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芙蓉笑 书架
设置 书页
A-24A+
默认
第7节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章

他闭上眼就能看见赵衍之关怀他的神情,双眼之中蕴含的是化不开的深情,赵衍之不是一个轻易交付真心的人,可是面对他的死缠烂打,他的心渐渐软了,心里也有了他,而自己呢,叶轲轻轻嗤笑,就在他回忆着赵衍之那副面孔之时,傅怀秋满含热泪的脸又闯入他的脑海之中。

“师哥,你告诉我,你看见的是我,还是赵衍之?”

东田爱被囚禁在泽野拓真的家中,虽说没有怠慢她,但也绝对没有厚待她,她这样一个不足16岁的小姑娘被关在一间屋子中,整天不能出去,也不能求救,心中恐惧极了,每天都在祈祷父母以及哥哥能来救自己。他们家与泽野家交恶,可没想到这个泽野拓真竟丧心病狂到如此程度。

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的泽野拓真抿了抿杯中的茶,看着周坤,笑道:“我凭什么相信你?那个什么赵衍之,不过一个戏子,拿他交换东田家的大小姐?你真以为我是傻子吗?”“长官!实不相瞒,这赵衍之不仅与这东田真嗣有染,更是与那叶轲也有一段……若是能把他抓在手里,严刑拷打之,必能得到不少有用的讯息。”“哦?这些事情,你是如何知道的?”

“长官,我周某恨不得扒了那贱人的皮!赵衍之他这么一个卖唱的戏子,居然戏弄我!长官,这口恶气我实在咽不下去,再撇开私人恩怨不说,这赵衍之的的确确是一枚不可不得的棋子,您想,这赵衍之,他与叶轲有不清不白的关系,说不准他嫡系军有一部分听从他叶家的指挥,来救这个贱人也说不准啊。”泽野拓真一直听着这个刚来他府上不久,出谋划策倒不少的“军师”,放下了茶杯,又招了招手,身旁的士官弯下腰,他耳语几句,士官得到了命令,跑出了客厅,“你的计划我会考虑,先下去吧。”

泽野拓真此人一向多疑,不可能一下就接受周坤的建议,他起身上楼走向了卧室。冯春生就这么坐在床前,翘着二郎腿两手夹着一根烟,打开门的泽野拓真看见了他,慢慢地走到他的面前。冯春生一手夹着烟,一手慢慢地解着泽野拓真衣服上的扣子,他依旧坐着,随意搭话似的说:“听说,有人建议你,拿东田爱换赵衍之?”泽野拓真双眸一紧,他迅速伸手重重地扼住了冯春生的颈脖,冯春生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抬头仰望着泽野拓真,他另一只手上夹着的烟头掉入了地毯之中,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烟头烫着地毯而散发出的焦味。

“你听我们说话?”泽野拓真一字一顿地说着,冯春生在他面前从来不谈论这些事情,今日开口,让他不由得警惕几分,冯春生双手抓着泽野拓真的手腕,紧急地想要让他挪开,可泽野拓真非但没有放手,反而握得更紧,他眼中带着一抹阴鸷,“你接下来说的话,最好考虑清楚,否则,我随时可以要了你的命。”“咳咳……赵衍之,的确是枚好棋子,长官若有法子把他弄到手,我有办法让他说实话,您不是想要他们的计划吗,我想赵衍之必定是知道一些的……”

听完冯春生的一番话,泽野拓真松了手,冯春生佝偻着身子猛烈地咳嗽起来,“这些事,我自有考量,你不必多嘴。”理了理衣服的泽野拓真,大步地走出了卧室,冯春生的嘴角却展露出一丝嗜血的微笑,赵衍之,你也有今天,你若是落到我手里,看我如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几日后的一个毫无波澜的夜里。

“叮铃铃——”

“你好,这里东田家。”

“什么?你们说,找到了小爱?是吗?我马上就来!”

东田真嗣挂了电话,套上衣服拿了枪就准备往外冲,祁如珍拉住儿子的手,问道:“怎么样了真嗣,小爱的事情有着落了吗?”东田真嗣点了点头,又道:“今晚我一定把小爱带回来!”

中井龙之介的府邸距离东田真嗣家还有一段距离,驱车前去已经到了凌晨,东田真嗣却也顾不上许多,他一路跑着来到了老友的面前,“怎么样,小爱现在人在哪里?安全吗?”“这个事情,很复杂,令妹就在泽野拓真的府上。”

“什么?!”东田真嗣听见中井龙之介的话,简直不敢相信,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劫持小爱的人就是泽野拓真,他本以为泽野家即便与他东田家再过不去,这场面上的事情还是要顾及的,可他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做法,的确不是他泽野家的作风,可泽野拓真本来就不是什么翩翩君子,这事情的结局也不是没有意料到,只不过没想到,他的动作会如此之快,“那怎么样才能救到小爱?”

“泽野提了一个非常简单的要求,他说交换。”

“交换?交换什么?他要和我们交换什么?”

“赵衍之。”

中井龙之介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东田真嗣倒退了几步,他几乎没有回话的空隙,中井龙之介又接着往下说:“他就派人来说了这五个字,让我转达给你,交换,赵衍之,就把令妹还给你们,这赵衍之何许人也,竟也能让泽野拓真如此费心?”中井龙之介与赵衍之有过一面之缘,即便打过照面,也很难记得此人,他困惑不解地看着东田真嗣这张冷若冰霜的脸,“有什么困难吗真嗣,令妹难道没有比这么一个叫赵衍之的人重要?泽野说,给你两天时间考虑,若是不交出赵衍之,对令妹做什么事,那可就不可控了。”

“砰——”

一拳重重地砸向中井龙之介身后的墙,东田真嗣眼中写满了怒火,他又仰头大笑,“泽野拓真你赢了,你的计谋果然无双!你这个畜生!哈哈哈哈哈……”继而又认真地看着中井龙之介,“人,我换,什么时候,接我妹妹回来?”

“你要可以,明天,我们就去接令妹。”

“好。”

第59章

赵衍之被带出房间,他被两个日本士兵架着就走出了东田真嗣的府邸,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见东田真嗣的身影,他什么都没有问,就这么被押着进入了一辆车里。车里只有他和另外两个刚刚架着他的士兵,空气仿佛凝固了般,赵衍之就双手紧握着放在膝盖之上,他缓慢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不敢去看周围的建筑和风景,生怕自己想要逃离这钢铁牢笼。

车开了很久,很颠簸的路程,赵衍之却毫无睡意,他仍紧闭着双眼,直到车停下后,车门被打开后,他终于看见了东田真嗣,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东田真嗣,这次东田真嗣没有看他一眼,甚至一句话也没有对他说,像是毫不认识的陌生人,赵衍之自嘲地想着,自己还对东田真嗣存有一丝什么侥幸心理吗,指望他能说些什么吗?他自己根本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东田真嗣侧身站着,正对着他面前的另一个男子说着话,赵衍之还未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被身旁的一个士兵抓住,另一个拿出一块黑布,蒙在赵衍之的双眼之上,赵衍之顺从地低下了头,两只手被反剪在身后,他也不挣脱,像是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突然一双手重重地拍在了他的双肩上,很沉重却也炙热,那人的手指似乎还想紧紧握住,但又舒展开了手指,慢慢地把双手拿开,赵衍之低着头被押着往前走,他不愿苟且偷生,可如今他的命运已经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他默默地露出一丝浅笑,还有更糟的情况吗,如果有,就让他承受这一切吧。

虽然看不见,他也能感受到这里是地下室,空气中带着水气,潮湿的气味让赵衍之异常地不舒适,两个士兵把他带入一个房间,他的两只手被冰凉的金属桎梏,他全身上下的血液似乎被这金属冻住了,僵硬地站直着身子,他的脚踝也被金属给锁住,金属冰凉的触感像是一条冷血的蛇,侵蚀地爬上了他的脚踝、双腿,令他不能动弹一分一毫。被人粗鲁地抽开了黑布,赵衍之看着面前的人,不由得放声大笑。

“怎么是你,周坤?”

“没想到你还能记得我。”周坤没有表现出惊喜的模样,一脸冷漠地看着面前的赵衍之,二话不说一脚就先踹向了赵衍之的腹部,赵衍之被这一脚踹地立刻弯下了身子,周坤慢条斯理地整理了自己的衣衫,不紧不慢地说道,“到了我手里,我会慢慢折磨你,把你曾经,对我所做的事情,加倍奉还给你。赵衍之,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在这牢笼之中,为你曾经做过的事忏悔吧。”

没想到周坤只是踢了赵衍之一脚便匆匆地离开了这座地牢,而让赵衍之更意想不到的是,让他身处此地的人居然是一个他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泽野拓真一步一步地走入牢房之中,他一脸善意地看着赵衍之,拍了拍手里的灰尘,身边的翻译便开始说起话来,而这个翻译不是别人,正是周坤,赵衍之强忍冷笑,如视蝼蚁般地盯着周坤,周坤感受到了他这蔑视的目光,心不由得一紧,自己现在做的事是叛国通敌的大罪,可随即又想这赵衍之如瓮中鳖,他有什么资格来轻视他,于是又心安理得地干起了自己的翻译工作,赵衍之都懒得听周坤的废话,他仰起头淡淡一瞥周坤,“请说重点。”

“你——赵衍之,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听重点是吧,我们长官说了,只要你交出国军的作战细则,我们便……”还未等周坤这句话说完,赵衍之便颤抖起了身体,他并不是由惧怕而颤抖,他颤抖是因为他在笑,不可抑制的笑声由小转大,“这位长官,我不是你们的走狗,也不了解你的势力,不过你们以为抓住我,控制我就能得知我军作战的细则的话,未免也太瞧得起我赵某人!不论说什么,我一概不知,我只是一个贫贱的戏子,怎么能窥得国家机密,若你还执迷不悟地认为我这里有机密的话,不好意思,我只能说抱歉。”

说完这段话的赵衍之便低下了头,他懒得再与这些人费口舌,那泽野拓真却开了口,“那么叶轲难道没有和你提过任何关于他叶家的事情吗?”赵衍之仍没有反应,他听到叶轲的名字感到陌生又熟悉。叶轲?叶轲是谁?哦,叶轲啊,是吗,我曾经认识他,所以呢?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说曾经与叶轲有牵扯的话,那么赵衍之也不会知道任何与他、与叶家有关的事情,他从来不曾探听过这些消息,因为他曾经单纯的以为,那些都不重要,而此时此刻他是多么希望自己知道,这样自己就能少受点罪。转念又想,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什么重要呢,反正落入了日本人的手里、“仇人”的手里,新账旧账一起算,他哪还能逃脱。

错了,一步错步步错,赵衍之不再听他们所说的话,反而开始想想自己做的决定,一开始他就不该和叶轲在一起,如果不和叶轲在一起,他现在还是容天彩戏班的花旦,可以安心唱戏,一辈子一个人也可以,或许还可以找个比他小几岁、家世清白的女子,携手到老。可现在,他已经回不去了,什么都错了。

等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面前一空,什么人都没有,只有四处巡逻、在牢笼之外走来走去的士兵,他似乎想起他们最后一句话便是,给你好几日好好回忆,来日方长,我们不急于这一时。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废话,赵衍之莫名地窝火,这一切与他有什么关系,叶轲真是个瘟神啊,和他在一起,总不会有好事情,即使分开,他也不能安心。

即使被关在这里,赵衍之也没有愤怒和悲伤之言,天大地大如今依旧毫无他的立足之地,师父已经去世数十年,战火纷扰之中的戏班早已不复存在,只剩下林妈和小灵成为了他的一丝牵挂,不知她们两个是否还好,林妈有没有找到自己的丈夫?如果自己能尽上一点微薄之力,一定要尽全力帮助林妈找到她的丈夫。

这几日,不停地有人来给赵衍之送饭,可他什么都没吃,只喝了一点水,他双手被绑着,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会有人给他解开,他好笑的看着这些人给他解了又系上,始终不太明白这些人来来往往的意义,只是为了关住他吗?对于这样的囚禁,赵衍之已经渐渐地习惯,只是闭上双眼,还能回忆起一些让他欢乐的记忆,叶轲就像是他生命中绽放的一簇烟花,灿烂炫目却也短暂无比。

另一边的战事仍旧没有减退热度,转瞬间这场仗又打了两月有余,进入了10月底,中国军队仍然属于劣势,一再后撤,可手中仍然保有对上海的控制权,而日军方面也作出了相应的调整,由柳川平助中将担任司令官,准备实施登陆作战来打开局面,这位柳川平助中将正是泽野拓真的恩师,泽野拓真与这位柳川平助中将向来交好,如此一来,泽野拓真便随着柳川平助的作战计划,持续地对上海宝山地区进行攻占。同时,柳川平助命将在华北地区驻守的第16军团调遣上海,至此,淞沪前线的日军兵力增至27万人。

正值敌军的大军压境之际,委员长却又陷入列强的干涉之中,强大的压力迫使他不得不发出撤销撤退的命令,各部队按兵不动坚守原先的阵地,短短时间内反复发布两次,使得军心溃散,士气大受打击。

赵衍之睁着眼睛看着窗外,他一动不动地这么凝望着,似乎要把这扇窗户望穿,走进来的另一个人却是让赵衍之大感意外,冯春生穿着一袭长袍,他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只要见了他就要恶言恶语地相对。此时此刻,他只是淡漠地站在牢笼之外看着他。赵衍之能看出冯春生的面色很不好,苍白得几乎透明的皮肤看起来一点都不健康,本来身量就纤细的冯春生又消瘦了大半,整个人如果站在风中恐怕是会被吹倒的,可是冯春生就这么看了赵衍之一眼,甚至连一只脚都没有踏入他所在的这间牢笼,便离去了。赵衍之几乎是以为自己眼花了,很多疑问,也不知从何问起,不如不问。

周坤每日都来拷问赵衍之,那位不知什么身份的长官倒是和失了踪似的,不过赵衍之没有想到,这周坤除了对他逼问、偶尔动手打他几拳以外居然没有做出其他更过分的举动,而就在今晚,一个人动作很轻地走进了牢笼。

“赵衍之。”

这个人的声音很平静,也是熟识的声音,他的脸上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可他气若游丝的模样实在不会让别人痛不欲生的严刑拷打之辈。

“冯春生。”

赵衍之也报以回应,他们俩就像初次见面般介绍彼此的名字,看着面前这个老相识,赵衍之心中倒是有些唏嘘,他不知道冯春生与他有什么仇,他其实对这个人是毫无感觉的,他也从来不知道这个人对他的仇视是从何而来,不过冯春生站在他的面前又像变了一个人,从前的他,风风火火又花团锦簇般的热闹,要用最好的、要排场最大的、要最被人捧着的,如今这副模样,倒看起来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架势。

仰头看着牢笼顶部的冯春生,双眸之中出现了既恨又悲的神色,他如今被折磨成这副模样全是仰仗了那位长官,他恨自己没有能力逃离这里,他恨自己贪图荣华富贵,没有选择与八爷他们一起离开,不过这些都是自己的选择,即使痛苦,也要咬牙走下去,这是自己的选择的路。

他复而又看向赵衍之,恨意像一把火几乎要夺眶而出,他从长衫的口袋中掏出一管针剂,他残忍地看着赵衍之,一字一顿地说:“你知道吗,我很嫉妒你。”他慢条斯理地又拿出了一支注射器,缓慢地将那针剂之中的液体抽入注射器里,看着液体一点一点地变少,冯春生又缓缓地说起了话:“从你来到上海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你会红,因为你长着这样一张不平凡的脸,我自小被人夸,被人捧,注定成为名角儿,可是,你来了,我的名声很快就被你压住,所有人都记得你——赵衍之,谁人还能记得我??”

“你,究竟要做什么?”赵衍之看着冯春生手中的注射器,这东西他不陌生,曾经剧院的一位老生,常年离不开这东西,只要一日不打这药,全身提不起劲,唱不了戏,可就因为这东西,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赵衍之全身都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这轻微的颤抖却让冯春生注意到了,他拿着针管的一头贴着赵衍之的脸来回抚摸着,他整个人也贴近了他的耳边。

“这东西,保证让你□□。”

第60章

可是被捆绑着毫无反击之力的赵衍之怎么能逃得过这根针管,这冰冷的针管贴着他的皮肤游走着,他全身不可抑制地颤抖着,冯春生苍白病态的脸颊上出现了一抹红晕,他兴奋又好奇地看着赵衍之的反应,“没有想到,一向清高自持的你,也会惧怕,不用怕,只要一针,你就解脱了。”“冯春生!我一向与你没有什么过节,你为何如此处处针对我,以至于要用这害人之物来惩治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错就错在你风头太盛,你太优秀,我嫉恨你。我无法容忍你!”

冯春生并不着急将这针刺入赵衍之的体内,他更喜欢看赵衍之战栗颤抖的模样,他享受他臣服于他的统治之下,即使这只是虚假的,他也自得其乐。他看着赵衍之的模样,心下痛快极了,俗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这一针,也不晚。

“我和你无冤无仇,也无意与你争夺,你何必自扰,从这里出去,你依旧是上海滩风华绝代的小生,你我为何要生如此龃龉,冯春生,你莫再执迷不悟。”赵衍之虽然发着抖,发出的每个字,铿锵有力不容置疑,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冯春生,冯春生却不与他对视,“说什么都晚了!我现在变成这样,也有你的功劳!”赵衍之这下是明白了,不论他做了什么,这笔账,冯春生都会算到他的头上,他苦笑地看着冯春生,可悲,何其可悲,你我,都如此可悲,又何必再相互残害?

已知自己逃不过这一针的赵衍之也不再费口舌,他哪还能再去和这个已经癫狂的冯春生去理论,他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就在赵衍之不注意之时,冯春生站在赵衍之的左侧,将针头刺入赵衍之左侧臂膀的一根静脉之中,液体缓缓地被推入身体之中,赵衍之闭上眼睛,他握紧双拳,全身都泛出一层红色。他能感受到冰冷的液体进入身体的那一刻,他的整个神经都是紧绷着的,可是随着液体进入地越来越多,这一管针剂像是海水般扩散至全身,自己的身体还留在原地,灵魂似乎已经脱离体外,飘浮在空中。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自己已经飞起来了?”

连听着冯春生的声音都如此的缥缈,赵衍之此时此刻觉得自己完了,这感受是他从未体验过的,但在飘浮这么一会儿后,身体又重重地钝痛了起来,灵魂又被狠狠地拽入体内,赵衍之痛地就要呕出一口血,可他没有吐出口,这药绝对不是他以为的那一种,不知冯春生是拿了什么药……

“噗——”

一口鲜血从赵衍之的体内吐出,冯春生警铃大作,他慌忙地带着针管,逃也似地离开这里,回头还望了一眼里面的赵衍之,急急忙忙地跑走了。赵衍之觉得越发地不对劲,他想大声喊叫,可是却发不出了声音,他一下就慌了神,猛地又咳出了血,他晕晕沉沉地看不清面前的景物了,他被挂着,头也很沉,若不是被这么捆绑着,他可能早就倒在了地上,看什么都重影的赵衍之又昏了过去……

几天之后。

“啪——”

冯春生被泽野拓真一巴掌打得退后了几步,险些撞到了桌上的茶杯,泽野拓真这几日一直在外面办事,未来得及回府,一回到自己的府邸就听闻重要棋子被他这个戏子注射了药水,这药水原本不是冯春生要用的,可他那天晚上趁着人不在,偷偷溜进了泽野拓真的办公室,拿到了药水,可是这药水不是用来消遣的,而是会致人死亡的一种致幻剂。幸亏冯春生拿的剂量不是很足,否则赵衍之的命就没了。

一句话都没说,泽野拓真冲上来又是给冯春生一脚,把他揣在地上后,用手把他的头发拉扯着,迫使他能抬头仰望着他,他看着冯春生,似笑非笑的说:“他手里有重要情报,若是出现什么闪失,唯你是问。”

说完这句话的泽野拓真摔门而出,冯春生的嘴角流出了一点血,可他一点都不慌张,他对泽野拓真的恨也不是一两天,一开始他可能还在苟延残喘,到这个时候他也不得不为自己筹划一些事情了,他与周坤还算认识,托他从外面给他偷偷弄了些炸药,埋在了后院以备不时之需,冯春生活到现在这个样子,不仅怨恨自己,也怨恨赵衍之,对他的恨也丝毫没有减少,可若是与泽野拓真比起来,可能他还是更想杀了泽野拓真。

赵衍之依旧还在牢里,他被安置在一张草席之上,每天都有医生来看他的病,不过始终未见转色,而泽野拓真请来的医生也告诉了他,这个人很有可能以后都发不出大声音了。日常的对话还是可以的,但是要想再唱歌、唱戏,是万万不可能的了。本来这致幻剂也没有多厉害,不过这赵衍之的身子原本就落下了病根,始终没有痊愈,这次的致幻剂正是□□,一下就点燃了所有的致命因子。

听了这番话后的泽野拓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准备今晚上好好折磨冯春生,他把手指握得很响不停地发出声音,他在强忍着自己杀人的欲望,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赵衍之,他突然觉得自己被耍了,高声对着门外的士兵吼道:“让周坤滚进来!”

被人押着的周坤“轰——”地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泽野拓真瞬间就拔起腰侧的□□,拉完保险就把枪抵在了周坤的太阳穴,“饶命啊!长官!!我没有对赵衍之做任何刑罚,按照您的吩咐,我……”“你耍我?”“什么?”周坤全身上下都不敢动了,他本身就跪在了地上,此时又跪趴在地上,不停地向着泽野拓真的脚边爬着,终于爬到了泽野拓真的脚边,抱起了他的脚,“长官!我真的冤枉啊!是我看守不力!让人有机可趁!”“……”看见周坤如此态度,平日里又的确做了些事,泽野拓真只是动脚把他踹到一边,把枪收起来,淡淡地说了句:“把他带下去。”

“谢长官!多谢长官!”

如此看重赵衍之的目的,不单单是为了计划,而这些计划在泽野拓真看来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对付东田真嗣,前两天,东田真嗣派人来,问他要人,要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赵衍之,泽野拓真突然一下明白了这个赵衍之在东田真嗣心中的份量,所以这个人,一定不能死,抓着赵衍之,便是一项筹码。

躺在草席上的赵衍之却依旧没有醒过来,现在他已经变成小孩子了,他开心的笑着、闹着,在院子里与师父一起放风筝。“师父,你看啊!我放的风筝好不好!飞很高了呢!”师父笑着抚摸他的头顶,“我们小衍最厉害。”“快来啊!师父!快和我一起放!”

梦中,在一片宽阔无比的大草原上,他不停的拽着风筝线向前跑,恐怕他自己都没听过自己这么清脆爽朗的笑声,他一边招呼师父也和他来放风筝,正当他喊得兴起,一回头,发现整片大草原上,除了自己和风筝,谁都没有。

“师父!!师父!!你在哪里!”

赵衍之一下子哭坐在地,这里这么大,可是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师父那么好,去世得却那么早,他也从未知道自己的身世,师父只说过自己是被抱来的,遗弃他的人在他的衣服里塞了一个银锁,银锁上刻着一个赵字,师父便遵循这赵字,给自己起了名字。

此时此刻风筝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他就这么坐在地上,眼泪不停地流着,赵衍之也觉得自己从未这么委屈过,甚至连师父去世时,操持了整场葬礼的他,也没哭的这么难看过。他不断地想要停止哭泣,可是他根本停不下来,就在这时,他的面前缓缓地走来一个身影。

叶轲慢慢地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伸出自己的手去擦赵衍之脸上的还未干的泪水,赵衍之在梦中还是自己少年时的模样,坐在地上的他看着已经成年的叶轲,心里莫名地有些奇怪,不过叶轲不容置疑地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又用拇指拭去他的泪水:“别哭了,再哭眼睛就红啦。”

谁知叶轲这一句话不说还好,一说赵衍之哭得越发厉害,原来是小声啜泣,现在是嚎啕大哭,赵衍之站着哭,边哭还边用自己的衣袖擦着泪水,他本意是不想哭的,可是站在叶轲的面前,他忍不住了,原来他的内心是如此的依赖他,他多么喜欢叶轲啊,这件事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一直以为分开以后,他就能够不想他,因为叶轲是一个混蛋啊,他怎么能这么坏,这么糟蹋自己的心意,他是这么的爱他,甚至不惜改变自己的性向,这对赵衍之来说是很难的事情,他本来就不好那些,可是叶轲出现了,他才如此改变,本以为叶轲也会为他改变,可终究是自己太傻了,叶轲怎么会为他改变?叶轲始终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啊。

赵衍之越哭越累,可他始终无法醒来,他想挣脱,想要不再去见叶轲,他是如此孤傲又自强的人,他不喜欢懦弱爱哭的这个少年,这不是他。这一场哭泣似乎让赵衍之要把往日里所有的悲伤都释放出来,他身体里空得像一座山谷,什么都放不下,什么也出不去。

第61章

叶轲一把将赵衍之拥入怀中,还在哭的赵衍之眼泪始终是停不下来,他的泪水慢慢地濡湿了叶轲面前的衣衫,赵衍之能感受到叶轲的体温,他的手也紧紧地放在的肩上,少年时的他比叶轲矮了不少,本来就纤细瘦削的他,少年时期更是瘦弱,被叶轲拥入怀中,他竟莫名的安心,可心中又不停地唾骂自己,你是这样的眷恋这温度,可是叶轲爱的人根本不是你,这温度根本不属于你。

一下子想到这里的赵衍之把叶轲推开,他红得像兔子的一双眼睛凝视着叶轲,他想仔细地再把叶轲看一遍,原本分开了这么久,他也没有想起叶轲,如今与他“见面”,甚至有一丝怔忪,叶轲还是和从前一样,那样的好看,比任何一个他看过的男人都要好看,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让人不会忽视他的存在,他是如此能够撩人心弦,微微一笑的模样都能让人移不开眼,可他如此出众的外貌,却无法专一地对待一个人,如果你也爱我,那该有多好。

“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了。”赵衍之慢慢地说出了这句话,叶轲微微一耸肩,转身就要走,赵衍之一下又突然慌了神,他冲了上去拽住了叶轲的手腕,刚要开口,转过头来的人却是——东田真嗣!东田真嗣反身抓住他的手腕,两个人这么对视,突然——

“啊!”

赵衍之猛地惊醒了,他依旧还在牢笼之中,他躺在草席之上,正当他迟疑之时,泽野拓真踱着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几个士兵把他从床上拎起,又绑了起来,赵衍之全身乏力随他们怎么摆弄,赵衍之耷拉着脑袋,甚至都没有抬眼看泽野拓真。

泽野拓真看着赵衍之一副毫无生气的模样,缓缓开口道:“我改主意了,若是你能说出东田真嗣私藏的东西在哪儿,我就放过你。”赵衍之都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面对泽野拓真,他什么都不知道,如今被关在这里,他什么重要的信息都不能提供,正在他要开口说不知道的时候,他长大嘴说出了几个字,可是声带却没有把他的声音传出去……

“你别急,再过三日,你的声音便能恢复,只不过,永远都不能唱戏了。”泽野拓真一脸玩味地打量着赵衍之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由青转白,实在精彩,赵衍之这会儿是彻底的没力气了,他强撑着不去看泽野拓真那充满探究的眼神,只等此人出去。

泽野拓真见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便踏着步走了出去。赵衍之终是忍不住,泪水从眼眶肆意地流下,他从未在意过自己花旦戏子的身份,只是失去了唱戏的资格,他便如此难受,师父所传授的东西,他怕是再也无法能够展示出来,他身上仅有的一项引以为豪的技能,就这么从他手里流走,他不恨天,不恨地,也不恨冯春生,他恨自己,恨自己无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堕落如此境地,而谁又能救他,他自己也救不了自己。

发不出声音的赵衍之仰面朝天,泪水像大颗的珠子从脸颊流经颈脖没入衣领之中,他痛哭着的声音仿若一个无助可怜的孩子,声音嘶哑又颤抖,若是能叫出来,赵衍之必定狠狠地叫,可是他发不出声音,连说话都不行,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手腕和脚踝都被绑得很紧,他连站住的力气都没有,可仍旧被桎梏着,维持着一个站立的姿势,他无法拭去泪水,任由监牢最上面的一扇小窗中透进来的风吹干了眼泪。

很久都没有哭过的赵衍之此时此刻像是要把之前所有泪水都哭尽,他想到了师父,想到了去世了的小宝,想到了叶轲,甚至都想到了素未谋面的亲生父母。他小时候总是会缠着师父问东问西,师父从不嫌烦,都一一解答他的问题,可是他这么多年未曾寻觅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亲戚都未曾见过,他出生的那几年,正好碰上饥荒,或许家里无法抚养,便把他丢弃了吧。

于是从小赵衍之就很会看别人的眼色,尽量做出讨大人欢心的举动,这样自己才不会被再次丢掉,他对师父很尊重,但师父从来都不允许他这样,发现了几次之后,师父说过:“小衍,师父不能教给你什么,只希望你能做自己。”做自己,多么难啊,活到现在,赵衍之都没有做自己,做自己做成如何模样,现在他又是什么模样?一个人在极度悲伤之时,总会想起曾经拥有的美好记忆,就像当初他来到上海,那些算不上平稳却很富足的日子,和叶轲在一起的日子,很痛苦又甜蜜,想到这里,赵衍之不禁暗骂自己,你疯了吗?居然还在想着叶轲,他能为你做什么?他不过是一个靠家族靠背景的纨绔子弟,他什么都不能做,你被软禁从来都不曾有人来救你。

赵衍之想到此处,又觉得喉头一股甜腻上涌,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吐到了监狱的地上,鲜艳的红色几乎刺伤了他的眼睛,想来自己也没有几日可活了吧。

这座监狱之上正是泽野拓真的府邸,一张特制大床上不停传来令人耳不忍听的声音,冯春生的嘴上被棉布紧紧地裹着,连一个完整的音都发不出的他被泽野拓真狠狠地按在床上,他的双眼微红,泪水也打湿了他的长发,发丝还粘在脸颊边,泽野拓真却丝毫不减力度,更是把冯春生的双手都吊着,双手被绑在床上特制的吊绳上,他面对着泽野拓真,身上全是红色紫色的印痕,他两条腿被泽野拓真扛在肩上,整个人以一种非常屈辱的姿势被进入,可他丝毫感受不到愉悦,双眼之中写满了惊恐之色,然而他越是露出这种神色,泽野拓真便越是兴奋。

皮鞭也不停地招呼到他的身上,可是被布裹着的嘴根本张不开,也发不出声音,他不知道泽野拓真的恶趣味竟然是喜欢堵着别人的嘴,可是他现在痛苦地想要挣脱,却发现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原来泽野拓真是这样的疯狂,疯狂到他都无法跪在地上求他原谅,因为泽野拓真从不听解释。

而在不远处的东田家,这几日来,东田爱被保护得极好,不过东田爱就当做自己去泽野拓真那里做了客,她甚至觉得自家的爸妈以及哥哥都有点太过于夸张了,她经常能看见哥哥在花园喝酒,一个人坐在那里,谁都不能靠近,她再怎么小,也能看出自己哥哥不是很开心,于是她走到东田真嗣面前,甜甜地问:“哥哥,你为什么喝这么多酒?”东田真嗣无言,他抬了眼皮,见是自己的妹妹,示意让她坐下,又猛灌一口酒,“我很伤心,心里很空,所以想喝酒。”

“那你为什么伤心啊?”东田爱看了看酒瓶,又举起了东田真嗣面前的酒杯,平日里从来没见过哥哥喝这么多酒,其实哥哥是一个自尊心强、又不擅长表达的人,心里有点事情都喜欢一个人闷着,不会说出来,可是这样很伤身体,东田爱岁数还小,根本不懂东田真嗣为何如此,见东田真嗣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于是又问道:“是不是吃不到金平糖1了?”东田真嗣“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说句实话,东田爱已经很久没看见哥哥笑了,她歪着头看着哥哥啼笑皆非的表情,一言不发。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是小馋猫吗?”

东田真嗣伸出食指刮了一下东田爱的鼻梁,又咽下一口酒,他继而揉了揉东田爱的发顶,自嘲般地说道:“我不太擅长表达,自己弄丢了喜欢的人。”“啊!哥哥你有喜欢的人了!”年纪小,关注的重点自然不一样,东田真嗣依旧笑,对着自己妹妹说什么都能笑出来,”是啊,可惜他现在已经不在我身边了。”“嗯……那个姐姐好看吗?她喜欢做什么?性格怎么样?还能不能见到她!小爱想见她!”“啊,他啊,很好看,可是我对他不好,他根本也不会喜欢我,毕竟我根本不会表达,可能……”

“你还没表达你喜欢她!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你呢!哥哥!你太不勇敢了!既然你喜欢她!你就应该把她找回来啊!”东田爱还没等东田真嗣说完就出言打断了他,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仿佛她就是那个女孩似的,“如果全天下的男孩子都跟哥哥一样,说话支支吾吾,又不会准确表达自己,所有女孩子不会知道这个男孩子喜不喜欢自己!说不定,说不定,那个姐姐也喜欢哥哥呢!”看着脸颊有些泛红的东田爱,东田真嗣笑着摇了摇头,“他不会喜欢我的,恨我还来不及,不过,我要找他,把他救回来。”声音越来越小,喃喃自语着的东田真嗣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来,站起身来,看着东田爱道:“我出去一下,你呆在家里哪儿都不准去。”

“哼。”

东田爱生气地朝着东田真嗣做了个鬼脸,又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小脸一扬不再去看东田真嗣离开的身影。

第62章

宋子瑜这么几天来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一路上都在发着低烧,他们不得不选择折返回去,可是如今上海的战事已经略显颓势,此时再回去,恐怕没有任何立足之地,在叶季霖的带领下,他们一路人马朝着山东去了。

而就在11月13日这一天,国民政府上台发言宣告全体上海同胞,各地战士,闻义赴难,朝命夕至,其在前线以血肉之躯,筑成壕堑,有死无退,阵地化为灰烬,军心仍坚如铁石,陷阵之勇,死事之烈,实足以昭示民族独立之精神,奠定中华复兴之基础1。至此,日军继续向前挺近,国军以60%的精锐部队损失殆尽的代价打破了日军企图三个月占领中国的妄言。

得知这一消息的叶轲却倍受打击,他知道上海沦陷了,全然掌握在日本人的手里了,赵衍之还在上海,很有很多无辜的同胞在日军的铁蹄之下被残忍地杀害了,他精神不振地坐在室外,点了一根烟,地上一堆烟头表明他已经坐在这里已经很久,可是他不能丧失信心,宋子瑜现在还未痊愈,这是心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全然治愈,而他答应了宋子瑜的事情,他就要做到,他也知道要对不起赵衍之,如果能做最后一件事情的话,那就是救出他,找到他。

就在这么危急之时,日本侵略军在1937年12月13日和27日相继占领南京、济南后,为了迅速实现灭亡中国的侵略计划,连贯南北战场,决定以南京、济南为基地,从南北两端沿津浦铁路夹击徐州2。

1937年的12月13日,日军的铁蹄终于占领了首都南京,在南京及附近地区进行了长达四十多天的大规模屠杀,此时国民政府早已迁都至重庆,一切进行地有条不紊,可战事之惨烈让人不由得对日军起了几分畏惧之心,惨无人道的杀人狂魔正是日军给自己贴上的标签。

身处山东的叶轲与叶季霖也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但驻守山东方面的第五战区副司令兼长官兼第三集团总司令的韩复榘(ju)还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迟迟不肯出兵迎战。

1937年12月23日,日军一部攻陷归仁镇后,韩复榘未战而走,造成了严重后果。27日,济南失守,日军由博山、莱芜进攻泰安。1938年1月1日,泰安落入日军北方军第2军矶谷廉介之手。韩复榘连连丧池失地,致北段津浦路正面大门洞开,使日军得以沿线长驱直入,给徐州会战投下阴影。李宗仁屡屡严电韩复榘夺回泰安,并以此为根据地阻截南下之敌。韩复榘对李宗仁的命令置若罔闻,一错再错。为此,韩遭到□□枪毙的处置,由孙桐萱代任其职3。

在这样激烈的战事之下,叶轲与叶季霖也记了一次功,虽然他们御敌不力,可没有弃城而走,伤亡惨重之大难以计数。可叶季霖与叶轲两人为嫡系军又获得了一些威望。叶家已经举迁至重庆,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至少现在看来十分的安全,叶轲也万万没想到自己在这几个月下,距离赵衍之会越来越远,随着繁琐的战事和照顾宋子瑜的众多事情,他也似乎渐渐要忘掉了赵衍之这个人。

而就在上海被沦陷的那一天——11月9日,冯春生却做了一件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两个月前,他出门买东西正好被一个小孩子撞了个满怀,他刚要出声骂人,便发现自己怀里多了一张字条,他左右都看了看,瞄了眼字条,确认没人跟踪了之后,他急忙跑到一旁的小弄堂之中打开了字条,上面清秀的字迹写着“萃秀堂,3日后同一时刻见。”冯春生十分疑虑,不过到了三日后,他还是来到了萃秀堂。

走进萃秀堂,有一个青年人背对着他,看此人的背影冯春生觉得眼熟可又叫不上名字,他便先出了声:“你是谁?让我来此处有何目的?我警告你,不要耍花招。”“你让周坤给你带的炸药,都是从我手里拿的。”“你……”还未等冯春生说完话,那人转过身来,可是堂内光线太过于昏暗,他根本看不清此人的脸,只看见他的下半张脸,他觉得甚为熟悉,似乎与赵衍之那贱人有几分相像?“我找你,是为了要让你救出赵衍之,我知道他在你的手里,更准确的说,是泽野拓真的手里,对吧?”“你让我救他?你开玩笑吧?”

此人像是知道冯春生的脾气般,轻笑道:“你筹备炸药,不就想着要报复泽野拓真吗?若是事成,我给你三千两。”“哈哈哈,你在说什么笑话?你?三千两?我凭什么信你?”“这是五百两,你先拿着,定金。”那男子丝毫不含糊,立刻就拿出了五百两的银票送到了冯春生的手中,“你只需负责把赵衍之送到泽野拓真府邸对面的亭子门口,自然有人接应。”说完这段话,那神秘人便头也不回地从另一门走了。

冯春生心有戚戚然地拿着这五百两,他默默地将银票揣进自己的口袋,一言不发地走出了萃秀堂,突然觉得阳光格外的刺眼,他的计划其实预谋了很久,可是至于怎么救出赵衍之他还没有头绪。

今天,他就站在后院,两眼发呆地看着这块土地,土地之下的炸药都是他托周坤从外面弄来的,其实炸药应该是出自那个神秘人之手,他不知道泽野拓真如此谨慎的人有没有发现他所做的一切,可是他现在拼死一搏,将后院的炸弹都从土里挖出来,一个个地绑在自己的腰上,他再如何贪图富贵,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乡被日军践踏,而且,他也受够了泽野拓真的折磨,听到上海被攻陷的消息后,他疯了般地从土里刨出炸药,装在自己的衣服里面,只要一点火,他就会是个人肉炸弹,他又将火引子放入了自己的口袋之中。

这么几个月,赵衍之渐渐地能够说话了,可是他也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每日的审问以及精神折磨,他早已崩溃,但在最后他看见了冯春生站在他的面前,冯春生面无表情地看着赵衍之:“其实我不想救你,我可是为了我的三千两。”说完麻溜地给赵衍之解开了束缚,把他扶在怀中,院子里的兵都被泽野拓真撤走了,一路畅通无阻的两人就走到了后院,就在他们俩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那亭子之时,有一群人的脚步声逼近了,冯春生将赵衍之放倒靠在亭子后,一袭白衣走下了亭子,他穿得很好看,像是恢复了往日的风采,即使颈脖上的伤痕还未褪尽,也掩盖不住他身上那灼灼光华。

他今日的确是精心打扮了一番,长发被高高地束起,倒还的确有一树梨花压海棠的丰神俊逸,冯春生五官的确生得英气,只不过为人心胸狭窄了些,不过此刻,歪倒在亭子里的赵衍之看来,他这一转移注意力的确让人惊叹。

站在冯春生对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泽野拓真带着一帮人气势汹汹地站在了亭子对面,周坤也站在了泽野拓真的身后,两个人稍微交汇了一下眼神,泽野拓真并未注意,开口就问道:“你在做什么,冯春生。”“我在做应该做的事情。”

“再给你一次机会,冯春生,你现在,在做什么。”

这句话听起来并不像疑问句,冯春生接着又朝着泽野拓真走了几步,他眼神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周坤发誓,他从未见过如此决然又充满魄力的冯春生,而就在冯春生逼近一步,身后的日军就举起了枪对着他,而冯春生丝毫不畏惧,依旧走上前,离得泽野拓真极近。泽野拓真怒极反笑,他昂起头看着冯春生,笑道:“上海已经被我们占领,你觉得你这一只丧家之犬还能成什么气候吗?而且你故作聪明买的炸药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在暗中帮你吗?我就是喜欢看你们这些牲畜、蝼蚁不自量力,螳臂当车的模样,哈哈哈哈……”

就在下一刻,情势突然瞬间发生转变,周坤突然从腰侧后掏出了一把匕首,他将匕首抵住了泽野拓真的咽喉,泽野拓真居然丝毫没有反抗,他微笑,而周坤也调整了方向,与冯春生站在一侧。

“你们,把枪都放下!”

“不必。”泽野拓真丝毫未受周坤的影响,悠闲自得的仿佛在自家散心的语气,而日军们一动也不敢动,看着长官被周坤挟持在手,他们毫无反抗之力,泽野拓真依旧悠闲地玩着自己的手,一抹嗜血又嘲讽的笑容闪现在他的脸上,“你们以为挟持我就能带走赵衍之?就能拯救上海吗?周坤,你和冯春生两个人是不是疯了?我给你们钱,给你们吃,给你们住,谁是你们的主子?嗯?竟敢和我作对?!”下一秒,泽野拓真一个反手抓住周坤的臂膀,一个扭身将那把匕首插入了周坤的心脏。

“你……啊,噗……”周坤顺势便倒下吐了一大口的血,与此同时,冯春生眼疾手快地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泽野拓真的腰,泽野拓真始料未及,想要脱开冯春生已经来不及,他虽然把匕首插入了周坤的心脏,可是周坤的手始终没有放开,他死死地握住了泽野拓真的手腕,一边握着泽野拓真的手,还紧紧地把匕首往自己的心口送,刀进入得更深了些,血也大量地涌了出来,可他的嘴角却挂着满足的笑容,泽野拓真怒目圆瞪地对着日军吼道:“开枪!对这两个畜生开枪!”

日军毫不含糊地冲着冯春生开着枪,而冯春生此时已经把外衣敞开,用火引子点燃了自己身上的炸药的导火线,子弹也不停地向他身上打去,他的白衣已经被鲜血染成了一片暗红色,可他仍旧一动不动地死搂着泽野拓真的腰部,那双手似乎都要嵌入泽野拓真的身体。

有几个日军想冲上去却迟迟未敢动作,更有几个日军还不停地用枪对准打着周坤,泽野拓真也不敢随便乱动,生怕被子弹打中,可是这正好中了冯春生的下怀。

他嘴角渗出了一丝血,衬得他肤白如玉,整个人好似泛着一层莹莹的玉光,全身已经被子弹打得他就快要站不住,他现在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筛子,身上全是一个个血洞,血也不停地从他白衣的下摆蔓延到地上,可他决然又高昂地张开了嘴,像是人生最后一段的绝唱般,那红艳的血是最夺目的荣耀,而他此刻就是身披荣光归来的王者:

“金沙滩拼死战鬼泣神惊。

众儿女志未酬疆场饮恨,

洒碧血染黄沙豪气长存。

两狼山被辽兵层层围困……”4

第63章

“轰——”

“不!”赵衍之倚靠在亭子里看得一清二楚,可是他根本站不起身去阻拦这一切,冯春生还是紧紧地死搂着泽野拓真,在炸药爆炸之时,整条街上的所有事物都已看不清,空气化作了一阵浓烟,赵衍之大喊着,他站不起来,一下用力地倒在地上,他一步步地爬,染上了血的双手一步步地开拓着前方的路,他手脚并用地爬出亭子,可是此时哪还能看得见他们三人的身影,原本不少人的街上,只剩下一片狼藉,断手断臂安静地躺在地上,用血染红的地面如同绸缎铺就的红毯,赵衍之倒在原地大声地哭了起来,他大叫,根本没有一个人回应他,他悲痛地想要找到冯春生的身体,可是身体的每个部位都散落地很开,他又突然想起了冯春生刚刚回头望了他一眼,对他明艳一笑,那笑容是与他告别的,那么闪亮又夺目的笑容,让他的眼角有点湿,他根本想不到事情会发展都这种地步。

他们俩人从来都没有好好说过话,见面就是大打出手,可今日,他却被冯春生救了,他该怎么还这账,他该怎么去还这份恩情?

“我才不要你还我,我要让你一辈子欠我的!赵衍之!你永远比不上我!哈哈哈!”

似乎还能听见冯春生回应他的声音,赵衍之觉得自己是疯了,他大哭之后又大笑,而就在他要抓住那缕烟之时,一个人走到了他的面前,“这里怎么了?冯春生呢?周坤呢?”赵衍之抬头望着这个人,绝望又悲烈地回应道:“他们都牺牲了!为了我!牺牲了!为什么?为什么!”

那人正是神秘青年——傅怀秋,他也顾不得许多,立刻一把抱起赵衍之,赵衍之本来就很轻,他现在更是纤瘦,他一下被抬离了地面显得慌张极了,“你要做什么!放我下来!”“我要带你走。我要救你。”

第7节

恋耽美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章
首页 书架 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