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守仙归作者:东莱不似蓬莱远
第33节
方贤清冷冷一笑,从三足雀上飞身而起。双臂一展,地底藤蔓疯狂的抽涨,将昆仑派弟子阻隔在外。被藤蔓卷住的人,生生的被几根藤蔓撕裂开来。
五根巨大的,带着倒钩的藤蔓朝萧昌秋袭去。萧昌秋手中剑一挥,竟然将五根藤蔓尽数斩断。而地下的藤蔓也被扈骆一剑之威平了。
方贤清并不以为意。本来他也未想这藤蔓能够牵制住他们多久。方贤清最擅长的不是这些。而是阵法。
方贤清手中几面小旗几下落在萧昌秋身周。萧昌秋眼前一变,却是被困在了一座石牢之中。方贤清嘴角一挑,露出笑容。这石牢曾经将一名元婴后期的修士困死。饶是萧昌秋已悟出剑心又如何?她也不过是区区元婴初期尔。
萧昌秋面色不变,只是平平一剑挥出。咚。那石牢却是一动未动,墙面上长出长长的石刺来。
反手又是一剑。石牢坚固如初。萧昌秋再斩。
一剑一剑又一剑。
石牢微微一震。方贤清不断在各个方位扔下旗帜。
萧昌秋眼中只有她的剑,每一剑斩出都是极致的专注。
方贤清面色剧变,唇角溢出鲜血来。他举目四望,方家弟子在昆仑的几个冲杀之下已然溃不成军。
萧昌秋又是一剑。轰。石牢炸裂开来。不过几息之间而已,石牢碎了。
而这时,祝顾之的人已经到了跟前。昆仑万余人,被围困起来。方贤清抹去唇角的血迹,笑道:“萧师妹。你的剑不错,可惜。接下来并非是修士个人斗法。”
扈骆听到后,背上另一把剑直接脱鞘而出。竟是直接由下而上,从方贤清坐下三足雀心腹处穿刺而出。方贤清躲闪不及,剑芒从他腰腹擦过,带走一片血肉。
幸而他身后一名修士飞身而上扶住他。并且抽出细剑挡了扈骆的飞剑一把。
扈骆淡淡看了那人一眼,召回飞剑。再次入阵。战场之上不宜个人斗法。
而这时,太行派战车已到。
……
方恪和吴七二人已经走到阶梯的尽头。只需要一伸手,便可推开眼前的朱红色大门。吴七挡下方恪的手,一把推开了大殿的门。
大殿之中一派富丽堂皇,就在殿中央竟是挖出了一条宽五米有余的水池深大约两米左右直接从大门通到宝座底下。水渠中内里竟是开满了红白两色的水芙蓉。这花比方恪在昆仑派内看到的要大一倍不止。水底偶尔还有红白相间的鱼跃出水面,啄一口水芙蓉。那鱼看起来十分艳丽可爱,待方恪仔细一看,却是皱起了眉。那鱼身子底下竟然也长了四只脚。除去鳞片颜色,这鱼分明就和阴水鱼一般无二。
啪。吴七扔出一块灵石。
方恪讶异的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这水池上竟然是密封的。因为是透明无色,才导致他一时没有看出来。
吴七踏出一步,走在上面如履平地。并无任何异样。方恪随即跟上,只是看着那活波可爱的鱼心地略感不适。一隧道的鱼腥臭,黏腻的触感,还有散落的鱼鳞片。这些让他想忘都忘不了。
吴七运起灵力抵抗浓浓的死气。看着并未察觉到异样的方恪,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琉璃灯。
第168章地宫【五】
两人环视一周后,吴七朝方恪摇了摇头。这地方除了他们进来的那扇门以外竟是没有另外一个出口。但太阿说的分明是穿过大殿……是以这门到底在何处?方恪绕着大殿踱步,他踏出的每一步,都是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这殿内看起来越是平静祥和,他心底越是忐忑。
他提着的琉璃灯盏内灯火静静的燃烧着,一切都很正常。但偏偏在此时越是正常就说明了越不正常。方恪的目光细细的扫视殿内的一切,一丝半点都不放过。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大殿的九根大圆柱上。每一根柱子上都雕刻着着金色的五爪龙,连龙的胡须都纤毫毕现栩栩如生。只不过这每一条龙都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骷髅。像是有人将它们的眼睛都挖掉了一般。
吴七蜡黄的脸上浮现深思,他推算了一遍竟是没有发觉任何异常。这地方和那隧道一般诡异。随即他也和方恪一样看向了这柱子上缠绕的九条金龙。
不看倒还好。越看越觉得这龙似乎要活过来一般,那龙身似乎还在起伏缠绕着白玉一般的圆柱居高临下的俯视这大殿内的一切。
方恪和吴七两人对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方恪向后退了一步想要将这九根圆柱看的更加清楚。但这时一种强烈的被窥视感让他猛地低下头。
只隔着那层透明的犹如玻璃一般的东西。一只有他拳头大小的眼球就在的脚尖处盯着他。这眼球白睛部分十分奇怪上面布满了菱形的细丝仿佛是被一块块菱形白块拼接而成,而眼珠却是浑浊的暗红色最为奇异的是这眼球上还浮着一层暗黄色的薄膜。十分可怖。
方恪面色不变却是猛地退开。那眼球中间的红色眼珠转了转又看向方恪,一种说不出的幽冷从方恪背脊蹿过。
这时一只枯黄的手伸过来提着方恪往后疾退数步,方恪这才发现。那玻璃一般的东西下面贴着满满的眼球。数不清的眼球从池中跃起贴在那上面密密麻麻。并且那东西还随着方恪的方向转动眼珠。
刚刚进来还美好如画的鱼戏水芙蓉图已经被覆盖住。方恪强忍着才能止住调过头不看这里的冲动。画面太美,他不敢看。
“你看。”吴七突然指着一处道。
方恪顺着那方向看去,只见一颗眼球突然不见然后密密麻麻的眼球堆中竟然开始出现空缺。随即发现那眼球并非是凭空消失而是被跃起的鱼一口叼下去吃掉了。
方恪顿时觉得他胃内一阵翻腾。说不出的恶心。
“这眼球和那金龙有没有联系?”方恪忍着不适比划了一下眼球和金龙的眼窟窿的大小发现若是镶嵌进去必然是天衣无缝。
吴七点点头道:“《上古奇谈》一书中曾经记载,上古时期有些部落会圈养龙。但是龙这种灵兽生性骄傲极难驯服。因此有的部落将龙眼挖去,然后将其封印在一些重要的地方。这些龙没有死,但也不是活物。只要有人触动机关,封印的龙便会现身。它们的记忆还停留在被挖去双眼的那一刻,因此会疯狂的攻击出现在它们身边的任何人。部落就是利用这一点来让龙为他们看守禁地或者宝物。
这九条龙应当就是被封印了,而这些眼球……我猜测等所有眼球被这阴水鱼全部吞噬干净之后。会转换为幽冥之力激活这些龙。”
方恪暗自挑了挑眉,也不管太阿是否能听到便道:“你丫可不是睡美人。总不至于要王子提着剑屠龙去救你吧?”
这金碧辉煌的大殿表面看着华丽非凡,内里却是血腥诡异。这封印太阿的地宫到底是什么来头?难道是上古时期留下来的遗迹?但方明远是如何找到此处并且将沉睡在此处的太阿封印的?方明远为何要封印太阿……
方恪眯起眼,提着灯缓缓的绕着池子走了十余步。那眼球的眼珠果然随着他转了转。“这东西应当是盯着我一人的。”
想了想方恪又将手中提着的琉璃灯晃了晃然后叹息道:“……是冲着这灯来的。”
随即吴七突然道:“不对!那隔板在消失。”
方恪一看,果然那眼球沾过的地方‘玻璃’像是被腐蚀了一般消失了。但是因为原本就是透明的他们一时竟然没有看出来。
方恪提剑,朝着那吃的甚是欢乐的鱼狠狠斩下。他觉得若有诡异一定是出在这些鱼身上。
待他和吴七斩杀了四条鱼之后,这眼球也被吃干净了。就在这一瞬间,有五条鱼尾巴一拍水面狠狠跃起。
“鱼跃龙门。”方恪脱口而出。吴七飞速出手又弄死三只。
但是已经晚了。
大殿内响起响亮的喷气声。巨大的威压强压而来,方恪一瞬间身体紧绷。他一回头,只见两根柱上的龙缓缓的动了,那眼睛的黑骷髅已经有了眼睛。正是方才那些眼球的模样。方恪猛地往大殿的偏角处跑去。到处寻找机关。
按照这个威压,硬拼他们二人可能会吃大亏。寻找通往下一个大殿的通道赶紧逃才是正理。
而吴七直接跳入了池子中想要寻找出路。那龙苏醒之后,一甩尾巴,竟是直接将其余几根圆柱击打的粉碎。
一路横冲直撞朝方恪而去。那双浑浊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方恪,鼻子猛地喷出龙息,带着臭味的唾水流了出来。
“白眼狼,该死的。你没说救你还得屠龙啊,你丫又不是睡美人,等着王子提剑而来屠龙。难道到时候还要真爱之吻把你吻醒不成?”方恪咬着牙道,就地一滚躲开了金龙的血盆大口却被臭兮兮的口水淋了一身。
“那可不行!”说着方恪踩着龙头一跃而起,竟然一剑斩断了这只金龙的一只爪子。
这龙吃痛的惨叫一声,另一只爪子,龙爪狠狠一掐,他金丹期的护体罡气就如同一个气球一样破了。方恪还来不及感觉到五脏六腑被挤压的疼痛便被这龙抓起他狠狠的投掷了出去。正是另一条龙的方向。
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方恪被吴七接住往池子里一扔道:“池内有乾坤。”
便闪身朝那龙的眼睛抓去。
方恪落入池中,被冷水一激。顿时清醒不少,第一反应就是去看他手中的琉璃灯。灯仍旧亮着,没有不妥。然后他才细细打量起池底来,莲花莲叶长得太过密集。池底一片幽暗,幸而他提着这盏灯。
方恪朝池子的内壁上看去。一片光滑什么都没有。
耳畔却是传来震耳欲聋的龙啸声。方恪转身紧紧贴在内壁之上。金龙那拳头大的眼睛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不知是谁的血流入了池内,染得一片血红。
方恪提着琉璃灯快速的将另外一面的内壁仔细看过去,却是忍不住咳了一声口中泛起腥甜味来。随手塞了两颗丹药,眉头却拢了起来。什么都没有。
待他再要看。身后强劲袭来,方恪一闪躲开了那龙爪。手中琉璃灯却是被龙爪一勾抓了去。
方恪欺身而上,一把抓住琉璃灯。连人带灯被这金龙从池子里拖了出来。
这时他一转眼,看见吴七骑在另一条龙背上,两只手上各有一根尖细的长剑不断的捅在龙身上。那龙不断翻滚身体在殿内四处乱撞想要摆脱吴七。金龙狂躁了,一下子将吴七掀飞出去。
方恪来不及看吴七的伤势如何,他一连派出十余张符箓。一连串的爆破声,那金龙终于痛了长啸一声。方恪趁着它爪子一松,又跳回了池子中。这一次他直接扔下几颗夜明珠将池底照的无比明亮。绕开盘根错节的莲花根须……方恪扯了扯这根须发现竟然完全扯不动。用剑一割。
这莲花根须竟然流出鲜红带腥味的汁水来。腥臭味浓郁的让方恪想吐。而此时方恪往池底潜去,发现这池子并不深,底下就是一层细细的白沙而已。什么都没有。
吴七说池底有乾坤,可这乾坤在何处?
方恪翻动水芙蓉根须的手一顿,他转身发现身后被拨开的莲花根须已经悄悄合拢并且朝他缠绕而来。
方恪一下子跃出水面,一剑挥出,一声轰鸣。池子里掀起巨浪。一池子的水芙蓉被剑气切割的七零八碎。池子里的水也仿若血水一般。变得浓稠起来。然后咕噜噜的冒出大气泡。
“躲避。”吴七暗哑的声音响起。两人敛下气息,躲至宝座旁的屏风后。那两条被废去眼睛的金龙狂躁的翻滚击打这大殿中的一切。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两个可恶的修士了。
突然也就是在这时,嘎吱一声推门的声音响起。
吴七和方恪猛地转头看去,在大殿的左侧竟然出现了一扇门。门被缓缓推开。
一身着浅藕色衣裳的男子提着灯从门后踱步而出,他身后还跟着十余个同样服装的男子。他们的头发颜色各异,手中提着的琉璃灯和方恪手中的琉璃灯一般无二。
地宫之中怎么可能还有活人?方恪和吴七交换了一个眼神。
而这些人进来那金龙竟然安静了下来,不再用它那大嗓门折磨方恪的耳朵。而是乖乖的趴伏在墙角处。
只见这十余人提着一只大大的木桶走到了池边。然后便将桶倒过来,仿佛在往池中倾倒什么一般。但木桶之中分明什么都没有。十余人做完这些动作之后便分散开来开始擦拭殿内的地板和摆件。只有最开始领头那人缓缓的顺着池子里的阶梯下了池子。他仿佛没有看到池子里宛若血水的池水一般。
方恪看着那人浸泡在池水之中,并且发现这十余人……都没有影子。但他们手中的灯却是有影子的。他估计这些人要么就是如同之前太阿出现时那般是化形要么……他听说有些人死在某一瞬间但是他们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于是日复一日的重复着死亡那天的场景。或许他们就是如此?
“我们走。”方恪指了指这些人来时的那条门,轻声道。这里的危险气息越来越重,他们还是早早离开为妙。他可不想去屠龙。哪怕是已经瞎掉的龙。
吴七点点头,身形一隐再出现便是在那门口。那十余人仿若未觉。方恪脚下轻点,然后飞速的隐入那扇门内。
殿内的十余人这时仿佛被人按了暂停键一般停顿了一秒,而后不由自主的嗅着某种味道看向他们来时的那扇门。
而这时,在方恪进来的那道缺口之中出现了十余人的身影。正是太行派的冷长老等人,他们竟是也进入了地宫。
在他们踏入大殿的那一刻,迎面而来的便是响亮的喷气声。和闻到人气息而甩过来的龙尾。
方恪进门后还微微笑了笑,随即他却笑不出来了。琉璃灯内的烛火灭了两根根。而他连这烛火是什么时候灭的都不知道。他记得那龙勾住琉璃灯时烛火都没有灭,那是什么导致烛火灭了?
吴七面色也十分沉重。方恪提着灯可能感受不到。但他却感觉到了这地宫之中浓浓的死气。他估计那隧道之中足以吞噬人的也是这死气。若非修为够,此时他只怕早已被这死气侵蚀了。而这些人应当是已经死去许久却被死气滋养而成的冥尸。没有意识,凭着某种本能活着。吴七对方恪说出他的估计。但他却没有说,这种死气若要形成,此地曾经应当是万人坑。只有上古时期坑杀了上万人的地方才能形成这般浓郁的死气。如此一来也可以明白为什么这里会有数不清的阴水鱼和幽冥火了。
方恪皱了皱眉头复又展开道:“看来我们是要在这琉璃灯全灭之前到达第三座宫殿。”说着他掀开布帘,走了出去。然后飞速的闪了回来。吴七不解的看向方恪。
方恪摸了摸鼻子道:“外面……到处都是和那十三人一样的人。”
吴七掀开帘子一看,这确实是通往第二座宫殿。只是这宫殿外仿佛是在举行什么盛典一般,在宫殿外跪着满满的人。有男有女,他们手中都有一盏琉璃灯。
死气愈发浓郁了。而这些人跪拜的方向死气最浓。
方恪提着琉璃灯感觉不到死气。他往第二座宫殿往后看去眼睛微微一亮。这第二座宫殿说是宫殿却双门对开,从这边敞开的门可以直接通过大厅看到第二座宫殿后的第三座宫殿。
而也就是这时,他又感觉到了太阿与他的联系。
“汝穿过这些冥尸,勿要碰触,也勿要与其对视,更勿要动用灵力。直接走到第二座宫殿之上。吾会出来接汝。”
识海之中太阿的声音不复以往的清晰,方恪虽然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联系但这联系较之以往单薄了许多。
方恪提着灯走在前面,吴七紧跟其后。他走在这些冥尸中间,尽量不去看他们而是专心的走自己的路。
不过才走出三分之一的距离时。那些冥尸竟然像是某种仪式结束了,全部站了起来。方恪气息收敛到极致,躲开那些冥尸尽量往前挪动脚步。然而那些冥尸缓缓散开,方恪轻轻舒了一口气。而这时一双眼却对上了他的。
“抓到汝了。”那人面上浮现诡异万分的笑容来。方恪认出他了,这正是在第一座大殿内下了水池的那人…只冥尸。他伸手朝方恪抓来。
方恪闪开他的手,不由低头一看,瞳孔不由收缩了一下。他的琉璃盏之中又灭了一根烛火。
而这时那只冥尸口一张,眼球猛地凸出来。不待他开口,方恪已经一剑削掉了他的脑袋。然而没有用,削掉了他的脑袋也没有阻止他发出尖啸声。
一瞬间,整个宫殿口几千只冥尸动作都停顿了一秒。然后缓缓的转身,一双双眼睛看向方恪和吴七。
“擅闯祭坛者,抓到汝了。”这一下子所有冥尸仿佛都活了起来。他们手中拿着剑或是刀枪朝两人涌来。
方恪和吴七背靠着背,一面斩杀冥尸一面继续往大殿方向移动。但琉璃盏之中的灯火竟然一下子全部灭了。只剩下正中的那丝火苗还在摇曳着。方恪感觉到了死气的存在。眼耳口鼻竟是流出黑色的血液来。
吴七一惊,将方恪纳入护体罡气之中。一双枯黄的手中,终于亮出武器。方恪也是此时才第一次见到吴七的武器。两根细细的,半臂长的峨眉刺。吴七扯住方恪的衣领,却是往宫殿处一望。然后将方恪狠狠掷了出去。
方恪修为不到元婴,若是被死气沾染后果不堪设想。
方恪一惊,随即稳稳的被人接住。太阿缓缓低头,然后松开方恪。方恪看向吴七的方向发现吴七确实游刃有余才吐出一口气。太阿莹白的手伸过来,两颗朱红色的丹药静静的躺在他手心。方恪接过往口里一塞。
但随即他站在这才看见,这原本在他看来无比明亮的地宫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黑气。这黑气是从地底缓缓渗出。而且他分明听到有灵兽的尖啸声从第一座宫殿传来。其间还夹杂着人的惊呼声。方恪挑了挑眉目光却只是放在吴七身上。
吴七的动作已经快到根本看不清,他整个人在冥尸之间消失了。但不断有冥尸倒下。
太阿淡淡的看着,即使是在他的眼中吴七的动作仍旧快的如同鬼魅一般。
第169章地宫【六】
半个月之前,天山派,太行派,宗门合三派之力一同向昆仑发起进攻。昆仑边境各处受到极大的压力。
商若雪率天山十万余弟子一路北下兵临羲和城下,而昆仑神武两营并叶于时旗下逾万人皆在羲和城之中。
大敌当前,昆仑分外团结。原本在这团结的氛围之中还隐隐藏着几分疏离。不只是因为叶于时旗下修士有许多并未正式入派的弟子,更多的是因为叶于时旗下那些发色和眸色不同的妖魔族修士。但随着日渐熟悉,神武营众弟子发觉所谓的妖魔两族与人族并未太大区别。更何况如今大家共同抗敌,同袍之谊非同一般。
叶于时站在城门上,远远的望着雪峰山的方向。晚上城门上的风很大,他的衣裳却纹丝不动。唇角的那丝笑意终于消失,半垂的眼睫掩住眸中的神色。不过这么一瞬间,整个人的气息一变。仿若如同三月的微风忽然化作寒冬腊月的刺骨寒风。
罗毕平时脸上不正经的笑容也收敛起来。竟然显出几分冷酷来,平时被他脸上的忽闪忽闪的酒窝所掩盖的是他那双寒气四溢的眼睛。
“大师兄,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事?”罗毕问道。
昨日姚仲卿率维法堂一干人等至神武营要对叶于时私自培养军队一事进行裁决。原本裁决时叶于时和罗毕等人应当在场。而今日姚仲卿并未通知叶于时,今晚裁决书便已经下来了。
大概意思是叶于时私自招募修士组成军队违反了昆仑门规理应重罚,但事急从权。叶于时率人解了左神策营同神武营的危机有功。功过相抵,便不做出处罚了。只不过叶于时旗下众人应当尽快做好交接工作,命其三日内做好登记入派的名册。而后由维法堂接收。
叶于时缓缓一笑道:“大抵还是我们平日稍显温和了些。旁人便以为我们很好说话了。”
罗毕笑了笑,面颊上的酒窝现了出来。眼睛在黑夜之中忽闪忽闪的带着寒光。他笑着道:“正是如此。我就说大师兄你名声太好影响了我们。”罗毕在心底暗叹,他站出去说一句大师兄的不是恐怕是会遭到无数人人的反驳吧?众人皆醉我独醒,大概也就这样了。
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安常乐忍不住双眼亮了起来道:“大师兄,我们要这次干票大的吗?”
“先攘外还是先安内。掌门也很纠结。我们便帮掌门下定决心罢。”叶于时淡淡道。这是门派内那些不安分份子想要趁着‘私军‘的名头光明正大的为他们自身揽权而后牵制罗清等‘掌门一系’。又何尝不是智霄的一次试探?
智霄一直以来便不看好他,甚至是在打压他。否则以他的资历,不该是在门派担了一个闲职。他请往六营的要求也不应当被驳回。不过碍于罗清他也做不了更多。而之后,智霄还用方恪来试探他。但这一切说到底不过是他们道不同罢了。正如之前方恪的疑惑,他不明白为何萧昌秋等人为何会那般选择。这是他们在道上的分歧,智霄正是看到了他与他的不同。或者说,智霄认为昆仑的一部分权力落在他手里会导致一些他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
罗毕等人眼睛一亮,皆是面上带笑的应是。只差摩拳擦掌了。
正在此时崔吉走过来道:“大师兄,赵历悦求见。”
罗毕等人一愣,他们都知道赵历悦是方恪那边的一号人物。在荒漠大陆时也曾领略过此人的厉害。但这人此时为何会来此?这时机有点妙。
待赵历悦走至叶于时面前奉上一封信,而后道一句:“方师兄命我等听候叶师兄的差遣。”时,安常乐眼睛都瞪大了。好吧,即使他们对方恪和他们师兄的关系心知肚明但是……
叶于时展开信,一看到那字迹便知道是方恪亲笔所书。
罗毕貌似不经意实则刻意的凑过来想要看一看,结果被叶于时一瞥便老老实实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叶于时眉眼之间一下子柔和起来,罗毕等人默默的移开视线不敢再看。他看过后,仔仔细细将信按照原样折好。放回信封之中,而后收好。这信应当是方恪在左神策营时便已经寄出的了。上面其实不过只是寥寥数语而已。仅仅说他此时应当已经在地宫之中,望叶于时珍重自己。但赵历悦前来说的一句听候差遣,却证明方恪之前就已经为他安排了许多事情了。
叶于时一扫众人,罗毕等人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
崔吉暗叹一句道:“大师兄当日派我八百里加急赶回门派也只不过是为了给方恪送东西。”
“如今方恪早早谋划送人过来,也就是一封信。我看大概也就四五句话。咱们大师兄那眼神……哎……”罗毕。
最后几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美色误人。”
“叶师兄可知卫彖曾为方师兄卜了一卦。南方大凶。我与陈褚二人后又寻卫彖,仅得四字。九死一生。”赵历悦看着叶于时道。
叶于时淡淡看了赵历悦一眼道:“一派胡言。”
赵历悦眉心一跳,方才那一眼太凶险。虽是如此,赵历悦却不闪不避的看向叶于时。
两人对视良久,最终赵历悦低头。他看见地上却多了浅浅的汗渍。
……
第二日,公孙睢疾步走入叶于时房间,反手阖上房门还未看一眼叶于时便道道:“你从何处找来这么一个怪物,妖不是妖,魔不是魔。这么久了却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不过按照相貌特征他应当是妖族五十族之一的商陆一族,而那双红眼…他应当是妖魔混血。红眼的魔族太多了,查不出来他所出哪一根系。
照你的说法,他出自太行派血池。那么他应该是当年前妖魔两族进攻九州大陆时被太行派所擒获的或者是擒获之后的妖魔两族在血池中孕育出来的。”
叶于时并未搭话。待公孙睢又唤了他一句。他才微微一笑道:“劳烦师兄了。”
而这时公孙睢才看到叶于时并非是坐在书桌后,而是躺在房间内的躺椅上。他的笑容僵在脸上,他一看叶于时如此回话就知道对方方才一定没有认真听他说话。公孙睢忍了忍又笑道:“怎么这几日不见你制符?”原本不过是没话找话,这样一说他自己反倒一惊。眼神愈发疑惑起来,是啊这几日叶于时即没有研究他的阵法也没有制作符箓,连每日必看书入定这两样似乎也没有做。这样一想,公孙睢转头看了看窗外。他要看看今天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并非他夸张,而是真的很惊讶。他与叶于时并非是叶于时拜入师父门下才相识的。许久之前,大约叶于时不过七八岁的时候他们就认识了。
昆仑的藏书阁之中有数十万书籍,那时他因为看到灵石就迈不动腿而被师父罚到藏书阁打扫卫生。而叶于时便是每天必来,每日卯时来,午时走。数十年如一日从未改变。到后来两人相熟之后,他才知道叶于时一日十二个时辰都排的满满当当没有半分懈怠。严于律己到了一种极度恐怖的地步。是以如今人人皆道叶于时如此年轻便结婴是天才,但身边的人都明白有些事情并非只有天分就可。他是敬佩这位师弟的。术法,符箓,炼器,剑术,阵法……他似乎无一不会无一不精。只有音律和炼丹两项除外,前者是叶于时认为与他无用,后者是因为他炼丹必定炸炉。
但这两日叶于时竟然什么都没有做。似乎是在发呆?不不不,这太可怕了,一定是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心不静不能制符。”叶于时微微皱起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