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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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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不就是这样吗,你只要按着照片上的人物像临摹就好了啊。”

女孩不认可地摇头:“那也只能做到形似……让我来给你举个例子!”

她再次蹲下,随手抽出一张人物像,指着里头身着西装,年过半百的中年男子,问:“你觉得这个人大概是怎样的性格?”

丁霎随口答道:“有点凶?工作起来一丝不苟?我猜是审计员或者会计师。”

“嗤!”女孩发出嘲弄的笑声,“这就是我家楼下杀猪场的老板!连小学都没毕业,还会计师咧!”

她压低了声音轻哼道:“不过人倒是挺好的。”

“那这张呢?”她又指了指刚刚被丁霎拿在手里的老人画像,“那你觉得我爷爷是个怎样的人?”

丁霎不改乱猜了,盯着画思考了一会儿,才应道:“温和有礼,学富五车?”

“哈哈哈!”女孩大笑起来。

“又猜错了?”

女孩摇了摇头:“猜对了,我爷爷就是学识渊博的那种人——这下你信了吧,没有深刻的认识是很难把人的□□画出来的。”

丁霎服气地点头。

“对了,”女孩咧嘴笑着,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忘了告诉你,这幅画,是我奶奶画的。”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我果然是去堕落了,画室梗想了很久。

说到做梦,好想写个番外。

两个人在一起甜甜蜜蜜很久以后,丁霎做了个梦,回到了大学时代(因为太早还未成年啊喂

然后捉到了躲在角落里偷窥自己的喻心

嘿,嘿,嘿(咦我怎么变污了

☆、27

丁霎走出画室,浑身轻松不少——确实,他把多买的什锦盒子赠给了那位古灵精怪的女孩。

小巴士行驶得格外地慢,风景被玻璃车窗一格一格地错开,高大的乔木和低矮的灌木交叉映入丁霎的脑海,明明是毫不相关的景色,却还是令他想起国内的一切。

法文招牌的小店门口站着一对情侣,正吃着同一个甜筒,他想起自己的公司大楼下也有家类似装潢的甜品店,喻心知他不喜甜,次次都能选到坚果多奶油少的小蛋糕。

林荫路的长凳上有一对并肩而坐的老夫妻,老太太正温柔抚摸着怀里的杂毛小猫,他想起小区那只色厉内荏的“小强盗”,喻心曾提醒自己不能太频繁地投喂它。

巴士与一辆自行车擦着路口滑过,车上的两位年轻男女一同怪叫一声,嘻嘻哈哈地骑着龙头不稳的小破车溜远了,他想起自己不久前还在和喻心商量,要不要买辆自行车放在家里以备不时之需……

“不能再想了。”丁霎猛地吸了吸鼻子,咕哝一声,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

吃过午饭出门时,天还大亮,回到家门口已是暮色渐深,丁霎看到母亲靠在篱笆边和邻居说话,揉了揉鼻子凑过去。

这片以二三层小洋楼为主的居民区已经有些年头,加之临近学区,租户会比买主更多些,丁霎来这里的时间不多,所以对父母的邻居不太熟悉,只对站在母亲对面的两个高大的白皮肤男人点头一笑。

母亲从丁霎手里挑了一串腊肠递给对面的两位男人,作为手里小蛋糕的回礼,丁霎用英文简单介绍了一下腊肠的做法,个头较矮的男人冲他露齿一笑,把半个身子都歪到了身边人的怀里。

丁霎眉头一挑,没说什么,转身跟着母亲进屋了。

看着母亲动作利索的对鲫鱼开膛破肚,丁霎犹豫再三,还是寻了个委婉的开头:“刚刚的那两个男的,已经在隔壁住了很久吗?”

母亲把片好的鱼放入滋滋作响的油锅,弹出的油滴烫到了丁霎的胳膊,他躲开了些。

“是啊,刚搬过来两个月吧……他俩感情可好了,好几回被我撞到在花园里亲嘴。”

丁霎咂舌:“妈,你知道他俩是一对?”

母亲甩过来一记眼刀:“那两个这么明显,你当你妈是瞎子吗!”

丁霎赶紧又贴上去:“那你会不会觉得……”

母亲垂下眼,专心做菜:“看得多了,自然没什么感觉了。”

“那……”丁霎转了转眼珠,想问得再露骨些,“如果有一天您撞见你儿子……”

母亲意味深长地一笑:“不都说了是‘如果’了吗。”

丁霎住了嘴,不敢再深问,乖乖接过母亲递过来的盘子去摆桌。

饭后,丁霎找了个借口早早躲回房间。

窗门大开,大概是今早外出的时候忘了关,丁霎被冷风吹得一个哆嗦,发着抖地迎风走到窗边。

月光被路边的灯火衬得暗了,这里的商店都不在晚上八点后营业,尽管路灯明亮,整条街上依旧没有多少行人车辆。

丁霎正欲拉上窗梢,余光瞥到了隔壁花园。

一高一矮却均显健硕的两个身影在花园里翩翩起舞,他们像是刚打理完院子,手里还拿着木铲和长锹,兴之所至便伴着无声的乐曲而舞动身姿——时不时地,两颗头还凑到一块亲昵一会儿。夜色掩盖令他们肆无忌惮地秀了一场观众寥寥的恩爱。

作为寥寥观众之一,丁霎努了努嘴,颇有些不是滋味地想到,老子不是没得秀,是懒得秀好吧!

他搓了搓手,往掌心哈了一口热气,这才大力合拢窗户,转身掀开笔记本电脑,按下电源键。

丁霎故作矜持地登录了自己的社交账号,先是不慌不忙地扫了一眼国内的热点新闻,这才装作无意地点开几十条未读信息。

匆匆扫下来,竟没看到他想看的,丁霎不免有些意外……加上一丢丢失落。

那人……不应该哭着喊着求我回家吗!

或者胆怯不安地发几条试探性的评论信息,测测自己的口风啊。

怎么毫无动静!

丁霎又打开微信,除去那些讨要新年红包的烦人精,依旧一无所获。

喻心的头像不变,昵称也不变,甚至连个性签名都还空着,看起来和往日没什么两样,丁霎点开他的朋友圈与微博主页,试图发现些许端倪,然而最新动态都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了。

丁霎皱眉沉思,难道是受伤太深……

他给技术部的小组长发了窗口抖动,难得用颐指气使地对他说,去查查这个ip最近的上线时间!

小组长没胆吐槽自己和老板的时差,兢兢业业地听从命令,又快又好地完成了任务,还附赠了一条信息——这个人的微博和咱们的“你听”绑定了啊,这个是他的账号。

丁霎见他前两天还登录过,稍微放下心,又点开软件内自己的粉丝列表,想寻到喻心的个人主页。

他一言不发就任性地停止更新,还动用职权删光了所有语音,粉丝数自然骤减,没有动态,也就没法留言询问,微博上的评论他一律无视,只等着粉丝另寻新欢。

本来嘛,从喜欢这个人,到爱上那个人,是不用多少时间的。

丁霎翻了两页粉丝名单,忽地福至心灵,直接跳转到了最后一页,从最早的时间节点找起。

果然,注册账号后第一个关注他的自然是官方号,然后是他迫不及待将这个应用推荐出去的窦欣。

再然后,就是那个熟悉的头像和名称。

窦欣的号显然许久不上。

而喻心的主页虽然空无一物,关注列表也只有丁霎一个人,但头像右侧显示他今日凌晨还曾短暂登录过。

丁霎太意外了,他满以为喻心就是偶尔得知自己在玩这个软件的,根本没想到他那么早就关注了自己,他等不及地想知道,喻心是怎么找到自己的账号的——“你听”根本没有查询找人的功能啊!

打着这旗号,丁霎终于能对喻心开口了。

他掐指算了时差,猜想喻心大概还在休息,便大胆地发了信息过去:“喂喂喂,话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你听”账号的啊?”

那头很快回了一个问号过来。

丁霎见他回得那么快,反倒不好意思了,瞎编了借口,追问:“我无聊翻看粉丝列表,看到你是头几个关注我的,你怎么做到的?!”

这回喻心沉默了很久,才回:“我不是第一个。”

“第三个已经很了不起了啊,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啊?我们开发初期没有设定根据条件找人的功能啊。”

“周边人。”

“哈?”丁霎一头雾水,“什么周边人?”

喻心的输入状态持续了很久,才发过来一长串的文字信息。

“有一次与你擦肩而过,看到你正在录音,我才知道“你听”的。初始版本里有一个查询周边人的功能,刚开始玩的人不多,很快就听到你了。”

丁霎不太相信,也打开软件点了查询周边人的功能,尽管在国外,系统还是哗啦啦地推荐了二十几个人出来。

丁霎哭笑不得地回复:“我们这个软件的查询周边根本不准好吗,现在大家都乱用ip,几百米和几公里的都不一定分辨得出来。”

喻心回了条语音,非常短,丁霎点了两边,将音量开至最大,才终于听清了。

他先是叹了口气,然后说:“这已经是能找到你的最快方法了。”

很难想象,每当丁霎走进喻心的视线内,喻心就急吼吼地打开软件,一边心惊胆战地尾随,一边侧耳细听系统推送的各类声音。

他究竟是费了多大力气,才在人海中找到了丁霎?

再说了,丁霎录音的时候都有些装腔拿调,声色不同平时,如果不仔细听,他也常常把别人的声音和自己的声音弄混,喻心又是如何确信找到的就是丁霎?

丁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把嘴唇贴近话筒,想着这样便能离喻心更近些:“你四不四撒!”

又等了一会儿,喻心才手打回复:“不傻。九点多了,早些洗漱休息吧,晚安。”

丁霎扭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摆,果然指向了九点一刻,他心尖一麻,觉得今晚喻心的语气不同以往,又说不出有什么异常,听起来不像是生气或者难过的样子。

他根本没想这么早睡,思来想去,又给小组长去了个电话。

“喂……”面对那头有气无力的声音,丁霎选择性忽视,“再帮boss个忙。”

“boss请讲——”小组长不满地小声哼哼。

“我把账号密码发给你,你登录上那个号,把列表最早的那两个粉丝移除,嗯……一个是官方号,一个是个人号。别问为什么,我自有用处。”

用来干嘛?

当然是哄人啦!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又要上课,连上两天,周末不一定更。

☆、28

直到丁霎准备回国,妹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错过了一整个新年的中国美食,开始旁敲侧击地探父母的口风,看看自己能不能跟着哥哥一块儿回国耍上几天。

丁霎一直提着口气,直到父亲果断拒绝妹妹的请求,命她好好留下学习,才放心地加快整理行李的进程——他可不想带着个熊孩子回去,还有一堆事情没解决呢,没空管她。

母亲拍了拍丁霎的手:“等四月底五月初,你妹妹放春假的时候,我们再一起过去看你。”

丁霎应了声好,朝母亲后头不动声色地一瞅,确认妹妹正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而非躲在他的的士车后箱,才悄然安心地勾起唇角。

国内的出租也换上了一样颜色的铁皮外壳,致使丁霎有些恍惚,从机场回小区的路上,半梦半醒间总忘了自己身在何方。直到余光瞥见熟悉的保安亭,心才陡然被人拳进掌中。

不过显然是丁霎多虑了,初八已过,所有机关单位都恢复了正常工作,此时又是阳光大好的点,那个朝九晚五的人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自从那日关于“你听”一聊后,丁霎再找不到更合适的话题点开对话框,喻心也真沉得住气,不再主动说过一句话,连朋友圈都没有多余的更新。

丁霎有一种隐隐的预感——喻心像是准备彻底从自己的生活里消失了。

他当然不信,甚至笑骂自己多心,两个人住得这么近,自己断不可能抛下公司一走了之,喻心在体制内,也不是说调走就能调走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总要再面对面,聊一聊的。

那人揣那么沉重的感情,走进自己的生活里,怎么可能轻易撤出?

丁霎想当然地这么认为,却被接下来的日子狠狠打了脸。

补上了过年红包,请公司全体员工胡吃海塞了几顿,新软件上市……直到人们再也不提“晚年”二字,喻心都未曾出现过。

这下,丁霎才真正意识到,之前的自己,错过了多少次“偶遇”。

丁霎又忙过了一阵,终于后知后觉地开始心慌,甚至去喻心那栋楼的楼下转悠了一圈。

他手里紧紧握着没来得及归还的喻心家的钥匙,却不敢上楼。

万一他真的走了呢?自己这算是……失恋了?

万一他没走呢,自己要说什么……我们分手吧?

“不……”丁霎懊恼地捂住脸,颓然地盘在小区的木头长椅上。

“小强盗”不谙世故地欢乐跑来,在他脚边绕了一圈,没闻到熟悉的火腿肠味道,又气咻咻地跑远了。

丁霎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八点,晚饭还在肚子里鼓鼓地体现存在感,他站起身,扭扭脖子踢踢腿,浑身关节都咿呀呀地闹着脾气。

又是一个平凡的夜晚,连广场舞的背景乐都没有更令人聒噪。

丁霎转身,与喻心迎面撞上,四目相对。

“小强盗”喵喵叫地跟过来,也在喻心脚边转了一圈,依旧一无所获,更加气愤地离开。

沉默片刻,喻心先开口。

“你在这里干嘛?”喻心蹙额,对他的到来似乎只有惊讶没有惊喜。

丁霎眯了眯眼。

不过一个月不见,喻心却变了很多——鬓角被推得干干净净,五官都随着发型的改变而显得立体。初春的天还很冷,他却只穿了薄薄的一件运动衫,下巴还滴着汗。整个人结实不少。

“你去哪里了?”丁霎找不到更适合的话头,只得干巴巴地开口。

喻心摘下耳机,眨巴眨巴眼睛,“啊”了一声。

丁霎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喻心忘了是自己先提的问题,老老实实回答道:“我办了张健身卡,就在隔壁小区。”

丁霎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练身材?”

喻心一哂:“你家好像在另一头。”

丁霎被堵了话题,郁闷得说不出话,他觉得喻心整个人都活络不少,但他看向自己的时候总是笑笑地微合着眼,也不确定是不是在借此躲避自己的眼神。

喻心看丁霎鼓起嘴不说话,心下了然,却不点破,冲他一点头:“刚流完汗,被风吹得有点儿冷,我先回去了。”

说着就要擦着他的肩往楼道口走。

丁霎灵光一闪,急中生智:“欸,那个画稿……”

喻心一拍脑门,刚要开口,却冻得打了个哆嗦,他干脆直接进了楼道,隔着铁门对丁霎喊:“过年之前就发到你们公司美术部的收件箱了,部长说很满意,稿费也已经打给我了。”

丁霎在心中痛骂美术部长不争气,完全忘记是自己让人全权管理此事。面上却公事公办地颔首道:“那就好,那就好……”

喻心的脑袋在铁门后晃了晃:“啊……电梯来了,我先上去了。外边风大,你也早点回去吧。”

明摆着是来找人的丁大男神被晾在寒风里,出师未捷身先死。

紧接着他又埋伏了几天,吃够了冷空气,果真发现喻心改变了作息,每天不再早早出门,而是傍晚才往外走,然后入夜时分大汗淋漓地回来。

疑窦渐深的丁霎终于忍不住拦下人,单刀直入:“你你你都不上班了?”

喻心像是根本没发现自己被跟踪了,又是一愣,才点头应道:“嗯,把公务员的工作辞了。”

丁霎咋舌:“啊?为什么!”

喻心毫不在意地双手抱臂搓了搓胳膊,丁霎眼尖地发现他的上肢已经有了肌肉的轮廓。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戳了戳,觉得不够,又用掌裹住胳膊,捏了捏,确定健身的确起了点作用。

喻心往后缩了缩,避开他的接触,回答他的问题:“自己想了想,还是更喜欢画画,朋友帮我接了几个稿子,想专心在家里画商稿。”

丁霎哦了一声,不做评论,还想问,但问不出什么了。

喻心垂眸看地不看他:“那,我先走了?”

丁霎勾手想挽留,却被喻心轻飘飘地躲过。

丁霎哑然地驻留在原地,见他脚步匆匆地走远。不知道到底是谁更尴尬一点。

如此又几天,这天boss丁好不容易在办公室坐稳了身子,深陷柔软的老板椅中昏昏欲睡,只听外边小姑娘叽叽喳喳地聊天,说起健身房里的帅哥多。丁霎眼皮一跳,再也摁不下心里那搓火苗。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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