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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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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非明也笑了笑,“你若是要说,自然会说。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真拿你没办法。”罗恭笑叹,伸出手来便要揉搓他的头发。韩非明后撤一步堪堪躲过,他倒也看似不以为意,只是柔声道:“非明,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事,你可能不会相信,但这是真的。”

韩非明心念一动。莫非……“只要你向我保证所言非虚,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我都信。”

“我可以保证我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罗恭正色道,“否则——”

韩非明忍不住打断他,“毒誓就不用了,你说吧。”

罗恭说:“之前的一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我和罗友之前的平衡一下子被打破了。罗友像是得了什么助力一样,智商突飞猛进。那时我几乎不是他的对手了,直到有一天……”

他说到这儿时,似乎有什么顾虑一般停了下来,看了看韩非明的反应,“我做了个梦。梦里有个人给了我一通指点,让我从几个以前从来没想过的方向调查罗友。我醒来之后觉得有些在意,于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试着查了一下,没想到却查出罗友和曾家勾结的一些证据。”

韩非明的手指在口袋凸起的u盘上揉搓着,“既然有这样的证据,你为何不直接交给你父亲?”

“不够,在他看来肯定远远不够。”罗恭的神色看起来有些痛苦,“在他眼里大哥永远是最好的,除非有十足的证据,他只会说我在污蔑。”

“所以你要继续收集?”韩非明皱眉,“靠什么?还是那个梦吗?”

那个所谓梦境实在诡异,只怕罗恭是在受人操控。只是不知对方目的,他也不好解释……

“倒也不是。”罗恭说着,恢复了常态,“我可以顺着已经查到的线索一路追踪下去,虽然不算特别顺利,但全盘查出来是迟早的事。只是……我很担心一件事。”

韩非明隔着衣料攥紧了那个u盘,“你怕罗友中途发现,加害于你?”

罗恭看着他,半晌后重重点头。

韩非明放开手,神色决绝,“你大可以放心。只要韩非明活着一天,就绝对不会让它落入旁人之手。”

沉默持续了十几秒钟左右,罗恭微笑,语气轻快起来:“不过没事的,只要他们顾及我散落在外的资料,就绝对不敢对我动手。托你的福,这条小命我算是……”

“嗯?”见他忽然脸色一变,韩非明笑着调侃道,“怎么?可是得了什么灵感?”

罗恭缓缓地蹲了下来,双手抓住脖颈,喉咙中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非明……糟了……非明……”

“敬之?”韩非明被他这个样子吓了一跳,却仍抱着他只是呛到口水的侥幸心理。他蹲在罗恭身旁,“你怎么样?敬之?”

罗恭双眼通红,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楚,“非……明……”

这回韩非明才真的意识到不对,连忙掏出手机,颤抖的手指一通乱按,“急……急救电话是多少?”

罗恭猛地一掌打掉了他的手机,接着用全力把他压到怀里,在他耳边用微弱的声音说:“没用的……是他。我逃不掉的……非明……”

韩非明将手扶在他后背上,脸色煞白,“你说,敬之,你说。”

“密码……在u盘的盖子里的纸条上……反过来输……就可以全部清除掉。”他喘了几口气,“我不想你被卷入……删了它们吧……假装我今天什么都没跟你说。”

眼看着他声音越来越虚弱,韩非明却毫无办法,只得搂着他,徒劳地安慰着:“没事的,敬之,去医院,去医院就行了。放开我一会儿,我去打急救电话,号码我想起来了……”

“非明。”罗恭打断他,笑了笑,“可我只想再搂你一会儿。”

韩非明耳边粗重的喘息声渐渐减弱、消失。罗恭靠在他肩头,闭上双眼。

顷刻之间,死生两隔。

死寂。空旷的房间只余他自己急促的心跳声。韩非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就算要悲恸、惊慌,也不是现在。

韩非明站起身来,将罗恭扛在肩上,艰难地走到沙发旁,将他轻轻放下,接着再次隔着衣料握住了那个u盘。

此物虽小,却是纷争的中心。除非他真如敬之所嘱托的那样将其删除,否则接下来……

“独有雪梅临三径,半无纷扰入蓬门”,这果然还是他的奢愿。

八卦仙人身在天界,因此无法用锦囊联络。现在他只能靠自己分析权衡。他现在几乎可以确定,罗恭的大哥罗友身边一定个助力,而正是这个助力操控罗恭去查出这些资料,并将他杀害的。这个助力很有可能就是那个一直与八卦仙人作对的力量。

始作俑者的目的他现在只知道大概,但与之相比更重要的是——他此刻应该采取什么措施。

按照常理,他应当报警。报警后会有两种可能:其一,罗恭被判定为猝死而非他杀,凶手逍遥法外,遂不可取。其二,检测出他杀痕迹,立案调查。

如果是其二,那他作为唯一在场的人,势必被带去取证。最好的情况是他被当作证人,最坏的情况,他会被当成嫌疑犯。

若这才是始作俑者的目的呢?万一那人在夺去罗恭性命时,已经做好了可以诬陷他的证据呢?这种可能性似乎不小。

或者他可以通知罗家家主,由他定夺。这似乎更为稳妥。

毕竟,他有个决定性的优势——手握资料。这一点罗友恐怕还不知道,否则他也不可能安然无恙到现在。资料、他的口供再加上罗恭遗体,此三件加在一起说不定能让罗梧相信自己的儿子确是死于骨肉相残。

他这样想着,在罗恭的公文包中翻找一阵,掏出一个手机,却卡在了密码一关。多次尝试未果,他颓然将手机放了回去,忽然打了个寒颤,想到了刚刚忽略的一层。

就算罗梧相信了,那又如何?他现在只剩下罗友一个儿子,就算惩戒绝不会重,甚至说反而还会坚定将罗友扶植为继承人的决心,否则罗家便回落到旁系的手中。

若如此,又何谈还逝者以公道?

韩非明坐回沙发上,平复着呼吸,一边握住罗恭冰冷的手,骤然觉得浑身冰凉,鼻子发酸,落下泪来。回想起曾经种种,不禁悲上心头,更兼羞愧难当。他从头至尾都未正视过罗恭其人,后来更是将前世影子带到他身上,还一厢情愿地说什么愧疚、弥补……敬之就是敬之,罗恭就是罗恭,谁也不愿意做谁的影子,也没有谁会愿意变成影子活在别人身上。

可惜他到如今才好不容易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却以为时太晚。

也不知坐了多久,韩非明总算恢复了常态,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擦干泪水,掏出手机来,为自己刚刚的迟钝而惊讶。

解决措施显而易见。他此时应该佯作常态,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罗友生出疑虑。罗恭表面上看起来像是突发疾病而亡,他一时急火攻心才会想到报警而非医院。将罗恭送到医院,便可以名正言顺地通知罗家人。他作为见证人一定会被留下诘问一番,尔后便可以借此机会观察罗友言行,探听虚实。

不过可以预料的是,罗家痛失一子,悲痛之间免不了迁怒,但此时也管不了许多了。

至于那些资料……罗家家主或许会回护于他,但罗友也不是全无对手。想必那些对手也会想尽办法让这些资料派上最大的用场。

片刻后,韩非明按下挂断键,收起手机,顿觉浑身疲惫,恨不得倒头就睡,却不得不支撑着站起来,为离家做准备。

自从上回在滑冰场弄丢手机之后,他就没再给阿夏买新的。本以为朝夕相处,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联系的事情,阿夏若有急事联络他人,用他的也便罢了,却没想到这么快便遇到了难题。

幸好阿夏随身带了钥匙,不必担心他进不了家门,只需在门口留张字条说明事由就好。

但韩非明面对空白的便条,半天不知如何下笔。

最真实的缘由,他是万不能写出来的。一则不愿把毕夏卷进来,二则万一被旁人看到后果不堪设想。问题在于他要透露多少。

兹事体大,恐怕隐瞒不了太久,但也不必在诸事未定的情况下教他知道,徒惹忧心。

韩非明思忖再三,终于落笔,看着笔尖在纸面上缓缓印出一个黑点。

作者有话要说:

☆、谁要坚守本分

今天出门稍晚了点,又遇到事故,一路拥堵。毕夏花了近两倍的事件才赶到健身房,却猛然发现自己没带卡,于是只好打道回府。本来就心情不好,敲门半天后还没人应答,他掏出钥匙开门后,看到一片漆黑和空荡的玄关,一下子更加郁闷了。

老师去哪儿了?

他皱着眉头进了门,四处环顾一番,总算在玄关柜上看到了一张压在花瓶下的便条。

“有事外出,不回来吃晚饭。勿虑。韩非明留。”

……这个根本写了跟没写一样好吗。光说“有事外出”,究竟是有什么事,去哪里了?“不回来吃晚饭”,那什么时候回来呢?

“勿虑”?这怎么可能呢!

毕夏心里五味陈杂,又将那张便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心里的忧虑有增无减。过了很久以后,他还是掏出包里偷偷买来的手机,按出了韩非明的那串号码。

就算被老师发现没收,他也必须得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但就在他打算按下拨通键时,手机铃声响打了进来,来电显示是周姨。毕夏接通,“喂?”

周姨这回罕见地没用调侃开头,而是紧张兮兮地说:“你知道了吗?罗恭死了。”

“……嗯?”她带来的消息实在太有爆炸性,以致于毕夏以为自己其实是听错了,“你说什么?”

周姨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放慢了语速说:“罗恭死了。”

毕夏过了很久才强迫自己发出声音来,“你是说……罗恭?”

“对。”

“死了?”

“没错。”周姨不耐烦地说,“我的消息绝对可靠,罗恭现在在市人民医院,已经被确认脑死亡了。”

“怎么……怎么死的?”愚人节还早着呢,更何况周姨绝对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毕夏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只是明显还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罗友干的?”

这两兄弟一直都是死对头。与他们的关系比起来,罗恭和毕夏简直可以算得上是好朋友了。如果罗恭出事,那罗友一定脱不了干系。

但周姨却没有给出肯定的回答,“我本来也这么以为,但是……似乎不太像。”

“不太像?”今天周姨似乎特别喜欢卖关子,毕夏心急火燎地追问,“怎么回事?”

“医院那边确诊了,罗恭的死因是心脏病突发,似乎并没有他杀的痕迹,而且他在临死之前的几天内都没有和罗友接触。”周姨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最麻烦的是,你知道他死之前在哪儿吗?在你家。”

这个事实如同当头棒喝,毕夏回过神来时连忙攥紧手指,这才没让手机滑落下去。“我不在家……”

“我知道,要不然罗梧早就来找我们麻烦了。”周姨说,“叫救护车的是韩非明。”

“老师?”毕夏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起韩非明留下的字条,声音有些颤抖,“他……你是说罗恭死之前跟他在一起?”

“按照我们得到的消息去推想,恐怕确实是这样。”

毕夏死盯着便条上的字迹,呼吸局促起来。

老师说有事外出,原来是这样的事!

为什么不告诉他?

出了这么大的事,难道韩非明还想一个人全都扛下来吗?

冷静下来后,他说:“市人民医院,对吧?”

周姨立刻反应过来,“阿夏,你千万别轻举妄动。现在赶紧回家,回到家了的话就好好待着,我和周叔现在立刻去找你,咱们一起商量完对策再说,喂,阿夏,喂,你在听吗?毕——”

毕夏此时已经将手机收了回去,踩着鞋走到门外,砰一声关上了门。

·

韩非明早就想到,作为罗恭死亡的见证人,他一定会受到刁难和迁怒,却没想到这样的反应来的如此猛烈。

闻讯赶来的罗家人越来越多,其中有几个熟面孔。一个是罗友,虽然韩非明从未见过他,但却熟悉他那张与罗恭几乎别无二致的脸。另外还有一位老者,他曾经在书城选书时偶遇过,后来八卦仙人告诉他那位就是罗恭的爷爷,罗家的前任掌门人罗博。

他不认识的人中,有一位西装革履、脸色煞白却保持冷峻,显然是罗恭的父亲罗梧。还有一个中年男子搂着泣不成声的妻子,神色哀痛。从他们的谈话中,韩非明初步判断,这一对是把罗恭从小抚养大的龚氏夫妇。

而他所预料到的迁怒主要来自这里。

当罗恭的死亡判定结果由医生带来时,龚女士哀鸣一声,彻底瘫软在龚先生怀里。拄着拐杖的罗博长长地叹了口气,跌坐在了走廊的座椅上。罗父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迈出步子的时候身体摇晃了一下,但旋即稳住脚步,将那张文件接了过来。罗友凑到他身边,沉痛地说:“唉,小恭这么健康,怎么说走就……”

他说到一半时哽了一下,接着摇头叹息,“可惜我们都不在他身边,没能看看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直低着头站在远处的韩非明心头稍紧,意识到矛头终究还是被转到自己身上来了。他抬起头来时,正好对上罗父冷冷的目光。

罗父说:“医院说,恭儿被带上救护车时,脉搏就已经停止好几分钟了。对这一点,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原因太多,一言难尽。更何况其中还涉及了他几个不能为旁人所知的私密。韩非明犹豫着斟酌着措辞,却没能想出一句恰当的解释。但他的沉默更是被当成了心虚的表现,罗父的眼神几乎可以说的上是阴狠了。

本来原主和罗恭的恩怨,罗家人就对他并无好感,这回更是蒙上了深仇大恨。韩非明知道这样沉默下去不是办法,最后还是憋出了一条牵强得连借口都称不上的理由,“敬……罗恭来到我这里时,看起来并无异样。只是我们交谈不过几句,他便说有些疲惫,于是我安排他卧床休息。所以我就没有及时发现……”

“小恭去你那里干什么?”罗友打断他,咄咄逼人说,“而且他身体那么好,一直以来连感冒都很少见,怎么跟你说了几句话就需要卧床休息了呢?怎么去了一趟你那里就心脏病突发了呢!你说你当时和他谈了几句话,都说了什么?你敢说出来让我们听听吗?”

对于罗友这几句诘问,韩非明倒是早有准备,但不及他将准备好的话说出口,就被一把抓住了衣领。

龚女士挣脱出龚先生怀中,扑在他身上,通红的双眼恶狠狠地瞪着他,“你这个丧门星!恭儿自从遇到你,就从来没有什么好事!上回他为了你差点惹来大祸,还因为你违抗他父亲,这回干脆因为你丢了性命……我们跟你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你来报复我啊,来杀了我都行,为什么要害恭儿……为什么要害恭儿……”

她越说越激动,尖锐的声音震得韩非明耳朵发疼,却不敢贸然推开他,只得被她拽着,衣领的两颗扣子崩裂,摔出了老远。

龚先生站在她身后,试图劝阻她,“你稍微理智一点,恭儿没了,我们跟你一样伤心,但——”

“没人会跟我一样伤心!”龚女士带着哭腔嘶喊着,一句话多处都破了音,“你们根本就不在意恭儿!什么父亲,哥哥,爷爷,还有你——你们都恨不得他死了算了吧!”

她边喊边推搡着,把韩非明一路逼到靠墙,“他死了,你是不是很高兴啊!是不是等要他到入土了,你才愿意赏脸给他一滴眼泪啊?你这个混账,害死恭儿的混账!”

龚先生一脸为难,“你冷静一点,韩先生他……”

“要是你早点送他来,恭儿就不会死了!要是你不去纠缠他,他现在还平平安安呢!”龚女士抓着他的领子,一次次将他狠狠地撞在墙上,“你还我恭儿,你把恭儿还给我!”

龚女士本不瘦弱,更何况还是处在失去理智的状态下,手上的力道相当之重。韩非明背部遭受重击,后脑也在猝不及防之时挨了一下,想开口说话却被口水与气流呛到,猛烈地咳嗽起来。

龚先生无力地劝阻着,罗友、罗父冷眼旁观,罗博则撑着额头,似乎疲惫得不想开口。韩非明想推开龚女士,却发现自己不但有心无力,而且一想起罗恭捂着胸口时痛苦的表情,胸口就因歉疚而一阵抽痛,连抵抗之心也没有了。

后脑又被撞了一下,韩非明吃痛咬牙,眼前有些发黑,耳畔嗡嗡作响,恍惚之间却听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龚姨,请放开他!”声音不大,语气决绝,虽是请求的语气,却不容拒绝。

毕夏拉着龚女士的胳膊,继续说:“龚姨,你明明知道这根本不是他的错。”

龚女士扭动手臂,却没能挣脱开他的钳制,“……你懂什么,放手!”

“我印象中的龚姨是绝对不会歇斯底里地随意迁怒无辜者的。”毕夏说,“我知道——二哥走了,您很难过。但是,难道二哥他就希望您为了他变得像个蛮不讲理的疯子吗?”

龚女士听着听着,忘记了挣扎,只是失神地嘟囔了几句,眼泪不住地滑落。

“所以——”毕夏的手逐渐发力,压下了她的手臂,“放开韩非明吧,您明知道这事根本怪不到他头上。”

“怪不到他头上……那怪谁呢?”龚姨的另一只手也垂了下来,整个人像是没了主心骨,依靠在了墙壁上,缓缓地滑下去,双手揪着头发,“都怪我……”

龚先生连忙冲上去守着她。韩非明稍松口气,想向毕夏的方向走上几步,却因为晕眩而险些跌倒,一个趔趄靠在了毕夏怀里,“……你,你怎么来了?”

刚刚面对龚女士时沉稳而成熟的表情消失了,现在的毕夏看起来有几分委屈,“你嫌弃我?”

韩非明晃晃头,站稳后把手抽回来,“不是,你……唉,我本意是不想把你卷进来,谁知——”

“你还是在嫌弃我,把我当小孩。”毕夏酸溜溜地说,“你觉得我肯定处理不好。”

韩非明看着他,忍俊不禁,“知道了,你不是小孩儿。小看你了,对不起。”

毕夏哼了一声,揉了揉鼻子,看起来有点得意,“知道就好。咱们回家吧。”

“现在?”韩非明皱起眉头,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对毕夏的出现态度不一、但无一例外脸色都不太好的罗家众人,“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毕夏理直气壮地说,“你都受伤了。再说,咱们俩都是外人,一直待在这里打扰家属才是不合适呢。”

按理来说,这倒也没错。只是……

韩非明低声说:“虽是外姓,但你也算是罗家人,理应留下来,也算是对你二哥亡灵的慰藉。要回去,也是我一个人回去才对。”

“罗家有哪个把我当家人了。”毕夏露出执拗的神色,“我要送你回去,不然你又被人欺负怎么……”

罗父打断他,说话时语气深沉,像是一种暗示,“你本不该出现在这里,阿夏。”

毕夏停住话头看向他,迈到韩非明身前,冷笑一声说,“我知道。毕竟智障是做不出我这么高难度的动作的对吧。但我今天出现在这里,就是要让你知道——我已经不用再费神跟你开玩笑。那个心照不宣的笑话结束了,舅舅。”

经他这一番话,罗父的脸色更加阴沉,“……你要走可以,留下韩非明。恭儿死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在场,我还有话要问他。”

“你说留下就留下?”毕夏直视着他,虽然握着韩非明小臂的手指微微颤抖,但脸上却丝毫不露怯,“你有什么权利限制公民的人身自由?”

韩非明回想起这正是他教材中最近学过的知识点,不禁微笑。好一手现学现卖。

“是谁教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罗友皱眉,“我再说一遍,你可以走,韩非明留下。”

毕夏拉起韩非明的手,径自向前走了几步,挑衅般地说:“我要带他一起走,你又能把我怎么办?跟我动手?打我一拳?来啊。”

罗父深吸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就朝两人冲了过去。正在他要和毕夏打上照面时,久未开口的罗博拄着拐杖站了起来,“子秋,住手。”

声音不大,却沉稳有力、不怒自威,显然几十年岁月并没有带走这位前任掌门人当年的遗风。

罗父闻言收回手,推开一步,恭敬道:“父亲。”

“敬之尸骨未寒,你们便喧哗打闹、明争暗斗,成何体统。”罗博的锐利的目光扫过龚女士、罗父、毕夏,最后似乎别有深意地落在了罗友身上,使后者一缩脑袋,目光投向地面,“子秋,让他们两个离开。阿夏说得对,我们没有权利限制韩先生的自由,更没有权利对他盘根问底。”

“父亲,可是……”

“没有可是。”罗博平静地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累了,你们也累了,各自回去休息,敬之的身后事就交由子秋处理。都散了吧。”

龚先生点点头,扶着龚女士站了起来。罗友心有不甘地看了一眼韩非明,却被罗博随之而来的目光吓得又是一缩。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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