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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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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来的?”管一恒狠狠拧了自己一把,压抑下了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欲望。这里只是个小旅馆,并不合适。

“今天刚到。”叶关辰任由他用力地勒着自己的腰,轻声回答,“你出海去了?”

“对。”管一恒也不问他怎么知道,“明天去大公岛。听说那地方的风浪说起就起,我想去看看。”

“大公岛……”叶关辰怔了怔,喃喃地说,“我怎么没有想到……我,我可以一起去吗?”

管一恒沉重地呼吸了几下,忽然拦腰把叶关辰抱起来,直接压到了床上,伸手就去扯他腰间的皮带。叶关辰双手搂着他的肩头,并不反抗。管一恒已经解开了他的裤子,又突然收回手来,掀起叶关辰的上衣,双手在他胸膛上用力抚摸起来。

他手劲太大,叶关辰稍稍瑟缩了一下,但双手仍旧搂在管一恒脖子上,喃喃地叫了一声:“一恒……”

管一恒用一个吻封住了他的嘴唇,黑暗之中只剩下了喘息声……

第66章大公岛

一个深吻结束,管一恒喘息着,并没有抬头,反而顺着叶关辰的唇角一直往旁边亲下去,啃咬着他的耳垂和颈侧。

叶关辰的身体有些僵硬,但还是偏过头,任由管一恒为所欲为。

一路吮吻到锁骨上,管一恒才抬头透了口气。恰在这时,窗外有一辆摩托车驶过,车手似乎喝大了,一边嗷嗷地唱着不成调的歌,一边硬是开着车从海边那坎坷不平的石子步栈道上驶过去,于是那扭来扭去的车灯就从窗帘缝隙里漏进一线来,虽然只是一晃,却也让管一恒看清了叶关辰的脸——脸颊微微有些发红,眼角也有些湿润,甚至有星点般的水光。

叶关辰的眼神里有几分惶惑,那一瞬间,管一恒突然觉得他像只受惊的家犬,似乎已经知道自己要受到伤害,却又并不准备反抗。

车灯一晃而过,破锣嗓子的骑士已经远去,房间里又重新黑暗下来。管一恒僵硬了片刻,忽然低下头去,把脸埋在了叶关辰颈侧,紧紧地抱着他,却什么也没有做。

良久,叶关辰的身体慢慢地放松下来,轻轻又叫了一声:“一恒?”

管一恒伸出手,摸索着替他系好腰带,又拉下衣服,双手有些留恋地在那温热的肌肤上停顿了一会儿,才慢慢地收回来,哑着嗓子说:“睡吧。”

叶关辰没有动,半晌才慢慢地说:“如果你——”

“没什么如果!”管一恒粗暴地打断了他,翻身躺到床边上去,扯起被子没头没脑地把自己捂住,半天,像泄愤似的迸出一句,“我知道你不愿意!否则就不会拒绝陆云了。我也用不着你用这个赎罪,我不稀罕!”

叶关辰半天没有声音,许久后才轻轻在床另一边躺下了。管一恒支楞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把被子甩过去一半,冷冷地说:“盖上!屋里有空调,明天还要出海,你别到了岛上再生起病来。”

旅馆的单人间,那张床才能有多宽?也就比病房的床宽些罢了。两个成年男人躺在上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没有接触。管一恒像根铅笔似的在床边上挺着,却仍旧感觉得到叶关辰的肩膀轻轻地靠着他,温热的肌肤隔着薄薄的衣服,像块火炭似的烫着他,让他想躲开,却有些舍不得。

“阿云——我一直把他当好兄弟……”直到管一恒以为叶关辰睡着了,才听见他低低的声音,就像当初他背着他下山的时候,轻声问他问题一样。

“我们两家是邻居。阿云的母亲是继母,对他并不好。阿云的父亲偏爱继妻,对儿子也多有误会,阿云性子又倔,小时候经常挨了打躲到我家来……”叶关辰的声音轻微得像呼吸一样,如果不注意去听,或许都听不清楚。

“后来阿云跟家里的关系更加恶化,大学他甚至都不想上,要跟着野外考察队出去,就遇上了方皇。那一次实在太危险,他差点就死掉,之后才收了心回来重新上学。那时候我父亲也去世了,他又不愿回家,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一起,在西安这里努力打拼……”

管一恒忍不住问:“那你——你喜欢他吗?”

“我说了,他是我的好兄弟。”叶关辰轻轻叹了口气,“我们一起开公司,从无到有,什么都是我们两个人一点点赚来的,其中的辛苦,也唯有我们两个人知道。阿云——其实五年前他就隐晦地向我表示过,那时候我觉得他大概是搞错了,只不过是他被家里人伤透了心,所以把全部的感情都放到我身上来而已……”

“可是你们还住在一起……”管一恒脱口而出,简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计较什么了。

“是啊。”叶关辰微微苦笑,“那房子是我们一起买的,当初我还没有明白……等到房子买好,阿云就向我表白了。”

“你为什么不答应呢?”管一恒觉得喉咙里好像堵了点什么,很想咳嗽两声。

“只是兄弟,让我答应什么呢?”

“那为什么不拒绝?”

“他不会结婚了,我也不会。”叶关辰自己似乎也有几分迷茫,“阿云说只要我还在他身边就可以了,其余的,他也不会再要求。而我……谁知道什么时候死呢?又何必非要连这一点安慰都不给他。”

“胡说八道!”管一恒听见死字,顿时觉得心口一股闷气往上冲,顾不得自己正在装铅笔,立刻就翻身向内。但这床不够宽,他这一翻身,就跟叶关辰挤在了一起,呼吸相闻。

“别胡说八道……”既然已经翻过来了,总不好再翻回去,管一恒只能尴尬地保持着这个位置,“你才三十岁就说什么死!”

叶关辰似乎是轻轻地笑了一声:“妖为阴物,人与妖久处,或阴剥阳,或阳烁阴。即使是养妖一族,有种种法器盛放妖物,也免不了受到影响。倘若养妖太多,则阴胜阳,必然折损阳气,消耗寿数。自古至今,概莫能外。”

管一恒觉得自己心都揪起来了:“胡说!倘若养妖要养得自己短寿,谁还会养妖!”

叶关辰没说话,管一恒略略一想,突然明白:如果不肯折损自己的阳气,就必然驱妖食人,以别人的性命血肉阳气来养妖。叶关辰不肯这么做,就只好来损耗自己。难怪他的父亲早亡,难怪他自己身体也不太好,难怪他会在火车上偷偷喝药……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管一恒忍不住伸开手臂紧紧抱住了叶关辰。在生与死面前,很多东西都不再那么重要了,人之将死,又何以矫情?

叶关辰在他的怀抱里笑了一下,这次不是苦笑了,而是带了一点儿真正的愉悦,轻轻拍了拍管一恒的手臂:“有啊。只要能将它们重新封回鼎中,我不必再养妖,当然也就没事了。这么多年,我和我父亲,不是一直在努力吗?”虽然父亲没有成功,但毕竟,目标就在那里,只要走下去,总有成功的可能。

管一恒紧紧抱着他,额头抵着叶关辰的额头,低声说:“我会帮你。”

“我不用你为了心里愧疚就做什么!”管一恒觉得自己的嗓子哑得要命,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我也不是只为了你,我是不想再让这么多妖物现世!我——”

“我知道。”叶关辰的身体不像刚才被压倒时那么僵硬,伸出手臂搂着管一恒的肩头,喃喃地说,“我都知道。你是为了你的信念,而不是忘记了不该忘记的事……”

他的声音里带着些隐隐的伤感,像一个悲哀的预言,在黑暗之中轻轻地弥漫开去。管一恒紧紧地抱着他,试图把脸全部埋在他颈侧,似乎这样就能堵住耳朵封闭心灵,好听不见这个残酷的事实——他们之间,始终都隔着一层仇恨。

清晨,天气极好。

太阳已经跳出海面,在碧蓝的水上铺了一道彩霞的路。李老大掌着舵,就把船顺着这道彩霞路行驶过去。

管一恒站在船头上,觉得脖子后面火辣辣的,头都不敢回。

叶关辰就站在船尾,穿着一件黑色t恤。这是管一恒的衣服,他自己的衬衣昨天已经被管一恒揉得像干咸菜一样,还扯掉了一颗扣子。因为比管一恒矮一点儿,这件t恤他穿起来略有些大,越发显得皮肤白皙,身材修长。管一恒总觉得他的目光似乎时不时地扫过自己的后背,害得他一直死死地挺着腰背,简直整个人都要僵硬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僵硬个什么劲儿。严格说来,昨天晚上他们只不过抱着睡了一夜而已,根本什么都没做。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在黑暗之中能坦然面对的事儿,到了光天化日之下忽然就叫人脸红起来。

李老大可不知道他的纠结,笑嘻嘻地跟他说:“你这个朋友长得可真不错,结婚了没?”

管一恒不由自主地又悄悄看了叶关辰一眼:“没有吧……”

“那有女朋友吗?”

“不太清楚……”管一恒本能地觉得这个话题可能不太愉快,“大叔问这个干什么?”

李老大也回头看看叶关辰,笑着说:“我有个侄女,今年二十八了,在上海工作。个子一米六五,长得也不错,工资也不低。我看叶先生——年纪也差不多吧?不知道在哪儿工作?”

敢情这是要介绍对象呢……管一恒觉得自己额头上肯定要垂下几条黑线了,他不怎么痛快地敷衍李老大:“我也不太清楚。其实我们认识时间也不长,就是搭个伴来玩,他家里什么情况我也没问。”

“哦——”李老大又看了叶关辰一眼,有点遗憾。其实这两个年轻人都很不错,但自己那个侄女儿年纪稍微大了一点儿,管一恒肯定是不会同意的,要是这个叶关辰经济条件过得去,倒是非常合适。

他并不相信管一恒不知道叶关辰的情况。这两人之间虽然不怎么说话,可就透着那么股子亲密劲儿,要说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鬼才相信哩。既然知道却不肯说,那么要么叶关辰经济条件实在不好,要么就是条件太好了自己侄女高攀不上,反正不管哪一个,还是算了吧。

叶关辰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入了李老大的眼,他站在船尾,看着发动机后面拖出的长长白浪出神。有几点浪花溅到他身上,他似乎也没有感觉到。管一恒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随手把一件外衣递过去:“海上风大,穿上吧。”

叶关辰顺从地把衣服穿上:“今天天气很好。”

“嗯。”管一恒伸手想替他把窝进去的衣领扯出来,却忽然看见他颈侧几个浅红的印子,那是昨天他留下的,一路从那里延伸进衣领里面。他像被烫着似的猛地把手缩了回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昨夜的悲哀和伤感,在这样美好的晨光之中似乎烟消云散了,于是留下的就是对于昨夜躁动的尴尬和脸红,甚至还有一点儿回味的激动——管一恒现在就觉得,他的手指上似乎又感觉到了叶关辰光滑的肌肤,还有一些不太好意思去回想的感觉……

叶关辰一转头就看见管一恒微微发红的脸,于是很体贴地装做若无其事地把目光又转了开去:“这样的速度,中午能到大公岛吧?”

“应该吧……”管一恒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根本不敢去看叶关辰,谁知眼角余光轻轻一瞥,却发现叶关辰的耳根也有一抹淡淡的红色,顿时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着,背后沐浴着初升的阳光,吹拂着清凉的海风,虽然不说话,却有种难以形容的和谐,似乎能这么一直站下去,直到天荒地老似的。

可惜天荒地老什么的并不怎么靠谱,两个小时之后,盛夏的日光就把两人赶回了船篷底下。李老大手搭凉棚往前看了看:“再有一会儿就该到了。今儿这天气真不错,估计不能把咱们困岛上了。”

管一恒和叶关辰对看了一眼。如果一直是风平浪静,对他们可没什么意义。

大概又过了一个小时,前方果然出现了一座岛屿,再驶近一些,李老大就“哟”了一声:“有人已经到喽。”

果然,岛屿岸边停着一艘船,船上的人他们还见过,正是当初在灵山岛被那群学生雇佣的年轻船主,看来那群学生比他们早到一点儿。

年轻船主显然是不认识他们,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也是来游玩的,于是笑着点了点头,一边继续从船上往下搬东西。

岸上传来一阵喧哗声,那群学生说笑着回来了,他们倒还认得李老大和管一恒,当即就有几个人扬起手来打招呼:“大叔,帅哥,你们也来了?”

管一恒看看他们的打扮,顿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这是来野外探险么?一个个穿得跟花蝴蝶似的。衣服倒都是正经的冲锋衣,但脚上的鞋子就很不专业了,真要走到湿滑的地方恐怕不行。而且几个女孩子居然还都化了妆,真是……这真是来度假的吧?

几个女孩子小声说了一会儿话,之前曾跟年轻船主讨价还价的漂亮女孩儿就笑嘻嘻地走到了管一恒他们的船边,很熟稔地搭起话来:“你们也是来探险的吧?大家一起好不好?我们晚上还要开篝火晚会呢,不来参加吗?”不管怎么样,多两个养眼的帅哥都不失为一件好事。

管一恒不是很情愿,叶关辰却微笑了一下:“好啊。”

跟从前的许多次一样,女孩子颇有几分自得地笑了笑,很满意自己的魅力:“我们已经找到宿营的地方了,你们有什么东西也一起搬过去吧?我们带了很多东西呢。”

于是几分钟之后,管一恒就明白了,他们两个首先是来当搬运工的。这群学生带的东西确实很多,什么新鲜腌好的鸡翅啊羊肉啊,什么袋装的牛肉粒话梅糖啊,什么便携式小煤油炉啊,甚至还有木炭,总之跟吃有关的东西带了无数,以至于他们三人加入之后,仍旧是搬了好几趟。

“你们就带这种吃的啊……”女孩子——她自我介绍叫林洁,有点儿嫌弃地看了看他们携带的干粮,“这都不好吃啊……”

管一恒一向不知道该怎么跟这种女孩子打交道,索性不吭声,只管去搬东西,叶关辰就微微笑了一下:“携带比较方便,能量也足够了。”

林洁皱了皱鼻子,随即又笑了:“没关系,吃我们的就行。哎,那个是什么?是鱼枪吗?你们难道还打算下水捕鱼吗?”

“如果有鱼的话,可以试试。”叶关辰温和地回答。

林洁顿时来了兴趣,旁的女孩子们也凑了过来:“这个怎么用啊?要潜下水吗?这里有多大的鱼啊?会有鲨鱼吗?”

无数的问题都抛了过来,叶关辰一一回答,脸上始终带着点笑意,搞得女孩子们越发激动起来。

管一恒背着东西走在后面,不经意地一转头,看见几个男学生看着叶关辰的眼神都有些不太高兴,尤其是为首的那个,管一恒记得林洁介绍说他是他们的班长,叫做唐明的,看叶关辰的眼神颇有几分敌意。

一群人说着话,走到了学生们选的宿营地。那里已经支起了几个颜色鲜艳的帐篷,不过以管一恒的眼光来看,就有些华而不实了,而且没有用绳子固定在地面上,万一晚上起大风,说不定直接就掀掉。

好在他们选的地方还算不错,正在一处小山包底下凹进去的地方,侧对大海,如果有风来也可以挡一挡。

帐篷前面的空地上已经堆起了些树枝和干草,显然是准备天色一黑就开始篝火晚会了。管一恒把他们的帐篷选了个地方固定好之后,就爬上小山包四处瞭望。

大公岛的面积大概只有灵山岛的一半,草木茂盛,鸟类繁多。现在就在他目光所及之处便是一片悬崖,许多海鸟在飞上飞下,看来崖洞里就是它们的巢穴,叽叽喳喳的声音老远就听得见。

管一恒看了一会儿,从山包上下来,找到李老大和叶关辰:“趁着天还早,我们在岛四边上绕一圈吧。”与其在这里陪这些鸟儿一样的女学生,不如趁着没有风浪的时候先观察一下四周的地形。

第67章蹊跷

两艘船一前一后,环绕海岛缓缓行驶。已经是下午四点钟,阳光不再那么强烈,加上拂面的海风带来凉意,时时还有溅起的浪花在脸上扑一下,如果不是耳朵边上吵得不行,管一恒会觉得这实在算是一次惬意的旅行。

“叶大哥,这是在测量什么呀?”林洁的声音从旁边的船上清脆地传来。女孩子把半边身子都探出了船舷,冲着叶关辰笑。

管一恒唇角忍不住抽了抽。现在拿着绳子测量水深的人是他,叶关辰不过是在边上观察石壁,林洁偏偏要问叶关辰,这心思简直是——太司马昭了!

叶关辰正聚精会神地观察着石壁,听见林洁的声音也没有转头,只是温和地回答:“只是测量一下水深。”

林洁却仍趴在船舷上:“测量这个干什么?叶大哥,难道你们是测量员吗?”

叶关辰不得不看了她一眼:“是替学校来做个调查,补充一点资料。”应付了这女孩子很久,他也有点不太愉快了。

管一恒把绳子提上来,一边观看坠锤上沾的痕迹,一边在嗓子里嘀咕了一句:“有完没完了……”本来他们是要自己来的,偏偏这些女学生们听了,也非要来绕岛一周不可,现在搞得他简直都没法专心测量了,耳朵里头充满了她们的叽叽喳喳,比鸟叫还烦人。

叶关辰微微笑了一下,低头帮他的忙,也小声说:“年轻小姑娘,性子自信活泼一点儿也是有的。”

管一恒连忙干咳了一声,以掩饰涌上喉头的笑意。叶关辰这个“自信”用得颇为意味深长,很显然那个林洁因为自己的长相,在短短二十年的生命中是无往不胜的,她从来没有挫败过,当然也就相应地会失去一点儿谨慎和自觉,以至于并不能意识到,她现在其实已经打扰别人了。

“都怪你太吸引人了。”管一恒眼角余光看见唐明的脸色,忍不住好笑,“你看那边,有人已经脸色不好看了。”

叶关辰看了唐明一眼,也微微皱了皱眉,抬头对林洁笑了笑:“我们还要在这里多测量一会儿,不如你们的船先走吧。”

唐明巴不得这一声,马上就让年轻船主开船。林洁很不情愿,但看叶关辰说了那句话之后,真的一心一意跟管一恒在测量,还不时小声商议,对她的话也不回答,也只好悻悻地跟着船走了。

李老大年纪大,什么事儿没经过,看着叶关辰直笑。叶关辰被他笑得有点下不来台,无奈地说:“大叔,别笑了。”

李老大感叹地说:“现在的年轻人哟,小丫头都这么厉害……”他都跟管一恒混了好几天了,当然知道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在为学校补充资料,可怜两个男人,居然被一群女孩子逼得要当面撒谎了。

叶关辰无奈地笑着,向海面上眺望了几眼:“大叔,这岛四周哪里水最深?”

李老大也四处看了看:“大概也就是这一带了。哎,现在这鱼可不如以前多喽。”他从船边拉起之前放下的小拖网,里头只有三条鱼,最大的也不过巴掌大小,他一边把鱼丢进桶里,一边摇头,“记得那时候,就这样的小网放下去,至少拉个三四十斤鱼上来,连那些学生一起都吃不完。这可好,半天了就这么三条,还不够咱们吃的呢。”

管一恒顺口附和:“现在的船比从前也不一样了,打鱼的能力强,鱼自然也就少了。”

李老大把最后一条鱼扔进桶里,摇着头说:“这种鱼可不是用大船捞的,它们就在岛边上石头缝里长着,除了用这种小拖网,都是用钓的。大概是现在来这个岛的人也多了,鱼都钓没了吧?”

他说着,抬头看了看对面的悬崖:“怎么好像这鸟都不如以前多了?这边说是保护鸟的,前年我侄子来过一趟,说这边鸟可多了,比没建保护区之前多了多少多少,都是有统计的,怎么这会儿我看着,不像他说的那么多呢?”

管一恒和叶关辰也跟着抬头看去。这里就是之前管一恒在小山包上看见的悬崖,远远的就能看见海鸟起起落落,现在把船开到近前,看得更加清楚。悬崖上有许多细小的石洞,里头都居住着海鸟,有些甚至只是在石头的凹陷处铺些沙子就算做窝了,粗粗一扫,也有数千只之多。

李老大却拿手比划着:“我侄子说,当时他来的时候,那鸟飞起来简直都铺天盖地,而且还不怎么怕人,直往他们船上落,有些甚至还敢来他们手里抢东西吃呢。我侄子拍了几张照片给我看,嘿,真是乌泱泱一大片……”

管一恒和叶关辰看着悬崖上那些海鸟扑翅鸣叫,虽然说不上铺天盖地,但也实在不少了。所以他们对李老大所说的鸟少了实在没有什么体会,只是听听罢了。

把整个岛子转了一圈,天已经黑了下来,回到宿营的地点,管一恒远远就看见了岸上的火光,还有悠扬的音乐声——有几个学生在串那些腌好的肉,唐明已经吹起口琴,林洁和另一个男学生唱起了歌来。

篝火上煮着鱼汤,旁边一堆木炭上架起了烤肉的铁丝网,林洁看见管一恒三人回来,便笑嘻嘻地招手:“叶大哥,大叔,你们回来啦?正好我们要烤肉了,来一起吃呀。”

管一恒实在没什么兴趣加入他们,但既然宿营地都选在了一起,也不好把关系弄僵。叶关辰拎着李老大打上来的几条鱼走过去:“我们没准备什么东西,只好把这几条鱼烤一烤,勉强算我们的入伙费吧。”

他这话说得风趣,女孩子们都笑起来,林洁顺势要求:“只有烤鱼可不行,叶大哥得唱个歌儿。”

“对,对!叶大哥唱一个!”女孩子们纷纷附和起来,笑闹着让叶关辰唱歌。

唐明甩了甩口琴,也走到篝火旁边坐下:“对啊,叶大哥唱一首呗,你说话声音这么好听,唱歌肯定更好听了,来唱一个,也让我们听听呀。”

管一恒眉头微微一皱。唐明听起来是在附和林洁,其实语气中不无挑衅。说什么说话声音好听唱歌就好听,这两者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必然联系,音色出众而偏偏五音不全的人多了去了,唐明这显然是想让叶关辰出丑呢。

叶关辰倒是并不在意,只笑着摇了摇头:“这可难为我了,我不会唱歌。不过我烤肉的手艺很不错,一会儿我来负责烤肉怎么样?”

女孩子们有些遗憾,但叶关辰负责烤肉她们也挺高兴的,正要说好,唐明已经笑了一声:“叶大哥真是太客气了,是不好意思吧?那这样,我先唱一首,抛砖引玉怎么样?”说完,他也不等叶关辰答应,就把口琴扔给刚才唱歌的男学生,“帮我伴奏,《青春》。”

那个男学生看来跟他的关系特别好,马上接过口琴就吹起了前奏,唐明放开嗓子就唱了起来。他的歌唱得倒真是不错,《青春》又正是校园民谣,被他唱得声情并茂,有几个女孩子都用崇拜爱慕的眼光看着他。

叶关辰含笑听完,跟着女孩子们一起鼓掌。唐明抬了抬下巴,有几分得意几分倨傲地看着叶关辰:“轮到叶大哥了。”

“我确实不会唱歌——”叶关辰的话还没说完,几个男学生就彼此挤眉弄眼起来。这半天叶关辰吸引了女孩子们太多的注意力,几个男学生心里都对他不满,这会儿逮着了机会,就趁机挤兑起叶关辰来。

管一恒把手里的东西一放,大步走了过去,站到叶关辰身旁,有意无意地稍稍向前,把叶关辰挡在了后面:“要唱歌吗?我替他唱就是了。”

管一恒也是个阳光型帅哥,女孩子们虽然喜欢叶关辰这样温文尔雅的成熟男人,但对管一恒也颇有好感,如果不是他一直很少说话,关系还会更好一些。不过就算这样,也足够有几个女孩子给他捧场了:“好好,帅哥代唱也行!”

管一恒居高临下地看了唐明一眼,放开嗓子唱起了《精忠报国》。他的声音清朗高亢,跟原唱大有不同,但里头的昂扬意气却是蓬勃而出。他唱完一段之后,轻轻的口哨声响起来,是叶关辰在替他伴奏。

唐明的脸色更阴沉了。管一恒唱得不比他差,虽然技巧上差一点,没有像他一样刻意弄出来的装饰音,但感情充沛,音色嘹亮,入耳动心。与他正好相反,叶关辰的口哨却频繁地加上装饰音,衬托得管一恒的歌声更加气势磅礴,配合真是极其巧妙。

一首歌唱完,女孩子们静了几秒钟,才纷纷鼓起掌来。林洁更是两眼发亮:“歌唱得好,叶大哥的口哨吹得更好,能不能教教我们啊?”

叶关辰笑笑:“女孩子吹口哨不太合适,会把脸颊吹变形的,到时候就不漂亮了。来来,我给大家烤肉吧?忙了一天了,你们都不饿吗?”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觉得饥肠辘辘起来,女孩子们首先笑着把肉都往他眼前塞,男学生们也暂时放下了心思,都说笑着烤起肉来。

“这鸡翅真好吃。”林洁吃着一串烤鸡翅,边吃边夸,“别说,咱们买的那种调料还真不错呢,可惜买少了。”

“也不少了。”另一个女孩子笑着说,“我是按每个人两串准备的,足够了,还有别的肉呢。”

她这么一说,一个瘦瘦的女孩子就抬起头来:“每个人两串吗?我串的时候好像没有这么多呀。”她很确定地说,“我串了十八串,最后还剩下一个呢。”

每个鸡翅串上有两个鸡翅,所以不管串多少串,最后既然剩下一个,就证明这些鸡翅是单数。但刚才说话的女孩子也叫了起来:“我买的时候是挑了四十个呀,不会少的!”

一个说挑了四十个,一个说串的时候肯定是单数,两个女孩子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忽然一起转头看向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孩子:“小童,怎么回事啊?”

小童长得瘦瘦小小,因为架了一副厚厚的黑框眼睛,显得有点儿木讷。刚才大家都上船去游岛,只有他被留下来看守东西,可见在这群学生里一直是干苦力的角色。这会儿两个女孩子都看着他,看得他满脸通红,拼命摆手:“没有,我可没有偷吃!”

这下大家都笑起来。买鸡翅的女孩子笑着说:“没人说你偷吃啊。这连火都没点呢,你难道还能生吃吗?我是说,会不会搬东西的时候掉了?”

小童抓了抓头发:“没有啊……都是放在饭盒里,盖子盖得牢牢的……”

“那就奇怪了……灵灵,别是你买的时候数错了吧?”

“说不定在旅馆腌的时候丢了几个……”

女孩子们纷纷猜测,不过谁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叶关辰听了一会儿,却忽然问小童:“我们开船出去之后,你一直在营地吗?有没有走开?”

小童老老实实地回答:“有啊。我到那边去捡了点树枝和草回来好点火。”

“叶大哥,你是说有人偷东西吗?”林洁马上问,“这岛上还有人吗?”

“我只是问问。”叶关辰温和地笑笑,“大家不如检查一下别的东西有没有少的?”

女孩子们马上都跑回自己的帐篷去检查了,但过了一会儿纷纷回来,说并没有丢什么东西。本来她们带的东西也不多,贵重物品又是贴身带着,帐篷里不过有几件衣服和洗漱杂物之类,实在也没有偷的价值。

唐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斜眼看了看叶关辰:“叶大哥也太疑心了吧?是不是怕小童偷你们东西啊?”

管一恒把脸一沉:“现在是你们说买的东西少了,关我们什么事?”这个唐明简直没完没了,心眼恐怕也就只有针鼻大小。

叶关辰却一直看着女孩子们装腌肉的那堆饭盒出神,这会儿听见管一恒跟唐明起了冲突,便起身拉了一下管一恒:“这火堆边上太热了,我们去别的地方吹吹风吧。”

管一恒冷冷地瞪了唐明一眼,转身跟叶关辰走了。那些肉他才烤了一半,唐明哼了一声,接过来继续烤。但烤肉也得算是个技术活,他烤的肉虽然也熟了,边边角角却有不少烤煳的地方,几个女孩子都有些抱怨:“这个煳了……”

“烤煳的肉不能吃呀……”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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