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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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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知,无名练成的《九如神功》如何,当真是取之不尽,没有一点损害?

无颜十分为无名担心,面上却不表,一下子投入无名怀中,佯怒道:“好啊!大哥,你瞒得我们好苦!若不是方才,大哥你当着这老贼的面,传音教我说那些话,我却还不知道,大哥你才是真正的庄家少主!”

无名这才道:“四妹,你记住,庄家少主,只有一个,便是庄少功。”

无颜听了,莫名一阵心痛,只是把头埋在无名怀中不动。

无名察觉无颜神色有异,暗知这四妹受了惊吓,奈何无心不在身旁,只得亲自抚慰她,将手放在她耳后,替她理了理散乱的发:“怎么这么黏人?”

无颜抬起脸问道:“大哥,你还记得当年,我有了身孕,赖给三哥的事么?”

“记得,”无名放下手,语无波折,“那孩子不是我的。”

无颜一听,气得瞪圆了眼,想打无名一记,扬了扬手,又不敢下手:“当时,大哥你开劝我,让我服下打胎汤。若不是如此,我那时就已没命了。”

无名不知,无颜为何提起此事,因此一言不发,沉静地看着她。

无颜咬了咬唇:“我那时不更事,唯恐打下的胎儿,会化作厉鬼缠着我。没个理会处。大哥你却讲,这条命是你害的,厉鬼讨债时,教它来寻你。从那时起,我就认定,你是我的大哥。只要有你在,我就不必倚靠其他男子,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无名道:“你本就不必倚靠男子,却有男子守住你,想让你倚靠。”

无颜隐约明白,无名口中的男子是何人,却不敢细想。

像她这般吃了教训的女子,决计不愿细想,何况此人俊美无暇,对她知根知底。

她收拢心神笑道:“庄家的事还未了账,今番乔装改扮,本来是要对付庄家的老鬼,护住少主和五弟这两个武功不济的,大伙互换身份,打他个措手不及,没想半路陷在瑶寨里,有今朝无明日的,却和大哥说起这些闲话来了,怎么收拾这伙贼人?”

无名道:“此地所藏人马,数以万计,我扮作穆武来,你依旧扮作我,打着剿匪的旗号,与无心等人汇合,往庄家去,拦路官兵必不敢问。但此一招,有两处不妥。”

“有什么不妥?”无颜好奇地问道。

“大军行进缓慢,庄忌雄和俞氏闻风而逃,为一处不妥。第二处不妥,我扮作穆武来,未必瞒得住其心腹,那十余个武林高手,率军前去,反倒会生出变故。”

无颜想了想道:“便不带这些人马去,那些个武林高手,还是杀了妥当!”

无名摇头道:“你在此等候,我将他们掳进来,以德服人。”

无颜失笑:“还以德服人呢,大哥你扮少主,怕是扮上瘾了!”

第92章以德服人

穆武来麾下的一帮武林高手,五个守在楼榭外,三个坐在后苑凉亭内歇息,两个在前院说笑,一个正蹲着茅坑,还有一个摸入了偏院,和一名风骚的女子厮混。

无名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十二人逐个击破,点住穴道,扛入楼榭中来。

与此同时,无颜在楼内翻箱倒柜,拿布裹了金银财物,扔一床被褥,盖了地上的血肉,便坐在床前,吃着果脯,翘着二郎腿,打量直挺挺地立作两行的武林高手。

这些武林高手,见穆武来殒命,无不惨然变色,却动弹不得,哀哀地唤道:“义父!”原来,和应惊羽一般,均是穆武来的义子。

无名道:“你们的义父,是我杀的。谁想报仇,我替他解穴,做个了断。”

众义子让无名制住,深知敌他不过,暗自埋怨自家义父大意,听信病劫的言语,把他几个撵在楼外。这下子,树倒猢狲散,谋出路还来不及,哪里有寻仇的心思。

“我等,不是不识时务的人,”其中一个年长俊朗的义子,拿定主意,对无名道,“义父将阁下掳来此地,意图羞辱阁下,却技不如人,死在阁下手里。总归是义父理亏,有什么仇可寻?久闻阁下,与应贤弟私交甚笃。还望看在应贤弟的面上,放过我这十一个兄弟。若不解恨时,便要千刀万剐,也只管冲在下来,在下一力承担。”

“大哥,这却是一条好汉,”无颜心花怒放地道:“不如教他伺候我好了!”

无名尚未出言,那义子见无颜样貌丑陋,眉头一皱,冷冷地道:“在下已有妻室,宁死,也不相负,恕难从命!”

另一个年少的义子,只以为也会让这奇丑无比的女子羞辱,不由得淌下两行清泪:“家父教我认穆大人作义父,本想谋个一官半职,好养家糊口,光宗耀祖,却不想随他拥兵造反……若不是他以我的家人为质,我便不在此处,做这些龌龊的勾当!”

无颜见他哭得可怜,喂一个果脯给他吃,哄道:“别哭啦,没有人要欺负你。”

这义子一脸委屈,含着悔恨的泪水,把果脯嚼了,决心做一个饱死鬼。

众义子之中,最从容的一个,便是无名从茅坑上揪出来,垮着裤头的青年男子。

不待无颜调戏他,他就不打自招地道:“我是御前捕风营的,自十三岁那年起,奉旨监视穆武来,如今这老贼死了,我的差事也办完了。不论二位是要杀要剐,还是要我伺候二位,我须得把这干系撇清,我效忠于当今圣上,和这些贼子不是一路人。”

说来说去,没一个愿出头,和无名较量,为穆武来报仇。

无名和无颜均觉以德服人了,拿了金银,取了乱坟弄的舆图,留下一帮点了穴的穆家义子,把那不是一路人的捕风营探子扛上,牵了十余匹马,堂而皇之地出了瑶寨。

行至之前落马处,几个瑶人正围着僵死的红马,商量着要抬去寨里吃马肉。

无名衔指打个唿哨,一副死相的红马,忽然抖抖耳尖,立起四条腿,撞翻围聚的瑶人,嘚儿哒地奔了过来。原来,这红马时常让无名抛弃,无师自通,学会了装死。

无名把捕风营的探子搭在红马鞍上,领着无颜向东行了不多时,只见扮作无心的庄少功、扮作无颜的无策、扮作无策的无心、以及扮作无敌的阿若,还有夜烟岚、蓝湘钰和七圣刀其余六个,正坐在一处石窟里歇脚。

无颜把瑶寨中的见闻讲了,庄少功听闻无名手刃仇人,虽觉此举有些欠妥,到底不应伤人性命,却又打心底为无名欢喜。无名自年幼时所受之苦,算是就此苦尽甘来了。

他不忍杀害捕风营的探子,令无名解开穴道,亲自将此人扶下马来道:“阁下既是御前的人,还望回京之后,上达圣听,我等无意冒犯朝廷,金陵一战,实非得已,乞请皇上网开一面,念我等诛杀反贼穆武来有功,将功赎罪,宽宏处置。”

夜烟岚见状,忍不住道:“义兄何必如此作小服低,我等又不怕那狗皇帝!”

这捕风营的探子,见庄少功这般以礼相待,斟酌片时,叹道:“金陵之事,我亦有耳闻。庄公子有所不知,圣上本就无意为难诸位,之所以发放海捕文书,要捉拿庄公子和夜姑娘归案,只因,圣上思念长公主,想见她一面。”

众人听闻此言,面面相觑,不知捉拿庄夜二人,和长公主有甚牵扯。

探子道:“夜盟主是当今圣上的堂兄,他和圣上的三皇兄断了袖,便没有子嗣。

有一年,圣上最宠爱的德妃有了身孕。后宫争宠么,淑妃在汤药里做手脚,把德妃害死了,好歹保住了小的,便是长公主。长公主也中了毒,彼时太医看了,若没有天山雪莲救治,活不过半岁。天山雪莲,一百年一开花,却已教圣上的三皇兄服用了。

彼时,圣上的三皇兄,随夜盟主住在金陵。因圣上的宝座,是从这三皇兄手里夺得的,便老死不相往来。也不知圣上的三皇兄,如何听闻了,潜入宫中,抱走了长公主。

圣上的三皇兄,便每日取些心头血,解了长公主的毒,把长公主拉扯长大。

长公主不知内情,认夜盟主为父,怎能不令圣上神伤?”

夜烟岚听到末了,知晓这长公主,说的正是自己。她已认定,皇帝逼得自家父亲和二爹远走波斯,如今却告知她,她是她二爹抢来的,皇帝才是她的生父,如何能信。

探子对夜烟岚施了一礼:“长公主不信时,取出金锁来看,便知分晓。”

夜烟岚自幼戴着一块刻有鹰纹狼纹的金锁,当即扯着颈项上的红绳,取出来,忿忿地道:“这是我爹给我的,说可以帮我消灾挡祸,却不关那狗皇帝的事!”

探子点头道:“这确是令尊赐予长公主的,只不过,令尊不是夜盟主,而是圣上。长公主且看,这狼纹,为太祖皇帝未入中原时,旗上的图纹。这鹰纹,则是开国皇后所率的乌衣卫的纹饰。夜盟主虽为皇亲国戚,却还没有资格,刻这两面纹饰。”

七圣刀首领阿若听了,也对夜烟岚道:“纹章不会撒谎,夜盟主只有鹰。”

夜烟岚攥着金锁,闷闷不乐,皇帝对她并无养育之恩。夜盟主和锦衣人,对她有养育之恩,却处处瞒着她,便是平日里待她极好,把她宠上了天,她也难免有些忿怒。

庄少功这才恍然大悟,为何无名一定要他娶夜烟岚为妻——敢情是料定了皇帝舍不得伤害这位长公主,就算他在金陵得罪了皇帝,皇帝也不会当真为难他和夜烟岚。

然而就算如此,他也决不会娶夜烟岚,做个趁人之危的便宜驸马。

众人安慰了夜烟岚几句,夜烟岚也知当务之急,是对付庄忌雄和俞氏,收拾了心绪,只待以后重建了乾坤盟,派人去波斯请夜盟主和锦衣人回来,再闹一闹脾气。

当下各自上马,那捕风营的探子追出来,急忙问道:“长公主往何处去?”

夜烟岚持缰在手:“我才不是劳什子长公主,我爱往哪去就往哪去,你管不着!”

七圣刀为替她壮声势,一齐虎着脸,怪腔怪调地学道:“泥关扑着!”

无颜好悬没笑得跌下马去,却让无心驭马斜过身来,把她的脑袋拍了一记。

“作什么拍我的头,”无颜捂住散乱的发,嗔怒道,“我最讨厌人家拍我的头!”

无心冷冷地道:“大哥不会笑得花枝乱颤。”

“你这登徒子有病罢,”无颜莫名其妙地道,“大哥怎么笑,干我什么事了?”

无策翘着兰花指,捏着嗓子道:“阿姊,你怕是忘了,须得扮作大哥的样子。”

无颜郁闷地道:“晓得了!五弟你翘什么兰花指,我却不翘兰花指!”

七圣刀见四劫这般滑稽,也是一阵乐呵。捕风营的探子听出端倪,立即问道:“我听闻,拜火神教的七圣刀,一向是七个人,怎的只有六个?”

庄少功为人忠厚,毫不隐瞒地道:“还有一个,乔装作死劫无敌了。”

探子道:“如此说来,堂堂七圣刀,只有六个人,却不是破绽?”

夜烟岚道:“有什么破绽,还有一个,死在了蛊门,也就是了!”

探子道:“只怕长公主要瞒的人,却未必肯听信此言。倒不如,由属下扮作七圣刀的一员,为长公主尽一份力。倘若长公主还需要人马相助,属下也可就近调遣。”

夜烟岚将信将疑:“你到底是什么人,区区一个探子,能调动地方官兵?”

探子笑道:“属下确是捕风营的,姓赵名方,因是暗探,尚无官职和头衔。然而圣上为对付穆老贼,曾传口谕给新设的广西总督,若我要调动兵马,只管听我差遣。”

夜烟岚只怕这名为赵方的探子使诈,当真调兵前来,将庄家连同她一行人铲除了。

庄少功和无名等人一合计,却认为此法可行,庄家有良田千亩,庄子不计其数,当真动起手来,保不齐庄子里的庄客会反,若是反时,千军万马,势必要杀伤许多性命。

不如令赵方遣广西总督,将大军开来,围住各处庄子,以作震慑之用。

若赵方使诈,调集人马是要对付他一行人,有无名在,却也有应对之策。

如此这般,众人商议妥当,乔装改扮,出了乱坟弄。

又过了数日,行至桂林府,探子赵方携长公主夜烟岚,与新设广西总督密谋一番。

这广西总督乐得讨长公主欢心,何况围住田庄,也不是什么苦差事,只当练兵。

大军开动,庄少功、无名等一行人先行,便直奔阳朔去了。

第93章九如幻境上

庄家并不在阳朔城内,而是坐落于其以北六十里地,漓水上游的羊蹄村外。

这羊蹄村,群山环拥,一江穿流,九山半水半分田,聚气藏风,亦不乏灵秀之感。

但见两处绿峰如羊蹄倒挂,一道瀑布自东面山崖跌泄入江,气象清幽如世外仙境。

在这仙境之中,更有两片绿洲,浮于水中央,状如一对戏水的鸳鸯。

这两片绿洲,唤作鸳鸯滩,其上一座古朴的灰瓦宅邸,由紧挨着的十余个大小不一的院子构成。滩前的大门紧闭,翠竹如屏遮住外墙,云窗雾阁隐约可见,便是庄家了。

自去年夏初,庄少功随无名和无敌,往金陵参加比武招亲,不觉已有近一年光阴。

遥想出门时的忐忑,在金陵时的归心似箭,以及归途中得知真相的煎熬……

庄少功只觉时过境迁,恍如隔世,看待从小看惯的水光山色,也似陌生了许多。

从江畔一块鼓似的巨石旁,至鸳鸯滩上的庄家,尚隔着半里宽的江水。

庄少功出门时,这水面上,有一座石桥,可供马车同行。

如今石桥却不见了,只有数十个桥墩似的石莲花,一线盛开在水面上。

无名在路上已扮作庄少功的模样,这时走在队伍最前端,自腰际摘下一块玉佩,揿在鼓石一侧的凹槽中,鼓石随之缓缓磨动,只听得地底机括咔咔作响,水面上的石莲花逐个铺展开来,延作一座平整的石桥。紧接着,滩前大门也开了,走出一名五十余岁的管家和几个壮年家丁来。

夜烟岚和七圣刀头一次来此地,拿出十二分小心,随无名等人牵马过桥。

然而,这庄家,似和寻常人家没什么不同。管家和家丁见了无名假扮的庄少功,无不喜笑颜开,上前说道:“少主,你可算平安归来了,主人主母惦念你得很呢。”

“听说金陵最是繁华,有许多新奇玩意,少主可曾捎带几件,让我等也开开眼?”

无名见这几人是庄家熟面孔,寒暄了几句,便扶夜烟岚进门。

众家丁不曾见过抛头露面的大家闺秀,何况是乾坤盟的千金小姐,只看得呆了。

夜烟岚也不以为忤,吩咐七圣刀,取出几封碎银子,打赏了管家和家丁。

待家丁牵马拿了行囊,管家做个请的手势,把这一行人引入跨院。

行至跨院的花厅时,一个十七八岁的丫鬟移步出来,扶住扮作庄少功的无名,一双机灵的眼盯住他,把着他原地转了个圈,细瞻一番,忽地撒手抹泪道:“可怜见的,少主在外莫不是吃了苦?比起往日在家时,好似清减了许多。”

无名认得,这是俞氏身边的丫鬟,唤作迎儿。当下也把住她的手问:“我在云南时,家中派人来,说是母亲病了,到底染了什么病,现今如何了?”

“却不是什么大病,前些时日,主母挂念少主,身子不爽利,请了郎中来瞧,少主你猜如何?”

“好妹妹,我哪里猜得出?你快些讲罢!”

“瞧把你急的,也不早些回来,主母她呀,是害了喜!”

无名“啊”了一声,呆着脸,好半晌才问:“如此说来,我快有一个妹妹了?”

迎儿掩嘴笑:“少主好神通,如何未卜先知,是个妹妹,不是弟弟?”

“……也说的是。”

“少主不去瞧瞧主母?”

“这便去!”无名说罢,便往北院疾走。

走了七八步,无名忽地回过头来,迎儿没料到他会回头,连忙笑问:“主母就在北院的卧房,少主却还有什么吩咐?”

无名道:“父亲呢?”

“主人今早上了羊蹄村东面的白虎山,和白云观里的老道下棋去了。”

无名点了点头,望向夜烟岚:“这是我义妹夜烟岚,我带她一道去见母亲。”

“怕是不妥,郎中交代了,主母须卧床静养,近来不曾下榻,不便见客。”

夜烟岚听了,十分懂事地道:“既然伯母要卧床静养,我便改日再给伯母请安。”

“我陪少主前去,”扮作无名的无颜,冷不丁地道,“也好替主母把脉。”

迎儿捏住鼻尖:“无名大哥,瞧你这身风尘,便要见主母,也须更衣沐浴。”

无名看了无颜一眼:“如此,我便独自去见母亲,诸位少陪了。”

迎儿对夜烟岚道:“委屈诸位,随我去厢房歇息。晚些时候,主人必设宴款待。”

夜烟岚见管家始终垂手旁立,全凭这个名作迎儿的丫鬟做主,心下不解,面上莞尔道:“我等不请自来,有甚烦扰处,还望迎儿姑娘多担待了。”

却说无名扮作庄少功,别了夜烟岚、庄少功和无颜等人,行至北院门口。

这北院还是往日的布置,庭前植着翠竹,竹边池塘冒着白气,却是地窖里搬出来消暑的冰。

除了庭院正中的假山,四角挂着些唤作雪域飞仙的素心寒兰,景致自是雅得很了。

“恭迎少主回家,主母已等候多时,请少主入卧房一叙!”

九个仿若雪域飞仙的白衣少女,从正北的堂屋里掠出,将无名团团围住,齐声说道。

无名一见这九个白衣少女,便知不是庄家下人,观其轻功,和九如神功有些相通之处。

他迈步往卧房走时,潜运九如神功,将内力汇于听宫穴,想听一听,庄忌雄是否真的不在家中,屋内除了俞氏还有谁,是不是九如神教的教主玉有韫也来了。

就在这时,无名晃眼瞥见,俞氏卧房那紧闭的凉布窗前,一株素心寒兰,开了朵白花。

这白花无风而动,绽开两扇粉翅,粉翅上有两个眼睛似的蓝点儿,原来是一只蛾子。

他盯住蛾子,忽觉运岔了内力,听宫穴一痛,仿佛有两根尖钉,左右契入耳中,一股子血似在脑内爆开,映入眼帘的物事,随之也让许多红丝缠住,模糊得看不清了。

“少主?”旁立的白衣少女唤了一声。

无名乍一看这白衣少女,也似一只巨大的白蛾子,心中涌起一股烦恶之意。

他调息入定,微一摇首,视野又恢复清明,再存想于听宫穴,只听见屋内有两个动静,一个是俞氏,一个是庄忌雄。这对夫妇,丹田空荡荡地,均是不会武功的普通人。

无名加快步伐,踱入卧房内,定睛看时,俞氏披头散发,穿一身白衣,小腹高高隆起,活似一只蛾子,倚坐床上。庄忌雄正把脸贴在她的腹间,好似在听胎儿的动静。

俞氏含笑看了无名一眼,搂着庄忌雄的脑袋,爱抚道:

“夫君,如今,庄家有后了,你还留着这杨念初生的贱种,存心气我么?”

庄忌雄道:“提那贱人作甚?若非她百般勾引,在酒中下药,何以坏了我的名声,造出这一个贱种来?却不知,莲妹你怀的是男是女,若是个女儿时,却还算不得有后。”

俞氏这才把目光转向无名,柔声道:“贱种,你听见了么?”

无名一言不发,便是素未平生之人,这般辱骂他的生母,也由不得他不动杀心。可他到底性子冷清,便是动了杀心,也没有一丝怒气,只觉有些古怪,到底是何处古怪,却也说不上来。

俞氏又对无名说道:“我与我夫君好好的,你娘那个贱人,非要来破坏。我恨你,恨不得食肉寝皮,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这个贱种,在我家白吃白喝。我今日留你性命,只因夫君不知,我怀的是男是女,他日我若诞下男婴,便是你的死期!”

无名道:“不必等到他日,我现下就替你剖出婴孩,看一看是男是女。”

话音甫落,他已持铍刀掠至俞氏床前,虽隐约知晓,此法能逞一时之快,却有十分不妥。可听宫穴刺痛难耐,眼中有红丝缠绕,心底烦恶非常。手起刀落,已杀了二人,将婴孩剖出……

再出卧房看时,一名年至而立的锦衣男子迎上前来,一把扶住他,怜惜地道:“无名,你的身子不好,便不去陪张大人吃酒,也无妨。”

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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