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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皱眉道:“这个暂时没有问题,毕竟以总体战略看来,避开函谷关才是上策,历来攻取关中皆是如此,我想陈显也是被我这最后一段话打动的。”

燕九盘膝坐在矮几旁,沉思道:“大人说刘启龙必将受困,万一陈显听信此言,以他的性格是救还是不救?”

我抬眼看他:“陈显的脾性还是你告诉我的,你说呢?”

燕九想了一想:“我看不会,赵人重利,出行无利,陈显应不会轻举妄动。”

“那便是了,”我淡淡一笑,“陈显必会派人侦查刘启龙情况,若是发现实际上刘启龙已经快要攻破弘农,他会怎么做?既然弘农胜券在握,趁着刘启龙还未成功,轻而易举将功劳抢来,岂不是最大好处?”

燕九惊喜道:“大人说得有理。”

我又摇摇头:“别高兴太早,陈显警惕性很高,就算他同意应战,也不会不留后手。那个戎族军师十分高深莫测,我们之前根本没有他的情报,至今摸不透他的底细,依我看,此人是关系我们是否成功的最大变数。”

“那……”

我叹道:“等一等吧。现在最要紧的却不是陈显是否出战了,燕九,你等会随我在城内转转,看看有无其他戎狄族人的蛛丝马迹,我们需要弄清北赵到底有没有与戎狄联合。万一确有此事,需要立刻通知燕王。”

燕九“嗨”了一声,又关切地道:“大人白衣上染了血迹,不如现在脱下来,属下命人去清洗一下?”

我低头看看身上,笑道:“也好,否则明天又要受人嘲弄了。不过只将沾了血迹的地方洗去便可,内衣看不见,随他去了。”说着解开衣带递给燕九,看着他出门,才倚在地铺旁那扇粗朴厚重的屏风上,有些疲倦地闭上眼。

过了不久,模糊听见有人敲门,我心想定是燕九回来,便道:“进来。”

刚直起身,门就被推开了,一个穿着翻毛裘衣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瞬间,寒冷的空气仿佛在他身上凝结了一般,他面无表情地俯视着我,目光在我颈间停留,接着他操着不太流利的官话僵冷开口:“凌特使,可愿与本官谈谈?”

“不胜荣幸。”我并未起身,有些冷漠地抬头看他,“不知军师有何事指教?”

伏念似乎并没注意我的态度,只是干脆地坐在我对面,冷冷道:“应是我请教特使才对。特使一席话耸动人心,令我们进退两难,然而特使送上战书之前曾提到,要为赵越两国之谊,以一句话劝说将军,却不知是哪一句?”

“你们?”我不由一笑,慢慢倚回屏风上,“戎狄族人何时与北赵军人这般生死相依了?是陈显让你来问的?”

“不,是下官自己好奇。”

我又一笑:“陈将军心气高傲,不肯受我一言,军师私自相问算是哪般?”

伏念语气冷硬:“事关军务,却不能凭傲气行事。下官身为军师,便要为将军排忧谋策。”

我笑道:“军师一定要听,下官说也无妨。那不过说客以退为进的惯用伎俩而已,内容却是信口所至,目的只为完成下官此行任务,岂有他哉?陈将军不受下官激将,是他聪明之处,逼得下官只能以实情相告。如今陈将军答应考虑,也是因他精明识务,如何军师却反而琢磨不透了?”

伏念冷冷道:“特使何需隐瞒,南越过去对北魏多有牵制,你身为越人,难道就希望看着魏国攻入北赵而充当帮凶么?”

我目光一闪:“敢问军师供职北赵,是靠了戎狄部族,还是凭了自己?”

伏念看我一眼,寒气袭人地笑了:“原来特使担心我戎狄部族与赵国联手。请问特使,我靠了戎狄部族如何,凭自己获取官职又如何?”

我微微一笑:“若是戎狄首领已与赵国朝廷有约,那便不是单纯的华夏之争,不论陈将军是否应战,燕王自当退却,由魏王亲自出面与北赵皇帝交涉。若是军师以个人身份出仕,与邦国大义无涉,下官照旧秉持燕王命令,在此等候陈显将军的决定。我这解释可让军师满意?”

伏念冷冷逼问:“他真会因此退兵么?难道是怕了戎狄铁骑?”

我扬起下巴,轻松地笑道:“是否退兵这倒难说了,说是害怕却绝无此理。当年胡羯也是纵横草原,勇猛难当,不是一样被燕王打得望风而逃,至今无力侵犯中原?燕王素来手段铁腕,一个不高兴,干脆先打了戎狄也是有可能的。军师自问,戎狄的实力比起胡羯却是怎样?”

伏念闻言,脸色骤然又冷了几分,却是半晌无语。过了一阵,忽然站起身:“告辞!”却是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

我皱眉想了一阵,猜不出他是因何而来,若是存心试探虚实,从方才那一席话他能得到什么?猜出江原无论如何不会退兵?那他简直可以通神了。这戎族人当真不可以常理揣度。

伏念走后许久,燕九才匆匆进来,在我身边轻问道:“大人睡了么?”

我霍地睁眼起身:“有什么发现?”

燕九表情明显吓了一跳,连忙压低声音道:“大人别急,听属下慢讲。”

我这才注意到他左手上搭着我的外衣,血迹已经清理干净,衣襟上一片将干未干的水渍,燕九自己的衣袖却湿到了手肘,不由笑道:“做这种活计真难为你了。”

燕九忙摆手道:“害得大人受伤,属下心中惭愧,这点事算什么。”

我笑:“这个不关你事,坐下说罢。”

燕九这才面色肃然地跟我说起,他方才悄悄出去转了转,发现北赵人练兵有问题!许多士兵不是通常的全副铁甲,却是换成了轻便皮甲,武器配备为弓箭、长矛、斫刀,兼配少量轻便机弩。赵人士兵骑马在校场上疏忽来去,非但速度迅捷惊人,而且走马射箭,手法自如,五十步内箭箭能射中靶心,竟是兼顾中原骑兵的严谨和草原部族的灵动机敏!

我听得一惊,立刻拿过燕九手上外衣,边穿边道:“走!去看看!”

燕九急拉住我:“大人不能去了,赵军守卫严密,属下方才已被哨兵发现踪迹,推说迷路才未被当场擒拿,最后还是由五个赵兵送回来的。”

我牙齿一咬:“快!拿纸笔,我要给燕王密报,你准备一下,连夜出城送信。”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大家,这几天事情很忙~~

少了点,下午或者晚上会再更

第五十章 函谷血光

燕九不明所以,却也看出事态紧急,立刻答应一声,找出纸笔与铜管泥封,自己急忙出门找其他燕骑士说明变动情况。

我在墨汁中狠狠蘸了蘸,擎着笔杆悬停在白纸上方,微一凝神,便是飞快下笔。这怕是我有史以来写得最快的一封书信,笔势连绵不停,片即刻写好塞入铜管之中。

从伏念语气态度来看,戎狄即使与北赵有涉也十分有限,反倒伏念一番语意不明的试探,让我有了他可能会支持陈显出战的想法。再联系燕九的发现,我几乎已可以肯定他们是准备出手了。

对于深恨江原的北赵军卒来说,江原仅率两万人马挑战,已是难得的实力均等了,就算看出江原有意以自己做饵,却也难以完全不受诱惑。也是因为这样,当我提到一旦函谷守军不出战,江原便会率大军绕道时,陈显与伏念陷入了两难。他们知道函谷关至关重要,随时提防着北魏是否使诈,却也更不想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若是我所料不错,刘启龙攻打弘农进展顺利,固然是陈显决定出战的前提,最根本的原因,却是他对自己手中这支军队有着足够的自信。北赵骑兵不为人知的巨大变化,说明陈显早就在着手训练一支强劲的力量,使他可以随时由守势转为攻势,在适当时机给予魏军沉重打击。而北赵在骑兵的迅速变强,假设是由伏念一力促成,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一个戎族人会在陈显军中占据高位。

包括江原在内的魏国将领,事先对赵军的突然变化毫不知情,若是陈显居然出其不意取得了胜利,非但函谷关难以攻下,两万兵士还要面临覆灭危险。江原一旦陷入危局,包围刘启龙却又佯装疲软的魏军必然阵脚大乱,攻赵计划全盘崩溃便在一瞬之间。原本的诱敌之计,竟成了生生冒险,不由得令人捏把冷汗!

用最快的速度密封好铜管,我长吁一口气,打开房门,对外面的燕骑士扫了一眼,做了一个暗语手势,重又关上。不久门外便像是起了争执,几个人急促敲门,叫嚷着要我评理,接着乱哄哄闯入房内。

我等在门边,将铜管放入燕九手中,在嘈杂声中低声叮嘱:“你务必出城去,把这个交到燕王手中,然后把你看到的一切描述给燕王知道,越快越好!”

燕九目中一急,张口欲问,我用眼神阻止,沉声道:“你的动作被人察觉了,虽然侥幸拖得一刻,不久就会传到陈显或伏念耳中,到时你就是想走也出不去了。”我说着将他拖到门后,“等会赵人过来查看,你趁乱出门,然后设法出城!”

燕九一阵沉默,终是忍不住问:“大人,你呢?”

我谨慎地看他一阵,缓缓道:“我在城内稳住陈显。切记,这消息关系着燕王与两万军士的生死,不要辜负了他们。”

燕九立时了然,他肃然将铜管藏起,对我深深拱手,便再不发一言。不久闻讯赶来的驿馆守兵进门询问,我笑着对他们解释误会,故意将注意引开,再转眼时,燕九的身影已经消失。

只过了不到半柱香功夫,先前在城门为我们引路的那位将领便带兵赶到,站在房内看了一圈,冷冷道:“记得特使带了十人随从,怎么少了一人?”

我淡淡道:“方才下属们起了纷争,那位下属一时生气便走了出去,想必片刻即回。”

“是么?特使驭下如此松弛,倒让本将军不放心了。”随着声音响起,陈显带着一脸讥讽出现在门口。

我略带惊讶地转身:“这是怎么说?区区小事竟然惊动将军大人亲自前来,下官可万万担待不起了。”

“特使乃是贵客,本将军理应加倍重视,出了状况又怎么能置身事外?”陈显说着大步迈进房中,在矮几边霍地一甩旧披风坐下,腰间的精铸斫刀发出锵啷一声闷响。

燕骑士们早知道陈显不是易与之辈,如今亲眼见他这般形容举止,更是显露出警惕神色。陈显冷冷一笑,后背向身边木屏上一靠,长大的马靴翘上桌面,这才慢慢开口:“本将军接到军报,特使这里有一名随从擅闯校场偷看我军练兵。不知偷看的那位是谁,与出走的那位可是同一人?”

我眨眼微笑道:“将军明鉴,这人是下官随从燕九,因为对城内不熟而误闯校场,引起贵军将士不满,回来后已被我狠狠训了一顿,命他立刻去将军府中请罪。说来好笑,燕九这人长得顶天立地,胆子却实在不大,更害怕将军责罚。下官没有办法,只好让几名随从陪他前去,谁知这些人互相推诿,竟是没一人肯去。燕九心里一急,便与众人翻了脸,自己出门去了。”

陈显冷笑着看我:“如此说来,他偷窥我军,却是误会一场了?”

我用笃定的语气道:“纯属无心之失,还请将军宽宏。燕九心中一直惶恐,想必此刻已去将军府请罪了,只是不想将军来了这里,定是两相岔路了。”

陈显目光一闪,便是大笑:“既然他有心认错,本将军怎能得理不饶?特使放心,只要他没有私自出关,便是一切好说!”抬头对首先带兵进来的那位将领道:“通令全城,有发现陌生面孔在城中乱逛者立即上报!你加派人手协助成将军寻人,天黑前务必找到,别让贵客又走错了路。”

“是!”那将军抬手一挥,留下守卫陈显的亲兵,自己则带着另一拨兵士开出驿馆。

陈显转头殷切地向我笑道:“特使,左右无事,我们就在此等候如何?”

我也立刻陪笑道:“悉听将军安排。”

陈显笑着点头:“只要那位随从一来,特使的话便即刻验证,等到误会解开,本将军亲自请你喝酒!”

我忙拱手:“下官惶恐,都是下官之失所致。”

陈显哈哈大笑:“特使突然如此谦恭,本将军不习惯了!来坐坐坐!”伸手便拉我坐下,又朝九名燕骑士笑道,“你们也坐!一起等他来喝酒!”

燕骑士们面色沉冷地看着陈显,见我被他拉着,只得就地坐了。

我一边假意应付着陈显看似殷勤实则要挟意味浓重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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