几千里吧……你知道这个地方么?”

韩琅神色稍变,别人可能没听过这个地名,但他知道。明阐府在遥远的南疆,据说生活的都是蛮人,汉人鲜少。南疆盛产麝香和药材,明阐府是一个重要的运输关卡,因此渐渐发展成了市镇。韩琅之所以知道那里,是因为他父亲重病时,母亲去南疆寻找药材,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明阐府。

不过他很快恢复了一开始的平静,一双眼睛审视般注视着钟氏:”是个南疆的小镇,我知道。”

”县尉大人真是见多识广,”钟氏仓促地笑了一下,”我家里一直是养蜂的,德安娶了我,也做了这行。南疆湿热,他住不习惯,我便随他一起迁往北方。安平春天的花好,我们就留下不走了。”

韩琅”嗯”了一声:”林家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这……”钟氏似乎有些犹豫。

”我刚从他们那里回来,”为了稳住钟氏,也为了试探对方,韩琅决定稍微夸大一下说辞,”他们说,你和钟德安都不是好人,对他们做过不利举动。”

”他们完全是血口喷人,”钟氏嚷道,但韩琅觉得她骂得有些勉强,”他们不给我们活路,又来诬陷我们使坏,简直是一帮天杀的畜生玩意!要我说,德安死得凄惨,一定是他们在暗中搞鬼。”

说罢,她呼呼地喘了两口气,见韩琅依旧神情平静地望着她,倒有些尴尬了:”县尉大人,您应该查出来了,德安的确是和他们打过交道的。”

”就算你们和林家认识,关系交恶,林家也不至于痛下杀手吧?”

”这……他们铁定不会承认,但那蜂箱的确是他们给的,而且动了手脚。不然德安这样小心谨慎的人,怎么会死得那么惨呢!”

”蜂箱并没有发现异常,”韩琅道,”莫非你有别的线索?”

钟氏瞬间语塞,抿紧了嘴,表情愈发古怪,像要说什么但又硬憋了回去。韩琅晃了晃手里的杯子,继续盯着她,只见她的眼神游移了一会儿,才摇摇头道:”我……推测而已。”

这女人有问题。韩琅心道。暗地里握了握拳头。钟氏见他神情微妙,英俊的面容凝重如石雕一般,全然没有了最初见到自己时那同情的眼光,她心里顿时没了底。但片刻后韩琅忽然淡然一笑,又宽慰她道:”无需紧张,这只是例行公事的询问,到底如何判案也不是我一人就能说了算的。”

钟氏见他的态度十分真诚,心里那块大石头才落到了地上。她诚惶诚恐地帮韩琅再续了一杯水,口中道:”我知道,我知道,不过大人您一定要帮德安做主啊。”

韩琅点点头:”我会的。不过林家的情况你到底知道多少?”

钟氏不再惶惑,直截了当道:”林家当家的叫林谢元,是个极其傲慢阴鸷的人。他大儿子早早就离家了,二儿子还在还在家里,就是镇上那个出了名的浪荡子林遇。”

”他家没有别人了?”

”没有了,”钟氏想了想,又道,”林遇有个相好,本来都要娶进门了,但那人是个妓子,所以他们老爷子始终没同意。”

”哦?”韩琅假装不知道的样子,”你见过他那相好么?”

钟氏皱着眉毛,没好气道:”见过,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和林家人一样飞扬跋扈,专欺负老实人。”

但韩琅再问他关于小青的事情时,她却借口不知道详情,没再多说了。

后来韩琅在她家里四处转了转,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蜂房他也去过了,那群嗡嗡叫着的蜜蜂的确不蜇人,钟氏挥一挥手就听话地退到一边。蜂本没有灵识,只是养得熟而已,真的能做到这种程度么?若非亲眼所见,韩琅铁定不会相信的。

他离开了钟氏的家,去村里其他地方走访,想问问钟家的事。村里男人基本都下地干活去了,放眼望去只剩下些妇孺,他找了一个看起来比较老实的,继续展开微笑攻势。那农妇应该没见过这么俊朗的年轻人,又是官员,脸泛上一层绯红,当即热络地拉着他问东问西,像是久违重逢的知己一般。

韩琅嘴角抽了抽,觉得自己这手段有些不入流。他和农妇东拉西扯地套了会儿近乎,对方就把全村的八卦都和他抖出来了。韩琅对那些家长里短的不感兴趣,把话题往钟家引,农妇一听就来了兴致,把他往僻静处一拽,就絮絮叨叨地说开了。

”钟家人啊,怪得很,和镇上人都不怎么亲近,也只有和村长还热络点。听说死掉那个钟家男人跟村长关系不错,才搬到咱们这儿来的。他们家男人还好,女的啊,简直是个怪人哩!”

韩琅疑惑道:”怎么?”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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