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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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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他说了什么,我只是知道,你有什么药告诉我。”身为鹰啸盟统帅,南宫苍敖若是看不出其中另有内情,那就枉为鹰帅。

君湛然沉默了半响,又往水中沉了沉,“无论如何,明珠是因我而死。”

语音在半空融入潮湿水汽,将这句话作为开头,他开口之时的神情令人难以猜测他接着会说出什么来,煌德说她是被他所害,因为被他识破身份,但事实果真如此?

南宫苍敖没有急着下结论。

“煌德必定不会想到,他派出的探子也会倒戈。”遥想当年,君湛然的语调多了几份冷意,“明珠是他派来的探子,为的就是令她怀有我的子嗣,他始终担心我夺他的帝位,更对我手中那份先皇手迹不放心,我已避其锋芒,他却不信我真的甘心这样过一辈子……”

“没有弱点的人,便为他制造弱点。”南宫苍敖目光一闪,已知道煌德的用心。

“不错。”是不是该感谢他的兄长对他始终如此关切?君湛然满目嘲弄。

“你无牵无挂,他便为你造出一份牵挂来,如此,她与孩子都在他手中,投鼠忌器,你无论做什么,必受牵制,即便你以后知道明珠是他所遣,但腹中孩子毕竟是你的,你也做不到袖手旁观无动于衷,便只能被孩子牵制,被煌德握于掌中!”

目光锐光连闪,南宫苍敖冷声哼笑,“果然好计。”

“可千算万算,他没有算到明珠在孩子降生之前便对我吐实,自己说出实情,我当下大怒,对她说就算孩子生下来落在她主子手里,我也不会在意,休想我为此而受制于人,当时我言辞激烈,态度强硬,而她大受打击,不多时,便投河而亡……”

明珠动了真情,但他呢?君湛然淡淡叙述过往,心中仍旧空空洞洞的一片,“我永远记得她死前的摸样,她大骂我没有人心,哭诉她两面为难,更怨我恨我,连对自己亲骨肉都能如此狠心,最后她返身跳入湖中,对我大叫……”

“她要我后悔一辈子,要我记住她和孩子是因我而死。”仿佛又回到祭奠的那一日,眼前又看到那个厉声哭喊的女子,君湛然的侧脸在水雾中阴冷而忧郁,“我已害死至亲,和害我的人也没有什么区别,终究,我也不过是这样的人而已。”

南宫苍敖霍然将他拥住,“你是这样的人又如何,你会这样也是被逼如此,恨你怕你的人该回头想想,要不是他们逼你太甚,你便不是今日的你——”

“今日的我有何不好?”划过一丝利光,君湛然笑的冷冽。

“就是没什么不好。”让他倚靠着自己,两人并肩,南宫苍敖搂住他光裸的肩头,忽然说道:“我来替你擦背。”

说完就真的让君湛然转过身去,为他擦起背来。

黑色的发在背后披散,湿淋淋的贴在背脊,拨开他的发,南宫苍敖的动作很仔细,就像擦拭他的那柄遮日刀,仔细而缓慢。

细细的水声充斥在周围,君湛然慵懒的伏在池边,分明刚说了一段无人知道的往事,此刻心中却不觉得有多少沉重,鼻端飘扬着清淡的皂角气味,他吸了口气,沉声问道:“你不会介意?”

要是换了原来,他是绝不会问出这种话的,更不会用如此的语调,但今时不同往日,就如以往他也不会用如此放松的姿态躺在他人家中的浴池里。

南宫苍敖从背后圈上他的腰,“介意明珠?还是介意孩子?你我都是男人,都知道子嗣在男人眼中有多重的地位……”

“湛然是要我在意吗?”南宫苍敖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他,笑意从眼底溢出,君湛然回过头去,冷然哼笑,“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想。”

“说不介意是假的,我怎么会不介意。”腰上的手臂忽的收紧,在耳后有个声音贴近,“但现在说什么都无用,难道我还能去嫉妒一个死人?嫉妒一个能为你生儿育女的女人?”

难道苍敖的语音仿佛是从齿缝中挤出,“湛然,想想若是有个女子有了我的骨肉,你会是何种感觉,你便能明白我的心情。”

要是有个女人,有了南宫苍敖的骨肉?君湛然胸中彷佛被什么撞了一下,呼吸一滞,却轻轻笑了笑,“要是有这么个女子……”

毕竟他以前的女人也不少。

“自然没有。”南宫苍敖素来小心,他也不若别人以为的那么风流,“要是有这么个女子,你会如何?”最后忍不住问。

“也许……我会希望她从不存在吧。”伏在池岸边,君湛然淡淡的语音里有几分不可察觉的杀机,“我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碰。”

南宫苍敖在他身后吻了吻他的背脊,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第八十五章

床边帐幔垂挂,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清爽气息,仿佛连尘埃也静止下来,不再游离。

君湛然躺在床上,望着顶上的帐幔,回忆先前,他睡了一觉,似乎睡的恨沉,睡至朦胧之时,有人掀开薄被,手臂轻轻环上他的腰际。

他顿时紧绷了背脊,感觉到身后的人是谁,又放松下来,

人在迷蒙之时的反应是直接,没有想到,他已经对南宫苍敖如此放心。

记得沐浴之后就是用膳,他在塔楼里的几天都滴水未进,粒米未食,要他和其他囚徒为一口饭而争抢,实在太难,他不是做不到,而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那么做。

南宫苍敖料到他是这样的人,却有意将他关入塔楼,就是为了难为他,当时对他的怨气多重,可想而知。

可到了现在,一切又是不同,有人好像巴不得这件事从未发生,最好君湛然将这件事忘记的干干净净,再也不要提起,于是想尽一切办法温存以待,无论是沐浴也好,穿衣也好,用膳也好,无不照顾的妥妥帖帖。

换洗的衣物不能再穿,就连摆在眼前都嫌碍眼,南宫苍敖直接便把那堆破碎的衣袍仍了,取出他的贴身衣物来让君湛然换上。

他在吃穿用度上看似不拘小节,仔细观察,便会发现无论是衣衫也好,吃食也好,无不细致考究,就像这整个鹰啸盟,很多东西并不形于外,而是精于内。

君湛然的湿发是南宫苍敖帮着擦干的,没见过这个场景的人很难想象,一双握刀的收如何做这等仆役所做之事,还做的那么仔细,耐心。

这是君湛然所部了解的南宫苍敖,在他眼中的南宫苍敖向来是意气风发的,长刀向天,朗声高笑的摸样时常会浮现在他眼前。

这样的一个男人,做起这些杂事来竟也得心应手,稍有几分不够熟稔的,不多时便也顺畅自如,仿佛从一开始学的就不是用刀,而是伺候他人如何穿衣,如何束发。

黑色的发在一双手掌中,几分潮湿被掌力慢慢烘干,南宫苍敖做这些事的时候神情愉悦而轻快,甚至还有几分新奇感,他确实从未帮人做过这等杂事。

在他做这些的时候,君湛然在用饭。

他已饿了几日,但吃起东西来依然不疾不徐,那慢条斯理的摸样令人无论如何都难以想象,他前几日曾在塔楼那般的地方忍受了许多本来不会受的苦。

饭菜似乎很合口味,南宫苍敖看着他慢条斯理的送入口中,在他知道他的身世之后,君湛然举止之间的沉着和尊严便都得到了解答,但,与其说这是血统之中与生俱来的雍容,倒不如说这份沉着和尊严出自君湛然本身。

“没有看过别人吃饭?”放下筷子,他用白瓷小碗又盛了汤,慢慢喝着,落在身上的视线自始至终没有怎么移动过。

南宫苍敖就那么看着他吃,闻言耸了耸肩,“没有看过你吃饭。”书楿囡小首橃

“我是人,也要吃饭。”君湛然不以为然的挑眉,被他说的,好似自己成了神仙,就连用饭也成了稀罕之事。

“你吃你的,我看我的,有什么妨碍?”靠在床柱,抱着手臂看他的男人微笑着,君湛然把汤喝了,用帕子抹了嘴,“你不吃?”

“看着你吃就够了,我一点都不饿。”其实也还未用膳,但经历过塔楼里的一番惊心动魄,南宫苍敖着实没有什么胃口,“光是担心你我就饱了。”

听他这么说,君湛然哼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言下,颇有些调侃之意。

但是说完,又摇了摇头,这话是说南宫苍敖,但何尝不是说予他自己,早知会有今日,当初何必招惹这样的人?如今想要断,都成了不可能的事。

见了他的神色,南宫苍敖就知道他大约在想什么,不给他多考虑的时间,上前摸了摸被弄干理顺的发,“与其后悔为什么与我纠缠,不如想象如何应付煌德,他遣来六指郎君那样的高手,想是下定了决心……”

“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君湛然端起茶漱了漱口,“几日没有合眼,待我小睡一会儿,我们再讨论此事吧。”

“小睡可不够,你得好好上床多休息几日才是真的。”巴不得他别去顾虑煌德,南宫苍敖心中早有计较,见君湛然脸色疲惫,更不想他多虑,“到我床上休息吧,你的手下都好好的,不用担心。”

在君湛然开口之前,他就说出答案,抱起他行至床边。

帐幔之后是高床软枕,就算是君湛然这等功力高深之人,几日没有好好休息,又与南宫苍敖一番深谈,精神上也有些经受不住,看到床榻,便想要躺下,等躺下了,缓缓吐出一口气,睡意即刻袭来。

睁了睁眼,他看到床边的人,南宫苍敖俯身下,“你睡吧,我在这里替你守着,谁也不会来打搅,你可以安心。”

安心吗,剑眉挑起一个锋利的弧度,冷然之后又沉淀下来,微微阖起眼,“于我而言,也许这世上除了雾楼之外,你的鹰啸盟是最安全的地方,但能安全到几时还很难说,煌德终有一天会忍耐不住。”

“岛了那时自会有办法,眼下又何必想那么多。”为他拉起薄被,南宫苍敖轻拍他的背脊,“你先睡,我命人来收拾碗筷。”

这一睡,便不知道今夕是何夕,当君湛然醒来,脑中几乎是一片空白,随即,所有前尘往事,远远近近,恩恩怨怨,都一起涌入脑中。

睁开眼,先看到的是帐幔,视线慢慢移动,便看到南宫苍敖的脸,他正俯身看他,衣衫还未穿戴整齐,事实上,他的衣袍从未好好穿戴整齐过,总是带着几分潇洒不驯。

散发垂落肩头,那双犀利如刀的眸子正盯着他,眉头微蹙,“你醒了?”

“我若是还睡着,现在便回答不了你。”这话岂非多余,君湛然看的出他神情有异,不动声色的,双臂撑着身体,慢慢从床上坐起。

窗外已是日色高照,看看这天色,竟已是第二日的白天,他没想到自己会睡这么久,还能睡的这么安心,莫非是因为南宫苍敖?

君湛然坐起身,开始穿衣床畔的男人按住他的衣袍,“我有话问你。”

“什么话?你可以直说。”如南宫苍敖这样的人,应该没有什么事是他无法直接问出口的,君湛然掩了掩内衫,“肖虎可在,若他还没有被你杀了,让他按照原样,为我再找人制一把紫铜椅。”

肖虎当然还活着,南宫苍敖一瞪眼,君湛然笑了起来,他笑得出,他却不能像他这般若无其事。

“听说六指郎君有一册贯天心经,能化他人之力为己用,更能打通经脉,当时在塔楼,他手中拿着那册东西,我说的可对?”眸色深沉,鹰眸之内暗光流动,嘴角似笑非笑的,这是南宫苍敖不悦的前兆,见过几次,君湛然早已熟悉。

“你既已知道,就不必再问,看来徐紫衣的耳力不错,又或者是眼力不错。”他颔首,并不否认,也知道南宫苍敖为何发难。

“还说什么不错!”南宫苍敖猛一皱眉,“你可知道你放过了什么机会?纪南天功力超群,他的心法对你更是弥足珍贵,可令你重新站起,你却这样放过!你到底在想什么?!”

查案无数,约人无数,他却独独看不懂他的心思,南宫苍敖咬着牙,压着嗓音,他不想破坏两人如今还算和谐的关系。

君湛然目光一转,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反问,“假若我告诉你,纪南天不光是煌德的人,更知道皇室秘辛,他给我心法秘笈,为的就是让我与煌德一拼高下,你会这么看?”

“纪南天知道?!”南宫苍敖猛一抬眼,“这么说来他的身份也不简单。”

“这么一个身份不简单的人,你要我如他所授意,学习他的心法秘笈?”君湛然摇头,悠然冷笑,“谁知道秘笈内容是否属实,学成之后又会不会冒出什么别的事,让我受制于一个身份不明的任务,没那么容易,我不会自寻弱点,授人以柄。”

“那你就甘心一辈子困于轮椅之上?!”质问在空气中如雷霆炸开。

就此事上,南宫苍敖的看法显然与他不同,“无论如何先拿了那册心法,对你又能有什么损失?你太傲,又太谨慎,更对自己太狠,竟连一丝余地也不留!”

第八十六章

近到身前,南宫苍敖狠狠皱着眉,他已克制自己的情绪,君湛然看的出来,也不动怒,“我给自己留了余地,便是给他留下人可乘之机。”

眸色流转,一阵诡谲暗光,望向虚掩的窗口,“那册心法只要一沾手就难以脱身,我这幅摸样已到了今日,难道就不能再忍几十年?”

他收回眼,“还是说,你介意我是个残废?”

黑眸深沉,直直看向南宫苍敖,一字一句,问的缓慢。

南宫苍敖展眉,与他对视,看出他的质疑,也缓缓回答,“我自己介意。”

君湛然眸色一厉,在他有所反应之前南宫苍敖却又接着说道:“我自己介意你的双腿是否能行走自如,我不想看你再陷险境,为这最大的弱点身陷危难,你自己想想,要是你双腿灵便,还有谁能对你不利,凭你的翻云手和所擅毒理、暗器,江湖还有多少人是你敌手?”

君湛然朝他看去,不紧不慢的说,“你就算一个。”

“这种时候你倒是会开玩笑。”拿他没有办法,南宫苍敖来回踱了几步,这才停下。

若他能站起来,江湖叱咤,整个武林都可以在他脚下,设想那般情景,他不禁恨他对自己无情。

“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我有我的打算,一时之利虽然诗人,但从长远看,未必对我有利。”已大约穿好衣物,君湛然撑着床沿,南宫苍敖上前将他抱到桌旁的椅上。

他整了整衣物,“煌德若是知道我能痊愈,定会暴跳如雷,眼下已是将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要我冒险再去挑衅他,你不觉得有点得不偿失吗?”

若是双腿痊愈,却因此丧命,那还有什么好处可言?

“你还怕煌德?”南宫苍敖不以为然,为他顺了顺披散在肩上的头发,“我看你是担心煌德拿你周围的人开刀,若你能站起,他定会县剪除你身边的羽翼……”

说到这里,他语声一顿,君湛然抬起头,“这其中包括整个雾楼,包括肖虎,包括骆迁,也包括——”

“我。”为他说完,南宫苍敖抬起他的脸,“你非要这么绕着弯的告诉我你担心我?”

“是不是不这样做,你就说不出口?”手指在他脸上摩挲了几下,南宫苍敖俯身,由几分调笑。

君湛然按住他的手,“要算自作多情,你属第一,无人敢称第二。”

虽然这么说,却也没有再加反驳,捏着南宫苍敖手腕,手指缓缓动了动,轻蹭着他宽厚的手掌,视线移动到窗前,忽然掠过一阵暗光,“是不是我不说,你就打算让外头的人就这么看下去?着出戏很好看?”

指尖一抬,劲风弹射,窗户倏地打开,外面有人“哎呦”了一声,“楼主,是我!是肖虎啊!”

南宫苍敖俯身搂住他的肩膀大笑起来,“肖虎不信你安然无恙,我就让他自己看看,你可不要误杀了你自己的手下。”

门一开,肖虎大步走了进来,扑通跪下,“属下参见搂住,楼里的弟兄都安好。”

“嗯,我知道。”让他起来,君湛然也没顾虑这时间这地点略有不对,散下的发还被南宫苍敖的手指缠绕把玩,对他训斥道:“以后做事不要这么鬼鬼祟祟,要是再有下次,我废了你的眼。”

早知道这两人的关系,如今眼见为实,见他们之间的气氛已不若原来那么紧绷,虽然不知道发生丧命,但肖虎还是非常庆幸,经过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只要楼主与鹰帅之间和平共处,携手共度,还有什么难关过不了?

这会儿工夫,肖虎已经想的很远,南宫苍敖只见他对着君湛然有些发呆,也不知道想什么,便让他下去,命人拿来洗漱用具,让刚起床的人洗漱。

经过这番休息,君湛然的面色已好了许多,完全看不出是从塔楼生死间内出来的人,等他洗漱完毕,和南宫苍敖一起用了早饭,整了衣衫出去,外面已是另一番景象。

被人抱着行走到底不雅,也有失尊严,南宫苍敖考虑的周到,令人拿来曾给君湛然备用的轮椅,将他推出门去,到了议事大堂门前,只见黑压压的一片人,全是雾楼所属,见他们楼主安然端坐,骆迁当下上前跪拜。

“见过楼主!”在他身后,众人跟着跪下,齐声高喊。

虽然知道这里是鹰啸盟能,他们楼主理所当然不会有事,但想起那日鹰帅的脸色,还是有些后怕,多少都会为眼前所见而感到高兴。

不管如何,看来两派之间的误会已经消除,否则楼主的神情不会如此平静,还显得有些愉悦。

要知道,在雾楼里的时候,他们楼主可少有这种堪称愉悦的时候,再看他身后,鹰帅扶着他的肩站立一旁,楼主身下的座椅便是被他推出来的,有谁有这个资格让鹰帅亲自动手服侍,答案只有一人。

全然不知两人的言行已让属下好好端详了几遍,得出了好些结论,君湛然敛目想到,在鹰啸盟中响起的是雾楼所属的跪拜行礼,也不知被别人听了会是什么感想。

斜眼看了南宫苍敖一眼,他身边的男人似乎完全不介意,又俨然是全权代表般的,让他们起来。

“起来吧。”站在君湛然身后,他代为下令,雾楼的人似乎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纷纷领命站了起来。

到底是经过结盟仪式的,江湖人最重信誉,温如风那日便见了塔楼里的情景,知道两人关系,正寻思着是不是要摆上几桌,好好和雾楼的人拉近一下关系,鹰啸盟的大门忽然被人猛烈敲响。

里面的人一起转头,大门打开,有人急匆匆闯了进来,“鹰帅!大事不好,南宫将军在边关处事不利,被陛下撤了职,还要军法处置,他连夜逃了回来,无处可去,现在正在门外……”

南宫将军?君湛然神色一动,南宫世家中除了老将军南宫晋,唯一还能当得这个称呼的人,似乎只有南宫有余,算来,该算是南宫苍敖的表亲。

第八十七章

北绛已有反意,边关告急,此事众人早已知道,而眼下南宫有余处事不利,要被降罪,他擅自逃回舜都,更是罪加一等,想是知道南宫府去不得,才来了鹰啸盟避难。

一时间鹰啸盟内议论纷纷,此事虽是南宫家的家事,却也与朝廷有关,君湛然不做表态,南宫苍敖正在沉吟,还未发话,门外已有人闯了进来。

“……让我进去!你们可知道本将军是谁?!”有人吼着推开守门人,进得门来,似乎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露出惊异之色。

几名夜枭立刻乘隙围了上去,将他围在门前,“谁敢擅闯鹰啸盟?”

没钓到还会有人拦路,门外之人顿时面露怒容,“南宫苍敖!你就是这么管教你的手下的吗?!竟然连我也要拦?!”

鹰啸盟下七十二人,个个都是江湖中的翘楚,经过南宫苍敖的挑选,七十二人中无一弱手,更是因为在南宫苍敖手下,从不忌讳什么权贵,即便知道眼前便是“南宫将军”,是南宫苍敖的表亲,也丝毫没有对他另眼相看。

南宫苍敖站在门帘内没有答话,只负手冷眼旁观,没得到命令,负责守门的夜枭自然不会放行,带着手下将南宫有余堵在门前。

一个要进,几人要拦,相持不下,一会儿工夫竟打了起来,南宫有余初次现身,便先于夜枭来了场较量,如此的见面方式,也算是难得。

君湛然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南宫将军”,只见他一身戎装,面容确与南宫苍敖有相似之处,出招狂猛,是有几分大将之风,和南宫苍敖相比,却远没有他出招之时的行云流水收放自如,更不见雷霆之势。

这样的人能当上将军,理当是因为朝中无人,南宫晋之后,再无帅才。

君湛然一手支额,心中评断,仿佛看戏一般看着门前的交战,有一双手搁在他的肩头,始终没有动,微微发热的体温一直从手上传来,仿佛在提醒着身后之人的存在。

手自然是南宫苍敖的,即使不回头,君湛然也能感觉到他的态度,那看戏似的态度竟与他不相上下,“我记得南宫有余是你的表弟,因为自小便显露不凡之处,改姓南宫,在南宫府长大……”

他遥望门前,南宫苍敖闻言颔首,“所以他一直对自己的名讳耿耿于怀,总是自觉在南宫府中无他一席之地,为了证明他的能力,年纪轻轻就担下这将军一职,也算不易。”

大门前,南宫有余的怒喝声震天,毕竟是沙场归来,一身戎装满身肃杀,几名夜枭险些拦他不住,见他满面赤红,杀气四溢,南宫苍敖这才抬了抬手,“行了,让他进来吧。”

语声淡淡响起,不冷不淡,不轻不重,却偏偏让在场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夜枭领命退下。

眨眼间,南宫有余面前的几人便已不见,他陡然间失去对手,那感觉便如一拳打空,说不出的难受,深吸一口气站稳,怒目而视,“南宫苍敖!”

“你知道这里是鹰啸盟,也知道此处是谁的地盘,前来避难还敢如此放肆,果然是南宫世家的人。”悠悠然的话语声在人群里响起,带着些调侃和嘲弄,南宫有余顺着语声望去,诧异的发现一个坐轮椅的男人。

他就坐在南宫苍敖身前,看来是双腿不便,言辞之间分明是平平淡淡,却偏让人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揶揄之意,叫人听了心里十分不快。

南宫有余几步上前,将他一阵打量,“我人虽在边关,对舜都的事也有所耳闻,看你这模样,你就是那闻名天下的鬼手无双?雾楼楼主君湛然?”

双腿有疾,不良于行,先不说这张过于俊朗的脸,那身拒人千里的漠然和孤傲,确实与传闻中的那个君湛然十分相符。

南宫有余不加掩饰,直直打量,不悦的皱眉,“听说最近你与我这表兄走的很近,来的路上我也听说了你们两派结盟的事,但此地是鹰啸盟,我们南宫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来说三道四……”

他皱眉的模样到是与某人十分相似,君湛然淡淡回视,还未有反应,有人已笑了起来,语声带笑,话音却发冷,“此地不是南宫府,而是我鹰啸盟,这里谁说了算,还轮不到你来决定——”

语声朗朗,在日光下说的一清二楚,“此地若论主事之人,除我之外,也只有湛然一个,哪里轮到你来发话。”

站在君湛然身后,南宫苍敖把话说的很明白,明白的令人难堪,试想他们同是姓南宫,在他眼里他竟还不如一个外人,南宫有余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鹰啸盟内众人是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其中有不少人已在塔楼内见了不该见的场景,虽是惊讶,但心中也算了然,而另一方,雾楼的人先是被扣押,接着被释放,出来便见了两人和好如初,又听南宫苍敖这么一番话,无不感到满意。

他们高兴,有人却高兴不起来,南宫有余在边关身为将军,到了此地,被雾楼与鹰啸盟的人围着,一双双眼睛看着他,不见尊崇,只有审视,顿时令他一阵不快,但毕竟是有求于人,心知此时和他们闹翻对自己毫无好处,只能忍耐。

冷哼一声说到:“你们什么关系与我无关……你知道我的处境,我来这里是为的什么,想必也不用多说。”还是有些拉不下脸,南宫有余板着脸站在当场。

他身上戎装已经破旧,有些地方的血迹也已经发黑,皮甲未卸,显然是赶路而来,与南宫苍敖有几分相似的面容晒得黝黑,风尘仆仆,站在人群之中,身为将军,到了此地,竟有几分像是待审的犯人。

“身为将军,处事不利,还未受军法处置便私自逃回,有余,你是不敢回南宫府才来的鹰啸盟,是也不是?”南宫苍敖问的随意,话语中却有种不可忽视的东西,叫人不得不面对他的指纹,如实回答。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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