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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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塑料玫瑰作者:三里河

第13节

确定是欧阳无疑后,醉意才有时间重新涌上来,他双臂攀上欧阳的脖子,下巴抵上欧阳的肩膀,有气无力的说了句:“欧阳,把我的吉他还给我。”

欧阳被郑源的话说愣住了。酒气熏天的郑源挂在他脖子上,把全身的重量都支撑不住得倚靠过来。欧阳赶忙架住他胳膊,把他拖回客厅的沙发上,头朝里,脚冲门摆好。安顿好郑源后,欧阳想了一想又觉得不妥,正弯下腰准备给他调个头,却被郑源拽住衣角。

“你骗我。”郑源仰面躺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睛,带着喝醉后控制不住的笑意,含糊说道。

欧阳心里一惊。他把郑源拽住他衣角的手推回沙发上,还没来得及细想,郑源又开始念叨起来。

“你和老边都骗我,把我的吉他拿走了。”

欧阳这时才明白过来,郑源口中所说,是当年他从老边那里买下郑源那把吉他的事情。那时候,欧阳已经在设计公司实习快一年,每个月的实习工资不菲,便拼拼凑凑一万多块钱,曲线救郑。

“那不算是……是,你说是骗就是骗吧。”欧阳端详着郑源喝醉后小孩子一样的表情,赶忙点头称是。

“我的吉他呢?”郑源看欧阳供认不讳,继续追问。

欧阳从卫生间准备了湿毛巾,帮郑源擦去额头上的汗珠,才说:“卖了。”

郑源眯着的眼睛睁的老大,挣扎起身,惊呼道:“卖了?”

欧阳严肃的点头,说道:“我又不会弹,就那么放着也可惜了它。”

郑源听了,重新倒回沙发上,伸出手揉揉双眼,小声念道:“也是,我现在也用不上了。给它找个好人家,挺好。”

说罢,他翻了个身,面朝沙发靠背蜷缩起来,一动不动了。

欧阳看他这样子,心里不是滋味,拍拍他的小腿,说道:“去洗澡,这么臭怎么睡觉?”

郑源伸手遮在眼睛上隐去灯光,说了声“让我这么臭着吧”,再次没了动静。

欧阳在郑源背后蹲下身来,端详着他脑后齐整的发涡。一根根深褐色的头发顺着漩涡的方向服帖的延伸到发梢。头部紧贴沙发扶手的一侧,头发已经被蹭的凌乱。

最近,因为打人的事情反省过后,他开始思考郑源的反应。原本以为郑源会这么一直僵持下去,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郑源?”

欧阳的轻声呼唤,打破了郑源的昏睡。挡在他眼睛上的那只手滑落到肩膀,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又一动不动了。郑源还是没有起来的意思。

欧阳叹口气,双手撑在沙发边缘,从上方盯着郑源的侧脸,看到他的睫毛扇动几下,又赶忙阖起来。

“起来了。”看到郑源装睡,欧阳依旧不屈不挠。

郑源无奈的睁开眼,迷糊的说道:“干嘛非得起来?”

欧阳揉着他脑后的头发,劝道:“起来洗澡。这么睡着不难受?”

郑源躲开欧阳的手,无奈道:“烦不烦?快去睡觉,让我躺这儿吧。”

欧阳站起身,打量着郑源大夏天蜷缩在沙发上的身躯,抬起膝盖在他脊背上顶两下,郑源便朝沙发里边缩一缩。

收回腿,欧阳叹口气说道:“你起来洗澡,我把吉他还给你。”

落日色的云杉面板,配上同色系的桃木背侧板,那把吉普森j45被欧阳保存的很完美。

坐在卧室的懒人沙发上,吉他抱在怀里,郑源心里涌起带着尘土味的怀念。耳边响着吹风机嗡嗡的噪音,凭着感觉,他调整了松掉的琴弦。手指扫过琴弦,声音清亮而不失硬朗。

他笑看一眼帮他吹头发的欧阳,低头继续摆弄手里的吉他。翻来覆去地看,怎么看怎么喜欢。

吹风机的噪音里,他听到欧阳说了什么,可是没有听清。再问欧阳时,他已经收起吹风机,说道:“我说你头发长了,改天去修一修。你要采访公司高管,跟以前不一样。”

这句话郑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现在他的注意力都在他的“小强”身上,目光都移不开了。小心翼翼的用工具调好音准,他方才抬起头,目光在欧阳脸上停留了三秒钟便转开,说道:“那个……忘了对你说,谢谢。”

欧阳坐在他对面的地铺上,盘起腿,笑着摇头。他本想说一句“我买房时你也赞助我了”,犹豫了一下,没说出口。

“别说这个了。”他努努下巴示意郑源,“弹一首试试?”

郑源手里随手拨弄的两下,抬起头来问欧阳:“弹什么?欢迎点播。不过好久没弹了,手生,即兴solo可来不了。”

欧阳仰起头回忆片刻,表示弹什么都可以。

郑源看一眼时间,已经快到半夜十二点。他在脑子里搜索,适合大半夜独奏的曲子。

定神想了想,他选定了曲目,调整状态后,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弹起那首困顿时会在脑中时隐时现的旋律。

押尾桑的《风之诗》。

这首曲子听起来十分舒缓,所需要的指法和技巧并不难,但想要抓住曲子的韵调,表现出风的意境却不容易。

因此,相比于10周年精选集里更为精致细腻的演绎,他选择了《draatic》最初那盘专辑里里朴实简单的演奏方式。

欧阳一边手肘抵在膝盖上,手掌撑住下巴,安静的聆听。

一曲弹完,欧阳怔怔的看着郑源,没说话。眼眸深处的湖水波光潋滟,令郑源逃不开。

郑源把吉他放到一边,眼神里带着些期待,问欧阳他弹的怎么样。

欧阳没回答,似是而非的点点头,说道:”这首曲子好像青杨城外的平原,黄叶一片片飘落。”

郑源听了欧阳的话,低头讪笑,伸手拨动身边的琴弦,抬头确认:“真有那么好?”

“嗯。好像全世界的落叶,都落在那片平原上。”

郑源扬起嘴角,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依旧得意地说:“说起来,我最早决定玩起了乐队,是因为我喜欢木吉他单纯的音色。听到吉他的声音,就想起小时候一起什么都不用纠结的日子。”

欧阳听了这话,眼神却有些暗下去,放低了声调问:“你现在很纠结吗?”

这话直问到郑源心坎儿里,他的睫毛飞速扇动几下,解释道:“没有……你知道我现在的工作,像21世纪那样,搞得人心里发毛,又很不爽……”

欧阳知道郑源在习惯性地躲闪。这一个晚上,他都在说这些言不及义的话语。

他打断郑源的话,问道:“你纠结,是因为我吗?”

“嗯?”郑源挑起眉毛做出个迷惑的表情,原本带着些困倦的表情,突然警觉起来。他像林中湖边饮水的鹿被惊起,黑白分明的眸子轻颤,眼神里的颜色也冷下来。

“你还记得我说过,等你回来有话说吗?”

这么说着,欧阳收起盘着的双腿,双手扶上懒人沙发的边缘,带着一脸专注的神情凑近郑源的面庞,在他的双唇上轻啄一下。郑源的嘴唇有些干燥,却十分冰凉,带着些酒气。欧阳如此近距离注视着他眼睛里的震惊、迷惑、悲伤和不肯轻易抖落出来的柔软,忍不住再次吻上去,包裹住他冰凉的双唇,轻轻吸允,直到那双紧闭着的双唇变得有了些温度。

在开始的一瞬间,郑源以为自己晚上喝酒喝蒙圈了。直到真实地感觉到欧阳温热的呼吸拂过脸颊,他才如梦初醒。来不及开口说一句制止的话,他一把推开欧阳,右手在身后支撑一把,但没能站起身。

郑源有些自暴自弃地瘫坐着,手背在嘴唇上蹭了蹭,低头不敢看欧阳,说道:“别开玩笑了。”

欧阳险些摔倒在地。他重新坐回床垫边缘,脑袋里嗡嗡作响。听到郑源的话,他抬头看到郑源眉眼低垂,也有些如梦方醒的感觉。他双手交叠,盯着自己的掌心思量片刻,肯定地说:“……我没有开玩笑。”

郑源深吸一口气,躺倒回松软的沙发上,双手掩住口鼻,苦笑道:“那就是梦游?少爷您该回去睡觉了。”

说罢,他抬起头看欧阳一眼,示意他回自己房间去。

欧阳直看到他眼睛里,坚决地说道:“我不困……也不走。”

郑源盯着天花板,换了劝慰的语气说:“我既然回来了就不会走。你分手了不开心,我铁定会陪你。我们可以去看展览画展,要不去游泳……总之就是找些能让你开心的事情来做吧。你要是不想出门,那在家窝着也好……”

欧阳明白,郑源并不信他。一直以来,他总觉得他们两人之间不需要太多言语。以至于现在真的想表达些什么时,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想跟你在一起。”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欧阳带着些小心翼翼告,却又十分明白的告诉郑源。

郑源的活动规划停了下来,他静默许久,并没有再看欧阳一眼,说道:“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感觉到嗓子被一种潮湿而密实的物体慢慢封堵起来,以至于吐出每一个字都异常艰难。他不相信欧阳在遭遇失恋后能如此轻易的清空感情,而自己也会轻易就接收这样的欧阳。

欧阳听到他的话,苦笑着摇头。他口中的“在一起”,并非郑源口中的“在一起”。他也知道,郑源听懂了这个词的意思,却不愿听懂。

他悄声走到郑源身边,蹲下身来截住他投向天花板的视线,眼神中满是乞求,说道:“你就信我一次,好吗?”

郑源扭过头,逃开欧阳的视线。可他依旧能够感受到欧阳的注视。这让他想起欧阳之前对“劈腿男”动手时的情景。他的心像是被潮湿的牛皮包裹,在反复纠结的灼热里,一寸寸收紧,让他不能呼吸。

明知道不能说,但他还是脱口而出:“你跟我在一起能开心吗?上个星期,你还因为失恋的痛苦出手打人,现在你想要我相信什么?”

欧阳的眼神里满是欲辩无词。郑源话已出口便无法收回,口干舌燥的看着欧阳,他注意到欧阳垂下眼帘思量片刻,喉结耸动一下,犹豫的说到:“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之所以会动手,只是因为你的好心被误解,一时气愤而已。事后我很害怕。害怕你真的遇到合适的人,害怕你看到那样的我,会逃开。我……可能只是想逞强,怕你发现脆弱的我,抱歉。”

欧阳的话一声声叩击着郑源的心,让他心里那点儿自私的感情开始死灰复燃。伸出手去抚平欧阳眉目间的担忧,他意识到欧阳太残忍了。自己就像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个物件。只因为五年前他欠了欧阳一个约定,便被吃得死死的了。

他的双手摸索着攀到欧阳的脖颈后,将他拉向自己,然后紧紧抱住。鼻尖在欧阳耳边的头发上扫过,欧阳身上熟悉的味道曾经让他安心,甚至心动不已,现在却让他进退两难。

舌尖滑过欧阳白皙纤薄的耳廓,他听到一声深沉的喘息。不顾欧阳紧箍着的双臂,他双手捧起欧阳的脸庞,自下而上的注视着欧阳,问道:“你说的在一起,是这种在一起?”

欧阳只是看着他,不说话,既而想再次抱紧他。

郑源用力僵持着,依旧问欧阳:“这种事你做得来吗?不要失恋了就自暴自弃。”

这是最直接的拒绝,欧阳听得懂。他抱着郑源的手臂渐渐卸了力气,双手撑在沙发松软的边缘,一点点向着郑源陷下去。

“我并没有自暴自弃,只是你不信我。我和蒋小凡分手是我提出来的,也是我自己做的选择,和其他事情没有任何关系。”欧阳声音里满是执拗,眼眸深处的湖水一寸寸漫上来,顺着郑源的脚踝一路上涨,企图抓住他,让他无路可逃。这种与平时曲折迂回的方式大相径庭,让郑源感到陌生。

虽然欧阳如此坦白,郑源却无法说服自己。他摇摇头,推开欧阳坐起身来,小声说道:“给我些时间,可以吗?”

欧阳听到郑源的回答,没有回答。他低着头思量片刻,再次伸出手揽过郑源,想要将他抱在怀中。

郑源抓住他双手手腕,将他推远。他挣脱郑源的双手,执意要抱住郑源。

如此反复,郑源被欧阳的固执搞得烦躁和疲惫。任由欧阳抱住,他再说一遍“睡着了?”

欧阳只顾将脸埋在他的肩头,似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轻声说:“让我再抱一下。”

☆、三十七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好~因为有些事情更新晚了~

这章也蘑菇了很久,顶着锅盖还是写了,嗯……

退下啦~

郑源没再挣扎。他们两人就这么拥抱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郑源发觉跪坐着的右腿变得麻木没有知觉。

缓了缓神,郑源开口唤一声“欧阳”。很久没开口说话,嗓子都变哑了。他清了清嗓子,再唤一声。

欧阳一声不吭,睡着了一般。只是环抱住郑源的双臂紧了紧。

“好了,去睡觉!”郑源用力推开像胶布一样粘着他的欧阳,站起身,拎起欧阳的后领子,一瘸一拐地把他拽出房间。

欧阳挣扎着回过身想要再说些什么,郑源避开他的视线,飞快的关上房门。门关不紧,他用力推两下,再踹一脚,之后便倒回床上继续放空。

醒来时,晨光透过窗帘铺洒进房间,房间里的温度慢慢升上来。郑源从地板上摸过空调遥控器,调低温度之后,想要裹紧毛毯,使劲拽一拽身后的毛毯,却发现根本拽不动。

郑源撑开睡眼回头,发现罪魁祸首正躺在他身后,死死压住了毯子的一角,睡得正香。

不知道欧阳什么时候溜进来的,他叹口气,再次从地板上摸过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调高。重新躺会床上,却睡不着了。

得知欧阳和蒋小凡是和平分手后,他和欧阳的关系,突然失去了缓冲。欧阳像小孩子一样的表白,让他招架不住。

可是,就算接受之后会发生什么呢?

原本,他以为他会第一时间想起母上。但一个画面却突然浮上脑海。那是他刚开始做社会记者时的一件事。当时为什么没有打车而是坐地铁去跑现场,他已经不记得原因了。

拥挤的地铁里,发放楼盘小广告的人在人群中灵活的穿梭,将彩色广告纸塞进车厢手扶吊环上,以及无聊打发时间的乘客手里。

郑源面前的座位上,坐着两个年近中年的男人,都是那种普通到掉进人堆里辨别不出来的大叔。他们两个静静地坐着,其中一个人接过一张楼盘广告,两个人便合看起来。仔细地阅读了楼盘区位、配套和样板间的照片。当手握广告页的人将那张纸翻向背面去看时,另一个人却悄声碰碰他的手臂,示意他注意广告页右下角标注的楼盘价格。也许是两个人对于每平米一万元左右的价格感到意外和满意,在一瞬间相视而笑。

这个动作只是一瞬间,不知道身旁的人有没有看见,会用怎样的看光去看待,反正百无聊赖的郑源却意外地读懂了。

郑源小时候,因为父亲的管教,时时觉得自己的个人空间被挤压到令人窒息。以至于现在,他对于这种突入起来的亲密关系,总是叶公好龙,显得措手不及。

因此那种稳妥的气氛总会让他莫名的窝心和不安,如坐针毡。

如此想着,他回头去看欧阳的睡脸,如坐针毡的感觉消失了,但是不安依旧还在。这么想着他不由得苦笑出来,思前想后、顾虑太多,他果然是个劳碌命。

他这么一笑,欧阳终于醒了。他缓缓地睁开眼,再眯起来,然后蹭过身来拦腰抱住郑源,说声“早”,便要接着睡着。

“两个大男的黏在一起恶不恶心?”郑源扯起他手背上的皮肤不松手,问道。

思考一下,欧阳的声音里带着些睡意说道:“仔细想想……是有一点儿。不过这样你就跑不掉了。”

郑源不再说什么,爬起身来走到房间门口,问道:“我去买早饭,你想吃什么?”

欧阳脸埋在枕头里摇摇头,停了几秒钟,抬起头来说:“你买什么我吃什么。”

郑源似是而非地答应着,飞速洗漱、出门。

龙潭社区北面有条街上满是小吃铺,往这个方向走去时,郑源发现现在才早上六点多一点儿。星期天的小区里,除了少数在散步的大爷大妈外,显得格外冷清。

买了早餐回到家,一进门,他就听到洗衣机在卫生间嗡嗡地发出规律的声音。欧阳已经起了床,正在屋里屋外的打扫卫生。

郑源脱下脚上那双陈年旧月的夹脚拖鞋,小心地摆放在鞋架旁的墙角处,进了房间。

“今天不去跑步吗?”吃饭时,郑源不经意地问起来。可当欧阳直视他想要回答时,他却转开了目光。

欧阳似乎并不在意,解释说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说完这话,他像想起什么似的起身回了房间,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样东西,请放在餐桌上。

放在桌子上的是个木盒,看起来有101010那么大小,红色的木质底色上,夹杂着或浅或淡、只有芝麻大小的黑色十字图案,让整个质朴的红色木盒看起来多了些意思。郑源记得欧阳说过,这种颜色叫“跟来色”,象征黎明。晨曦之际天空红色渐涌,而黑色却也为完全退去。

在欧阳的示意下,他小心翼翼拿起木盒,在耳边摇一摇,里边发出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

“打开看看。”欧阳的表情一如往常,带着点儿吊他胃口的意思勾起嘴角。郑源再摇摇盒子,不想看他的脸,自顾自打开盒子。

盒子里装着一堆新旧不一、规格不同的钢镚儿。有一分、一角,还有一元的。郑源颠颠木盒,一堆钢镚儿蹦跳着叮当作响。

“存钱罐儿?”郑源挑出一个一分钱,正反两面仔细观察,“这个年份的可不好找。”

欧阳从他手里拿过木盒,将硬币全部倒在桌面上,按照某种顺序摆成一行行。

“再看看。”摆好后,他献宝似的提醒郑源。

郑源这才发现,这些硬币按照年份一字排开,从他出生那年直到今年,三种金额都有27枚。

他抬头看看欧阳,见他的眼神里带着认真的笑意,一慌神赶忙夺过欧阳手里的盒子,一把抹过桌面,将硬币收进木盒。

“收好了。”盖上盒盖,他再次掂量着盒子,听着清脆的金属声,将盒子塞给欧阳。

“本来打算你回来时送你的。”欧阳把盒子推回给郑源,轻描淡写地解释,“我一个同学找我帮忙设计一套版画笔记本,放在淘宝上卖。前两天我帮她去森林公园取景,这算是谢礼。”

欧阳的后脖颈晒得发红,说这话时不自觉的伸手轻揉依旧有些发烫的皮肤。郑源把盒子放在桌子上,手里不住的转动着盒身,抬头看见欧阳的举动,低头正想开口,便感觉到欧阳在桌子下伸出脚勾住他的脚踝,轻轻晃动两下。

郑源还没来得及缩回腿,欧阳继续说:“今天下午要去跑活动吗?刚才看见公关公司那边发来的提醒短信。”

说罢,欧阳赶忙又补上一句:“刚看见你手机屏幕上弹出来的,就瞟了一眼。”

虽然知道欧阳说的是实话,郑源还是愣了下,回答道:“下午一点,在东五环那边。”

“我跟你一起去?”欧阳喝口豆浆,心不在焉地说道。

郑源看着欧阳昭然若揭的表情,说道:“太热了,我早点儿回来就是了。”

欧阳意外的没再坚持。不出十一点,郑源顶着烈日,他跑到东五环外,和一堆同行参观了别墅样板间。

短短一个月时间,燕城五环附近的楼盘售价已经超过3万/平方米了。郑源习惯性地琢磨着欧阳是不是应该赶在涨价前买一套房子。转念一想,欧阳现在已经不需要买房了,他突然觉得有些空虚。

他究竟是为着什么,置身此处呢?

是因为当初他想成全欧阳成家的愿望。而现在呢,欧阳又说想和他在一起。

那就坦然地接受好了,没什么好犹豫的。这可是欧阳。

这可是欧阳。他的思路定在这一句话,突然卡壳了。

公主和王子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故事,他从不相信。

他意识到自己是混蛋,就是那种法国电影里,心不在焉地说“我并不爱你,但是和你结婚没有问题”的混蛋。

这么任由思绪乱飘着,他跟着队伍被置业顾问带回售楼大厅的休息区,吃些茶歇,等着项目负责人跟他们沟通项目和市场情况。

没心思坐着干等,郑源在售楼处的沙盘旁观察置业顾问为顾客讲解项目。

一个不经意,就看见一头极短的短发打从项目二楼的办公处走下来。那头短发的主人看到郑源,也出乎意料的一愣,继而礼节性的笑了笑。

“好巧。”郑源也笑着客套。没想到连着两天遇见蒋小凡,郑源觉得自己应该找个算命师傅给改改命。

蒋小凡点头示意,向售楼处门口走两步,又退三步,在沙盘边郑源身旁站定,盯着沙盘上的绿植模型,压低声音说道:“来参加活动?”

“欧阳还好吗?”没等郑源开口,蒋小凡又抢先发话。

郑源赶忙说“托您的福”。

蒋小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那就好。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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