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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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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修白道:“是或不是?”

祁千祉笑了笑,道:“你大可问她去,我是不是强迫于她。”又道,“这个孩子八月就会出生,到时候既像你,又像我。”

穆修白听罢这一句,已经不知作何反应。他浑身都起了疙瘩,他不知道祁千祉竟然会这么荒唐。

祁千祉尚不自知,伸手来摸他的脸。穆修白右手成拳,霎时便招呼上去了。

便见一样暗器斜飞过来,穆修白仰头下腰避开,暗卫已经将祁千祉保护在身后。但是祁千祉已经吃了一拳。

祁千祉摸了摸鼻子,已经隐隐渗了血,只道:“我以前是不是不太认识你?”

其实祁千祉这话问的荒谬,穆修白有一回逃跑,就对祁千祉下过重手。

祁千祉将他束缚在宫里,自然和以往是一样的。且祁千祉不是什么不食烟火的人,自然随便使个什么手段,都能叫他屈服。

穆修白并非贞烈,但他只是不想祁千祉如愿。

完事了祁千祉照旧会心疼,亲自做些什么表达一下他的垂怜,穆修白毫不领情,只把药泼他脸上。

这种抗争持续了月余。祁千祉不退一步,他也不退一步。

直到穆修白终于觉得没有意思了,也便妥协了。

与此同时,花朝却是全心全意地等待着孩子的出生。

穆修白有一回问花朝:“祁千祉对你如何?”

花朝便道:“陛下对我很好。”

穆修白道:“你当真这么想?”

花朝道:“陛下对我好,对你也好。他救你回来废了不少力气。”

穆修白站在花朝的立场想,觉得花朝知道的事情少,这么想其实并没有错。

穆修白道:“那你是真喜欢陛下?”

花朝道:“我从来不太明白喜欢与不喜欢。哥哥喜欢风将军,我也明白不了。乱世求安,不要太过贪心罢了。”

花朝其实想得比他透彻得多。

其实祁千祉对他已算不错了。除却控制他的自由外,穆修白说的任何事他都能办到。他说要找画匠何竟来,祁千祉二话不说便替他找来。他问白檀公子如何了,祁千祉便也将人找来。

但是穆修白最终谁也没有见。他没有那个心情去叫别人看笑话。

穆修白最大的执念就是跑。跑了被抓回来,乐此不彼。他其实知道这宫里真的不会容他再有机会跑。但总是抱着侥幸。祁千祉抓他回来,但并不为此而发怒。

祁千祉每日与他同床共枕,仿佛丝毫不设防备。但穆修白知道这人的心一直悬着。穆修白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祁千祉道:“你不会。”

祁千祉说的其实没错。他确实不会杀他。穆修白早已不再怕他,自然也不再恨他。穆修白偶尔觉得,祁千祉可真可怜。

穆修白夜半从密道里下去。躲在密道中途发呆。穆修白有些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活着。他觉得自己无喜无悲。又偶尔有些眷恋,比如花朝。

没有人找到他。祁千祉尚对前线失利焦头烂额,又寻不见穆修白,一时间忧心成疾。

最后找见穆修白的时候,穆修白已经不吃不喝了三日。

祁千祉的情绪已经几于奔溃,跪在他身前,抱着他直哭。

穆修白有些迷糊,见人便道:“李瑄城?”

祁千祉面色一寒,道:“望月,李瑄城真的那么好?”

穆修白看清楚了,又怒于自己竟然提了李瑄城,干裂的嘴唇吐出几个字道:“与你何干。”

祁千祉有些发笑,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道:“我做得真的比他少么。在燕山,风陵君抓了你,李瑄城可没有准备换你,是我一封圣旨下李瑄城才换你回来。我也四处寻你,解你的千寒毒,费上一年断你的瘾。是李瑄城把你交给我的,他放弃了你。”

这是穆修白最难以释怀的两件事,他听得心下凉成一片,只道:“别说李瑄城。”

祁千祉道:“为什么不?李瑄城救你就是恩重如山,我救你就是我该这样,是不是?”

穆修白无法作答。祁千祉的脸慢慢逼近他,满脸的泪水,他道:“望月,你有没有心啊?”

穆修白不答。

祁千祉道:“我不逼你了好不好,我们回去罢……”

宫里也有一丛桃林。穆修白在桃树下躺着。

他觉得自己可真可笑。他明明没有觉得想求死,但是又觉得在密道里不吃不喝地呆着不是什么大事。

他身下是花毯,眼前是繁花。桃花稀疏处漏了几块天幕。日光充盈处,仿佛有一人笑脸盈盈从枝头上下来,对他道,良辰美景,心向往之。

这里的桃花几疏枝,没有尚贤苑的盛景,也不会再有尚贤苑的偶遇。

穆修白起了身,他得给自己找些事情做。他将身上的花瓣拍下,慢慢地往回走。

吴喾定晗五年四月,率卜再次出兵,兵分两路,主力取道寒山攻打祁夏。

四国之鏖战至此始。而尚贤苑的桃花已经落尽。

☆、终局

昭华宫中落雪即干,穆修白身困于此,百无聊赖,遂开始收集整理医书。庸庸碌碌三年过。亦不知外边寒。

四国的混战一直没有影响到翟陵。当云平公主出现在宫中的时候,穆修白知道战事或许已经近了尾声。

祁答雁已经长得很高了,像是一个真正端庄的贵族妇人。她有了身子,已经将产,显得十分不便。祁答雁看到他,十分高兴道:“穆哥哥,我现在可不得不信你是个哥哥了。”

穆修白道:“雁儿也长高啦。”

祁答雁便恩了声。

祁答雁肚子里的孩子自然是慕容赫的。然而慕容赫在战场上被李瑄城一剑封喉。祁千祉道,你别告诉她。

祁答雁挺着肚子道,你摸摸它,它在动。

穆修白便伸手摸了摸。他此时还并不知道,他将与这仅由薄薄的皮肉相隔的小家伙有什么缘分。

又数月,战事终于告结。南梁国君在太丘自尽,率卜远逃不知去向。祁夏与吴喾开始瓜分中原土地。

李瑄城欲要泷上,苍临等祁夏腹中之郡,祁夏不可。欲要寒山九郡,祁夏不可。李瑄城道:“出几分力要几分东西,你祁夏当真是懂还是不懂?”遂领大军压境。

祁千祉请长公主出。

故祁夏有寒山六郡,南梁十五郡;吴喾有寒山三郡,南梁十一郡,再得祁夏最南端之瑚阳郡。

立盟约,百年无战。

☆、番外(上)

穆修白知道他的一只脚踩到船上了。风动船便有起伏,船上和陆上到底是不一样的。

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值得好奇的。他知道他最后见的人,一定是李瑄城。

便听得门扇移动开合,入了船舱,但是寂无人声。穆修白顺从地随着引导而落座。便感觉手上的绳结被人解开了。

门扇又一遍响动。想是送他来的人走了。穆修白便开始活动被搁得有些疼的手腕。

不多时,他感觉到他身前站着一个人。那人的身上散发着浅淡近无的龙涎香。他道:“你回来了。”

便俯下身,两手绕到穆修白耳后去,替穆修白把眼前的黑布解了。

穆修白睁眼就看见了李瑄城,一如往日的白衣,束着普通的长冠。

李瑄城说罢,坐回案后,向窗外示意道:“知道这里是哪么?这里是穹湖。可惜现在没有花灯。”

穆修白不言,也径直往窗边走,走到李瑄城跟前,出手就给了他一掌。

李瑄城没有躲,生生受了一掌,吐出了半口血。

穆修白惊道:“你受伤了?”

李瑄城捂着胸口,苦笑道:“你还当真是怎么也不知道……我在寒山与风陵君决战时,他也伤了我。”

穆修白道:“风陵君死了?”又道,“我替小九问,她后来告诉我,爹娘是风陵君杀的。”

李瑄城道:“战事都结束了,自然死了。”又道,“亏得你引荐的人,黄文信助我良多。”

穆修白只道:“恭喜。你做了皇帝了。”

李瑄城道:“听你的口气,似乎不怎么高兴。”

穆修白道:“我替你高兴。”

李瑄城道:“你戾气重了不少。”

穆修白道:“因为我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李瑄城笑了笑道:“这听起来真令人羡慕。”说罢又咳出了半口血来。霎时那杯中的酒也成了血水。

穆修白下手不轻,因为他一直知道他不可能打得过李瑄城,但他没料到李瑄城不会躲。他见人吐血,到底有些心慌。正犹豫要不要按那人的脉看看情况,却见李瑄城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下,不得不伸手撑在案上。他眉间蹙起,双目阖上,微微吸了一口气。

穆修白再也管不得,上前就按李瑄城脉门。不料被人反手握住,压到一旁的美人榻上。

穆修白的四肢都被那人制住。李瑄城的面容近在眼前。

穆修白眯眼道:“你使诈。”

李瑄城道:“制敌之法。”

穆修白只想推开他,李瑄城却压得很紧,慢慢地凑近他,含住他的下唇瓣,又含住他的上唇,最后把舌头伸进去,扫过口腔。穆修白想也没想上牙就咬。李瑄城并不回避,反而与之周旋,使劲地撬开牙关。穆修白还是咬他。李瑄城方才吐过血,又被穆修白咬得出血,两人的吻里全是血腥气。在浓重的血腥味之下,李瑄城竟然也能慢慢把他的感官挑动起来。

李瑄城放开他后便有些微微喘气。穆修白也有些微喘。

李瑄城见穆修白已然起了反应,心满意足地道:“你还是很想我的。”

穆修白只是眯着眼睛看他。

李瑄城以为两人已经初步地达成了妥协,便花更多的力气在挑弄上,压制的力气少使了些。不料穆修白弓起膝盖,一脚将李瑄城掀了了下去。李瑄城肩背撞在一旁的几案上,发出一声闷哼,随即便扶着几案弓起身体,有些止不住地干呕。

穆修白从榻上站起来,理了理衣摆,拱手道:“陛下,草民告退。”

李瑄城半晌没有答话,穆修白正奇怪时,才听他道:“你……别走。”

穆修白定睛一看,那人的手上和脖子上都冒起了青筋,且背部隐隐有血迹渗出来,终于知道他这次是真的伤到了人。但又因为已经中了一回计谋,便退出来到舱外,想叫个御医过来。

舱外空无一人。且画舫已离了岸远,想是早已下了船。

穆修白不得不又进去。李瑄城仿佛了然一般,微微对他笑了下。

穆修白将袖子撩了撩,走上去道:“你早就算好的。”

李瑄城道:“你下手可真狠。”

穆修白将里衣的袖子撕了下来,然后在李瑄城身边坐下,扒开李瑄城的衣裳。

李瑄城这会便没有什么动作了,他是真的伤的不轻,穆修白眼见得他肩头一片血肉模糊,像是利器贯穿了琵琶骨。穆修白微微皱了皱眉头,替人好好地包扎上了。

李瑄城道:“你不让我碰,抱一抱总成?”

穆修白手下包扎的力道一大,李瑄城便“嘶”地一声。李瑄城状似哀怨道:“你非得对我这么狠?”

穆修白没有答话,沉默地包扎好,然后道:“我不会和你去印南的。”

李瑄城这才有些惊慌地抬起头道:“为何?”

穆修白道:“你当你的国君,我当我的平头百姓。互不相干。”

李瑄城苦笑道:“你不喜欢宫里?”

穆修白道:“你觉得我们……很……”他摊了摊手,“很合适吗?”

李瑄城顾自道:“不喜欢宫里的话,京郊有园子,你选一座住着。”

穆修白道:“我的意思是……”

李瑄城打断道:“你住哪里都行。吴喾这么大,总有你喜欢的地儿。”

穆修白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狠了狠心道:“李瑄城,你也放过我罢。”

李瑄城新取了个小酒盅,又往里面倒上酒,这才慢慢低声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穆修白道:“就是你以为的意思。”

李瑄城叹了口气,换了个轻松的口吻道:“别闹了。你要是生气,我这不是随你撒气么。”

穆修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有力气没处使,半晌只道:“我没有生气。李瑄城,你不要装傻。”

李瑄城道:“我们不能好好说几句话么。我们这么久没有见了。”便抬起一只袖子,送到穆修白嘴边上,似要替他擦去方才沾上的血迹。穆修白脖子一缩便别开头,顺势抬手拦住了李瑄城。

穆修白道:“你要是真像祁千祉那样对我,我是没法抗衡的。”

李瑄城捏在手里的玉盅紧了紧,骤问道:“谁说我要和祁千祉那样对你?”

穆修白道:“那你便让我走罢。”

李瑄城端着酒盅轻笑了声,微微别开头,似乎是气的。穆修白看着他,等他答话。李瑄城只把杯中的酒饮了,道:“除了这一件,我什么都能答应。”

穆修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方才已经反反复复将一个意思表达了很多遍。

李瑄城又道:“你要走去哪里?祁夏么?”

穆修白道:“随便哪里。”

李瑄城反问道:“只要是没有我的地方?”

穆修白本想说是,但是并不忍心点头。也就这么看着李瑄城。那人嘴角的血迹已经拭去,沾着酒水显得湿润而透红,且含着一抹苦笑。李瑄城的面容有些疲惫,眼里也有些水光。他便这样看着穆修白,继续道:“我不会答应。就算我放你走了,我也忍不住会去找你。我做不到,我就不答应你。”

穆修白嘴唇动了动,什么话也说不出口。有些不忍和李瑄城直视,便下意识想撇开眼睛去。

李瑄城缓缓道:“我知道,我一定是对不起你的。”

穆修白吞咽了一下,并没有答话。船舱里静默无声,窗边飞来了一只雀儿,是清脆到极致的一声鸟鸣,它红色的纤细的脚爪在栏杆上抓握着,跃动几下,便也到了视线以外去。穆修白的目光只追随着山雀,并不看李瑄城。

李瑄城道:“留在我身边,对你就那么难么。”

穆修白这才道:“陛下,这事讲求个你情我愿。”

李瑄城道:“你不愿了?”

穆修白道:“我虽曾爱慕陛下,但是也是过去的事了。”

李瑄城轻笑,半晌道:“飞走了。”

穆修白顿了顿。

李瑄城又道:“鸟飞走了,你别看了,你看看我。”

穆修白有些不想动作,但是还是掩饰般地把头慢慢扭回来。

李瑄城不等穆修白转回来看他,顾自下了结论道:“你还是喜欢我的。”

穆修白噎了一下,道:“你!”旋即叹了口气,道:“陛下别费口舌了,我心意已定了。”

李瑄城道:“你可真薄情。我在想,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都不会来我坟前看一眼。”

穆修白道:“我不是……”

李瑄城只问:“你会去么?”

穆修白顿了半晌,还是道:“会。”

李瑄城笑道:“你宁愿看见我成为一堆白骨,也不愿现在看我一眼,是不是?”

穆修白慌道:“不是!”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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