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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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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狐作者:烟灭湮灭

第12节

男子的话刚刚说完,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循着声音回头一看,只见原本高耸在夏都中央的露台上已经亮起灯光,烛光与夜色交错之下,露台周围有四道石阶由上而下缓缓落下,直到碰到地面后,形成四座天梯,似乎在等待着众人的到来。

太白金星也停了下来,虽说他已经下意识的认为这座露台没有问题,但还是忍不住将神识放出,想要窥探露一下露台上的具体情形。神识轻易的进入其中,太白金星发现里面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露台周围出现的天梯,也是几个修道之人的法力所化,将神识收回,太白金星道,“阁下若是想去看看,现在还来得及。”

不待男子回答,原本静止的人群,瞬间沸腾,他们都知道颠倒乾坤台已经开放的消息,一个个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去看看里面的场景,而原本已经挤在最前端的百姓,心中的最后一点疑虑都已经彻底打消,纷纷你推我挤的登上了石阶,消失在露台顶端。

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男子勉力抱紧怀中的女娃,却是被人挤着一点点朝露台的方向走去,虽然身不由己却已去可奈何。正在男子想不出方法脱身时,一双手臂从人群中伸了出来,一个用力便将两人从人群中拉出,拖进了一旁的店铺中。

迅速将木门关上,太白金星不得不再度感叹凡人的力量也是可怕的,若不是他急中生智,这小娃娃还真要跟着他爹爹被挤回去了。

“多谢公子了,”男子擦了擦头上的汗,将怀中的两斤放到了地上,这里是一家绸缎铺,店里的老板早就不在了,就连店中的伙计也不见了踪影,应当都去看露台去了。两斤从来没有进过绸缎铺,方一看到满屋子色彩华丽的绸缎,立刻便忘记了方才的凶险场景,钻进一匹匹绸缎中不见了踪影。

太白金星偷偷使了个法术,将木门封住,这才转过身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不必言谢。我看要想离开这里,恐怕要待人群过去后才可。”

男子点点头道,“虽说当今圣上能有幸觅得仙丹,登上长生之路实在是件好事,但如此一来是否有悖天道轮回?家祖曾经也是修道之人,后来机缘浅薄没能得道成仙,但家祖曾说人间有异象、三界多祸端,我看此事可能并不简单,只是我等不过是一介凡俗,并不能改变什么罢了。”

人间有异象,三界多祸端……

太白金星脑中回荡着男子的话,心中一种不详之感油然而生,此前他一直觉得夏皇得到长生不老丹的传言是假的,而那座颠倒乾坤台也不过是其保留颜面的幌子,如今细细想来那个古怪的阵法和夏都中如此人潮涌动,实在有些诡异。

再度将神识锁定在不远处的露台上,太白金星脑中立刻显现出台中的场景,只见台中四处皆是歌舞升平、亭台楼阁鳞次栉比,流水潺潺间有花鸟虫鱼嘻戏其中,好不热闹。而正是这番宁静的场景,让太白金星“腾”地一下从木凳上坐了起来,他怎能看到这番景象!方才明明半个夏都的百姓都进去了才是,为何一人也无?!人都到哪里去了?!

细想之下陡然生寒,太白金星急忙将神识从中撤出,不料他的一举一动早已被台中之人发现。在其想要离开之前,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从露台底下传来,生生将其神识缠住,想要尽数吞下。太白金星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毫不犹豫将神识一分为二,左突右闪终于从露台中逃脱出来。

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面前的素色锦缎,太白金星没想到不过一个照面,自己便处于了下风,如今的夏都竟成了龙潭虎穴,而他不过一到凡间就选了这么个好地方,实在可谓是好运当头啊!

坐在一旁的男子也是立刻跑了过来,扶住太白金星有些摇晃的身子道,“公子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方才推挤之中受了内伤?”

太白金星推开男子的手,不再隐藏法力,直接将还在锦缎中玩的不亦乐乎的女娃拎出来,扔进男子怀中道,“想活命就快点离开这里,你们口中所谓的夏皇恐怕已经不是人了,再在这里待下去,恐怕谁都活不了。”

第八十八章后羿神箭

一股强大的力量顷刻间将整个房间笼罩,太白金星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如果让他自己逃命或许还有几分把握,但再加上两斤和其父亲,那他可就没什么把握了,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太白金星只得拎着两人一同夺门而出。

轰然碎裂的木门以及塌陷的屋顶瞬间掀起大片灰尘,此时街上已经没有行人,太白金星出现在半空中的同时,一条长龙拔地而起,长龙在将长街两旁的房屋尽数击碎,直朝空中的三道身影扑来。

土黄色的风龙以极快的速度接近,太白金星还未抽身后退,龙头已然声势浩大的来到他的眼前,一道金光自动从怀中跃出,化成一块金色的巨盾挡在太白金星身前,几乎在同一时刻,龙头便已狠狠撞击在巨盾上,爆发出一声沉重的嗡鸣。

先前太白金星便因为贸然前往露台探查,导致神识有损,现在带着两个拖油瓶,他便更无法施展拳脚了,此时匆忙调出斩灵剑,根本无法抵挡对方的力量,单单一个撞击便让他站立不稳,不得不向后退了两步。但还不待他缓过神来,下一波撞击便又开始,将他逼的步步后退,完全找不到机会脱身。

眼看着自己离城中央的那座高台越来越近,太白金星额角渗出一丝冷汗,到了此时,他如何还不明白对方的意图,这样下去,只要他再不还击,就一定会逼退到露台附近,到时候台中隐藏之人只要稍微借助法阵便会将他困死。无论对方是什么目的,只要他被炼化在法阵之中,都将会为对方平添不少助力。

将已经嗡鸣不已的盾牌收回,太白金星将两斤塞进其父亲怀中,并从腰间掏出一根银色的长链,将两人圈在了半空中。这条长链是那人送他的,他从没用过,但听那人提过,这链子是完全由星辰钢练成的,别的用处没有,防卫功能却是在天界数一数二的,先前他不曾拿出来用,实在是不放心月老的能力。

星辰钢乃是混沌中孕育的天材地宝,能从上古大战中遗留下来的,放眼整个三界都不知能否找出一星半点,月老一掏出来便是跟一尺长的银鞭,怎么能让太白金星相信。但眼下的情形,由不得他再三思量,只得赌上一把将两人圈在了其中。

对方仿佛也知道了太白金星的用意,立刻缠斗上来,太白金星虽手持利器却根本无法与之抗衡,相持间,长龙重重甩尾借机将太白金星身后的银链横劈了出去。银链被劈中后根本没能做任何抵抗,立刻向下落去并重重砸在了地上,将地面砸出一个深坑的同时,瞬间掀起大片烟尘。

太白金星见此心头一震,难道他信错了?再仔细向下一瞧,男子面上终于露出一丝庆幸的神色,原来刚刚一击之下整个银链并没有被击碎,而是带着两人直接嵌在了地面之上。随着烟尘散尽,地上果然露出了一条平滑无痕的长链。长链缓缓转动的同时,折射出柔和的白光,此妖龙力量之大太白金星可是亲身体验过的,被龙尾以如此巨力击中,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可是在银链的保护之下,银链中的两人虽然被震得昏迷过去,却并没有生命之危,果真是难得的至宝。

双指弹出一道符咒没入银链之中,太白金星决定先送两人离开此地再说,如果此时不能将两人送走,一旦他不慎败落,那么他们谁都走不了。一道白光闪过,地上果真除了残留的巨坑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迅速将长剑横在身前,右手十指掐诀滴血于上,太白金星额前晶石陡然发出刺目的金光,映得半空似有烈日降生。

原本还在肆虐的长龙虽无生命,却也在此时停滞了一瞬,而就在那一瞬间,一柄数十丈高大巨剑已然出现在半空中,长剑之上隐约有形态模糊的剑灵,看其神态竟与下方的太白金星一般无二,只是有些飘忽不定。

被巨大的长剑笼罩起来,太白金星已然双目紧闭,盘腿坐于地上,此时的他面色惨白,额前的晶石也变得暗淡无光,竟是将元神直接祭了出来。与此相对,长剑上站着的男子则睁开双目,脚尖轻轻一踩长剑,便激发出数道剑气,直接将那气势汹汹的长龙斩了个干净。

将元神祭于剑上,并非所有神仙都能使用的法术,若不是太白金星原本就是杀戮之神,能操天下万般兵器,元神以戾气为本幻化而成,任谁也是不能轻易让元神寄托于宝剑之上,让宝剑暂时拥有剑灵。此术虽然能暂时提升法力,却不能经常使用,一旦使用者稍有不慎令元神受损,那么久而久之元神便会逐渐被神兵吞噬,完全失去自控能力,而施术者也会被反噬而死。

已经被逼的退无可退,太白金星只能选择铤而走险、不退反进,森冷的月光透过剑灵的身体,重新照射在太白金星身上,已经没有元神的男子似乎发出一丝莹白的光。巨大的剑影耸立在半空,剑尖的方向直指不远处华美的露台,而整个夏都则仿佛沉睡已久的坟茔,而那座华美的露台正是坟茔上的一盏孤灯,诡异而凄然。

剑灵郑重的举起手臂,他知道成败在此一举,不论躲在露台中的妖邪是谁,只待他将长剑斩下,一切都可分个高下!

正值此时,呼啸的风声陡然响起,夏都之上风云突变,一道乌青色雷球从天而降直劈在不远处的露台之上。一阵爆鸣声传来的同时,滚滚热浪翻涌开来,一路上将一切能够毁灭的东西尽数燃尽,剑灵见此声势,立刻改劈为挡用长剑隔开了奔涌而来的热浪。

感受着周围瞬间上升的温度,剑灵定睛朝不远处望去,只见原本应矗立在地上的露台此时已经漂浮在了半空中,成了一座悬浮的大殿,无数鲜红的丝涤从露台上垂下来,深深埋入地表之下,而本该明亮璀璨的夜明珠,此时也变成了一双双血红的双目,它们镶嵌在大殿周围,不断眨动,显得异常诡异。

剑灵看到此景,一股不详之感油然而生,方才那一剑他应该砍下的,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将手中长剑再度举起,剑灵与下方的本尊一样盘腿坐在了半空中,单手掐诀在胸前划出一道符咒,剑灵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其面前的巨剑则随着他的动作慢慢缩小,直到变成一杆刻满花纹的箭矢。

箭矢看似毫不起眼,却又仿佛充满无上法力,方一出现便自动朝对面射去。

寂静的夜空中,箭矢化作白色的亮光,所过之处尖鸣声呼啸不止,而其飞驰的尽头,是一座散发着淡淡血光的大殿。大殿无声悬浮在半空中,黑色的夜色仿佛是它爪牙,有恃无恐的等待着一切挑衅者的到来。

从剑灵有所动作时开始,整个大殿外镶嵌的眼睛都活过来一般,纷纷看向这边,那一双双血目中毫无感情,冷漠的视线汇聚成一条长线,透过剑灵虚无的身体直接缠绕在太白金星的躯体上。那条长线仿若实质,将其身上的衣衫尽数撕裂,并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而那些血痕方一出现便被吸收殆尽。尽管身体被凌迟一般切割着,太白金星仍没有停止,尽管没有睁开眼睛,但他看的很清楚,他所射出的箭矢就要射进大殿了。

就像一粒石子投入湖中,剑灵站在半空中,他能看到自己射出的箭矢穿过大殿上空的法阵,直接插入大殿中央的大片湖水中掀起阵阵波澜,却再也没有了声音。

接下来的事是令人始料未及的,箭矢消失后大殿并没有炸裂或者消失,在剑灵疑惑的目光中,一道熟悉的箭矢从湖水中再度射出,以千倍万倍的速度朝剑灵的方向直射过来,有些圆钝的剑尖毫不费力的击碎剑灵的躯体、透过结界,朝太白金星射来。

金属穿过衣料和血肉的声音传来,太白金星根本来不及动作,便已经被狠狠钉在了地上,他射出的箭此时就插在其左侧的琵琶骨上,刺骨的疼痛提醒他,这一切都不是梦,都是真的。

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法力在缓缓流逝,太白金星想笑却咳出一口血来,不愧是后羿神箭,力量之强远不是他这样的二流神仙所能抗衡的……

常乐都中又发生了件怪事,一夜之间,原本红红火火的小倌馆关门了不说,但凡在其中有些地位的人也都凭空消失了,最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馆中一应物件并无缺少,只是馆中的人不见了大半。若要说那些人被仇家杀死了,现场却没有留下任何尸体和血迹,若要说那些人搬离了常乐都,那么身上分文未带又能到哪里去呢?

如此一来,众说纷纭,就连县丞老爷一时也无法做出决断,虽然其后来也曾仔细盘查过若干时日,最终实在查不出什么便只能不了了之,此案最终成了无头案,被长史记录在案封存在了卷宗库中。

第八十九章无极仙尊

这件事到底是谁的手笔,大家不用猜都能知道,只不过此时这位总殿阎王遇上了些麻烦事。

话说妖皇答应联手后,一行人便决定即刻动身,前往昆仑山。此行最大的目的,正如师千墨所暗示的那样,就是抢夺锁天链。本来由仙界之人取得锁天链,封印魔气是最佳选择,但在知道了季青的特殊身份后,大家早已默认,他才是使用锁天链的最佳人选,如此一来想要在三界彻底纷乱之前夺得锁天链,便成了重中之重。

可是几人每走两天,地府就发生了一件大事,除了师千墨以外,其余十殿阎王的生死簿都出现了异常,无数生魂一夜之间尽数失踪,生死簿上只能显示死者的名字,却无法指示死者的魂魄到底在何处!

因为师千墨不在,其余九位阎王不敢私下决断,这才急忙派人前来传信。自从魔气脱离冥海后,凡间便发生了不少怪事,有人身死却无法勾取魂魄,也有人明明还未身死,生死簿上却出现了他的名字,师千墨被这些事搅得不得安宁,这才来凡间探查,没想到才离开地府没几天,就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如果数量少些或许还能处理,但各大殿中的生死簿上都出现了这样的情形,且数目庞大,这如何能让师千墨放心。不停搓着手中拇指长的朱笔,师千墨已经在同一棵树下转了几十圈,不知此事到底该如何应对才是。

坐在一旁装病的妖皇终于忍不住了,他靠在身旁男子略有些硌人的肩膀上,用虚弱中带着不耐烦的语气道,“再转你也想不出办法的,还是别想了。”

师千墨瞥了眼无比享受的妖皇,顺便给了他一个不要让我揭穿你的眼神后,继续开始绕着树干转圈。十殿阎王中几乎每人手中的生死簿都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就连跟在他身边的师千百都有,唯独他的生死簿上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这难道不是很奇怪吗?这样的情形,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他的生死簿上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要么就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要遮掩他的耳目。

缓缓停下脚步,师千墨道,“可以走了。”

妖皇闻言,深吸一口气道,“你终于想开了,再走下去这棵树都要被你绕死了。”说完,他便要伸手将自己的座驾招来,这么多年来,他可从没进过昆仑山,如今有这样一个机会,他还是很想去看看的。据说昆仑山上供奉着仙界的圣物——上古时女娃娘娘的一块手骨,那手骨吸收天地精华,时间一长便生出灵性,手骨上七色的霞光普照整座昆仑山,可以驱褪各方邪魔,守卫三界。也正是因为这样,妖皇一直没有去过昆仑上,虽说他并非仙界之人,但心中一直从未忘却过上古大战的惨烈,对已逝者他怀有绝对的敬畏。

一双白皙的手伸到面前,拉下他的胳膊,然后指了指旁边道,“他们朝那边走了。”

妖皇扭头一看,只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背影,已经快要消失在云层中了,“喂,小道士!你们走错方向了吧,昆仑山在这边啊!”

季青在看到阴兵时,就知道地府出事了,后来听了那阴兵的话便知道事情不简单,如果凡间在此时出了事,那么多半与魔气脱不了干系,而先前紧追着他不放的男子身上也有龙魂,只要能找到他就一定能知道一切。从师千墨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是有了怀疑的对象,此时去昆仑山的事,便只能暂时推后了。

转头看了一眼下方因为还在装病,一直不肯施展法力的人,季青道,“计划有变,太阳落山前夏都见。”

狐九命此时也从道士的衣襟里爬出来,攀着道士的肩膀朝后看,在常乐都待得太久他都有些腻了,只是没想到能在小倌馆再遇到妖皇二人,眼看对面的少年已然结成妖丹,却被妖皇耍的团团转狐九命就生气,待挑个好时候,他一定要拆穿妖皇,谁让他曾经在自己体内种下印记呢,此仇不报非君子!

默默看着妖皇招来青鸟,与南子木一同跟在后面,狐九命才回过头对一直面无表情的道士道,“我有点饿了,什么时候可以用饭。”

季青从腰间的乾坤袋中取出一块干瘪的烧饼,递到狐九命爪前,“吃吧。”

伸出爪子将烧饼抱紧,狐九命热泪盈眶,想想以前他跟在季青身边时,至少还有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现在可好只剩下冷冰冰的大饼了。用力咬下一口烧饼,狐九命咀嚼着咀嚼着,就嚼出了仙丹的味道,立刻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男子,狐九命只看到其刚毅的下巴和挺翘的鼻峰,难道……面瘫道士转性了

狐九命一边吃着烧饼,一边感慨,这一定是他的幻觉,道士什么时候对他这般好过,想要仙丹就给仙丹?怎么可能嘛!只是这个月又要到月半了,一定要提前找好埋骨地才是,就算会被雷劫劈死,他也一定要选择死的优雅!

感觉到自己胸前的毛团吃完了烧饼,又欣赏了一会儿景致之后,便钻到自己衣襟中睡觉去了,季青才低头看了看自己前襟。白色的道袍相交处,一撮白色的狐毛露出来被风吹得来回摆动,就像此时此刻躲在他胸前的毛团一样,肆意撩拨着季青的心。

狐九命自冥海逃生后,法力便一落千丈,一来是因为妖丹有损,再者则是因为他在冥海中被魔气侵蚀筋脉,身体早已不像原来那般。在常乐都的日子,季青也曾陪他渡过几次天劫,但每次月半的天劫一次比一次强悍,狐九命几次三番差点被劈的灰飞烟灭,若不是季青从旁相助,他恐怕早就被带走几十回了。

季青原本打算将狐九命留在常乐都的,可是后来想到又快到月半,实在放心不下让它一人渡劫,这才将狐九命带在了身边。但离开常乐都前,季青早已与他约法三章,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听他的,尤其是出门在外要少以人形出现在别人面前,狐九命追问,“为什么?”

季青虽是因为不想让别人看到狐九命幻形后的样子,却仍面不改色心不跳道,“行走将会,多有不便……”

将露出衣襟的狐毛塞回去,季青方向一改,朝下方飞去,他虽偷偷将仙丹融入饼中让狐九命服下,但丹药毕竟是身外之物,不是自身修炼而成,一时之间很难被炼化,他担心狐九命吞下仙丹也不能顺利渡劫,因此才打算在去夏都途中,顺便往蓬莱山借点东西。

师千百被自家哥哥带着,自然不用动用法力,悠闲的捏着前方男子的袖口,到处乱看。这不少一转头,便看到季青从云头消失,往别的方向去了,急忙晃了晃男子的袖口,“哥,季青他们怎么走了?”

师千墨捉住在自己身旁晃动的手,顺便将人从背后拉倒身前道,“他们走他们的,我们在夏都等他们便是。”

一路从凤翎洲来到蓬莱山下,季青只用了两个时辰,此处位于夏都的正东方向,只要尽快将东西拿到,他便能立刻往夏都方向与妖皇等人汇合了。望了望头顶碧蓝的天际,季青从雕刻着“蓬莱仙山”四个大字的界山石旁走过,一步步踏上了前往蓬莱山顶的石阶。

此处在凡人眼中不过是茫茫大海,而蓬莱仙山确实矗立在大海之滨,此山有神仙居住,山外有巨大的结界笼罩,避免尘世纷扰。此山东北西南走向,中央有一天堑,左侧繁华绿树美不胜收,右侧则生长着嶙峋怪石、光怪陆离,但凡来过蓬莱者,都忘不了此处的独特景色。

季青有幸来过一次,他记得岛上有一长亭,就建在两峰之间的天堑上,亭边长满了白色的浆果,乃是酿制琼浆玉液的必需之物,此果不仅能增进法力,对于海族也有奇效,正是因为这样,整个蓬莱仙山上除了八位神仙居住外,到处都是来此修行的鲛人。

自古鲛人是妖非妖,是人非人,每一个鲛人想要化出双腿、前往凡世,都要在月圆之夜吞下一颗蓬莱山的仙果,才能渡劫成功、褪去鲛尾。能留在蓬莱山修行的鲛人实属少数,只有个别心思诚挚之人才能得上仙赐下仙果,可见仙果之宝贵,此番季青前来蓬莱山,就是为了能为狐九命取得一枚仙果,渡过天劫。

越往高处走,周围便越是云雾弥漫,此处位于近海,自然有很多海雾常年不散。季青这般想着,便继续踩着石阶朝上行去,可走了半天却发现山顶早已不见了踪迹,只有大片雾海寂静的飘荡在空中,阻隔着他的视线。将神识放出体外,季青想要看看前方的情形,却发现自己的神识只能离开身体数丈,还不如视线看的远,知道此雾必有古怪,季青停住脚步道,“不知哪位道友在此,为何不出来一见?”

狐九命原本因为吃饱喝足睡的正香,此时听到季青的话,立刻一个激灵醒了过来。钻出衣襟的刹那,狐九命便感到一股海风夹杂着鱼腥味扑面而来,砸了砸嘴巴,狐九命发现自己正身处雾海之中,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道士,我们这是在哪里啊,周围哪有半个人影,你不会迷路了吧?”

狐九命的声音飘荡在空气中,一直传出去很远,站在原地似乎还能听到远处的回声,季青没有回答而是盯着雾海中某处,轻轻勾了勾手指。

随着男子的动作,一个黑乎乎的身影逐渐在雾海中显现出来,那身影似是有些发福,行走间跌跌撞撞的有些不稳,狐九命好奇的站在道士肩头,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从雾海中冲出来,扑倒在石阶之上。

“不知是上仙驾临,还请降罪。”跪倒在地的人影,发出的声音男女莫辩,让狐九命更加感兴趣,一双狭长的眸子从那人身上扫过,狐九命发现来人下身竟只有一条蓝盈盈的尾巴,而没有双腿。

“起来吧,你是鲛人?”

那人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却仍不敢抬头道,“是,我叫念奴,乃是蓬莱仙山无极仙尊座下记名弟子,不知上仙来此可有请柬,蓬莱仙山向来不喜外人,还望上仙勿怪。”

指了指周围的雾海,季青道,“我此行并无请柬,而是来此借样东西,这些雾气可是你用法力所化?”

那鲛人摇摇头,“这些雾气乃是念奴内丹幻化而成,尊上派遣我来此,就是为了预防有其他人混入蓬莱山。上仙既然没有请柬,还是就此止步吧,念奴也好向尊上交代。”

季青闻言,从腰间掏出一枚玉佩,递到那鲛人眼前,“我与无极仙尊乃是旧友,只要你肯将这枚玉佩转达,他必定会见我,不知你是否愿意帮我这个小忙?”

那鲛人踌躇一番,终于还是接过玉佩,临行前冲季青叮嘱道,“还望上仙不要随意走动,念奴一刻钟后便会赶来。”

季青点点头,却在看到那鲛人消失在雾海中后,也消失在了原地。

第九十章好久不见

高耸入云的石阶直通山顶,云雾环绕间,一座大殿隐隐露出半个殿角,显得神秘异常。那名叫念奴的鲛人腿脚虽然不便,却很快来到了大殿底下,擦擦额角的汗珠,念奴抬起头来看向大殿,此处便是无极仙尊的住所,他只不过是个记名弟子,平日里甚少到此处来,如今再见面前巍峨的大殿,他还是觉得辉煌无比。

从怀中掏出一块青色的竹片,念奴对着竹片说了几句,便将其投入了大殿之中。不一会儿,大殿外的石门便轰然打开,一个身着明黄袈裟的和尚走了出来,来人须发俱在、眉心处生了一点红痣,从相貌上看倒一点不像出家人,他方一从大殿中走出,便冲殿外无人处喊道,“不知哪位道友前来,无极有失远迎,还请现身。”

念奴一个愣怔,尊者这是何意?此处明明只有他一人,又何来第三人,莫非是那位仙人跟着自己来到了此处?偷偷朝后方空处看了一眼,念奴果然看到一个身着白色道袍的身影,那人面容俊逸却带着冷峻之意,逼得人不敢再多看一眼。

“无极仙尊之名早有耳闻,此番冒昧打搅,还望海涵。”

“师傅,这都是念奴疏忽了,还请师傅责罚……”念奴知道自家师傅的脾性,他生性最讨厌别人不请自来,如今眼前的男子非但不请自来,还假借玉佩诓骗他到了蓬莱殿外,若是师傅生起气来,眼前的男子一定不是其对手,少不得会被师傅重伤再此,于是他才斗胆将罪责承担下来,妄图让师傅不要怪罪到男子身上。

无极仙尊将跪拜在一旁的弟子扶起,眼神也在其身上流连了一圈,继而才转向不远处的男子,“你看上去应是位列仙班吧,怎么本尊从未见过?”

“我不过刚刚得到成仙,无极仙尊没听说过实属正常,我此番前来是想向仙尊借一样东西,只要仙尊肯借给我,日后必当加倍奉还。”

无极仙尊驻守蓬莱山五千年,什么样的仙没见过,就连天后也要给他几分薄面,如今一个小小的无名仙人竟敢如此放肆,口口声声说要向他借样东西,这何尝不是对他威严的一种挑衅!

将一旁还在低声请罪的念奴收起,放入怀中的乾坤袋中,无极仙尊道,“你胆子倒是不小,敢来本尊的蓬莱仙山借东西。你想借什么大可说来听听,若是你有能力得到那东西,本尊自然不会阻拦,若你实力不够,就别怪本尊出手无情了。”

季青看到男子的动作后,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我此番前来原本只想借用一两枚元和果,现在,希望仙尊能将元和果和刚刚那个鲛人一同借给我。”

瞬间将手中的玉佩捏碎,无极仙尊冷笑一声道,“本事不大,口气倒是不小,既然来到本尊的仙岛,本尊自然不能有所怠慢,只要你能接下本尊三招,本尊便答应你所有的要求;但你若是接不下,你还有你肩上那只九尾灵狐便都要留在这里,永世不得离开。”

“好”

在季青的示意下,狐九命从其肩上跃下,脚步轻盈的蹲到一旁的石阶上看风景了,其从始至终没有看对面的和尚一眼。在他眼中要么是和尚,要么不是和尚,这样明明穿着袈裟却没有剃度的人最讨厌了。

无极仙尊何尝看不出对面的男子此举,无遗是对他的小视,将禅杖拿在手中,无极仙尊道,“无名小辈,你何不将那狐妖也派来做个帮手,即便是个损了妖丹的狐妖也有不少助力不是?”

季青手中长剑已经缓缓凝形,他一边抬脚朝对面走去,一边道,“不必了。”

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无极仙尊口念佛号,另一只手则高举禅杖像是要施展什么强大的法术,而季青手中长剑已然凝形,原本应是透明的剑身,此时已经全然展露出来,锋利的长剑上闪着点点寒光,风从剑身旁吹过,都似乎被斩成了碎片变得轻柔无力。

无极仙尊也是看到此景,心下也是一凛,他口中佛号不停,单脚在地上划出一道弧线的同时,手中禅杖也瞬间化作一道金光,直朝对面的男子射去。季青劈手一剑,紧接着身形一动,便与白色的剑光同时朝半空中的禅杖的扑去。

季青简简单单劈出的剑气看似绵软,里面却仿佛蕴藏着无限大的力量,其与禅杖方一在空中接触,便迸发出阵阵刺目的火星,不过片刻的功夫,原本还耀目无比的金色禅杖已然发出一声哀鸣,翻滚着朝无极仙尊处飞去。

此时无极仙尊脚下法阵已成,他单手接住法器的瞬间,原本还如庞然大物般的禅杖已经变成正常大小,只是禅杖中央出现了一道白色的裂痕,那痕迹颇深,若不是禅杖本身已经抵挡不住,被击的倒飞出去,再多支撑一会儿便会被彻底斩成两段。这根禅杖乃是无极天尊耗尽心血炼制而成,此时看到季青一个照面就差点毁掉自己的法器,直让他气得跳脚,“你……你竟敢毁我法器!找死!”

季青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手中长剑挽了个剑花,直接朝对面的男子刺去,他能看出男子脚下的法阵蕴藏的力量不容小觑,但他并未放在心上,方才一招他已经给男子留出足够的时间布置法阵,剩下的两招,他已经没有耐心等他打上门来了,此番转路到蓬莱山来已经耗费了不少时间,接下来的事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阵阵金光布满天际后紧接着便消失了,狐九命从石阶上站起来,抖抖身上的尘土便朝不远处的男子走去,他知道一切当是结束了。在此期间他不过数了会儿云,又数了会儿过路的仙鹤,便听到后方传来男子惊怒交加的吼声,道士真的有在与人斗法吗?怎么这么快就把人打趴下了?一点乐趣都没有。

季青向无极仙尊仔细询问了元和果的去向,却意外得知大殿中便有两颗已经成熟的仙果,只需从殿中取来便是,不必再去天堑处亲自摘取了,这样一来反而减少了不少时间。将狐九命拎起放在肩上,季青便直接进入了大殿,循着无极仙尊所说的路线,季青果然找到了两枚元和仙果,两枚仙果虽然一大一小,却都确确实实是成熟的,且保存的十分完整,一看便知是无极仙尊特地保存下来,作为赏赐想要赏给弟子的。

将其中一颗元和果放在玉匣中封存好,季青将另一颗元和果直接丢给了狐九命,用毛茸茸的爪子抱住,狐九命早就闻到果子散发出的甘甜香气了,此时方一拿到便狼吞虎咽的吃进了肚中。抑制不住的打了个饱嗝,不过是一个果子罢了,狐九命竟觉得有些撑了,仿佛刚刚吃的不是果子,而是吃了十碗阳春面一般。

季青再度从大殿中出来时,四周因为斗法而破坏的石阶、花木已经恢复原貌,无极仙尊嘴角处的血迹也已抹去,正衣冠楚楚的站在石阶一旁等着,一切看上去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方一看到季青从殿中出来,便立刻迎了上来,说话间语气虽不至于太过恭谦,却也不像初见时那般,“道友若是还有需要,随时可以再来我蓬莱仙山。”

轻轻点了点头,季青道,“方才的鲛人呢?”

仿佛恍然大悟一般,男子一拍前额道,“看我这记性。”紧接着,只见男子轻轻拍了拍腰间的乾坤袋,一个略有些肥硕的身体已然出现在原地,因为在乾坤袋中待得时间有些长,那鲛人摊在地上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在看到自家师尊与来访者仍似对峙一般相对而立,念奴立刻跪在地上道,“一切都是念奴的错,还请师尊不要生气!”

无极仙尊虽然脸色很不好看,却仍挥手让跪在地上之人起身道,“从此以后我不再是你师尊,你可以离开蓬莱山了。”

念奴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看了眼站在一旁毫无反应的季青,又看了眼一脸阴霾的师尊道,“师尊,您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蓬莱仙山之人,你可以跟这位上仙离开了。”无极仙尊虽然战败,但到底还是有些仙家威严的,他说完这些话后,与季青拱了拱手便离开了,他知道季青很快便会离去。

作为一个鲛人,念奴从没想过自己能有自由的一天,虽然他与无极仙尊以师徒相称,但他从来都只是蓬莱仙山上的一个奴仆罢了,不仅仅是他,所有鲛人只要接受无极仙尊的恩惠,便是与他签订了契约,而这个契约一但成立他们便永世不能离开蓬莱。无数鲛人为了获得双腿、不再月光下流泪,便只能来到蓬莱拜师学艺,实则不是做了无极仙尊的奴仆,便是成了他大殿中的玩物。

缓缓将脸抬起,雾海中日光柔和,映射出一张绝美的容颜,这张脸仿佛岁月之手雕琢,天地灵气孕育,隐藏着数不尽的柔情与豪迈,而其上嵌着的双眸氤氲着水汽,就像琉璃沉入湖水,只剩下一大片明亮与璀璨,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念奴想不到自己就这样重获自由了,即便无法幻化双腿,他也只愿在大海中遨游,在月光中吟唱,而不是呆在这座了无生气的孤岛之上。

“这颗果子留给你,望你能擅自珍重。”

头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念奴往空中望去,却早已不见那人的身影,他环顾四处,恍然发现自己所立之地已经是蓬莱山外的一处礁石,巨浪拍击在礁石上,打湿他早已经久没有浸入水中的鱼尾,而离他不远处,一枚精致的玉匣静静立在那处,海风吹过,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芬芳气息。

狐九命与季青并肩站在云头,此刻他已然变成人形,一袭青衫依旧,只是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你是不是看上那人了?”

季青扭头看了一眼身侧的男子,“为何这么问?”

“如果你没看上他,你为什么要将那果子给了他,我只吃了一个,他也能得到一个,这不公平。”狐九命吃那元和果时,根本没尝出什么滋味,他一直以为那颗装在匣子里的果子,是季青特意留给他的,还一直琢磨着什么时候拿出来吃掉最好,没想到一转头的功夫,季青就随手给别人了,而那人似乎还长得只比他差了一点点!

“你得一个,他得一个,都是一个有何不公平的?”

狐九命伸手扳过道士的肩膀,另一只手指着自己道,“我与他难道没有分别吗?你、你喝多啦!”

面对来自傻白狐妖的质问,季青伸手搂住男子的腰,紧接着便将其带入怀中。看着男子错愕的表情,季青循到一处熟悉的柔软,深深吻了下去。两唇相接,狐九命不得不停下话头,仰头承接着这道熟悉的深吻,直到被吻得有些缺氧了,狐九命听到耳边传来男子的声音,“元和果一生只能吞噬一个,若是吃的多了,会变成半人半妖的鲛人。”

日头刚刚挂向西面,季青便已经到了祖洲地界,从时辰推算,他竟是来的最早的,想着怀中的毛团应该是饿了,他便早早从云头落下,朝一处酒肆走去。左右现在时辰还早,他便在此休息一下,顺便调查一番也不迟。

由小二引着进了酒肆,随便找了两个空座坐下,如往常一样,季青点了两万阳春面,这一切看在狐九命眼中已经十分寻常,他现在的标准已经低到不能再低,能有阳春面就不错了,他还经常被迫吃烧饼呢。

因为此时已经过了正午,酒肆中的客人不多,很快小二便端着两碗阳春面过来了。季青将其中一碗拨到狐九命面前,狐九命立刻开始十分娴熟吃了起来,正当他吃的欢畅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口掀帘而入,在看到狐九命后,直奔此处而来。

“九命!你、你、你怎么在这里,而且还吃这种东西!”

狐九命嘴巴里还塞着数根面条,来不及咬断,在听到这样的质问时,只能嘴角挂着面条朝上看去。来人衣着光鲜、样貌俊秀,活脱脱一副富家子弟的模样,此时已经自动坐在狐九命身边,抓住狐九命的爪子道,“这么久不见,你竟然落魄到这般模样了,实在让我心痛!”

“如山?”终于将口中的面条尽数咽下,狐九命狠狠抖了抖耳朵,用另一爪子按住男子的手道。

“是我啊,当初擎天妖王一直不曾回云沧山,后来甚至传来已经死于凡间的消息,着实将我吓了一跳,我以为你也死了呢,现在看到你还活着,我也就放心了。哎?这是个臭道士谁啊,你怎么跟他在一起?”如山望了望坐在一旁,正看着他的冰山道士,心中想着莫不是狐九命被这个道士捉住了……

季青心中也有些郁闷,不过吃顿饭罢了,怎么还吃出个小妖来,而且看上去与狐九命颇为相熟的样子。视线从两人紧握的爪子上扫过,季青觉得实在有些碍眼,但碍于狐九命的面子,他还是坐在一旁没有发作。

狐九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支支吾吾道,“他、他是我师傅,是在我游历人间遇到的得到仙人。”

眼中仍然透露出不相信的眼神,如山抽出腰间的折扇,挡在嘴边,压低了声音道,“你不要骗我,是不是他将你捉了,在你身上种下了印记,如果是这样一定要大胆的告诉我,我会救你的!”

“……”

在云沧山时,狐九命就一直罩着如山,两人虽然性格迥异却相处的很好,到最后狐九命也就只有如山一个朋友,平时如山若是被欺负了,都会哭着找狐九命,要他帮忙找回面子。如今听到如山说出这样的话,狐九命只能翻翻白眼,将他那把花哨的扇子推开道,“你能不能别做梦了,他真的是我师傅,你若是想拜他为师就直说。”

悻悻的将折扇收回,如山按着胸口的位置道,“九命,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如果不是因为担心你的安全,我是不可能离开云沧山的,你这样说真的让我的心好痛。”

“现在看到我很安全,你应该放心了吧,你可以回去了。”狐九命抽回爪子,继续吸着碗里的阳春面,丝毫不打算再理旁边的男子,说了这么久,面都烂了……

“狐九命,好歹我们也是这么多年的兄弟,你居然这么对我!”转头看向一旁的冰山道士,如山扑到男子面前哭叫道,“师傅,你看看师兄,他怎么能这么对我,师傅要为弟子做主啊……”

额角青筋猛烈的跳了两下,季青想着,此人这是从哪里蹦出来的,方才还喊他臭道士来着,此刻却又立刻改口叫他师傅了,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将只剩下面汤的大碗推到男子面前,将两人间的距离隔开,季青道,“若是你不想被关入镇妖塔,最好立刻离开。”

如山眼中含泪,一把将面前的汤碗推开,扑倒在季青腿上,“师傅,你不能如此狠心啊,一日为师百日恩,徒儿不能这样就离开您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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