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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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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无名作者:螟蛉子

第19节

肌肤之亲,总是强过千言万语,面对无敌这张打小看熟的面孔,无名说不出正儿八经的情话,表达喜爱的方式,就是身体力行,以欢愉勾牵,想把无敌抱得离不开自己。

无敌最初还叫骂不迭,渐渐地,莫名其妙就没了脾气。

彼此最不堪的一面,互相领教了,再也没有秘密。

平常形影不离,虽然勾心斗角,临敌时,却也默契十足。武功是一起练的,习以为常,到了这回事,也不由自主地,忘乎所以,想要配合无名。

不懂,就不耻下问:“大哥,你总舔我耳朵,是什么意思?”

无名一副老练的模样,沉思片刻,附耳告诉无敌,如此这般。

无敌将信将疑,依样画葫芦,舔了舔无名的耳郭:“你怎地不怕痒?”

“因人而异。”无名中肯地道。

“大哥你的要害在何处?”

“你这般蠢,恐怕是找不到。”

无敌不服气,在无名身上胡乱摸索,最终一无所获,哈口气,挠起痒来。

“我教你。”无名翻个身,避重就轻,极缓慢煽情地搜索刮寻。

这滋味太销魂,无敌熬不住,捉住他的手:“大哥你和谁学的?”

无名不答只道:“你可还记得,在三弟房内看春画,有一副姿势颇为滑稽。”

“怎么不记得?”无敌想起往事,绷不住,噗嗤笑出声。

两人均是十分好奇,如法炮制,演练了一番。

无敌哈哈大笑,前仰后合,笑罢对自己深恶痛绝,真是卑贱到了泥土里。

然而,这般肆无忌惮,为所欲为,的确很快活,好得就和一个人似的。

最终,无敌心悦诚服,糊里糊涂地笑道:“大哥,你有毒。”

“怎么?”无名也有些乏了,闭着眼,餍足地问。

“会上瘾,”无敌沉默半晌,满不在乎地道,“我以为,两个人定要情投意合,卿卿我我才有意趣,平白辜负了许多辰光。如今我算是想通了,只要快活,管他是谁?”

候了片刻,未得到回应,无敌侧头看向无名,这厮竟是睡着了。

昨夜与玉非关斗了一场,一直未曾合眼,大病初愈,又荒唐了三四回,怎能不累。

手还放在他腰际,不轻不重地搂着他。

无敌呆看了无名良久,回想方才无名的举止,这份亲密温柔,他有些想霸为己有。

无名若是待他太好,他会忍不住,再一次,肝脑涂地,那就太过不堪了……

简直管不住自己,阿拜和娘亲在世时,他就是胡作非为的性子,说翻脸就翻脸,家人最是疼爱他,就算是他的错,他也绝不低头,娘亲一定会哄他,阿拜给他捉鹰雏。

突然就没了,再没有人如此纵容他,是无名救了他,他想接近无名。

并非报答救命之恩,年纪太小,人生地不熟,本能地想找个寄托。

或许真的是趋炎附势,攀高枝罢,教同门师兄弟识破,狠狠地嘲笑了一番。

他撩起衣衫,让无名看自己的伤疤,企图以此为证,他二人有些干系。

然而,此路不通。无名只是漠然地看着他。往后的事,便在那一刻注定了。

他也曾想过,凭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地站在无名身旁。

他要和无名平分秋色。屡败屡战,坚信勤能补拙。然而,并不能。

何为天资?睡一觉,便能悟出《天人五衰》的玄机,不费吹灰之力。

这和夸父追日也没什么不同。若是相差甚远,便容不得自己做主,只能任凭对方挑剔。他不会。他不是庄少功,不会低声下气赔不是,也不会毫无保留地依附无名。

他更不会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少主争一只没心没肺的臭王八。

——只是贪图短暂的欢愉,有些难以抗拒,借用这王八片时,想来也没什么。

想至此处,他往无名腿间掏了一把,暗想,兵不厌诈,回庄家之前,老爷就陪你玩一玩,待老爷把你这痨病鬼掏空,学会你这欺男霸女的龌龊本事,就到别处使坏去!

无敌自觉此法大妙,一切烦恼就此烟消云散,屈辱和怒气亦化为乌有。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难怪大哥想做兵器,没心没肺,好自在。

他隐隐作痛的心定下来,双眼一闭,无梦到天明。

第63章握固守一

大清早,弹词先生送来了无名所需之物,院子里堆起了一座小山,饮片、戥秤、冲筒、乳钵、炒锅、药碾子和刻有汤头歌诀的鉴方等等,应有尽有。

除了饮片,无名什么也没碰。

他的手是练过的,饮片分量,一抓一个准,不多一厘,也不少一毫。

若要将药材碾碎,研成粉末,凭借指力揉捏便可。

苍术和他的师姊云苓,守在药炉边,好奇地看着无名,他二人是让弹词先生请来替无名打下手的。两个药王谷的弟子均没见过世面,见无名一袭薄衣,容止清举,却毫不讲究地坐在雪院中,徒手称药,只觉这位江湖郎中的仪范不洁,十分质疑他的医术。

无名运劲合掌,将闹羊花、醉仙桃、川乌和草乌碾成齑粉,投入香炉中。又拾来些稻草和松枝,一并塞了进去,盖好镂空纹的铜炉盖,放在一旁。

“怎么还加稻草,”苍术忍不住问,“无名哥哥,这是做什么用的?”

“迷魂香。”

“这就是迷魂香啊。制得未免简陋了些。我听谷主讲过,迷魂香是歹人用来坑蒙拐骗的,中招的妇孺,会有问必答,乖乖听歹人的话。这能替活神仙治病么?”

无名语无波折地道:“你若嫌它简陋,不妨加些牛粪。”

苍术不知玉非关哪里得罪了无名,无名竟想拿牛粪来熏玉非关。他身为药王谷的药童,忍不住要和这“蒙古大夫”讲一讲医德:“无名哥哥,用药如用刑,误即隔死生。为医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我家谷主常告诫我们,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一视同仁。甚至,至于爱命,人畜一也。如此可为苍生大医,反之则是含灵巨贼!”

云苓不住地给苍术递眼色,待听得他骂无名是含灵巨贼,急得直跺脚。

无名早已习惯了旁人的唠叨,凡是真诚而无用之言,一律左耳进右耳出。不过,这药童深得无敌欢心,小小年纪,颇有济世情怀,令他不得不高看一眼:“苏青竹可曾告诉你——治病三年,始知无方可用,不得道听途说而言医道?”

“这个自然,《千金方》中讲过的。”

“你可知,如何治‘离魂症’?”

“《辨证录》有云,人有心肾两伤,一旦觉自己之身分而为两,他人未见而己独见之,人以为离魂之症也……理应滋补肝肾、养血安神,以摄魂汤调理。”

无名考查片刻,苍术对答如流。无名冷不丁地道:“苏青竹为何不把你逐出门?”

苍术吓了一跳:“谷主为什么要把我逐出门?”

“以你的年纪,本该辨识百草,夯实根基,你却自以为天分过人,擅自翻阅青囊,一知半解,臆断病情,干预师长的作为,此一条,已犯大忌,足以扫地出门。”

“……”苍术满心委屈,小嘴一撇,泪水登时簌簌而下。

无名这番话,是念在这小药童与无敌有交情、曾伺候自己的份上,有意点拨一二。

岂料,与远在药王谷的苏谷主不谋而合。

苏谷主虽未将苍术扫地出门,却也早已认定,苍术聪敏好学,灵气既足,天资亦佳,非他所能驾驭,且与他和谷中其他弟子的性情颇不投合,没有师徒的缘分。

恐苍术为他所误,胶柱鼓瑟,才打发其随无敌来峨眉山。用心良苦,乃是想到此地藏龙卧虎,兴许有高人相中苍术,会看在其师姊云苓和妙罗坤道的情面上,收之为徒。

无敌躺在床上,听见无名训苍术,暗觉十分对不住这小兄弟。

自打离开药王谷,苍术便尽心尽力照顾无名,无名非但不心存感激,还这般恶言相向,足见生性凉薄至极。一个孩童,偷看医书,犯了什么忌讳,干无名什么事了?

无名在苍术这般年纪,医书早已看了一箩筐,在活人身上动刀子了。

这小心眼的王八,作威作福惯了,就是见不得别人指手画脚。

一个时辰后,无名端着药碗进房,无敌瞪了他一眼,便要起身穿衣去给玉非关送药。“别动,”无名揽住无敌,把药递到他唇边,“给你喝的。”

无敌眉峰一轩:“我又没害病,喝什么药?”

无名垂下清莹秀澈的目光,掠了眼被褥遮挡的地方:“不痛了?”

“……”

昨夜一晌贪欢,两位武林高手,龙精虎猛,大战三百回合,自是十分快活。

今早起来上茅房,无敌的双腿发软,屁股似着了火,热辣辣地刺痛难当,始知此非人道。他登时悔青了肠子,好端端的,做什么要断袖?这王八不知轻重,恐怕将他捣坏了。若是落下隐疾,他日与人动手,战到酣处,管不住便溺,岂不是“遗臭万年”?

他怒从心头起,把无名的祖宗十八代噘了一遍,庶几栽进茅坑里。

无名闻声而来,替无敌揩屁股,将这个嘴里夹七带八嘈的泼才扛回床上。

“老爷的屁股都裂成两瓣了!”无敌趴卧着,一副精壮的身量,绷出肌肉的轮廓,却是侍儿扶起娇无力的销魂模样,连嗔带怒,甩着眼锋,恨恨地总结道。

无名打量着紧翘的两团好肉,淡定地屈指一弹:“你的屁股本来就是两瓣。”

“你这撮鸟!生了个驴玩意,老爷的屁股和你有仇?你使那么大劲作甚!”

“昨夜,是谁盘紧我,催促我用力?”

“呸,不知羞的臭王八,你就是看我不顺眼,变着法子捉弄我,搅得我以后屎尿全在裤裆里,还不自知,你就高兴了!”

无名眉头微蹙,认真思索道:“嗯,那也不是没可能的。”

“什么?”无敌不解地问。

无名严肃地道:“此事过频,会导致魄门失守,仓廪不藏,而为洞泄。”

“……”无敌满目火光,恨不得把置身事外的无名生吞活剥了。

无名唇畔忽漫起稍许笑意,讳莫如深地道:“拘魂门,制魄户,握固守一。太极拳的敛臀之法,你是懂的。一呼一吸,一放一收,每日练半个时辰。”

无名不提还则罢了,一提,无敌猛地想起,这些时日,只顾着替无名寻医,他竟荒疏了武艺。锦衣人传了他太极要义,太极拳,他必然是要精研的。

而敛臀之法,是必练的一节,为的是巩固肾元,稳定下盘,将腿足之力运至腰腹,复以腰力推动拳掌之力。只不过,由无名讲出来,定不怀好意。不然,为何发笑?

想到练这敛臀之法,会让无名取笑,无敌心里一万个不情愿。然而不练,吃亏的始终是自己,因而躺在床上,强压下火气,存想于会阴尾闾,潜心练了片刻。

无名端药进房时,他已暗觉那不可告人之处收合如初,只是免不了有些隐痛。

无敌认命地将药饮尽,忽问:“大哥,你怎地提起太极拳来?”

无名道:“在金陵时,为夜盟主的男宠治病,我要他把参悟的武学心得传给你,将夜烟岚许配给庄少功。这两件事,他皆说要看缘分——若你与他那刚猛的武功路数不合,或不能领悟太极要义,执迷于《天人五衰》,不愿勤加研习,他也爱莫能助。”

“哼,原来是大哥你捣得的鬼!莫非,你早料到有今日,才让我练太极拳?”

无敌指的是敛臀之法。无名心领神会:“这个我真没料到。”

两人打闹一番,穿衣收拾,便要去为玉非关治病。

无敌振作精神,昂扬地把一只脚迈出门,无名冷不丁地把他拽了回来。

一片柔软贴住了他的唇,无敌莫名其妙,正要问个究竟,湿热之物探进了他齿间,一番窒息的翻搅,舌尖滑过颚肉,略有些痒,他胡乱抵舌推拒,想要合拢齿关,无名却捏住他的下颔,手劲之狠,指腹陷入他的面颊,几乎卸了他的颌骨。

他整个人便不由自主,让一股力道牢牢地攫住,缠吮得口干舌燥,浑身发麻,魂不附体,又发觉无名故意将津液运来,他猛地推开无名,心道,这王八当真是腌臜至极!

这一推不打紧,两人分开,却藕断丝连地牵着一缕湿痕。

无名也不去理会这暧昧的痕迹,满眸春水,静静地凝视着无敌。

无敌忙不迭揩嘴,指节刮过那缕湿痕,湿痕另一端,却连着无名嫣红的唇瓣。无名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只是目不瞬地看着他。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他忽然心如鼓擂。

“大哥你真恶心。”无敌浑身不自在,扭开头,故作嫌恶地骂道。

无名这才道:“今后,我每日会亲你一次,你要习惯。”

“……”无敌毛骨悚然,“大哥你那失心症是不是没治好,老爷为什么要习惯?”

无名没答话,他二人,由同门兄弟变成断袖契兄弟,颇有些勉强。

除了最初的心动,他对无敌,并无浓烈的爱意,只不过添了许多怜惜。无敌也没有把他当作意中人。真不知是他生性寡淡,还是这蠢材过于迟钝,抑或朝夕相对所致。

即便是寻欢作乐,无敌也不曾紧张害羞,这其中必然有个缘由。

面对心有千千结的无敌,他变着花样撩拨,正是在确定彼此的心意,上下而求索。

第64章祝由之术

无名替玉非关治心病,采用的是岐黄十三术中较为冷僻的祝由科。

祝乃咒,由是患病之缘由。一言蔽之,不须服药,念咒祛除病根。

“这等巫术,”断崖洞府中,弹词先生听无名提及祝由科,不敢苟同地道,“老夫略有耳闻。然鬼神之说,渺茫无准。古有巫祝,捏形绘像,妄言利害,犹不曾草菅人命,越俎司医,废神农、皇帝之术。阁下久操针药,圣谟孔彰,岂不知,扁鹊有‘信巫者不治’之训”

无名对玉非关道:“人之所以患病,或伤于风寒暑湿燥火,或伤于喜怒忧思悲恐惊。伤于七情,便是心病。祝由科,以五声六律念咒,治的正是心病。此法,早有先例。”

“愿闻其详。”玉非关拥被于床,饶有兴致地道。

“耳熟能详的例子,见于《长恨歌》,杨贵妃殒命后,唐玄宗思之如狂,落下心病,‘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彼时一位道士作法,将杨贵妃的魂魄招来,‘临邛道士鸿都客,能以精诚致魂魄’,好让唐玄宗与杨贵妃的幻影‘临别殷勤重寄词’。这便是祝由科。玉非关的心病,因你的死而起,解铃还须系铃人,概同此理。”

玉非关颔首,行医之人,向来耻于巫祝为伍,无名却能不拘一格,想到以祝由科装神弄鬼,医治心病,当真胆大妄为至极。可这也的确是个办法。

苍术在旁听得瞪圆了眼睛,之前他引经据典,说要以汤药治玉非关的病,让无名驳了个“一知半解,臆断病情”,还颇有些委屈和不服气。此时听无名讲解祝由科,又引用了《长恨歌》,只觉在古诗中寻觅治病之法,新鲜至极,自家谷主从未提起过。

作为苍术的师姊,云苓则动了心思。这少年郎看似傲散,却谈吐精微,相较药王谷谷主,对医术的见解,又是不同的境界。自家师弟年幼无靠,今日遇见无名,是不是缘法?

两个药王谷出身的弟子,不约而同,均对无名的技艺充满了期待。

无名又道:“若只是病由心生,以祝由科医治便可。然而,涉及‘化生蛊’入脑,毒液侵注脑髓。巫医兼施,化解其心结之后,开脑取蛊,针药也是免不了的。”

玉非关莞尔:“阁下不必细讲了,尽管放手医治便是。”

“我讲这些,是要获取你的信任。信医之人,偶染微恙,见了郎中,精神一振,不治而愈也是有的。若是遇见疑心重的人,即便是华佗再世,也无能为力。”

玉非关引以为然,对弹词先生道:“夙昔,曹操罹患头风,华佗欲为他开脑取风涎,却让曹操杀害,从而终身为此疾所累。我辈须以此为戒,延医不疑。”

“是。”弹词先生不卑不亢地应道。

众人听凭无名差遣,在卧房中挂起一道白绸帘。玉非关倚坐于床,一帘之隔,无名坐在琴案前,身后的灯檠托盘点了数支蜡烛,以便让他抚琴的身影投于帘上。

玉非关饮了一碗迷魂汤,乃是茉莉根、菖蒲等物研末兑酒熬制而成,正觉神智昏昏,房中又点了迷魂香,乳白烟雾溢出香炉,弥漫斗室,恍若置身仙境,云遮雾绕。

无敌、苍术、云苓和弹词先生,皆服了葛藤花、人参、甘草等物制成的解药,并不觉得迷魂香如何难捱,敛声屏息,躲在灯檠后,旁观无名使祝由科的摄魂之术。

无名信手拢弦,轻捻慢挑,隐约断续,是个极缥缈杳冥的调子:“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轻缓的嗓音,掺杂了精纯的内力,溶于琴声中,绵绵不绝,好似檐角铃铎,随风摇摆,若有若无,悦耳空灵,在斗室中回荡,翻来覆去,便是“惚兮恍兮惚兮”。

众人听得一阵恍惚,心脉搏动的韵律渐与弦音合拍,眼皮松软,忍不住要入眠。

“——恍兮惚兮,若有人兮,山之阿。”

不知过了多久,无名空灵的嗓音,蓦地婉转拔扬,富于变化。

无敌一个激灵,睁开眼,发觉自己正抱着苍术躺在地上。

再看无名,于袅袅雾霭中,独坐弄琴,袍角似乱云委地,颇有仙风道骨之感:“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无敌暗忖,这王八在念叨什么,怎如此诡异?他迷糊地听了须臾,不觉让琴音钩住,莫名其妙心中一痛,紧接着,思潮起伏,不由自主,想起了许多酸楚的往事。

“爹。”倚在床中的玉非关,仿佛沉睡多时,骤然让梦魇住,低吟不止。

无名不再作声,放缓指力,全情投入地抚琴,琴声渐低渐缓。

“这个人是谁,我们好不容易上山,为什么不让爹你见二叔,”玉非关喃喃自语,语气幼稚如同孩童,“爹和二叔,反目成仇,至死不能相见,就是这个人搅的……”

无敌听得既惊奇又好笑,躬身潜至琴案旁,拽了拽无名的衣袂,一脸疑问。

无名以食指抵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无敌卧在自己膝上,以免身形投入白帘,惊动了半寐半醒的玉非关。无敌便以无名的腿为枕,只听无名换了个明快的曲调,牵引玉非关的思绪。

玉非关自言自语片刻,语调活泼,梦呓般唤道:“二叔……”

“这灯影戏,项庄舞剑,嗯,爹也使剑的。”

这天真烂漫的腔调,听得无名和无敌相视而笑,倏忽玉非关的语气变得森冷:“他一来,二叔便心不在焉,这贱人,故意做些可怜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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