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匀子打开柬书,卫临也张口说道:“郎君有言,雍城崔挽,才识出众,高情远致,可入稷下也,特为其荐名。”
卫临的声音不似崔莞,略显浑厚,又因他善武,内劲充沛,出言时即便刻意压低声,亦比崔莞传得广。故而,几乎所有人都知晓了,崔莞并非无帖无荐之人。
即便方才匀子曾言,日后稷下之门尽敞,往来无阻,但到底是刚刚出口,即便令人心潮澎湃,却未有几分震撼。可崔莞一事不同,且不说一切皆因此事而起,自崔莞被阻门外,与中年学士的问答,又潇洒自在的踏下青云阶,朗朗道出那番惊世之言,林林种种,已然撼动了众人的心。
而今卫临的一番话,让在场之人皆明,眼前这挺立如松竹的少年,果然不是无德无识之人。
除此外,柬书的出现,更是让崔莞得以名正言顺的踏入稷下学宫,若有朝一日,她跃然成名,史书上留下的也定是辉煌一笔,而非以诡辩强入学宫的污痕。
匀子览过柬书,而后递给身旁的方脸中年学士,抚须颔首,低哑的声音缓缓传开,“崔挽,可入学宫。”
这便是承认了秦四郎柬书,若稷下学宫的规矩未改,凭借此言,崔莞甚至可免去稽核考查,径直登上诸子台。
即便此时人人得以进出,可在众人眼中,也为天大的殊荣也!
崔莞牙关紧咬,强忍下眼底喷涌的涩意,抬手向匀子行了一礼,“挽,从也。”
平静淡然的声音,含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旁人或许难察,于耳清目明,看透世间百态的匀子而言,却是心知肚明。他又一次颔首,抬眼望向松柏之下,翘首以盼的诸子,再道:“天下学子,均可入学宫。”
“学生,从之。”
一道道整齐的揖礼,宏亮的呼应响彻四面八方,回荡在质朴苍劲,浑厚庄重的稷下学宫上空,仿若一支饱含浓墨的笔,重重的在稷下学史上留下了崭新的,不可磨灭的一笔。
匀子脸上浮起一抹慰藉的笑容,他最后看了崔莞一眼,长袖一扬,拄着拐,缓缓转身,慢慢的向学宫内行去,亦如来时。
那三名稷下学士随行两名,余下方脸学士仍旧守在门前,接引入门学子。
“阿挽。”待匀子走后,卫临方出声,低低的唤了一句。
崔莞面容含笑,淡淡的向一旁施礼的学子回了一礼,随后便以眼神示意卫临先退到别处再说。
两人所站之处正是石阶前方,但凡要入学宫之人,均会从身旁路过,对崔莞鄙夷轻视的学子儒生们一改前举,此时对她乃是心悦诚服,每每路过一人,便会颔首致意,更甚者还会抬手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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