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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纪筱忙去拉他,等拉住了,却又兀自红了脸不敢去看他,踌躇了半晌才捧着他的脸慢慢贴了自己唇上去。

唇瓣交叠的触感温热缱绻,纪筱还是头一次做出献吻这样的事来,羞得背脊上都直冒汗,龙墨却并没有什麽反应似的,安安静静站在那里,似乎真的等着他为自己渡气。略蹭了蹭龙墨的下唇之後,纪筱硬着头皮张开唇瓣,等到舌尖触到了龙墨的舌,那沈稳的伪装立刻被剥去了。龙墨一把揽住了纪筱,向他倾下身来,毫不客气地攫取起他口中的气息。

纪筱被他的唇舌功夫弄得直发晕,津液交缠了半晌终於忍不住推开了他,龙墨却依旧腻着他不放:「好容易说动玉砚主动亲我,怎能一次就罢。」

纪筱掩着唇惊讶道:「你……你刚刚说的那麽些话都是为了骗我亲你?」

龙墨轻笑道:「固元之事岂是这般容易的,需要从长计议才是,方才不过诓玉砚同我及时行乐罢了。」

纪筱一怔,几乎就要伸手打他。

龙墨却敛了笑容,看向窗外:「今夜天地灵蕴丰润,我还要去修炼,」他有些可惜地看了纪筱一眼,「这次且记下,待我修得真龙之身後,再加倍补偿玉砚。」

纪筱看着他突然消失的身影,一时无语,暗道这龙墨说话从来都是顺口胡诌,也不知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不过,听起来最像假话的便是那命定之说,自己不过是个普通凡人,有何德何能同神龙对上命盘,想必无论是谁得了他,都会听到方才那番动人的说辞。

漕运案在两月後方算尘埃落定,原户部尚书李见初秋後问斩。出乎意料的是,原本该满门抄斩的李府竟从轻发落,只判了流放,其中缘故众臣子都是了然於心。明帝的旧疾时好时坏,三不五时上不了朝,他如今年纪大了,疑心更重,唯一信任的就是自己的太子延襄。这李府上下百余人命,便是延襄开口求下的。

七月初十,纪筱在京城城郊送别了李见初即将被发配边疆的一对幼子,期间自然也少不得花银两打点押送的衙役等人,直到将近午时才从京郊回返。

虽然结果已比起先好上许多,但是亲眼看着恩师家破人亡还是给纪筱造成了莫大的触动,他独自坐在老仆驾着的马车内出神,不防车身猛地晃了一记,几乎将他摔出车去。

「老赵,发生什麽事了?」纪筱仓惶地抓着车内扶手,急声问道。

外间却没有一丝的回应,过了片刻,车外突然响起狂啸般的风声,车身突然一轻,紧接着剧烈的晃了起来,像是被风卷起,不知会被卷到何处。

纪筱被这突然的变故搞懵了,死死抓着车内的木头扶手,心中一片茫然,过了不知多久,周身终於安定了下来。而这辆原本的马车在狂风中几乎已裂成了一堆碎片,纪筱从中颤巍巍地爬了出来,发觉自己身处在一片密林之中。周围没有老仆,没有马,面前却有一个十分魁梧的人影。

这个人比纪筱见过的所有人都要显得高大,看不清面目和来历,周身都裹在色的斗篷里,头上盖着兜帽,将整张脸都遮住了。

那人缓缓开口,声线低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不对……不对,竟是个凡人。」

纪筱摸不着头脑,壮着胆子站起身询问:「敢问阁下尊姓大名,为何会在此处,方才好像有阵怪异的狂风……」

「小子,你是何来历?」那衣人打断了他,瞬间逼到了纪筱面前,伸出爆满青筋的手将他轻而易举地拎了起来,鼻间不停嗅着什麽,「你一介凡人,为何会有如此浓烈的龙气。」

纪筱心里一惊,挣扎着想要挣脱开来:「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

「小子,莫要瞒我,」那人加大了力气,抓得纪筱骨头咯咯作响,「若是惹怒了我,一手就能把你捏碎了,告诉我,那条不成器的废龙躲在哪里?」

纪筱猛地明白了:「你……你是……」

「快说,他究竟在哪里?」衣人似乎十分缺乏耐性,左手一松,径直掐上了纪筱的脖子。

就在这时,一支羽箭破风而来,直射向那衣人头颅,他猛地松开了纪筱,化作一阵风,转眼就不见了。

「咳咳……」纪筱被勒得够呛,又受了惊吓,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有马蹄声由远及近,最後在近前停了下来,一个身影飞跃下马,很快就扶起了他,惊道:「青阑,怎麽是你?」

纪筱收回失神的目光,定定看了救命恩人一眼,也惊道:「太子殿下。」

延襄小心地将他扶了起来,又扫视了周围一圈,奇道:「方才那影是什麽人,莫非这天子脚下还有人劫道剪径不成?可恨我这一箭竟未射中他。」

纪筱虽已在心中猜测过了,却不愿向延襄和盘托出,只低声道:「臣也不知,方才遭遇了一阵狂风,随後就突然受袭,全无防备。」

延襄看了他一眼,轻轻用衣袖擦拭去他脸上沾到的浮尘,轻声道:「今日若不是七皇弟约我来京郊狩猎,恐怕青阑此时已被歹人所害了,倘若你当真遭遇不测,我真不知要懊悔成什麽样。」。」

纪筱连忙躬身作揖:「连逢殿下两次相救,纪筱愧不敢当。」

延襄拉住了他,略一踌躇,才道:「青阑这样,教我如何放心。上次请你任职中舍人一事,不知考虑得如何了?」

「这……」纪筱见他询问起这个,顿时犹豫住了,不知该如何作答。

「唉,小王是真心想留青阑在身边,」他顿了顿,低垂了眼睑,「若是青阑应了,也不枉……也不枉我为李尚书一事,在父皇面前跪了一个时辰。」

纪筱听了这话,更是吃惊,自己显然已欠了这位太子殿下一个莫大的人情,这样一想,便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支支吾吾道:「承蒙殿下抬爱,只是微臣愚钝,若是日後有服侍不周全之处,还请殿下海涵。」

「青阑当真答应了?」延襄立时喜形於色,一把携了纪筱的手,「野外风大,不宜久留,且回城中,我们寻个地方喝一杯。」

纪筱回头看了看一片狼藉的马车,尴尬地点了点头:「有劳殿下。」

这还是纪筱头一次骑马,身後坐着的便是当朝一等一的显贵,心中的忐忑自是不必细说。延襄怕他掉下去似的,从後面拽着缰绳,将纪筱紧紧圈在臂弯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闲话。

路过一片竹林时,延襄放慢了速度,低声在纪筱耳边道:「若是我没记错,青阑的名字指的当是细竹吧,果然人如其名,高风亮节,君子之风。」

纪筱耳朵微微发红,低了头:「殿下过誉了。」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兮,赫兮喧兮。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延襄缓缓吟着,最後意味深长地重复道,「终不可谖兮……」

纪筱暗自有些心惊,他原以为除了龙墨那个猜不透的家夥之外,是不会有别人有这种兴趣的,然而如今这位殿下对自己的意图似乎愈加的暧昧起来,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所幸接下来的路上,延襄没有再多话,更没有轻薄调笑的意思,出了竹林便快马如电返回城中。

第五章

晚间,纪筱醉意醺然地回到家中,刚进卧房便看见一个倒吊在面前的人影,吓得差点惊叫出声,却听见那熟悉的声音道:「玉砚当真狠心,丢下我风流快活了一整天都不见人,害得我一个人独守空闺。」

点亮了灯烛,便能看见那倒着的俊美面孔上满是哀怨的神色,纪筱头疼地按着额角:「让你修炼之余多看些书,独守空闺不是这麽用的。」

龙墨悄无声息地从梁上翻了下来,一下就扑倒了他,在他颈间嗅了嗅,嘀咕道:「还饮了酒?玉砚饮酒之後脸色最是娇媚,想必被别人也看了去。」

纪筱在他额头上狠狠弹了一记:「娇媚也不是这麽用的!」他扳开龙墨的肩,牢牢盯着他,「告诉我,你那前世的对头,现在究竟是个什麽模样?」

龙墨略有些诧异,反问道:「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纪筱咬了咬嘴唇:「我好像……遇到他了。」

他说完这句,便发觉龙墨怔了怔,埋头在他颈间狠狠嗅了嗅:「不错,你身上有酒气掩盖,我方才没闻出来,果然有股那家夥阴阴的味道,你怎麽遇上他的?」

纪筱被他嗅得锁骨处直发痒,退开了些道:「你们龙族怎麽都像犬类似的,专贴着人乱闻。」

龙墨脸色一变:「他也这样闻你了?」

纪筱眼见他就要把话头转到奇怪的地方上去了,忙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最後道:「幸好太子殿下来得及时,不然那人问不到你的下落,想必要恼羞成怒的,」他看了龙墨一眼,问道,「我当时便猜他可能就是你的老对头,那条白龙,是麽?」

龙墨默然点头:「是他,没想到他找不到我,竟然找上了你,」他低头想了想,「不成,万一你落到他手里,那就太危险了,我需要在你身上烙个印,好让你遇到危险时能让我有所感应,前去救你。」

纪筱也紧张起来:「他还会来找我麽?你……你要如何在我身上烙印?」

龙墨正色道:「神龙烙印非同一般,需要沐浴焚香,茹素三日,而後……与神龙交合。」

纪筱一抖,立刻指着他道:「你又扯谎诓我!」

龙墨哧的一声笑了出来:「不错,玉砚如今是越来越警醒了,其实烙印并不是什麽大事,我以精血铸印在你身上便可。」他说到这,又露出促狭神色,「反正给玉砚的精元已是不少了,这次放些血就好。」

纪筱涨红了脸:「你你你……」却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龙墨将他拉到近前,仔仔细细看了看他,什麽也没有再说,转眼便咬破了中指,在纪筱额头划下。纪筱正对着床前的大铜镜,清楚地看见自己额间多了一抹浓艳的血红,再一眨眼便不见了。

「你的手……」

龙墨轻轻一笑,将手指探到他唇边:「玉砚帮我舔舔就好了。」

纪筱知道龙血珍贵,看着他指上的齿痕,竟没有拒绝,将那指尖含入口中,轻轻舔了舔。

龙墨被他濡湿的舌尖舔着,呼吸渐渐有些急促,蓦地抽回了手:「我要走了。」

纪筱有些莫名地看着他:「你怎麽了?」

龙墨沮丧地低了头:「对头都找上门了,我自然要去加紧修炼,免得到时候护不了你。」

「你现今修炼得如何了,何时才算圆满?」

「我已长出一百八十片龙鳞,」龙墨向纪筱伸出手,却又想起什麽似的收了回去,微微一笑,「等到所有龙鳞长出,就是恢复龙身,脱离仙墨的时候。」

纪筱怔了怔,点头道:「那你快去吧。」他默默吞下了後面那句问话,等到脱离那墨就是你离开的时候了吧?

过了中秋,明帝的身体愈来愈差,极少出现在朝堂之上,政权大部分落在太子延襄的手中,朝中局势也逐渐明朗了起来。

纪筱被调职往东宫已有月余,这太子中舍人一职说大也不大,但谁都知道,等到王储登基,东宫这些人自然也是一步登天,所以连月来,连平素无甚交情的同僚都有了些巴结的意思。纪筱向来不会应付这个,刻意地躲开了众人的邀约,整日呆在东宫的僻静书库内,倒与在翰林院时差不了多少。

这日傍晚,纪筱理好了公文,站起身准备回府。这东宫前殿四周绕着一条清澈水渠,之上建着九曲游廊,暮色中静谧安逸,纪筱忍不住驻足看了一会。偶一抬眼却看见假山後面绕出两个行踪鬼祟的宫人,合力抬着个长形布袋,行动吃力地向後院走去。

那布袋约有一人长,看那形状,竟就像个人在里面似的,纪筱听闻过後宫中常有被缢死的宫人,暗道莫非这东宫也有这等残暴之事,他动了心念,便不由自主跟了上去。

这一下脚步慢了,等他急急绕过回廊来到後院,却看见那两个宫人双手空空正往回走,不知把布袋弄到哪里去了。纪筱怕她们看见自己,隐身在假山石後面,待那两人从身边走过时,恍惚听见年纪大些的那个正在连连自语:「作孽作孽……」

这後院通往东宫後殿,按理说纪筱是不能私自进来的,但他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竟移步走了进去。天色越来越沈,映得院中湖畔的垂柳都有了些诡异的意味,忽然间柳枝剧烈摇动了起来,四周起了一阵大风,吹得湖面涟漪翻滚。纪筱也被风吹迷了眼,正伸手挡脸的时候,一只手按上了他的肩膀。

「凡人,叫我好找。」

这次衣人没有那巨大的斗篷遮蔽,眉眼都是漆,脸颊的线条比龙墨要冷硬得多,凶神恶煞地抓住了纪筱。

纪筱虽然吃了一惊,但还是稳住心神开口道:「你……可是洞庭湖白龙太子麽?」

衣人登时变了脸色,似乎极为震惊,一时没有说话。

「在下只是一介凡人,但是有些话想要劝劝龙神,」纪筱怕他发起怒来不愿听人劝告,忙急急说了下去,「听闻太子出生尊贵,虽然上了剐龙台,但是也留得性命修回龙身,想必与家族庇佑不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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