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循这才应下了,思来想去,又敏感地发现江洌似乎有些不对劲,便试探着道:“是要给何人看病,若是你不方便,换个日子去就罢了,若是哪位郎君,我一介女流,到底不便。”
“……”江洌神情古怪地道,“是女子。”
徐循无言地看着他。
她其实并不奇怪有女眷特地寻江洌去给自己看病,很多时候治病救人,又哪有什么男女之分,江洌治病,不分男女,也不分贵贱,在早些几年的时候,甚至背后常会有人借此诟病他,直到后来江洌神医之名愈发响了,又在太医院挂名,才无人敢提。
可自然也是有些麻烦的。
比如,徐循还没出嫁前,就约莫知道,整个京城的娘子们里头,最想嫁的不是惊才绝艳年少成名的江大公子,也不是孤高料峭谪仙再世的太子殿下,而是江神医。
毕竟,患者对大夫本来就很容易产生依赖的情感,而江洌对待患者,一贯是十分温柔,十分细心的、
“所以,这名娘子……”徐循问,“我随你去给她治病,合适么?”
江洌叹道:“再合适不过了。”
他虽然对病人温柔,但并不代表他想经常承受病人的无理取闹,这病人是因着人情的缘故他不得不去治,可也确实对她无意。
徐循这才应了。
等到两人一起出门的时候,院子里头的下人们见两人行在一处,都纷纷交流着眼神彼此调笑,还有几个侍弄花草的侍女跑过来,笑吟吟地给徐循行礼,只说:“少夫人回头,来教一教我们那个蒲公英怎么种罢,我们都没有种过这些东西呢。”
江洌听了一怔,看向徐循,发现她面上破天荒地升起笑容,那是对他都鲜少有过的真心的笑意。她平时对他笑,总是浅浅淡淡的,虽然温柔,可笑意从不到她眼底。
而今,她温和地笑着,同丫鬟们道:“好,等我回来,就叫你们来。”
丫鬟们齐声谢了徐循,这才高高兴兴地离去了。
这些丫鬟们,并非徐循的陪嫁,而是江夫人拨到江洌的院子里来服侍的,可是江洌一贯不怎么叫她们近身,这些丫鬟们也畏惧他这个主子,从来见了他都是噤若寒蝉,江洌也是头一回看她们这么高兴的模样。
他不由道:“你同她们,熟悉得倒是快。”
他很快就后悔自己说了这句话,因为徐循面上的笑容随着他这句话忽地收敛,她轻轻颔首,只是谨慎地道:“……倒也没有,只是平日见她们年纪小活泼,便多多纵着一些。”
江洌一时无言。
两人之间的隔阂,好像忽地又升起来了,徐循端庄贤淑地走在他的身边,从头发丝到脚后跟无处不妥帖,方才那满眼欢快的模样,就像是江洌一人的错觉。
这种沉默,一直持续到了白家的后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