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爱作者:禅和芦
第9节
学校里组织的升入高三的辅导班,在严查严打的时间段里,为了防止有人举报而尽数搬到新建的楼房里,收拾了几天搬来桌椅接上电照明勉强能上课,即便如此,脏乱差的环境还是太磨砺人,到底是不如在学校里舒坦,不过两天,便陆陆续续的走了不少的人。
长华不情不愿的呆了两天,实在是受不了新房里铺天盖地的石灰粉,虽然没有明确的提出退意,我也不忍看他大热的天气带着厚实的口罩还要不停的想打喷嚏的可怜样子,打发他离开,至于我,实在做不出将他们丢在这里而我却不在这里的事来。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熬一熬也就过去了,也正好可以冷静冷静,好好的思考思考,我该如何。
我猜长风定然是不想见到我的,不然的话,怎么我一次也没有见过他,哪怕是在梦里,飘忽不定的身影也是与我若即若离的,我追上去,他便一个转身,消失在呼啸的风中,任凭我如何吵闹撒娇,他都不再出现。
醒来时,会是一地的朝阳,透过窗帘,铺满房间,我这才真正觉得活了过来,不像睡梦中,那窒息的疼痛。
今天排的下午两点半开始的课,上午空出了一些时间,天气尚早,却已经没有了睡意,起床收拾了一下自己,强忍着喝下一杯牛奶,对着窗户发了一会的呆,正想去喊长华起床,恍然想起,长华早已经离开学校,出去游玩,和许优一起,是和许优一起的。
突然就有一股烦躁的情绪影响着我此时的心情,我明明知道自己不该有任何别的想法,长华早已经是和我一般年龄的成年人了,他想和谁在一起是他的自由,我没有任何权利约束他要求他怎么怎么样,我都知道,只是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罢了。
玻璃划入肉里,没有任何的声音,只不过突然出现一道暗红色的伤口,鲜血蔓延,不急不缓的,却也很快的氤氲开一片,开着鲜红色的花朵。
我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觉得手有些酸胀,想抽回时,却也无力再动,这样也好,至少在我最后一秒的意识之中,想到的,还是满面心疼之色懊悔自己没有好好保护小姿的长风。
长风,小姿去找你,等等小姿好不好,长风,不要再丢下小姿了好不好,小姿答应你,以后会乖乖听长风的话,会照顾好自己,不会再伤害自己,再也不会惹长风难过,长风,不要丢下小姿一个人。
“长风,长风,小姿好想你…”我知道长风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可是这一瞬间贴近的温暖,竟也让我留恋的舍不得放开,眼还未睁开,已经不自觉的更贴近那突然探上来的手。
那手也只是一顿,便任我贴着也不急着收回,我甚至能感觉指尖轻轻点了点我的额头,便有想顺势滑向脸颊的趋势,长风,即便知道再也不会是你,可是,我还是宁愿在这场梦里,多停留一会。
只是此时此刻,我不希望有人在未经过我允许的情况下,触碰我不喜欢被除了长风之外任何人触碰的部位,手准确无误的按上那只即将划到唇边的指尖,蓦然睁开眼,果然是校长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凑的极近,想来也是听到我的呓语。
“你怎么在这?”对医院的环境熟悉到让我毫无意外之色,只是对于是他出现在我面前,多少有点不舒坦。
“你还想是谁?”他对我敷衍的语气多少有点伤害到自尊了,倒也没对我不怎么好的态度刺激到,比我还大爷似得往旁边一坐,顺手拿起旁边放着的洗的干净红彤的苹果,咬上一口,再挑衅的看着我啧道:“真甜。”
我这才注意到搁置在旁边的一袋子苹果,和一束包扎的仔细整齐的盛开的正好的康乃馨,水珠点缀,更显生机勃勃,想来人也没有走太远。
“是晨曦吧。”
“要不是真的有人跑这么老远去看望你,你觉得现在还能在这里向我耀武扬威,下午的课是聂老师帮你上的,回头别忘了还回去。”我现在只想堵住他那张喋喋不休吵的我头都大了的嘴。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可以先滚了。”打断他一副又想以‘我可是你救命恩人,有你这么向救命恩人发话的吗’的姿势。
“我累了,想休息会。”他欲言又止之下,还是帮我整理了一下被角,叮嘱了一句转身离开。
长华,你还是放心不下我的吧,既然如此,为什么偏偏要躲着我。
身体本来也就没有什么大碍,医院其实也并不安静,探视病人的,别人的说话声走路声,不时还会有小孩子吵闹不休的哭喊声,吵的人脑袋都是疼的,我也几乎是后脚就跟着离开医院。
我以为晨曦也该离开了,所以在医院大厅里又见到他的时候还是有一丝的恍然,几乎是立刻就能摆出一副为师者的模样,我看不懂他的手语,依稀能看得懂一些唇语,何况他说的极慢,配合着面部表情,并不难猜。
“我没事了,怎么还不回去上课?”他仍然坐在休息椅上,几乎是强笑着和我客套两句,身为他的老师和我的救命恩人,我觉得自己也不能这样就离开放他一个人呆在这里。
“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和老师说说行吗?”我平日里和班上的同学也算亲近,许是被他看到过自己的另一面,对我有些抵触吧,他不自觉的就远离我一些,我看得到,却也不打算强求什么。
正在追问他,突然就看到一个年轻的妇女一手拿着刚开的药,看到我们坐在一起的身体时,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转身就离开。
晨曦抱歉的看了我一眼,太快的唇语我也看不出什么,想来也是匆忙向我道别去追那妇女,那人眉目间和晨曦很是相像,或许是他母亲也说不定。
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幕,套加在他们身上,却显得有些怪异,心疼儿子却生气他的倔强选择沉默,另一个有心想要辩解什么却无力说出口。
我是不应该掺杂进来,只是这般无声的对峙就在我眼皮底下,他是我的学生,甚至是我,从心底里唯一认可的优秀学生,我不得不承认,即便我再是努力的想要带好三班,真正能考出令我满意成绩的人,也会寥寥无几。
“你好,请问你是晨曦的母亲吗,我是他的老师,我可以和你谈谈吗。”
“和我谈什么,如何勾引自己的学生吗?”我一下有些发愣,并非是因为她几乎不知该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也是因为她那一瞬间无法抑制的恨意。
哪怕我明知道那恨意并非是刻意的针对我,只是突然想到了我的父亲,母亲。
“对不起。”这是我的歉意,但我也绝对不会妥协。
☆、咫尺天涯〈十〉
沈明伊有本事将一处风平浪静搅和的波涛汹涌,我猜此事肯定和他脱不了干系,不过自己学生几乎哀求我离开的眼神也不得不让我做出让步。
香烟能暂时性麻痹人的神经,越是心烦意乱,效果越是明显,相反的,越是抽的急也就更加的烦乱,以前我很少会碰这些东西,身体不容许我肆意的放纵,长风也不喜欢,而现在,我也早已肮脏不堪。
这世间会有许许多多的巧合的事情,那些经意的不经意的事情,偶然的发生着,环环一扣,便是让人措手不及,比如我直到现在都不愿意相信,仅仅一个转身,不过一瞬间,我便能从天堂跌至地狱,永远的失去了长风。
比如此时此刻,微笑着向我请辞的晨曦,他对我说对不起,对不起,无故挨了他母亲一顿责骂,对不起,不能再一起拼搏,对不起,没法一起书写传奇了,对不起,没能做到他许下的承诺,说好的三年之后一起去迎接未来,而现在,他说他要离开了。
他说的极慢,一字一句,没有声音,只有声息环绕着我,有时候,无声比有声更让人觉得感伤。
早在高二上学期时艺术生已经分过了教室,教室挪在四楼,和我带的另一个理科班十班离得挺近,是班里的历史老师钱宝宝带。
比我大上几岁,上课风趣幽默,为人也圆滑的厉害,先前带着几个班的历史课,分了艺术班后带了艺术班的班主任,很是被人看好。
我班里先前也有七八个同学被分过去,晨曦当时并没有离开,而现在突然说要去艺术班,在我看来,便是有一种对自己不负责的态度。
“他们都已经学接近一年了,你现在过去,先不说会不会落下功课,即便是重新追赶,也来不及。”这种蹩脚的理由实在是有些可笑,我甚至知道,晨曦接下来就会说出让我完全无法反驳的话来。
“我从小学画画音乐,至今也有十多年了。”他仍然不卑不吭,会用事实让我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十多年,几乎比艺术班所有的人都要厉害,钱宝宝定然不会放过这么棵好苗子的。
他不是对未来不负责,而是比大多数人都要清楚明理,一步一步的计划着以后。
我只是不再带他的课罢了,我也真心希望,他能有一个很好的未来,变得更加优秀,变得能真正配得上沈明伊。
我阻止不了,只能妥协,他低垂着头,好一会才又道:“我妈帮我在学校隔壁租了间房,开学就搬过去了。”
我默然,点头表示听到了,晨曦这才算是略过他的话题,带到我身上,询问我的身体状况。
即便他知道些什么也不会真的向我打听什么,师生之间永远有一道几乎无法超越的隔阂,简简单单的传道受业,我也不会拒绝不会藏私的。
在征得我的点头下离开,我突然就有些遗憾他的不能开口,却又觉得这是上帝给他的考验,如果他真的健健康康的话,这样一个勤学奋进的人又怎么会在七中,倘若他真的健健康康的,谁又能知道他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未来,也就是因为他的不可预料,才会显得格外的精彩。
而此时此刻,我要应付的,是我的事情。
七中仍然风平浪静,高三的复习要开始了,我也几乎是每天重复同样的事情,a省的高考题我早在一年前就开始研究,尽管没有切身体会过高考什么感觉,但出题的类型总是万变不离其宗的。
依照晨曦的成绩,无论学不学艺术都能考上很好的重点大学,我猜他会去b市,哪怕难考很多,即便不去重点,也会不计后果的留在b市的,我觉得会是这样。
班上的同学走走进进,两年下来,已经是有点面目全非的感觉,有时候看到他们刚来时那青春灿烂的笑容,朝气蓬勃的样子,由衷的感觉到他们也真是长大了。
三班的人依旧是老样子,成绩不好也不是最差,不上不下的,偶尔也会听钱宝宝说起晨曦,说他永远是第一个去教室最后一个离开,说他永远是最刻苦努力的,还说七中也会因此创造奇迹,毕竟明川至今为止考上央美的两只手能数的完,而七中,至今不过仍然只是一所没有什么名声的新学校。
而我们,都在等待着这个奇迹开出花朵,无论结果如何,都将值得期待。
我觉得许优不会离开三班,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长华在这里,这样也好,好歹也能有个竞争对手,优等生总是招人喜欢些,更何况,她不是别人,是长华的,小女朋友。
不管是刻意的还是不经意的,我总是能看到她和长华在一起,当然,并非是她特意向我耀武扬威什么,想来每次都能这么碰巧的碰到也算是提前认亲了。
我也想装作看不见的样子,不过若真是这样,倒也浪费了长华精心安排这一局面了。
办公室里倒是难得的寂静,人估计也都走的差不多了,若不是突然想起有一份试题下午要用想提前熟悉一下才又折回来拿,也不会从公寓楼又赶回办公室,横穿b栋企图避开些炎炎烈日。
“长姿最近似乎情绪不太稳定啊,你不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办法?”校长的声音我一直分辨的挺清楚的,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我假想中的情敌,谁让长风经常会提起他,无一例外不是赞扬有加的语气,总能惹来我莫名其妙的醋意,还好他总是能及时有效的抑制我的醋意大发。
我顿了下脚步,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放慢了些。
“哪怕我知道这是最差的办法,我也只能这样做,如果真的没有什么更好的解决的办法,我会好好补偿她的,我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我甚至下意识就知道他说的是许优,长华似乎有一些苦恼,更多的还是有些不确定的因素。
校长突然就像是想起什么道:“如果是长风呢?”
我收紧了手,再也挪不开一步,长风,长风,要是长风还在,该有多好啊。
“如果大哥还在,这种事,我还用的着苦恼吗。”长华苦涩一笑,“反正大哥总是舍不得让他受任何伤害,哪怕是自己伤的体无完肤。”
长风这么爱小姿,他怎么舍得让小姿受一点点的伤害。
“如果你真的做不到,倒不如趁早做个了断,长华你该知道的,他根本经不起你这么一点一点的磨蹭。”
“让我,再好好想想。”我几乎就像落败者一般匆匆的逃离开,我早该知道,长华根本就是故意的,他宁愿放弃自己的追逐,宁愿就这样一辈子,也要让我清醒过来,既然如此,长华,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如此难为呢。
如果当初离开的是苏长姿,是不是现在就不会有这么多人为难了,长风,当初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现在又留下我一个人。
☆、咫尺天涯〈十一〉
日子依然是照常的过,我没有对他们越来越差的成绩发表过什么意见,即便是有一次整体滑到了第二名,本来就差的要死的分数竟然还有继续下滑的潜力,不得不说这也是能力,还好班里还是有四五个同学有能力冲一本线的,我的要求一再降低,也不指望他们真的会一鸣惊人的考个出色的成绩。
管理松懈了一点后,真的有人的成绩更加的下滑,那成绩我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考的,根本就不能看。
偶尔想想,时间还是挺快的,这一学期过完,离高考就不到四个月,短短百十多天罢了,我既然能忍受他们两年还忍不了这短短的百十多天。
或许真的不适合当老师吧,实在是没有耐力一道题反复不停的讲,不停的强调他们还是一脸茫然,想起长华那骄傲的一副‘我一看就知道是这样写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我也是一看就知道是这样写的,偏偏解释起来复杂又麻烦,我又向来讨厌麻烦。
某次看到校长以视察为名偷偷看我班上的同学的试卷那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摇头叹息:“分到你班上也是他们倒霉。”
“话怎么能这样说呢,我好歹也是b大的高材生好嘛,就算是没毕业,教他们还不是绰绰有余。”长华立刻就不乐意的反驳。
“高材生和教学经验是两回事好嘛,有个屁用。”校长毫不留情的就地打压教育一番,一副高高在上传道授业的样子给我们上了一节课,将他的教学经验实打实的传授了一通。
听起来好像还挺有道理的,最重要的还是培养学生的学习兴趣,毕竟再好的老师也只是辅导工具,真正要靠的还是他们自己。
比如某些真的不爱学习的人那是真的一点都不听说教,更多的还是被不好的氛围影响的,一方面又想学,又经不过周围的诱惑,成绩时好时坏太不稳定,现在其实还不是很晚,还有两百多天嘛,还是可以抓一抓的。
我觉得他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瞬间又干劲十足拽了班里前二十名的同学额外的补习数学英语,不过又少不了麻烦长华和沈诺了,感谢他在晨曦离开后没有辞了我班的课还能被我额外的任意调遣。
先不管能不能在高考时惊艳一把,眼下当我说起这件事时就能听到下面小声的议论声,无非是嫌弃我占了他们仅有的一点时间,生生将那前二十名必须去的话脱下去,让他们随意去,不过去了两次的就必须每天过去。
宿舍楼有自习室,平日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人,我用的是一楼最靠近楼梯口的一间,方便学生去,搬了些桌椅过去简单的布置了一下,第一天也确实有不少人去,第二天也就那十多个人的样子,比我预想的已经强太多了,这样也还不错。
明川的冬天很冷,呼啸的北风和漫天的尘土,这个城市的绿化很差,天气又糟糕,每每出门,都要带着一身的尘土回来,我几乎很少出门,因为从来不缺什么东西,甚至不知不觉中,连生活用品都已经不动声色的备的周全,这下更加没有出门的理由了。
好在还是经常会有不刮风艳阳高照气温略高些的时候,支个画架阳台上也能坐上一上午,整个七中都尽在我的笔下,日后离开了,我也能凭着记忆再度重现这平静的又不缺乏乐趣的日子。
体质不好在这里的冬日彻底概括个全面,一进入到十一月份便彻底的病倒了,我对药向来很有免疫力,无论是抽空挂点点滴还是拿各种各样的药,小时候吃惯了,也没多大用处,穿的厚实的像个熊每次被校长见到都要狠狠的嘲笑一遍,躲都躲不掉,简直阴魂不散。
我冷着张脸看着不请自来的人熟能生巧的从沙发厚实的坐垫隙缝里摸出空调的遥控器打开调个恒温,一边道:“这边没有天然暖是有些不太方便,偶尔开开空调取暖也好,反正外面的空气一样的干燥也没什么不同。”一边说着放点温水洗着带来的苹果。
“你怎么又来了?”最近一段时间天天都能见到他,性子恶劣的要死,不厌其烦的在我面前出现还一副‘朕能来看你是你的福气,爱卿还不快来谢恩’的样子。
“我来看看你什么时候病死啊,不然无声无息的死在这里,多寒颤。”屋里的温度渐渐的升高了一些,他转身脱去厚实的外套,露出里面贴身休闲的羊毛衫,也不顾凉的有些过分的水果上还沾着些水珠,吧嗒咬了一口,吃的津津有味,还能抽空挑衅我一眼。
身为一个病人,我不能理解他拿着冰凉的水果在我面前嘚瑟有什么意义。
开了空调的确是暖和许多,我活动了下坐的有些僵硬又麻木的双腿,瞟了眼时间,觉得该吃午饭了,心安理得的指使着蹭饭意图明显的校长,总而言之一句话,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再者,我是真的没有生活自理能力。
从前有长风,后来又是长华一直在动手,而现在,这种分工明确的感觉也是挺不错的,不过,被他指使着打下手怎么想都不舒坦。
他的厨艺倒也意外的不错,吃过几次也对得起他天才的称呼,洗碗的重任自然就落在我头上,这人就更不把自己当成客人,顺手就能指使我顺便帮他倒一杯水,我看着饮水机边他常用的水杯若有所思。
明川的冬天冷的不像样子,我呆了两三年都没能彻底的习惯,今年的寒假倒是没能在明川过,校长勾着我的肩膀豪迈的道:“跟着哥一起,带你去一个不冷的地方。”我没觉得这个注意有多好,毕竟放假太晚开学太早不说,冬天显得太过漫长,躲过了几天,回来了之后仍然能冻成冰块。
校长摇头叹息一番道:“我副驾驶座缺个人,不然没人一起出油钱了,人不去也行,车钱我还是要从工资里扣。”
我顿时就觉得这人真是一点都不讲道理,瞪他一眼,钱都要扣了,不去白不去。
趁着一个寒假去了趟云南,除却路上花费的时间也并没有玩多少天,却足足过了把世外桃源的隐,想着日后能在那边生活倒也不错。
他们也真够奇怪的,曾经我日夜督促着想让他们好好学习备战高考,都没有起到多大的效果,等到现在我都差点要放弃了,最后的一百天了,他们反倒像是觉得真的没有时间了似得,开始努力,这样也好,总不枉虚行一把。
不过,这种天气,也真的是对人的考验,每次上完一节课,都觉得浑身都能被汗水浸透似得,回去了还要应对校长那每天热情似火的状态,真是苦恼。
那一天盛夏,后来想想,虽是最炎热也是最难熬的夏天,却也是我收获最多的一个夏天,我的第一届学生参加高考,或许也会是我此生唯一的一届,正如校长总是会说,你不属于这里,这里的一切和你都没有关系一般,只有他们是不同的。
很遗憾,三班努力奋斗了三年都没能赶上理科十二班,那是一个集中所有好成绩的一个班,虽然考的并不如段老师预想的那般好。
在我眼中,我觉得三班考的最好,或者说,这一届的七中,都考的很好。
包括晨曦,包括许优,包括很多很多为了高考而努力奋斗的人,真好,我没能实现的心愿都被他们完成,真好,我能和他们一起迎接辉煌的未来。
长风,连你的心愿我都帮你一起完成了,接下来,是不是能带我一起离开了,可是我还是好害怕,怎么现在,我已经开始记不清你的容颜了,镜子里面的身影,陌生又熟悉,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光阴似箭
曾经我以为离别再重逢会很简单,后来我才知道,当你决定离开的那一刻,真的就是抛弃了所有,曾经的记忆,和时光的回忆。
整整六年,我没有回过b市,没有再去过明川,没有见到过苏长华,甚至没有安安稳稳的睡过一觉。
而此时此刻,我想回去了,看看我的故乡,我的国土,那里才是我的家,有我的亲人,还有当年被我抛弃的恋人。
我看了眼左手腕处的表一边随意地翻开手上的笔记本,即便心里有些赶时间,面上却仍是处变不惊,自己的动作也是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哪怕我的身边此时只有雷恩一个人,我只是习惯了不在任何人面前露出任何的破绽。
“雷恩,等下我进去开会,发你邮箱里的资料,十二点钟时如果会议还没有结束,你就把我发到你邮箱里的东西发给我,再发给老爷子一份。”
雷恩应下,我又瞄了眼时间,决定先闭目养神一会,等下还有场硬仗,关系着我能不能回到国内发展的问题,要是在别的国,就算是h·searle分区总裁也不会和我那几个大伯争,这次不一样,这是在我自小长大的地方,我只是,想念这片土地,想念这片土地上生长的人而已。
闭目养神时间倒是过得快,我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总部地下室的停车场,雷恩给我开车门,我整理了下领带,临走前提醒道:“帮我定一张回国的机票,最近两天的就好。”
“好的,我马上办。”我下了车,深深的呼一口气,然后走向电梯,直升到二十五楼的会议室,我知道接下来等着我的会是什么,我也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我进去的时候,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唯有最前头靠近董事长座位的有一张空椅,从门口到入座,不时会有人盯着我,我依然面不改色坦然自若。
推椅子坐下后,才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大多数还是公司的老员工,从我六年前来到公司一直到现在,更多的,还是我大伯提拔上来的,我的人倒是极少数的在一些不高不低的位置。
“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开始。”大伯倒是很有领导风范,几年前我还能凭借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的优势胡搅蛮缠一番,如今该守的规矩也还是会遵守一二。
少了那个优势,还有别的不是,总不能时时让他爬高我一头,不然我这几年也真是白活了。
一个公司大大小小的会总是经常的开,每天的晨时会议,偶尔的紧急会议,时不时的决策会议,包括各个部门的监督会议。
hsearle当初是我父亲首次回国开拓的项目,他给了国内市场的冲击却并没有再持续做下来,以至于荒废了这么多年,而现在,老头子终于松口再次进军国内市场,眼下其实早已经过了最好的时期,但国内一直是个有竞争的大市场,这点有目共睹。
虽然看似是大伯在主持会议,决策权,显然仍然在视频主持观看的老头子身上。
我没什么异议,扫了一眼时间,八点零一分,已经到了开始的时间。
各个部门总监一个接一个的汇报着自己部门的情况,另外就国内分公司负责经理一说发表意见,老爷子观看着一直没有什么表态,我也不急,避重就轻的说了些公司最近出的自己发现的小问题,不动声色的指证了我大伯几句。
凭借我此时在h·searle的股份发言权,压下我大伯半头有点难度,如果这次国内分公司的发展好的话,就是老爷子也休想再压我一点,坦白点,这是老爷子在公司做的最后一个决策,关系着他手里最大股份会分给谁的问题,我有把握老爷子是偏向我的,让雷恩准备最后一手,也是孤注一掷,我也希望不要用到那些。
我大伯倒是对我意见不小,从头将我批判到尾,还能不说姓名,不暴露信息,我真佩服他。
老爷子全程很少说话,一来,他也的确老了,二来,我知道,他在思考,老爷子只是看起来老了些,他的头脑永远是最清醒的。
果然,老爷子发话了,自始至终,我都没有泄露过任何的表情,这是我的习惯,也是我迫不得已的伪装,我必须始终保持着头脑的清醒,在对待任何工作,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只是在执行自己的决定。
“首先,这将是我作为h·searle董事长所做的最后一个决策。”我下意识眯下眼,老爷子的话让不少人躁动了起来,最高领导人的替换意味着公司将又会进入一个全新的时代,一个新的起点,同时,也意味着一次新的大换血。
“大家先静一静,听我说完。”老爷子向来不怒自威,议论声小了很多。
“这次h·searle进军中国,便是一个新的起点,开辟另一个市场,众所周知,中国一直是世界大国,我相信,如果中国的市场开阔成功,h·searle必定会有一个更辉煌的未来,所以,我会选部分h·searle的老员工前去协助,争取早日拿下中国市场,至于分区的执行总监,我决定任命于我的孙子,傅明伊。”我突然就清醒过来了,原来我姓傅。
“董事长,我们需要一个强有力的说服的理由。”我大伯没有说话,倒是一个公司的执行元老joe先开口阻拦。
我知道这个人,年级不是很大,典型的法国人,是我大伯一直想拉拢却没有拉拢到的,我真没想到会是他第一个反对的。
老爷子似乎早有预料,淡淡的反问道:“joe,你的反对理由是什么?”
joe道:“我认为傅总监还太年轻,既然中国是个大市场,应该派经验更丰富的人前去。”
“那你觉得应该谁去合适呢?”老爷子声音语气没有多大变化,淡淡的让人听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joe总监言重了,我这个孙子自小在中国长大,对中国的市场也一直颇有涉及,而且,年轻人,多的是我们想不到的创意。”我承认他们已经老了,我却也不再年轻。
我轻咳一声,成功吸引来众多的视线后,谦虚道:“joe总说的对,我现在是年轻了点,但我想中国的市场也是个不太完整的市场,它需要的想必也是这些新鲜的富有创造力的血液,更何况,我爷爷前面也说了,会有老员工一同前往,joe总若还不放心,还是需要我立下什么军令状,势必拿下中国市场?”这一次,我必定毫不退让。
“傅总监言重了,我只是对你的经验有所质疑,至于你的能力,我们有目共睹。”
我微微的勾起唇角:“既然如此,joe总该给我一个累积经验的机会不是。
什么事情都可以退一步海阔天空,唯有这次,我等的太久了。
不管有多少人反对,不管他们如何的反对,这次,我不允许自己败退。
joe并没有被堵的哑口无言,只是他停止了继续反驳攻击我,大概年轻人总能让人想到年少轻狂,然而我的心,已不再年轻。
我的大伯低低的道:“爸,明伊还年轻,这样是不是太草率了。”我听了冷冷一笑,即便没有我,以我奶奶的手段,这些也会是我爸的,现在我只是更名正言顺一些,老爷子是要打算放手,只是这不是古时候的嫡长子继承,即便是,我也算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