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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哉?何必伤了和气?”

我瞪他一眼,从怀里甩出一道圣旨:“江原接旨!魏国皇帝令:着太子协助越王凌悦接收梁王治下兵权,保护晋王妻儿,如无密令相告,皆以此令为准。”

江原叹口气,无奈地对梁王道:“叔父,没想侄儿的努力全是白费,父皇一心希望您尽快服从朝廷。既然如此,我会尽力保叔父与家人平安无事,颐养天年。”

梁王看着他冷笑:“贤侄,本王与你交心,没想到你两面三刀,愚弄于我!”手一挥,护卫刀剑指向江原,“你们用容儿威胁本王,本王就拿你的性命去跟皇兄交换!”

江原抽身躲开刀尖,负手站到一边道:“远水不解近渴,叔父此时单凭这些护卫难以威胁我的性命,可是容弟的性命却在顷刻之间。”

正说着,江容忽然捂住胸口连连顿足,五官痛苦地扭作一团,众人见状都吃了一惊。江容脸上显出恐惧的表情,不顾颈前利剑,回身死死抓紧我:“凌悦,我毒发了!快给我解药!”

我嘴角抽动一下,冷冷道:“去求你父王。”

江容叫道:“父王,救我!”说完身体蜷缩到地上,不住地翻滚起来。我皱眉把他提起来,江容已经面如死灰。

梁王脸上肌肉抖动,不知是心痛还是不甘,怒视我道:“本王不能为区区几道兵符丢了儿子!”他挥毫写下敕令,又解下兵符丢到桌上,“兵符在此,快把他的毒解了!”

我微微一笑,把药丸塞到江容嘴里:“舅父,甥儿早将唯一的解药交给下属保管,想必此时他已经出了蓬莱,如果天黑前我不能前去见他,他就会将解药投入海中,同时前往洛阳送信。”

梁王怒道:“你还要怎样?”

“麻烦舅父送我们返回岸上,顺利完成交接仪式。”

梁王静默良久:“可以,你先让容儿过来。”

我把江容推了推,江容转头在我耳边磨牙:“凌悦,你怎么谢我?”

我面无表情地把他推到梁王面前,同时伸手去拿兵符与敕令,谁知还未碰到,斜刺里穿出一只手,迅速将东西收入怀中。我不觉发怒:“太子殿下!”

江原笑道:“协助越王拿到兵符,这全是遵照父皇的旨意。”他说着向梁王拱手,“承蒙叔父照顾,侄儿回朝后一定奏明父皇,不负叔父对朝廷一片赤诚。”

梁王刚命手下将领把江容扶出船舱,语气立刻阴沉起来:“贤侄就想这样离开么?”

江原悠然笑道:“当然不会,淮水帮齐谨马上就要带人赶到,侄儿准备和越王乘他的船离开。”

“你居然说动淮水帮!”梁王面色一变,立刻转为冷笑,“贤侄,不知道淮水帮何时赶到?能不能赶在本王水军之前?”

江原面容一肃,几乎与梁王同时发出信号,尖利的犀角声与梁王的啸声冲破海雾,远远传向四方。

梁王随之厉声下令:“拿下太子!诛杀南越奸细凌悦!”护卫们立刻听令攻向我和江原。梁王又向扮作乐师的护卫道,“只要将功赎罪,本王既往不咎!”

我听他如此放话,心头火起:“梁王!不要解药了么?”

梁王冷笑:“只要你那属下还在山东境内,本王就能让他无所遁形!”

我唇角紧抿,挥剑击向近旁的护卫,想要杀出一条血路欺近梁王,却被牢牢挡下。这些护卫有一半是梁王近卫精英,很难一击即中,他们不敢伤及江原,大部分攻势都朝我而来,更使我难以施展。江原看出端倪,频频挡在我身前,战圈却依旧在护卫们轮番进攻下越缩越小。

我背对江原,皱眉问:“你的后援可靠么?现在还不到!”

江原道:“我让他们在五里之外等候,现在到得了就是神仙。”

“我挡着,你冲出去胁迫梁王!”

江原哼一声:“你气糊涂了?叔父不是江容,哪里胁迫得了?”他挥剑砍伤一名护卫,“都怪你放了江容!”

我咬牙踢飞一柄斫刀:“我怎知梁王居然不买账?”

江原沉沉道:“老滑头,没想到他还有点胆量。”

我恼火:“再这么下去,兵符又要回到他手里,不是白干一场?”

江原挥剑砍退一名护卫,低声道:“再拖就要上岸了,干脆我数一二三,咱们跳海逃罢?”

“什么!”我忍住没把剑砍到江原身上,差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原瞥我一眼:“大惊小怪,难道你不会水?”说着数剑连刺,逼退眼前几人,吼道,“快走!”回身拉住我的手臂,腾空而起。

我与江原足尖点过几人肩头,正要跳出窗外。半空中只听“轰隆”巨响,船身剧烈摇晃倾斜,原先是窗子的地方向水面歪去,所有人冷不防倒向一边。

只听舱外舵手大叫:“不好了!漏水了!”

与此同时,许多黑衣蒙面者闪进船舱,与舱内众人厮杀起来。我呆了呆,贴着舱壁落回地上,问江原道:“这就是你的后援?”

江原也在微微发愣:“我倒没让他们扮成这样冲杀进来。”

话音未落,一个黑衣人举刀砍来,我挥剑推挡,对那黑衣人怒道:“砍错了!”

黑衣人眼神奇怪地退开,转身向另一方向攻去。

不多时,船舱里已经进了水,船上大乱,连梁王都被几个黑衣人卷入打斗之中,东躲西藏的舞女们纷纷四散逃命。

看到这混乱场面,我心中起疑,只能再问江原:“你让淮水帮的人凿船?”

江原盯着混战的众人:“没有。”他忽然拉我躲到帷帐之后,肃然道,“小心了,这不是淮水帮的人!淮水帮内高手再多也是江湖帮派,武功难免鱼龙混杂,可是这些人却像接受过统一训练,非但招式相似,而且隐隐成阵,严密性简直与梁王亲卫不相上下。”

我转动视线:“这会是什么人?”

江原低笑:“直到凿穿船舱,我们才发觉他们的存在。战船摇晃剧烈,这些人站在地上却稳如磐石,如此高超的水战技巧,你会不知道他们是从何而来?”

我瞧着他:“你在暗示我。”

“事实如此,那黑衣人没对你动手,并不是因为意识到错了,而是听到你口音有异,不然就是认识你!哼,南越人潜入魏国水军,不知目的何在?”

“我看目标是梁王。”

江原静静道:“梁王的水军不久就到,这些人人数不够,恐怕难逃罗网。你我还是趁乱离开,只要梁王把这些人抓获,自然会审出结果。”

我还未开口,忽见江容重新带着几名将领冲进来:“父王!船底破了大洞,就要沉了!”又朝我们这边喊,“皇兄,快让人住手,逃命要紧!”

梁王脱不开身,果断朝为首将领吼道:“姜永,先带世子乘小舟离开!”

围攻梁王的黑衣人之一听到“世子”二字,飞身转向江容。那人身法极快,一见便知内力精湛,几名将领急忙挡在江容身前。那人唿哨一声,三名黑衣人从混战中脱身而出,缠住了保护江容的将领。

眼看那人持剑刺向江容,我心想不好,脚下一蹬,从帷帐后跃出。人未至,剑气先到,直指那人背心。那人感到身后有异,只得抬脚踢倒江容,借势撤剑回身,剑刃虚晃,自己稳稳落地。

我与那黑衣人四目相对,各自大吃一惊。忽听耳后风响,黑衣人目中一急,挥剑刺向我身后,却是梁王脱身攻来。他护子心切,使出的刀法招式凶狠,一时竟让黑衣人难以招架,其他人黑衣人见状,又放弃江容前来救援。

外面鼓声与人声响起,似乎有船只正在靠近。我乘乱将黑衣人拉到一边,沉声道:“魏国水军到了,还不快离开?”

只说了一句话,梁王已经横刀砍来,冷笑道:“铁证如山,还敢说没有通敌之嫌!”

我不答话,凝力挡住梁王刀势,带着黑衣人跃出舱外。却见海水已漫过甲板,打着梁王旗号的快艇正飞速靠近,船舷上弓箭林立。

波涛之上,船身愈发倾斜得厉害,一个个海浪迎头打来,海水瞬间将人浸透。我急促回头,看不见江原的身影,对面羽箭却已经漫天射来,甲板上几名黑衣人应声落水。梁王高声下令:“黑衣人都乃南越刺客,一个都不可放过!”

就在此时,耳边水声如巨雷轰鸣,大船在黑色的漩涡中轰然倾倒,急速向水底沉去。又一个巨浪打来,桅杆断为两截,情急之下,我拉住那黑衣人在船舷上一踏,飞身跃入水中。锐利的羽箭从身边擦过,战船激起的巨大激流几乎将我二人冲到海底。

我牢牢扣住那人手腕,避开四周碎裂的木板,在令人窒息的海水中随波逐流,渐渐远离了梁王水军的势力范围。

海水在口鼻间徘徊,咸腥得令人作呕,我一刻都不敢放松,辨别着日头的位置,一直随着潮水向北游去。蓬莱以北有许多无名的小岛,只要能登上去,就可以暂时躲避梁王水军的追捕。我攀住一块断裂的船板,拉着黑衣人在海面上载浮载沉。两人不知拼力游了多久,眼前一道青灰色的影子从海雾中清晰起来,那是露出水面的陆地,而梁王的战船和旗帜也终于消失在视野中。

我心头稍安,正想一鼓作气游上海滩,却蓦然发觉拉住黑衣人的手臂一沉,全身险些被拽入水下。回身才发现黑衣人正向海里沉去,他的蒙面早就掉落,露出青白的嘴唇,手指已经抓不住木板,完全因为我将他拖住才没有立刻沉没。我急忙用力托起他:“要上岸了,再坚持一会。”

他艰难地靠在我身上,声音低得像在耳语:“二哥,我不行了……”

我喉头一瞬间发紧,心里被揪疼得厉害,不觉怒道:“谁跟你说不行了?有我在!”

听到我的话,他原本黯淡下去的眼睛里重新射出一点光亮,好像在为什么喜悦。他再次努力划动手臂,可是只抬了一下,就不再动,慢慢闭上眼睛。

我惊道:“三弟!”

赵葑努力地撑睁开眼皮,小声道:“二哥,我中箭了,箭上有毒……”

我一惊,这才发现他不是疲劳过度,而是整只胳膊已经麻痹。立刻托住他的下颚,拼命游向那片海岸。

然而没过多久我的动作就慢下来,好像全身的力气都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用完,那座看上去近在眼前的荒岛却还是远远伫立在那里。我记起当初被宋然射中以后,近在咫尺的道路也是那样遥不可及,不由狠狠地想,难怪梁王不着急追赶,他是要我死在海里,等着收尸。

又不知游了多久,但见日头已经隐隐西垂,我总算背着赵葑攀上那座无名海岛。

这是一座极小的荒岛,从这头一眼就能望到那头。我把赵葑放在一处稍平坦的地方,解下他身上的衣服查看,果然他上臂有道一寸见长的伤口,伤口周围已经泛出狰狞的紫色。我撕下衣摆,紧缚住伤口上方,一口口为他吸出毒血。

所幸箭上的毒不算剧毒,也没有上行到心脉。等到毒血吸尽,赵葑的脉搏总算恢复常态。直到这时,我才长长吐出一口气,仰面躺到一蓬乱草上,看着雾气蒙蒙的天空,脑中居然一片空白。

可能是太累的缘故,我很快睡着了,再睁开眼时,发现天色已暗。急忙坐起来想要看看赵葑情况,却突然被人抱住了。我一愣,接着微笑道:“没事了?”

赵葑紧紧抱住我:“二哥!真的是你!我还以为在做梦,都不敢跟你说话,只怕你不认我。”

我笑着按住他,又看了看他的伤口,确定真的无事,便道:“你怎么会来这里?怎么得到梁王在船上的消息的?”

赵葑摇头:“我不知道梁王在船上,只是碰巧看到那条船落单,又估算船上人手不多,于是想乘机俘获几个人,打听一下岸上情况。没想到船上都是重要人物,梁王世子也在其中。我本想挟持他作用更大,怎么也没料到在这里竟能见到二哥,一时阵脚全乱,都不知道如何做了。”

我突然也不知该怎么问下去,沉默片刻才道:“我只听说皇兄夺了权,你带兵与他在城外对峙,后来的事一无所知。你们没有交战罢?”

“没有真的交战,毕竟母亲还在宫内。带兵到城下,也只是想讨一个说法,父皇还在位,大哥怎么能先做出这样的事?我当时以为你也在建康,不相信你会支持大哥的做法,一心想听你解释清楚。”

“你见到假扮我的关暮秋了。”

赵葑微微意外:“原来二哥知道他?”没等我解释,他已经匆匆续道,“向大哥提出要求后,我很快见到你的身影出现在城楼上,不久又收到了你的亲笔书信,说是事已至此,当以国家为重,要我服从大哥的指挥。我见笔迹流畅,与你平时信中的字体一致,于是信以为真。”

我立时明白那是仪真的手笔,却没有多言,只问:“后来呢?”

“后来我同意拥护大哥,大哥很高兴,打开城门迎接我。我进宫去见了父皇,见他平安无事,便也放了心。可是大哥始终找各种理由阻止我去凌王府见你,我没有办法,只有半夜翻墙而入,在院中遇见了二嫂。”赵葑察觉我表情有异,忙又补充道,“就是北魏的仪真公主。”

我用平淡的语气道:“嗯,我知道。”

“我见到二嫂时差点惊呆了,感觉从没见过那么美丽灵秀的女子。二哥,你要是见了,一定会立刻喜欢上她的。她一眼便猜出我是谁,也丝毫没有隐瞒冒充你笔迹引我进城的事。她知道周围耳目众多,便请我进屋,说起如何发现关暮秋假扮你,又叫来严安,让他告诉我大哥如何陷害你。她自始至终说得那么平静,反倒是我听得紧张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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