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事务所作者:玴舟
第6节
连迦看着他笑眯眯的样子,心里涌起一阵烦躁。他使劲抓了抓头发,却还是没办法把这种从心底深处冒出来的烦闷给平息下去。
“为什么连你都这么磨叽了?时归。”他唤出老板的名字。
时归的眉眼像一汪清泉,冷冽中却有着沁人心脾的力量。他温柔地看着眼前有些暴躁的连迦,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连迦,很快,就会有人来找你了。”
第22章【迦澜篇】情之一字
连迦被他有些诡秘的表情搞得有些懵,想要问他是谁,话到嘴边却又顿住。这停顿在两人正在对话的中间显得有些突兀,以至于仿佛连两人之间的空气都静默了一瞬。
半晌连迦又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哦。”
时归像是也没打算要告诉他这人是谁,见他没追问,也就安安静静地继续擦拭着杯子。
空气里一阵尴尬的沉默,连迦用手撑着脸,微微侧着头,漫不经心地听着店里为数不多的交谈声。
“……事务所里的一个朋友就要离开了。”连迦安静了好一会儿,还是开口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时归抬眼,看着他脸上明显躁郁的神色,问道:“这是你烦躁的原因吗?”
连迦摆了摆手:“一半吧。”
时归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没有开口,继续保持着沉默。大多数时候,时归都扮演着一个倾听者的形象,他性格温和,很少有能够引起他心绪波动的事。当他安静地看着人的时候,却有一种莫名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的信任他,忍不住向他倾诉心事。
连迦嘴唇动了几下,又轻轻抿成一条线,像是要说些什么,又有些犹豫。如此反复几次,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说路宣那个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又怎么了?”时归波澜不惊的问。
连迦忍不住嘲道:“他说我不会离开他,呵呵,他到底哪里来的这种自信?”
时归弯起嘴角,笑得很温柔,与这副表情不同的是,他的眼睛明亮的厉害,在这昏暗的空间里爆发出锐利的光芒:“连迦,重要的不是他是怎么想的,而是你是怎么想的。”
连迦瞥了他一眼,眼底里有说不出的嘲弄:“我怎么想的很重要吗?最终不也是由他决定的。”
时归摇了摇头,却没有开口反驳他,他只是一个听众,却并非说客。他并不需要去开导连迦,毕竟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命,他的一句话,也许就扰乱了彼此的因果。
时归将擦拭好的酒杯,杯口朝上置于柜台上,又从身后的酒柜上取下一个青色的瓷瓶,打开瓷瓶口上的封口,清亮的液体被倒入酒杯中,一阵冷冽的清香顿时飘来。
连迦的鼻翼动了动,像是在追索这细微的幽香。
“好香。”他的眼里划过一丝惊艳。
时归看着他有些嘴馋的样子,眼里有些思索,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才勾唇一笑:“都窖藏百年了,专门给你留的呢。”
连迦有些不信:“你知道我要来?”
时归摇摇头:“我当然不知道。不过你总归是会来的。”
连迦不再多问,端起酒杯,放在鼻子下端轻轻闻了闻,过了会儿才沿着杯壁轻轻抿了一口。眼底满意更甚:“果然是好酒!”
“你知道这酒是用什么做的吗?”时归见他喜欢的很,问道。
连迦又尝了一口,感受着清酒入口时冷冽的幽香,待回味时,又有一丝淡淡的苦涩从舌根处传来。他尝过很多酒,但每次到时归这儿来,总会有一些新奇的体验。时归每一次用来招待他的酒都可以称得上世间珍品,因为他制酒所用的材料与一般的酒完全不同。
连迦摇了摇头:“你每次都用些稀奇古怪的材料,我怎么猜的出来。”
时归抿嘴笑了笑,伸手拿过连迦手中的酒杯,轻轻晃了晃,然后毫不在意这杯子是连迦刚用过的,就着杯沿轻轻抿了一口。
“这里面用了四样东西。一份亲情,一份爱情,一份友情,以及我的一滴眼泪。”
连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居然还有眼泪这种东西?”
时归对他的话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径直说着刚才的话:“感情是这个世上最靠不住的东西,却也是最感人的东西。用感情熬制出来的酒自然是香甜和苦涩兼有的。至于我的眼泪,我虽然现在没有了,但曾经还是攒了很多的。”
连迦笑着摇头。
“还是在你这儿好,尽情喝酒,什么都不用去思考。”
时归看着他话里有话的样子,拿着酒杯的手指微不可察的轻轻一顿,又若无其事地放下。
“如果你是我,就不会这样想了。”
连迦把手放下,侧脸倒在柜台上,眼睛半眯着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又撑起头看着时归温柔的眉眼:“确实。一直都是自己孤独一个人,真是挺惨的。”
时归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时间太长了,就习惯了。”
往生界的时间跟人界不一样,人间只一日,往生界就过了一年。时归说这酒窖藏百年,其实对于连迦来说,不过三个月没有来这里。
时归已经在往生界呆了太长的时间,长到他都忘了自己是何时诞生,现年几岁。似乎从有印象起,他就一直呆这里,以这样一副不变的容貌。
无数的灵魂来了又走,只有他一直都在这里,不曾变过。他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那些曾经陪伴过他的人,最终都先一步离开了他。正如他说的,久而久之,他就习惯了孤独的活着。
就算是连迦,他们也只能称得上是熟人,一个可以聊天的熟人,不是朋友,不是亲人。因为他知道,总有一天,连迦也会离开他。
既然早晚要分离,又何必投入太多的感情。
连迦盯着时归的脸看了看,他的皮肤很白,在这阴暗的常年都不会有日光照晒的往生界里,拥有这种白皙的皮肤很正常。时归的皮肤白的近乎透明,甚至能看到皮肤下青色的血管,也许是他在往生界里呆的时间太久了吧。
他的头发有些长,柔软地贴着他的脸,当他低头的时候,额前的头发会轻轻垂落下来,挡住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连迦不知道他是怎么忍受在漫无尽头的人生里这样孤独地活着的,他并没有因为这种孤独而感到绝望,当他注视着自己的时候,眼里的光甚至称得上是温柔。
“时归,你就没想过发展一下第二春?”
时归:“……”
虽然知道连迦这个人说话从来不过脑子,但是时归还是被他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给弄懵了。
“你神经病呀!”
连迦无所谓地笑笑:“这不是事实吗,你这么惊讶做什么。”
时归无奈地瞥了他一眼:“真是。你也不用老是拿这个当借口了。”
“借口这种东西,好用就行。”连迦盯着他白皙的脸,坏笑道,“我说的是真的,你真不打算再找一个?”
时归抿着嘴没答话,他突然就明白了连迦并不是在开玩笑。
见他不愿多说,连迦也不再多问了,安静地把手中的酒喝完,再等着时归替他斟满。
烛火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燃烧殆尽,酒馆的客人差不多都已经散了,连迦趴在柜台上,奶白色的皮肤上一片绯红,醉意熏然。
时归安静看着他眼角滑落下一滴晶莹的泪水,在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绕过柜台,将连迦扶起:“走吧,我这店要关门了。”
连迦甩了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他抬起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毫不在意眼角的湿润,看着时归万年不变的温和的样子,说:“其实你跟路宣那个家伙一样,也是个面瘫脸。”
时归一愣,随即轻笑出声:“怎么,这样不好吗?”用一副和善的脸来做伪装,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一些吧。
连迦摇了摇头:“说不上好不好。你要是像路宣那样,总是板着一张脸,那么不会有人愿意来亲近,可是你摆出这样一副温柔和善的样子,却总会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但是实际上你的心里还是把人隔绝在外的。靠近了又被拒绝的失落感肯定比直接拒绝的难过要强烈许多吧。”
时归嘴唇微张,却连最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扶着连迦走出酒馆,门外,那惨白的灯笼还是照旧,衬得两人的脸也变成不正常的白色。
“不用送了,你进去吧。”连迦掰开他扶在自己肩上的手,神情淡然的瞥了他一眼,“时归,其实你比任何人都冷漠。”
时归却似毫不在意他的话,嘴角弯起轻轻一笑:“连迦,我告诉过你的,感情,是这个世上最靠不住的东西,因为它敌不过时间。再深厚的感情,都抵挡不住时间的冲刷,你活了这么久也看到了,这世间多少感情都消弭在了岁月的洪流中。而我活的时间比你还长,我拿什么感情去抵抗这无穷无尽的光阴呢?”
连迦脸色一变,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一般,脸色煞白。他眼里似有微弱的光在挣扎,最终却渐渐暗淡。
只能无力的说:“也许会有呢。”
时归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事,脸上笑意不变:“连迦,你说出的话连你自己都不信,你又怎么能说动我?”
“算了,随便你怎么想吧。”连迦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时归盯着他的背影,眼里幽光微闪,最终消散于一片深邃之中。
第23章【迦澜篇】所谓不幸
日暮时分,夕阳在这即将进入黑夜前的最后时刻将天空灼烧成一片火红,席卷着无数的云霞向地平线下落去。当最后一丝光殆尽,夜色降临。
“臭、婊、子!赶紧给老子滚!”伴随着男人暴怒的声音的,是一阵稀里哗啦的玻璃破裂声。整个房间在这一瞬间爆发的喧嚣后又迅速归于沉寂,随即男人沉重的喘息声和女人的哭泣声才渐渐清晰起来。
女人带着泣音的控诉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压抑:“慕远,你就是个孬、种,你除了喝酒打女人,你还会做什么?”
男人气极,抓起女人的头发,反手就朝她脸上扇了一巴掌:“臭、婊、子,用得着你在这儿教训老子?马上给我滚!”
女人尖叫着捂住脸,哭声更甚:“好,我滚。慕远,你他、妈别后悔!”
透过一道狭长的门缝,昏黄的白炽灯光落下来,照进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
慕澜站在门后面,眼睛睁得大大的,神色木然的看着房间外的客厅里正在发生的这场闹剧。这种画面已经在她有限的记忆里重复上演了无数次,男人的咆哮声和喘气声,女人的唾骂声和哭声,已经渐渐成为她思维里一个固定的状态,以至于哪天没有听见,甚至会有些不习惯。
她所在的房间里并没有开灯,她就这样站在光明和黑暗交接的地方,漠然地等待着眼前虚弱的光明将她照耀,或者,被身后无尽的黑暗给吞噬。
她静静地看着女人踉踉跄跄地冲出房间的身影,那如枯草一般蓬乱的头发和沾染着油渍又被玻璃划破了几道口的裙子是这个女人留给她的最后的印象。
也是最深刻的印象。
在那之后,她再也没见过这个女人,以至于后来听到别人提及到“妈妈”这个词时,她甚至都想不起这个只在她生命里存在过仅仅五年的女人到底是长什么样子。
因为记忆里更多的,是男人们粗重的喘、息和漫无边尽的黑暗,以及身上数不清的怎么掩盖也遮挡不住的淤青……
耀眼的光从窗外照射进房间里来,慕澜使劲眨了眨眼睛,才适应了这刺目的光带来的酸痛感。
“醒了?”路宣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背着光,他的整张脸都隐没在阴影中,但即使不用看,也知道他肯定是一副万年不变的面瘫脸。
慕澜用手撑着身子坐起来,黑亮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路宣。她的神情还是如往常一样淡然,尚显稚气的脸上维持着看透世事般的老成,只是她的眼底,却不再如以前一样了。那里面有苦痛,有绝望,有眷恋,有无助,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幽深的漩涡,将所有的光都吸了进去,再也找寻不见。
路宣看着她,眼底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了然。
“你都想起来了吧。”
慕澜点了点头,她望向路宣:“我这样是不是就快要离开了?”
路宣没说话,默认了。
慕澜的脸色变得有些怪异,说不上是开心还是难过。她沉默了半晌,还是开口:“我不甘心。”
“我知道。”
“你知道?”慕澜嘲讽地一笑,目光如尖刀一般朝路宣身上刺去,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带有不自觉地尖锐,“你当然知道!不然那么多人,怎么单单选了我!”
路宣看着她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的脸,却没有开口做出任何解释,丢下一句话就转身朝房间外走去。
“你需要休息。”
慕澜望着他冷漠的侧脸,只觉得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从心底里冒出来,随之而来的,则是一股更深的愤怒。
为什么连迦第一次看到她的资料会那么惊讶?为什么那么多人属于非正常死亡,却只有自己被留在了事务所,成了这里的助手?为什么只有自己需要花费三年的时间才能获得前生的记忆?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出于路宣的同情。
廉价的同情!
慕澜的手指将身下的床单用力地揪紧,仿佛只有指尖传来的痛楚能平息心底的怒气。
“我想你大概想错了。”连迦突然从房间里现出身来。
慕澜看向他,眼里有深深的不信任,却没有开口说话。
连迦的眼角还残留着些微醉意,说出来的话却难得的清醒:“你把路宣想的太高尚了。你觉得他在同情你?真可笑。他这个人,除了对工作,根本不会有多余的感情。他选你作为女助手,也可以算的上是按规律而为。知道为什么选你吗?因为你的怨气太重了。”
慕澜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里面包裹了太多看不清楚的情绪。
怨气重吗?怎么会不重呢。
生前遭受了非人的待遇,又莫名其妙死于一场车祸,甚至于死后灵魂都不能立刻转世。不过一场死亡就想要把前尘往事断得一干二净,怎么甘心!
“身怀怨念的灵魂就算是转世投胎也不能做人了,况且这戾气也并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化解的,所以才将你留在了事务所。原本想着时间拖得越久,你的怨气也能少一些,却没想到,居然加快了你恢复记忆的时间。”
连迦见慕澜眼睑低垂,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却还是把实情讲完。
“大概是你内心里对感情抱有极大的不信任和恐惧心理,而刚好我们所接触的任务对象又是对各种各样感情心怀执念的人,这种矛盾使你的心态开始出现转变,所以记忆就恢复了。这就是路宣所说的‘随缘’吧。”
慕澜再次抬起头来时,眼底已经有了微微闪烁的泪光:“怎么会有我这样的人呢?亲情友情爱情我什么都没有。”
连迦觉得心脏有些微微刺痛:“这世间幸福的人大多都是相同的,不幸的人却各有各的不幸。你在这里伤感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比你还要不幸的人该怎么办呢。”
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在模糊的视线中,慕澜轻轻笑了:“还会有比我更不幸的人吗?”
连迦沉默良久,点了点头,说,:“有。”
慕澜不信。
“你知道吗?在恢复记忆以前,我一直都盼望着早日解开心结然后就可以去投胎了,我讨厌这样漫无目的地活着,永恒的生命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煎熬。可是现在突然恢复记忆了,我却不想这么快就离开,我一走,前尘往事就真的烟消云散了,我不甘心。”
慕澜的话里含着不加掩饰的怨恨。
“凭什么那些作恶多端的人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而我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我不甘心!”
连迦微微叹了一口气:“活着不一定就是好事,死了反倒是种解脱。”
然而对他说的话,慕澜却不为所动,她的执念太深,如果仅仅凭借连迦的一两句话就能释怀的话,又怎么会需要路宣特地将她带回事务所,试图用时间来消磨她的牵绊呢?
“阿澜,你要是真的不甘心的话,就跟我走一趟,”连迦也不打算多加劝解,“我带你去看看那些曾经对你不好的人现在过得如何。”……
秋高气爽。被大雨冲刷过的天空是瓦蓝的,澄澈透亮,像一块巨大的,晶莹剔透的宝石。
慕澜同连迦一起,站在一栋旧式的小楼房前。
跟事务所几乎一模一样的小楼房。灰白的外墙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爬山虎,房子周围野草丛生,随着季节的转凉变成了衰败的枯黄。
这房子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大门紧锁,窗户也被厚重的窗帘挡住,墙上到处都是蜘蛛网,地上一层薄薄的灰。
慕澜看着眼前这破败的景象,努力想要把它和记忆里的那个“家”联系起来,却发现那些自以为深刻的印象其实也不过如此,甚至于如果她不仔细想那些东西就已经完全湮灭在记忆深处了。
“……我甚至完全想不起我在这里经历过什么。”慕澜和连迦对视一眼,艰涩地开口,“曾经那些痛苦的生活,我现所在能回忆起来的,就只有那种痛苦了。”
就像得了一场很严重的感冒,病好了以后,就什么也没有了。而这场病所能留给你的,就只有生病时那种很难受的感觉,以至于你在很多年后都难以忘记。
连迦揉了揉她的头发,温柔地笑了笑:“都过去了。”
慕澜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摇头认真的说:“没有。”
不会过去的。
那些痛苦的记忆就像有毒的藤蔓,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她的心底不断生根发芽,分泌出恶心的毒液,一次又一次的腐蚀着她的心脏,消磨着她残存的温情。
除非这段记忆被抹除,否则永远不会成为过去。
不远处,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两人同时转头,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服的醉汉正往他们这儿走来。
那人的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很久都没有打理过,脸上胡子拉碴,鼻子通红,眼睛半睁着,满脸的醉态。
慕澜在见到来人时,就僵在了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逆流一般朝头上涌去,一双眼睛霎时变得通红。
“阿澜……!”连迦想要叫住她却来不及了,慕澜的身影一晃便直冲到男人面前,纤细的手一把提住了男人的衣领,隔着衣物一把掐住了男人的脖子。
连迦大惊:“住手!阿澜!”
但慕澜仿佛听不见一般,她手指用力收紧,男人的脸涨成猪肝色,双手在空气中乱抓,想要脱离这桎梏,他的脚在地上无力地蹬着,眼看着就要断气了。
“砰——!”路宣不知道是何时出现在慕澜的身侧的,一把抓住了慕澜掐着男人脖子的手,用力掰开把她丢向一边。
第24章【迦澜篇】那些往事
男人瘫坐在地上大力地咳嗽,酒醒了一大半,两条腿还保持着刚才混乱的状态在地上胡乱地踢蹬着,连带着身上的肥肉跟着他的动作不停地抖动,看起来滑稽得可笑。
路宣没有去看男人,一双乌黑的眸子紧紧地锁在慕澜脸上,看着她愤怒的双眼渐渐褪去红色,在归于平静后浮现出一丝惊慌。路宣面瘫的脸上难得展露出情绪化的一面,深邃的瞳孔里第一次闪过几分怒火。
“员工守则被你丢到哪里去了?”路宣质问。
慕澜的呼吸猛地一顿。
死亡事务所员工守则第一条,事务所成员不得做出有损阴阳两界秩序的事,违反者被带回往生界,并剥夺成员权利,不得堕入轮回。第二条,事务所成员不得滥用特殊手段伤害人类,违反者被带回往生界,千年后方能返回。第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