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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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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无名作者:螟蛉子

第6节

无敌没料到,自己乔装车夫时说的话,庄少功记得这般清楚。身为人师的自豪感油然而生:“看来少主此次出门,学到了不少东西。属下给少主讲个故事罢。”

无名闻话,在烈日下眯起眼睛,转过身,淡淡地望着无敌。

“从前,有只狡兔,身姿矫健,居无定所,猎人无论如何也射不中它,”无敌一面掏请柬,交予驻防的江宁军,一面挤眉溜眼地道,“后来,猎人学聪明了,为它建豪宅,还奉送许多美食。日复一日,狡兔长肥了,生了一窝小兔,亲朋好友皆来投奔它。突然,有一日,猎人又来了——”

“狐狸劝狡兔,你快逃罢!狡兔说,不行,我若逃了,这帮兄弟朋友怎么办?猎人待我甚好,不一定会杀我,何况我势力这么大,猎人也不一定敢动我。狐狸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听说山中的狼和狈很厉害,不如向它们求助。于是,狼和狈,就随着他俩的主人,来到了狡兔家。”

说到此处,无敌撩了无名一眼。无名心水清,晓得这是在指桑骂槐,只作没听见。

庄少功正听到要紧处,关切地问:“那……后来呢?”

“后来,狼和狈的主人,来到兔宅前,问狼,”无敌学着庄少功的语调,文绉绉地,忧国忧民地,“——无敌啊,当今皇上,怎会将旧皇城赐给夜盟主,这岂非,养虎为患?”

庄少功道:“……”

这故事中的狡兔,无疑是指夜盟主,猎人是朝廷。夜盟主如今势大,且拖家带口,有许多顾忌。朝廷见时机成熟,要剿灭夜家,因此,夜盟主以比武招婿之名,广聚天下豪杰来解困。

庄少功虽然缺乏江湖阅历,却自年少便随父亲熟读六韬三略,推敲片刻便明白了。

此时又见识了些世面,不复出门时的慌乱,喃喃地道:

“如此说来,比武招婿是个幌子,夜家竟面临灭顶之灾……”

无敌以为庄少功怕了,添油加醋:“可不是?少主现下走,还来得及。晚了,这金陵城免不了一场滔天血战,说不定会化作火海。连神女门的扇舞也说了,少主此次来金陵,夜盟主和无——”

“无”字未尽,他身形一闪,几枚毒针嗖地擦过他的衣袂,钉入朱墙。

抬头看去,无名的目光,已变得有些严厉,分明是在警告他收声。

庄少功浑然不觉,踌躇道:“金陵若是化作火海,老百姓可如何是好?夜盟主也真是,枉为一代英雄,要打便打,要降便降,何必牵连无辜?无敌你也是,早知如此,何不告诉我?”

无敌失笑:“少主,属下也是猜的。路上便在琢磨,哎,少主你管管我大哥,他要打人了!”

庄少功扭头去看无名,只见无名恹恹地立着,还是那个安静的病弱少年郎,哪有打人的迹象。

不禁回头叹道:“无敌,你什么都好,就是把人想得太恶毒,说话有些夸大其实。”

无敌道:“……”

“这一点,你要多学学你大哥无名,他虽然不听话,却从来不撒谎。”

从来不撒谎的无名,漠无表情,立在庄少功身后,指间锋芒闪闪,随时要向无敌发难。

“……”无敌竟无言以对,带不带这般护短偏心的?

三人闹腾了一会,出来一名仪表堂堂的年轻男子,向庄少功拱手见礼。

这年轻男子乍一见到无名,嘴角分明抽搐了一下,小步往后退。

庄少功知道无名有吓死人的本事,安慰道:“无名本心不坏,无冤无仇,他不会害你。”

年轻男子这才心神稍定,不动声色挪几步,远离无名,向庄少功强笑道:“阁下就是庄公子?在下姓白,名轻卿。大世伯,啊,夜盟主,今早出门见漕帮兄弟去了,吩咐在下招待诸位公子。”

三人跟着他进了内城,发现这内城之中,还有瓮城。瓮城过了,才是光洁如镜的青石场子。

“这前庭真是气派!”庄少功让这一望无际的恢弘气势震住了,不愧是前朝帝王的居所。

白轻卿欲言又止,最终尴尬地解释道:“庄公子真会说笑。此处是马厩,平日里,大世伯,夜盟主的朋友来访,便将车马停在此处,好让仆人看守。”又指了几处供仆人歇脚的凉棚给他看。

庄少功汗颜,那一列列琉璃瓦的凉棚下,不但有丝绸寝具和帐缦,还有纱笼罩住的茶酒糕点,若是白轻卿不说,只怕他睡了这马厩,也不会觉得委屈。

无敌替庄少功解围,搭住白轻卿的肩,亲热道:“拘谨什么,四妹夫,我们算是老熟人了!”

白轻卿身躯一僵,纠结道:“谁是你四妹夫……”

“江湖传闻,夜白季燕四家出美男子。而你白轻卿,是前朝名将之后,名头响亮得很那。我四妹无颜,茶前饭后,经常提起松糕、不,白公子你。你我虽然素未谋面,却是神交已久!”

白轻卿左顾右盼,压低声,急道:“你不要胡说。”

庄少功听得一头雾水,正要出言询问,却听见一个清亮的声音——

“白三哥!”

只觉这声音似曾相识,凝目去看,数名彩衣女子,自东面小门,分花拂柳而来。为首一个挽杏色披帛的少女,头簪玉花步摇,眉间贴翠钿,戴一尾白面纱,只能隐约窥见绰约容貌。

唯有一双眼睛,露在面纱外,如若秋水,含情脉脉,灵动地看来。

看的不是他,而是白轻卿。少女又嗔怪道:“老远便听见三哥你叫囔,囔什么呢?”

白轻卿便如庄少功平日端量无名一般,痴瞧着少女,迎上前赔笑,温言软语:“没什么,遇见几个认识的朋友,玩闹罢了。”

无敌却不乐意和白轻卿套近乎了,抱手傲然道:“什么玩意,我可不认识你!”

白轻卿顿时碰了一鼻子灰。那少女噗嗤一笑,似乎觉得这场面很有趣。

少女身后的丫鬟,突然冷冷地道:“那位公子,盯着我家小姐看什么呢?”

无名闻话,掌住庄少功的后腰,巧劲往前一推——

庄少功正发着愣,猝不及防,踉跄扑到少女面前,闹了个大红脸。也不知往哪看才好,避嫌般地侧过头,拱手行礼,支吾一阵:“对不住,在下,只是觉得……小姐似曾相识。”

那丫鬟嘲笑道:“真是巧了,金陵城不知有多少公子,都自称前世和我家小姐见过呢!”

庄少功这才自知说了一句痴话,又羞又急,扭头求助般,望向无名。

无名也注视着庄少功,目光明亮,静水流深,也不知当作何解。

那少女见状,责备丫鬟道:“快别说了,公子是那种人么?”

庄少功顿感遇见了知音,忙不迭地点头,他是真的觉得似曾相识,决非有意要冒犯她。

白轻卿有些看不过去,女眷向来呆在内宅,哪有到马厩来见男客的道理?

强行挤入两人之间,客客气气地一拦:

“好妹妹,你且进去歇着罢,我忙完手头的事,便来陪你解闷。”

无敌听了,用胳膊肘直搡无名,又潜运内功传音,唏嘘道:“大哥,我算是明白了,以前你为何要让四妹勾搭白轻卿——”

无名睥睨无敌一眼,没有吭气。

“这白轻卿也怪可怜的,痴恋着夜千金,却不知道,大哥你早已打算毁他名誉。”

无名终于也传音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可是大哥,少主说过,姻缘勉强不得。听少主讲来,似乎是有心上人。你这红线牵得太强硬,当心哪一日真相大白,以他的心性,定要记恨你,不但误了他一世,也误了夜千金。”

那厢,少女撒娇道:“白三哥,我也不想出来抛头露面,可是二爹的猫丢了,非要我出来寻。”

白轻卿一副吃了苍蝇的神情,低声啐道:“那阴阳怪气的死男宠,也配称作二爹?他整日不务正业,养那么多奇禽异兽,丢一只猫又何妨?”

“可是,”少女眨巴眼睛,“二爹说,那只猫,是波斯拜火教送的,总不能得罪了拜火教。”

“罢了,三哥替你去找,你告诉我,猫往哪里去了?”

“好三哥,二爹看见它蹿上城墙,也许往西十八卫去了,也许往里仁街去了,谁知道呢?再耽误着,寻不着它,保不齐,它丧命在车毂下,那便不好交代了。”

白轻卿听闻此话,也顾不得招待庄少功,急冲冲地领着江宁军,去替少女寻猫。

那少女和一众丫鬟,见白轻卿走远,霎时笑得花枝乱颤,妖形怪状。

庄少功家教甚严,从未见过这阵仗,只觉比死尸客栈那场厮杀还可怕,忙回到无名身侧。

少女却也随之到了他身侧,大大方方地问:“公子,我吓着你了么?”

庄少功不敢妄言,嗫嚅一阵,艰难道:“男女授受不亲,事关小姐清誉,还请速回罢。”说罢,加快脚步,由无名的左侧,绕到了无名的右侧,似要避一避风头。

少女偏要逗庄少功,也由无名的左侧,绕到了无名的右侧,娇滴滴地道:“公子不要怕,那姓白的并非什么好人,我骗他,也是有缘由的。”

庄少功点头称是,心中尴尬,只愿这少女快些离开,哪管她说了些什么。

少女又笑道:“我这个人,撒谎,还是要眨眼睛的。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庄少功道:“不敢!”

“这可是公子说的,我若是撒谎,只要眨了眼睛,公子就不会和我一般见识。”

少女仿佛得了逞,不再纠缠不清,唤了两个丫鬟,替庄少功三人安置落脚处。

“就让这位公子,住在应公子隔壁罢,像是盗门少主之流,还是离公子远些。”

吩咐一番,便又施施然,往内宅去了。

第20章花前月下

三人下榻处,是一进的四合院,前朝六部吏部改建,小桥莲池,洞窗芭蕉,景色十分清幽。

庄少功住厢房,无名无敌住耳房。左右还有两间厢房,门牗紧闭。

房内一色描金黑漆家什,富丽堂皇。紫檀雕双螭扶手椅,宽阔舒适,坐下就不想动弹了。

却有十余个仆役,自偏门涌进来,撵开无名和无敌,向庄少功看茶奉瓜果点心,自嵌螺钿架上取盆,伺候洗面,往点翠画屏后的浴桶注水,服侍他沐浴。

庄少功一路上照顾无名,几乎忘了自己是世家公子,忙不迭地道:“我自己来,自己来。”

仆役道:“公子是老爷的贵客,还请体谅则个,若是怠慢了,小的不好交代。”

无敌见庄少功让仆役缠住,自己得了闲工夫,捣乱的心思又活络了,传音入密:“少主总不会把自己溺死在浴盆子里,大哥你身上都臭了,且歇着罢,也去混堂澡浴一番?”

意欲支开无名。无名却也自有打算,起身传音:“好,难得你有心,我们走。”

这“我们”二字,自是将无敌也算在内,出双入对,容不得置喙。

如此这般,各怀鬼胎,互为牵制,向庄少功告退。

庄少功也不好意思总将无名拴在身边,眼睁睁地看着二人离去,坐在浴桶里,闭目。

旅途所见所闻,霎时在神思中倒转,五味成杂——

书卷里埋头十余载,从不曾觉得煎熬,怎么这会儿难受?

若是未遇见无名,适婚之龄,他娶妻,琴瑟在御,父母坐堂,儿女绕膝,也是静好的一世。

偏要遇见。无名一步一咳,影子浮浮薄薄,步伐轻轻疏疏,走进他心里。挡在他身前,额头冒汗,唇角一抹血色,说,今日交代在这里,只求你们,放过庄少家主。

不愿为人的少年郎,到底有没有,因他动过一丝一毫的情?

有,会因他一句“住手”坐以待毙。没有,那只是与尸邪联手的苦肉计。

有,可以瞒着他父母和他断袖。没有,那分明是讽刺之语。

有,没有,有……只差一朵花把着瓣儿数了。

庄少功取下毛巾,把脸一罩,百无聊赖,惦念着分别不过少顷的无名。

“见墨如面,江晓风”。江晓风。呼之欲出。遗漏的记忆深处,颠倒的乱梦之中,仿佛有些氤氲文墨,一手覆着另一只手,一笔一划地勾,再多的,无论如何,也想不起了。

“世事短如春梦,人情薄似秋云。不须计较苦劳心,万事原来有命。”

——不知是谁在唱《西江月》,庭院中的声音,朗朗清清,豁达通透,将千思万绪统统打散。

庄少功离魂乍合,穿了仆役递上的干净衣袍,踱出门——

只见那位闹市贾剑的锦衣公子,唐突地坐在院中石桌前。

对着几样精致的小菜,且斟且饮且吟。

晚风吹过,池水皱面,莲花欹斜摇曳。他举杯望花,若有所思,似在搜寻下片。

“幸遇三杯酒好,况逢一朵花新。片时欢笑且相亲,明日阴晴未定。”

词是好词,应心应景,庄少功不忍歌声断了,荒腔走板地唱和。

锦衣公子闻之转头,秋水般的眸子乍起波澜,仿佛有些惊讶,却化作一笑:“看来,你也喜欢这首《西江月》,既然有缘,不若片时欢笑且相亲?”

两人便相对而坐,天南海北地侃,不一时,说到来此的因由——

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同是世家子弟,为同一名女子,住同一座院子,只是厢房不同罢了。

“……”庄少功眉头皱着,一杯酒,僵在唇畔。

锦衣公子观颜察色,状似无意地问:“怎么?”

“在下,若是能像兄台一般潇洒,就好了。”

锦衣公子嘴角一弯,别开微酡的脸:“能像我一般潇洒的人,只怕天下没几个。而能像你一般老实的人,也不多。”

“兄台谬赞了,说来惭愧,”庄少功有了酒逢知己之感,要将积压在心中的事一吐为快,“其实,在下已有心仪之人,本不该来金陵,参加比武招亲。”

“……是谁?”锦衣公子拾箸,慢慢夹菜,做出些不经心的模样。

他自暴自弃:“不论是谁,在下是断袖,不会和兄台争夜家千金。”

锦衣公子听得脸色一变,连漫不经心也忘了装,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一鼓作气说完,才敢问:“兄台,会不会瞧不起在下?”

锦衣公子过了片刻,才回过神,猛捶桌:“我不会瞧不起你,哈哈!”

说着不会瞧不起,却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袖角扫落一支箸到地上……

良辰美景,花前对饮的风雅,登时在这不知收敛的狂笑声中化为乌有。

庄少功被笑得满心羞惭,又自羞惭转为忿怒,要拂袖而去。

锦衣公子一把拉住他的手,毫无芥蒂地摇着,还在笑:“哎,这一回,我是在笑自个眼拙,不是在笑你痴傻,真真儿的,对天发誓!哈哈……怎会有这种事,真是太好笑了!”

庄少功将信将疑,勉强坐回原位,还是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好笑?

“你听我道来,便知内情,”锦衣公子仍旧拉着他的手,“我爹年轻时惩奸除恶,立业之后,也常号召江湖行商开仓济贫。不但人品好,有钱有势,还长得好看。不知多少女子想嫁他。神女门门主就是其中之一。可我爹是个专一的人,从不招惹闲花野草。”

锦衣公子没头没脑,毫不谦虚地夸赞父辈。庄少功只觉莫名其妙,不服气地道:“兄台所言,不见得有什么稀奇。家父亦有家有业,钟情家母,二十年如一日,恩爱如初,还教导在下以温良恭俭让之德。家母更是知书达理,入能操持家业,出能把人心维系。”

“你娘真好,”锦衣公子眼中一黯,“我从未见过我娘,她很早就离世了。”

庄少功心道一声糟糕,自恨逞口舌之快,戳了锦衣公子伤疤,忙了声赔不是。又暗忖,人鬼殊途,阴阳相隔,锦衣公子的父亲还如此痴情,论专一,恐怕是要在自家父亲之上。

锦衣公子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摇头:“我爹喜欢的不是我娘——他这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这个人是男子。用你的话来讲,我爹,是个断袖。”

庄少功一呆,脑中立即浮现出两名中年汉子,胡子拉碴,筋肉健壮,行周公之礼,相携到床上,一个冷面说“请赐招”,一个气吞山河,哇哈哈大笑,喝“走你”。

他自称断袖,却从未断过,因此也从未想过这一节。一时冷汗淋漓。

锦衣公子继续道:“最初,我恨这男子,定是他蛊惑了我爹,毁我爹英名。许多人视他为我爹的男宠。我耻与他住在同一屋檐下。但有一年呢,我对他改观了。那年,我爹遭奸人陷害,和山岳盟结了怨。山岳盟里的奸人将我掳去,逼迫我爹。我爹顾忌我的安危,只能束手就擒,任奸人欺负。当时,我爹的属下都没办法,我爹和我在山岳盟手里,山岳盟要什么给什么。他这个游手好闲的男宠得知了,竟一改常态,孤身闯入山岳盟,来搭救——”

庄少功不觉听入神,设身处地思索:“他贸然去救,就不怕那奸人逼急了,伤害他心上人?”

“他不怕,他有对策,他自称,山岳盟和我爹都中计了,他才是挑拨山岳盟和我爹结梁子的真凶,还扬言带来了大批人马火炮,要趁他们两败俱伤,一网打尽。山岳盟又不是傻子,哪里信他的话。他当下一掌拍碎梁柱,拆毁了半座殿宇,内功之高,吓得一位高僧差点儿圆寂。这时,他预先挂在各处水井和粪池内的炮仗硫磺等物,引子燃尽,爆出巨响。整个山岳盟都乱了。”

庄少功叹为观止,此人可真擅长攻心战,先与这锦衣公子家撇清关系,使得奸人无从要挟,再亮出武艺镇住场面,继而以爆竹造出千军声势,步步逼近,由不得山岳盟不乱。

“山岳盟没人制得住他,不得已,放我爹出来,说服我爹和山岳盟联手,只要擒住他,就放了我。哪料到,我爹和他于厮杀之际,突然一齐发难,挟持山岳盟盟主做了人质。加之四面火器声不绝于耳,山岳盟以为大势已去,只好放了我。”

锦衣公子眉飞色舞地说到此处,抿了一口酒,待庄少功反应。

庄少功由衷道:“不简单……”

“你以为完了么?”锦衣公子歇了片刻,又道,“救出了我和爹,他不走,反倒与山岳盟盟主勾肩搭背,说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是他与山岳盟盟主定的计谋。”

“这是为何?”

“当时在场的人也如此问。莫说山岳盟盟主愣了,连我爹这个对他知根知底的,都信以为真。他说,他自称是挑拨山岳盟和我爹结怨的真凶,是为了诈出真正潜伏在山岳盟里的奸人。还说,山岳盟盟主对这奸人早已产生了怀疑,之前一番试探,他和山岳盟盟主一直用心观察此人,更确信无误。又列了一些他自己推出的蛛丝马迹,说是山岳盟盟主发现的。最终,那奸人见他言之凿凿,沉不住气,让山岳盟盟主擒获。此后,山岳盟和我家呢,也就言归于好了。”

庄少功听罢,已是十分佩服这锦衣公子父亲的男宠——此人看似胆大妄为,实则心机缜密,不但武艺高强,还人情练达,没有因自己瞒天过海而骄傲,反倒在得罪了山岳盟盟主之后,立即为山岳盟盟主挽回了颜面,此举实则是为锦衣公子的父亲谋长远。

“如此人物,如何甘心做男宠?”

锦衣公子“哎呀”一声,嗔怪道:“怎就听不明白呢,他并非男宠,只是断袖,与我爹相伴,旁人谤他是男宠。他不在乎。两人若是好,生死尚且不计较,还在乎身外名?有真本事的,还怕旁人看轻?两情相悦,怜惜眼前人,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

庄少功恍然大悟,心中一阵感动——

原来,锦衣公子讲此事,本意是在劝他,断袖没什么不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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