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事务所作者:玴舟
第8节
连迦心下一惊,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急速朝后退去,但终究慢了一步,他只觉得眼前一花,脖子就被“路宣”掐住了。
他咳都咳不出来,脸涨得通红,他用力地想要掰开“路宣”掐着自己的手,却无能为力。
“放、放手!”
眼前的“路宣”面容森冷,盯着连迦的眼睛里有痛苦,有愤恨,也有疼惜,这么多复杂的情绪纠缠在一起,反倒有些看不分明了。
“痛苦吗连迦?曾经的我比你痛苦一万倍!”他的手用力越来越大。
连迦脸色发紫,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猛地破空而来,一把抓住“路宣”的手再用劲掰开,奋力朝一旁丢开,另一只手搂着连迦闪避到相对安全的地方。
“咳!咳咳!……”连迦抚着脖子大力咳了好几下才缓过神来。看见此刻自己身旁站着的人是真的路宣才终于松了口气,靠着路宣喘了喘气,才把目光投向远处那个人。
之间假路宣的容貌慢慢地变化,黑发黑瞳变成了金发蓝眸,渐渐变成了连迦记忆中熟悉的人的样子。
“连希?!”连迦的眼睛睁大,惊呼出声,“卧槽,怎么是你!”
连希看着连迦,勾起嘴角轻轻一笑:“当然是我。”这笑容竟带了几分邪气,跟曾经那个正直到冷漠的人有很些不太一样。
“你有病啊,你刚才是在谋杀你亲弟弟知道吗?!”连迦的脸上看起来是有些出离愤怒,可是眼里一点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连希无所谓地一笑:“你不是连死都不怕吗?”
“谁说的,我怕的要死好吗?当时天太黑也没注意,一时脚滑就掉悬崖下去了,叫救命都来不及。”连迦煞有介事地说着。一旁的路宣眼角抽了抽。
连希笑意一敛,面带寒霜地看向连迦:“你不要跟我嬉皮笑脸的,我的脾气不太好你也是知道的。”
连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切,难道你现在还能打我?”
“刚才你已经试过了。”
“那是我没防备好嘛。”
“那你现在试试吧。”话落,连希一拳挥向连迦的脸。
连迦身子一偏躲过了这一记攻击,还未将身子稳住,连希第二记勾拳已至,连迦急退了几步,堪堪躲过,只是看起来有些狼狈,忍不住吼道:“连希你大爷的,你还玩真的啊!卧槽,你给我住手!”
连希眼中寒芒一闪而过,攻势却急转而下,第三记拳没有再出手。
连迦笑嘻嘻地说:“哥,你果然还是爱我的。”
连希脸色一冷:“连迦你说话最好注意一下分寸。”
“怕什么,反正都已经死了这么久了。”
安静的站在一旁的路宣终于开口了:“闹够了吧。”
说着看了连迦一眼,见他脸上笑意浓浓没有丝毫异色,又说了一句,“闹够了就回去。”
路宣说着就准备拉着连迦离开,连迦却扯了扯他的袖子让他等一等,路宣没有异议地停下脚步,连迦看向一旁脸色森冷的连希,问道:“为什么你会在这儿?时归说要来找我的人是你?你是怎么死的?”
连希神色漠然,看着连迦的眼睛没有温度,他这个样子让连迦很熟悉,很多年前,自己第一次见到路宣的时候,路宣也是这个样子的。面若冰霜,眼里仿佛千年不化的寒冰,看着人的时候仿佛连血液都被冻结了。
连迦暗暗心惊,他的哥哥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连希用刚才连迦说的话反问:“反正你都死了这么久了,还在乎我怎么死的吗?”
连迦撇了撇嘴,没说话。
路宣深深地看了一眼连希,没说话,拉着连迦就离开了。
两人回到了事务所里,此刻的事务所已经完全变了样,不再是这三年里他们所居住的慕澜记忆里的家,而是一栋完全属于民国时期的建筑。独栋宅院,带着历史和厚重古朴的味道。钢窗蜡地,实木的楼梯、桌椅,雕花地毯,穿着旗袍的美女画像,一切都仿佛是回溯到了那个战火与奢华交错的年代。
连迦进门就把脚上的鞋子甩掉了,光着脚踩在了厚厚的地毯上。四顾看了看完全变了样的地方,忍不住自嘲地一笑:“突然不住在那么破旧的天台了,竟然有些不习惯。”
“你之前也没有住在天台。”路宣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连迦无所谓地一笑,走到红木制的沙发边直接就倒着躺了上去:“阿宣你不要这么死板嘛,你知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路宣走过来坐在他的旁边,连迦就摸索着溜过来,头枕在了路宣的腿上。路宣也没有任何不适,任由他满足地闭上眼睛,路宣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发,细软的,很舒服。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竟安静地不像话。
路宣沉默地用手指卷着连迦的头发,良久,突然开口:“其实我也舍不得。”
连迦紧闭的眼睛突然掉下一滴泪来。
第32章【结局篇】二人世界
路宣低头轻轻将连迦眼角的泪水拭去。
连迦却一直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轻轻问道:“路宣,要是我也离开了,你怎么办呢?”也不知道是问的路宣还是问的自己。
路宣却沉默了,他其实很想说你不会离开的,就像曾经说过的很多次那样,但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喉咙就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似得,干涩得厉害。
没有等来路宣回答的连迦睁开眼睛,直直的看着路宣低下来正对着他的脸。他其实很少这么认真的看路宣,因为路宣总是很忙,忙得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就算回来了也只是呆在书房里,安静地做着任务的记录,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他对路宣这个人实在知之甚少。
但就算是这样,他们也这样将就着过了这么多年,时间在他们身上仿佛停滞了一样,这么多年过去了,路宣还是初见时的模样,但又有些地方不一样了,连迦知道,是自己改变了他。
连迦就着这个躺着的姿势,向上伸出手,触摸上路宣的脸。路宣把头埋得更低了些,好方便他,让他不至于手酸。路宣的脸的线条很分明,总是给人一种刚毅坚定的感觉。剑眉斜飞入鬓,鼻子高挺,嘴唇很薄。脸色还是一如既往地苍白,不知道是不是连迦的错觉,这几年他感觉路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就像是病已入膏肓,白的有些不正常。
路宣这个人其实虽然总是面瘫着脸,但其实脾气很好,他对很多人很多事都持旁观却理解的态度。他的感情总是很收敛,看表情不容易看出来,但看他的眼睛就能感受到他情绪的波动。上次慕澜差点杀死慕远的举动确实是使路宣生气了,这也是连迦为数不多的看见路宣气得脸色都变了几分的时候。
连迦这个人有个恶趣味,就是喜欢跟人作对,尤其是他感兴趣的人,别人不让他做什么,他偏要做,别人厌恶的事,他沉迷其中并且乐此不疲。
当初连希祈求他不要作践自己,好好地跟他生活下去,可他偏不,抽烟喝酒,泡妞吸k、粉混夜店,什么事都做完了,惹得连希几年都没有管他,当然这也许跟他当时的病情有关系,但这也侧面显露出连迦骨子里隐藏的叛逆因子。
而跟路宣相处久了,连迦的逆反心理也开始蠢蠢欲动了,其实也不算逆反心,只是有些恶趣味罢了,毕竟路宣很少要求连迦必须要做什么事,对他的约束力也不强,但连迦却不会因为这些就对路宣抱有太过善意的心理。
他跟路宣认识这么多年,从相识到相爱,路宣始终都维持着这样一副面瘫的表情,连迦心里暗暗有些不爽,总想着要路宣在自己面前露出不一样的神情来。
连迦摸着路宣的脸,左捏右揉,一会儿又扯着他的脸做出一个咧嘴笑的表情,然而这模样出现在他的脸上怎么看怎么怪异。
连迦的手酸了,泄气地垂下来:“阿宣啊,你总这样一个表情不累吗?”
路宣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像他刚才做的那样。
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路宣一如既往的少话,很多时候都是连迦在说,路宣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也会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但就是这样,两人之间的氛围却意外的和谐。
当初怎么会互相喜欢上的呢?
连迦不用说,他的思维方式和喜好一向比较猎奇,会喜欢上路宣这样独树一帜的物种也不算奇怪;至于路宣,就比较奇怪了,毕竟不管怎么看,路宣都不像是一个拥有常人一样情感的生物,甚至在一开始认识路宣的时候,连迦还想象过这人的五感是不是被封闭了。
对于这个问题,路宣其实是有回答过的。
——“只是刚好看上了。”
连迦并不认为这个回答和没有回答有任何的区别。
但路宣却不肯多说了,此后连迦就陷入了各种想方设法让路宣承认喜欢自己的原因的死胡同中,这也算是为枯燥的生活增添了一点乐趣。
“你当初怎么会喜欢我呢?”连迦又将这个问过无数遍的话题重新提出来,“虽然我知道我长得很好看啦。”
“……”路宣默了片刻,摇头,“不是。”
连迦问:“什么不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见路宣点头,连迦蹭得从路宣腿上坐了起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燃起怒火,死命瞪着路宣,表情也夸张到有些扭曲:“你居然觉得我长得难看?”
所以这个话题怎么会歪到了长相好看与否上,对于连迦的发散性思维,路宣的眼角抽了抽,伸手箍住连迦的脖子,一用力,又把他按躺在了自己腿上。连迦躺着依旧拿眼瞪他,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眼里没有一点怒意。
“你很好看,但我不是因为长相才喜欢你。”路宣难得地出声解释。
连迦这才满意了,又不死心地追问:“那你喜欢我什么?”
喜欢什么?其实路宣也不清楚。
也许是第一次见到连迦时,他眼中慌乱不已却又故作镇定的虚张声势,也许是他对自己的称呼从路宣变成了阿宣,也许是他总是时时刻刻不停地围着自己叽叽喳喳的说话……
太多太多,这些点点滴滴的回忆拼凑出一个鲜活的连迦,他以迅猛的不容忽略的姿态,强硬地闯入了自己的生活,点燃了自己灰暗的生命,让自己的回忆里处处都刻上了名为连迦的烙印。所以,怎么会不喜欢他呢?
路宣伸出手,将连迦微微扶了起来,连迦看着他的动作有些不明所以,却见路宣低下头来,在他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做你自己就好,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连迦听见路宣这么说,仿佛是被电击了一下,他的身子仿佛控制不住得微微颤抖了起来。
连迦闭上眼睛,不想让自己的脆弱那么轻易地就展露出来,但路宣却很懂他,轻轻地将他拥在怀里,无声的安慰。你很好,不需要从别人的口中得到肯定。
“路宣你怎么那么烦啊?老是喜欢戳人痛处,这样你很有成就感吗。”
路宣没有说话,看着连迦的眼睛里有柔光闪动,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有些诡异的违和感,但是此刻闭着眼睛的人却看不见。
“你说连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连迦问。
路宣摇了摇头,随即又想到连迦看不见,才说:“不知道。时归没有告诉我。”
“说起时归,”连迦突然把眼睛睁开,“他之前告诉我会有人来找找我,这个人应该就是连希了。连希他是怎么回事?看他的样子还很年轻,应该是在我死后不久就死了,但是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出现过,现在怎么突然就找来了?”
每个灵魂的样貌都跟生前有关,死的时候是几岁,那么灵魂就始终保留着那时的相貌,至于事务所记录在本子上的任务对象的年龄问题,也是以死时的年龄做准。这也就是为什么连迦比慕澜比早死了那么多年,年纪却没有慕澜大的原因。
“你可以去问他。”
“问谁?时归?算了,他的嘴巴比你还紧。”连迦翻了一个白眼,随即想起慕澜以前也喜欢做这个动作,一时有些恍然。
路宣摇头:“去问连希。”
连迦猛地在路宣胸口上拍了一拳,怒道:“你没病吧,让我去找他?你忘了他刚才一副想要杀死我的样子吗?”
连迦以前也经常用拳头来表示自己的不满,但很多时候都是玩笑成分居多,真要是把他惹毛了,绝对不是吃他一拳可以解决的。这次也是,连迦拍向路宣胸口上的那一拳,力度发挥了多少他自己心里是清楚的,这样的力度打在一个普通人身上都不会让人的身体有什么损伤。
可是今天却出现了意外!路宣的脸色骤变,原本苍白的脸色涌上一阵红潮,后又迅速褪去,开始隐隐有些发青。
“路宣你怎么了?”连迦蹭的直起身,用力抱住全身都在痉挛的路宣,他的样子看起来难受极了,额头上的青筋都鼓起,突突地跳着。
路宣这个样子连迦见过一次,当时是在慕澜的家门前,当时他是怎么说的?
——“篡改时间消耗了太多能量。”
所谓能量,是冥主赋予灵魂的一种特殊能力,称之为生存的养分也不足为过。能量支撑事务所老板存于阴阳两界之间,使其能够维持着事务所的运作。但这种能量只有担任事务所的老板才可以拥有,而且一旦耗尽,也不会再被给予了。
至于事务所其他人,无论是像连迦这样的工作人员还是慕澜这样的助手,他们存于事务所的原因都是基于他们心有所系,归于任务对象,属于事务所工作内容的一部分,他们也不会被赋予能量,一旦心结解开,就会被遣往往生界,转世投胎。
死亡事务所是介于阴阳两界之间,联系此岸和彼岸的纽带,而事务所老板就是这个纽带的维系人。历任老板都被赋予了及其特殊的权力,但同时他们也肩负起了重大的责任,容不得一丝差错,若在任务中出现漏洞,则需要及时补救。
要补救就必须消耗老板身上的能量,一旦能量耗尽,会出现什么意外谁也无从知晓。
连迦抱着路宣,慌乱得手足无措,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路宣这么痛苦又虚弱的样子,可恨的是,自己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33章【结局篇】有美人兮
良久,路宣的身子终于停止了颤抖,全身像是脱力一般靠在沙发背上,鬓角被冷汗打湿,脸色仍是白的的发青,看起来有些瘆人。
连迦脸上此时满是担忧:“你怎么样了?”
路宣无力的摇了摇头,缓缓地说了句“没事”就没再开口了,闭着眼慢慢平复急促的呼吸。
连迦看他的脸色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但路宣不肯说的事打死他也绝对不会说,此刻他摆明不想多解释,连迦也没法。突然就从心底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他冷哼一声,一言不发起身就冲出了屋子。
路宣靠着沙发,听到“砰——!”的关门声后,眼皮才轻轻掀起,看着紧闭的大门,目光慢慢失去了焦距,一片失神。
不是不想告诉连迦,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告诉他自己就快死了吗?还是告诉他我们还是分开比较好?
路宣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重新闭上眼睛,眉头微微皱起,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郁。路宣不想让连迦难过,可也不想放开他的手,但是很快,这些不愿意都会成为自己的不可抗力了。
“你不告诉他你就要死了的事吗?”房间里慢慢浮现出一个人影,是连希。
路宣听见声音,眼睛睁开但还是坐着没动,平静地看着连希走到自己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他这个样子看起来跟连迦真的很像,总是带着三分嘲讽的表情。
“你来做什么?”路宣问。
连希的笑意微敛,恢复成了孤傲冰冷的样子,他说:“来看看你临死时候的样子。”顿了顿,他又道,“不对,你早就死了,这次应该说是消失,是吧?”
路宣对他话里的嘲讽不为所动,他从不做这些口舌之争,也不喜欢说无意义的废话。
连希见他一脸平静,有些自嘲道:“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我只是来告诉你,如果你要是消失的话,就把连迦放了。你就算要死也别拖累其他人,尤其是连迦。”
路宣平静地说:“我放了他,他也会消失了,你舍得吗?”
连希脸色一僵,默了片刻,才艰涩地说:“他也不是第一次跟我玩消失了,我有什么舍不得。”
路宣眼底寒芒一闪而过,随即仿佛有点点微光从他眼里熄灭了,那眼里暗淡一片,什么情绪都被隐没了。他点点头,说道:“好,我知道了。”
连希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了。”说着也不看路宣,从房间里消失,如来时一般安静……
往生界。
连迦像上次来时那样坐在酒馆的柜台,撑着头安静地看着时归拿着一块绢布在擦拭酒杯。连迦的面前放着时归给他斟的酒,但他这次却没有喝的欲、望,手执起酒杯轻轻摇晃着,看着清冽的酒冒起一个个小气泡,然后“啵”的破裂,爆出一阵酒香。
“我今天的酒不好喝?”时归挑眉问道。
连迦摇头,不答话。
时归手上动作不停,看着连迦带着三分冷漠的表情,眼睛弯了弯,笑道:“那就是你心情不好了。”
“是啊。”
“因为路宣?”
“你怎么又知道?”
时归笑着摇了摇头:“除了因为他,你还能烦些什么。”
“切,说的好像他对我很重要似的。”连迦面上不悦,看着时归脸上那副看透一切的表情,忍不住抱怨,“他什么都不跟我说。”
时归不解:“你想听他说什么呢?连迦。他想告诉你的自然会告诉你。”
“被蒙在鼓里像个傻瓜一样什么都不知道这种事很烦的你知道吗?!时归,你跟我不一样,你什么都知道,可我不是!路宣他什么都不说,我也不会主动问,这种感觉真的……真的很糟糕!”
时归眼睑低垂,看着自己的指尖,沉默片刻问:“你知道了就会觉得很开心吗?”
“至少不会比现在糟糕。”
时归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你就去看看吧。”
“看什么?”
时归不答,只弯腰从柜台下面取出一个天青色的瓷瓶,又拿出一个空酒杯,将瓷瓶的封口打开,缓缓将瓷瓶口倾斜,透着淡黄的色泽的酒就从瓷瓶里流出来。
斟满一杯,时归将酒杯推到连迦面前:“喝吧。”
连迦执起酒杯,一仰而尽。
一杯酒下肚,连迦的眼前的视线就有些模糊了,他暗道这酒的劲道居然如此强,可恍惚之间又觉得刚才喝的太快,连丝酒味都没尝出来。迷迷糊糊想着,他的胳膊终于支撑不住越来越沉重的脑袋,“啪”得掉下来,打翻了面前的另一杯酒。
时归看了看,拿抹布把柜台上的酒拭干,又绕过柜台,将连迦扶到房间里让他睡下。
房间里只燃着一支白烛,连迦的脸在摇曳的烛火中有些看不分明,时归听着他均匀的呼吸,沉默着退出了房间……
这是在哪里?是梦吧。
天空是淡青色的一片,将亮未亮,像是黎明时分。大街上没有行人,所有的门户都是紧闭着的,空气中有大雨冲刷后的湿漉漉的味道。
连迦看着这街道的建筑,青砖黛瓦,无不彰显着古朴厚重的味道,带着浓浓的旧时代的风情。连迦看着,总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他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向前走去。
天渐渐亮了,街上开始有人走动,摆摊的,叫卖的,寂静消失后便是喧闹起来了。
连迦目不斜视地走着,最终在看到一栋建筑时,他的脚步停了。
他有些错愕地看着那处低调中透着庄严的宅子,浓浓的民国风。
那是路宣的家!
怎么会来到这里了?其实他从未见过路宣的家,也许那个家早就消失在历史的硝烟和战火中了,但是事务所是可以再现的。除了事务所的重现外,他对路宣的过去一无所知。
这就是时归要让他看的吗?他静静地看着这栋大门紧闭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