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老道用手指着自己不敢相信似地,“我还需要行骗?你这臭小子就是有眼不识泰山,行,我就跟你讲讲你这简单的命相。你出身命相并不好,克父,想必家父已经不在了吧?啊——老道说得对吧。”见灵云脸色泛白,老道得意得道,“不过你不必自责,世间万物都是相生相克,没有人能逃得过生死循环,就连我那牛逼哄哄的师兄也去会阎王了。好啦,咱们继续说,后来你遇见了以为贵人,人生的命盘开始变化……”老道见这二人听得聚精会神,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轻咳一声,“命盘不是知道越多约好,一命二运三风水,能影响你人生走向的东西也很多,你之后会有一次凶劫,躲过之后事业上便是平步青云,至于姻缘,你的姻缘和事业运是反的,多半一生漂浮。”听完老道的话灵云脸上有些凝重,老道笑道:“臭小子,你的命相在普通人中已经是极好波折不多,愁眉苦脸作甚。”说着一手推开灵云就朝林瑄笑了笑,似乎是猎人在看着自己手下的猎物。
“老前辈真是客气,在下真得不想算。”林瑄回以微笑,自信从容。
“既然如此道观,哪有无求之理。老道就见不得人拒绝,越是拒绝越是探究,谁知道背后会不会有什么惊天大秘密。”老道的眼睛里露出狐狸一般的狡黠。
“秘密知道多了,并不好吧?也许会被这些无形中知道的秘密困在某处不得自由。”林瑄笑着往他,老道心里一惊,开始耍赖,哭腔道:“我不管,我就要看看,我就要给你看——!今天你依了我老道,你俩都别想下山,反正你们打不过我。”
“如此自信?”林瑄从没见过这样的老道,从他给灵云看相上他就知道此老道不一般,只怕他一伸手这老道就知道他是谁。
“这点自信老道还是有的,占山为王嘛,哈哈哈……”说他是鹤发童颜一点不假,深灰色的道袍虽旧却衬得他有几分仙骨。“反正老道没事,让你们陪我住上几天解解闷也好耶,”想到这里立时欢欣鼓舞得拍起手。
林瑄略显无奈,对这老道反而生出几分亲切,望了他一眼,平静地道:“只要你不后悔,我就让你帮我看一次命相,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这小娃娃怎么这么啰嗦,行行行,你说说看——”老道见林瑄似乎又要反悔忙将话锋一转。
“不是说说看,若是你要给我看相就必须答应,”林瑄正色道,“你要你以祖师爷的名义发誓今日之事不对任何人提起。”
“哦……看个相而已,用不着骚扰祖师爷这么严重吧?”
“为你好,也为我好。”林瑄笑容里也带着几分无奈,“或不然老前辈觉得麻烦不如我们就此别过,也省得多生是非。听老前辈说平日里这后山几乎是没人能来的,今日有幸踏入,不知道老前辈怎么想?”
老道细细一想脸色微变,“好啊!又是他们想利用我?不过,今日你的命相老道是看定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见老道毫不畏惧,林瑄真是想哭的心都有,他本身并不想算什么命相,照国宫里的钦天监也常常会占卜,对人的命运影响的东西太多不是什么都能解读出来,不过他还是不情愿把命运展现别人面前,何况这是在莫国的地界上。
“小子,你不是后悔了吧?”老道狐疑地看着林瑄略微闪烁的眼神。
“说心里话,晚辈并不像看相,家里给我看相的人多从来都没说出所以然来,何况命相由很多所控。既然刚刚我说只要你答应不把今日之事透露半字出去——”
“少啰嗦啦,老道我这就起誓。”说着老道就举手朝天弄了一个剧毒的誓言,让灵云在旁边听着也撇了撇嘴。林瑄觉得好笑,“老前辈对自己真下得去狠手。”
“老道我行得正,不怕这些,我既然答应你小子不透露半句,就不会!发发毒誓又怎样?少说废话,把手伸来。”老道不容分说一把抓起林瑄的手心,看了又看,疑惑得朝林瑄的脸上瞅了瞅,“怪了怪了,生辰八字写给我。”老道面色凝重似乎是遇见剌手难题,林瑄摊开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老前辈能不能解出什么我倒是无所谓,不如——”
“别废话,写下生辰八字。”老道正色道,林瑄从见到老道开始还第一次看见他如此严肃,心里虽有一百个不信任但还是把八字写下来给他,直觉告诉他并没有什么危险当然若是让宫里的人知道只怕又要说他鲁莽了。
老道带着他们进了茅屋,灵云给林瑄沏茶,老道进了屋子就在坐在粗陋的桌子前的徒手计算着挂线,房间相当简陋正厅前挂着一个陈旧的八卦图,屋里堆着各种林瑄从来没有见过的阵卦的古书都相当陈旧。饭桌上只放着几支粗碗粗碟,看样子老道独居很久了。林瑄喝着茶水,这屋子里连茶叶都没有还是灵云身上带的,看见林瑄的示意灵云面无表情得给老道也端过一碗茶水,老道也不客气接过茶水一口气就喝完了。灵云小声道:“真是牛嚼牡丹,好茶都给糟蹋了。”说着默默去给老道又添一碗茶水。
“嘿,你这臭小子!刚刚还在背后骂我,这会儿又给老道送茶,你还真是个复杂的人。”老道笑骂道,接过茶水又一饮而尽。
“公子。”灵云到林瑄身边小声道。
“嗯?”林瑄正自出神,抬头见灵云欲言又止的模样,“何事?”
“……属下身上还剩些上好的茶叶……能不能给老道留下,再……留些银两……”
林瑄有些讶异,灵云面上对老道虽是反感没想到很心细,欣然点头让灵云去自己看着办,灵云肃穆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当真是奇了!”老道感慨道。
林瑄见他似乎已经推算完成,起身便朝老道走去,“老前辈是已经推算完了吗?”
老道打量着林瑄,眼神中甚是激动似有流光,“推算完了。”
“那……晚辈就告辞了,记得你刚刚答应我的。”林瑄拱手告辞。
“喂喂喂,你这个年轻人怎么性子这么急。这不刚算完,你就要走?不想问问老道都算出点什么吗?”
“不想知道。”林瑄再次拱手准备离开。
“就算是家业你不想了解,那这姻缘也不想知道?”
林瑄迈出去的腿硬生生止住,抿嘴道:“命里是什么样的对我而言不重要。”
老道语重心长得劝道:“执念太深反易成魔,终害己。”
“不劳老前辈费心,我林瑄的命我自己能主宰!”林瑄冷声道,“纵使害己又何妨。”
老道见这二人匆匆离去,一个端详着桌子上的命相喃喃道:“凤中龙,真性情,难得,难得啊!”说着就将刚刚演算的草纸统统都然掉,“此生能遇到如此命相,这小子倒是洒脱压根儿不在乎,真是难得。”一连说了三个难得,拿起桌边的酒坛有开始喝起来,“众人皆醒我独醉……哈哈哈……”
绕道正殿正好撞见莫芷情,她一脸焦急见到林瑄才算松口气,“夫君逛到哪里去了,害得我担心半天。”林瑄笑了笑,“就瞎晃悠了一下,你的事情办完了?”见莫芷情点点头,林瑄毫不迟疑得道:“那咱们回去吧,我都饿了。”
从山上的道观回来两天了,林瑄总能想起那个老道心里总是慌慌得不安,却不知道为社么。他有种隐隐的预感,这个老道和莫崖之间似乎有种联系。不然之前都没有谈的事情,为何莫崖最近如此单刀直入和林瑄谈论谋划周国的事情,他觉得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不过他还是信任老道的,既然他答应不会透露半点就一定不会。
如今莫崖已经和他挑明了自己的计划,林瑄等得就是这一日。莫崖自然了解照国和周国这些年的新仇旧怨就算是他们莫国没有打算只怕照国也谋划了好多年,不过莫崖很佩服林瑄一直没有松口要先出兵,而一直跟他谈照国这几年的发展和规划似乎平稳对他来说是最总要,如果莫国不下重兵去主攻他们照国是觉得不会参与。莫崖当然不想错失这次机会,莫国若是不趁机拿下周国土地将晋国周国和莫国的土地连成一片,以后想要和照国抗衡就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一天一天谈下来莫崖竟然发现攻打周国变成了莫国的主要诉求,可在林瑄没有来莫国之前他一直想着林瑄应该比他还要迫切才对,没想到…林瑄竟然是只狐狸啊。
“若是莫兄觉得有把握拿下周国,我们照国一定奉陪到底,只是单独去攻打照国林瑄现在还没有做好准备,不说你也清楚,那地界克我们林家人,可是我们钦天监给朕呈上过卜卦,朕的姑姑,父皇,皇兄都——要踏上这块儿朕真要想清楚,没准儿就回不来了。”林瑄伤感得道,“莫兄你若是想,朕也奉陪到底,毕竟这血海深仇早晚得报,你若是此次帮朕报仇,大恩大德必铭记于心。”
殿里就莫崖和林瑄两个人,莫崖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对林瑄又低看几分,“难道照国就不行分食些周国的土地?”
“想……怎么不想?可就怕没命再回来。”林瑄眼神闪烁,“偲儿还小,朕不能盲目……否则怎么对得起皇兄。”
莫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做好决定,“好,不瞒你说,莫国准备要定周国的土地,这次我们两国需要结盟,由莫国打头阵……”
林瑄的眼眸里闪过胜利喜悦,接着拍案道:“莫兄由此谋划实在是太好了!照国一定鼎力相助,回去就让兵部再从照国想办法再弄十门火炮送到莫国来助你一臂之力。”听到这里莫崖的脸色才算缓和一些。莫崖端详着林瑄的面容道:“总是景帝这样的人物,又怎么是称霸天下的人呢,之前真是朕想多了。”莫崖本想怂恿林瑄去打头阵谁知林瑄根本不为所动,甚是惜命各种推脱,他本有意提防林瑄如今倒是有几分看不上他。
“称霸天下?”林瑄讶异地道,“自从七百年前四国纷争至今,林瑄还没那么不自量力!哈哈……”莫崖也跟着笑出声,林瑄看他的笑都觉得有些蠢。
各怀心思的两个人经历了七日的谈判,终于秘密达成共识,史称鄞州事变。
第二日林瑄就启程回国,可惜之后他派人打探老道的身份一直查无音讯。
回到京都就得知林偲大病一场,御医说是出了水痘,已经熬过危险期。林瑄当时听到消息吓得脸上泛白,莫芷情一直在身边拉着他冰凉的手。
“皇祖母,这些日朕不在宫里,劳您费心。”林瑄在林偲的寝宫见到太皇太后正焦心得吩咐着吩咐那。
“哎,小孩子从小总是这样子的,皇上不必太担心,只是……你和芷情也该要个孩子,若是……有隐疾早点找御医看看才是。”
林瑄听得有些发愣,难道皇祖母觉得他不能生育?可是确实不假,成亲这些年他还没有孩子,不过这不是御医能医好的病。
“好了,皇上也是大人了,可以掌管所有政务处理出色,奶奶也就不多说。这几日去莫国人都瘦了,要注意身子。你在这盯着吧,老太太要回宫去了。”太皇太后朝莫芷情招招手,牵起莫芷情的手放在林瑄的手心里,慈爱地道:“你们好好的,比什么都强。奶奶老咯,管不了世事,就想多看看你们。”
“皇祖母,您哪里老,身子骨比朕都硬朗呢。”
“就你会说话,皇祖母还得你养老送终。”
“……,皇祖母长命百岁,还要等着看偲儿娶媳妇儿呢。”莫芷情笑道,听到这里皇祖母咧嘴笑得甚是开怀,“皇上,看看偲儿吧,我陪皇祖母回宫。对了皇祖母,我在莫国给你带了好些稀罕玩意儿……”
“是吧?”太皇太后听了甚是欢喜,高兴地和莫芷情朝殿外走去。
林瑄进到寝宫,盯着偲儿熟睡的面孔发呆,这孩子的眼睛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皇叔……是皇叔你回来了吗?偲儿不是在做梦吧?”林偲睁开眼睛惊喜地道。
“傻孩子,是皇叔回来了。”说着林瑄伸出手摸了摸林偲的脑袋,“偲儿生病了,是不是很难受?”
“没有,没有,晴儿姑姑说,父皇以前生病从来都不吭声,皇叔小时候也是,偲儿要向你们一样,做个勇敢的男子汉!”说着伸出小胳膊开始乱比划。“皇叔,你怎么哭了?”林偲伸出小手摸了摸林瑄的脸轻声安慰道,“皇叔不怕!以后有偲儿保护你。”
“皇叔是高兴的,偲儿长大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时光飞快,转眼又过半年,深秋已近。
皇宫里有一处僻静的亭台,杜蓬莱正端坐着和林瑄议政脸上表情轻松,“皇上,这是今天刚刚传来的消息,莫国开始动手了。”
林瑄微微咳嗽,接过杜蓬莱递来的密报,眉目甚是舒展:“莫崖倒是急性子,连一个冬天都等不及。”
“莫国着急最好,不然这一拖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动手,不过……马上就要深冬,莫国一向温暖,周国冬天十分寒冷不知道那个莫崖有没有想到这点……皇上注意身体别生病,真是季节更迭的时候,冷热交替人最容易得个风寒。”杜蓬莱见林瑄又咳嗽起来,关心得道。
摆摆手似乎说自己没事,林瑄的脸色因咳嗽涨得有些微红,“朕没事,莫国的首将夏孟也是响当当的名将,这点肯定想到过,要么就是莫崖心急要么就是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不过,今天这天气可真有点说不好,不管他们怎么对付,照国将士冬日的供给一定要跟上。两军交战不仅在战场上后方是看不见硝烟的战场。既由定北侯领兵,更要把一切给他早早准备妥当。”
“皇上说得是。江陵月整兵三月有余,随时可以出兵。”
“这些天你见过木瑶吗?”林瑄突然想到还在京都等候军命的木瑶。
“前天在街上遇见过一回,木瑶正忙着练兵,等着皇上的命令虽是上战场。”杜蓬莱想起英兰将军沉静的气质心底里十分欣赏这位坚毅不屈的姑娘,“皇上……江陵月临走之前是不是和您求了件事?”
林瑄抬起头,眼神里略显讶异,这事倒没几个人知道,“是,不过——”
“那天他进宫正好碰到我,他说进宫找皇上求件事。我俩没说几句话他就急匆匆进宫了。”杜蓬莱思绪飘得有些远,“陵月走了快半年了吧,可总觉得好久好久……”
“是啊,希望这仗之后照国可以安定几年。”林瑄轻声道。
果不其然,十二天后的夜里承阳殿里刚躺下不久的景帝就被紧急从来的战报惊醒,莫国出门攻打周国。景帝当时手里攥着战报久久都没有说一个字,谁也不知道当时他的心情是怎样的复杂。两个月后,在莫国和周国打得不相上下久久僵持,照国宣布参战。战火弥漫相当迅速,莫国和照国的联盟几乎如同一条汹涌的火线,很快攻破周国十座城池。
将军帐里身披银甲的公子俊美无双,眉眼间多了些岁月赐予的深邃。江陵月冷眼盯着站在面前的周国来使,淡淡道:“这会儿什么来使都不好使,你们还是早点回去吧,识相点以后也不要再来。”帐子里的士兵统统凶神恶煞似地,大有杀人为快的架势。
“江侯爷,周国有故人想和您一叙。”谋士到不为所吓,成竹在胸地道。
“周国故人?我江陵月在周国哪有什么故人?仇人倒是不少,哼…哼…”江陵月轻笑似乎再说:老子看你能耍什么花样。
“江侯爷在周国当然有为故人,”说着谋士模样的人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侯爷看过这封信便知。”
“不必了!”江陵月烦躁得挥挥手,“送客!记住咯,再不要来照国的营帐,小心你的脑袋!”
话音刚落两个彪形大汉上前架着谋士就要把他“请”出营帐,“是悦公主!是悦公主啊!季悦君!!当年的雍王妃……”
江陵月眼前一阵模糊,原来王嫂还活着?
走进帐子里的女子和八年前几乎没有变化,江陵月几乎要忘记他们之间分别的这些年,似乎这八年只是走进在帐子的一瞬间。宛若仙子,步履轻盈,浅笑盈盈……
“王嫂……”江陵月还是这样叫她。
“侯爷,好久不见……”季悦君此时也是感慨万千,江陵月如今看起来都成熟许多,不知道自己的摸样是不是老了。
“没想到,一别就是八年,更没想到再见是在今日。”江陵月忙请季悦君坐下,激动地眼睛放出异样光彩。
帐内,灯如豆。
“王嫂,你……今日来……”江陵月心里有些矛盾,他怕季悦君开口之后他们之间化成两个阵营。
季悦君淡然一笑,“侯爷果然是照国的名将忠臣,咱们还没叙旧,你这就要逼着我不说话。放心,这趟我来不是劝和……”林瑄怕为今日不知道谋划了多少夜晚了吧,她能想像到。
江陵月如释重负,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前胸像是之前受了不少惊吓,季悦君看在眼里嘴边含笑看他,“王嫂,不是劝和我就放心了,陵月也知你不宜久留在此,想必周国送你来此就是为了游说。你可信我?”
季悦君坦然笑道:“当然信你。”
“王嫂,陵月愚钝虽不知你此次为何而来,但请王嫂放心,但凡你托付陵月的事情,陵月一定一定……办到。”江陵月抬起头诚恳地望着季悦君。
“侯爷,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不要让你二哥来周国,尤其不要去见周皇。”
“为什么?”江陵月吃惊得道,“难道王嫂听说了什么?”
“周皇的手段……可能你们都不清楚,那些莫名故去的照国皇上……记住让你二哥千万别来。”季悦君站起身,“陵月,记住千万别让你二哥涉险。我得走了……”
“王嫂,你还等二哥吗……?”
季悦君转过身看了一眼江陵月笑容有些苍白,“我和你二哥此生无缘。”
一连好几日江陵月都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个梦。
大军在攻打银城遇到很大阻碍,已入深冬天寒地冻,人马皆困顿。久攻不下,银城成门紧闭,只防不攻,本来就让江陵月十分头痛,眼看着要攻到周国京都,真是心急如焚。后面的三十门火炮马上就运过来,江陵月最近右眼皮直跳总有点不祥的预感,尽管他一再告诫自己是不要太敏感,可感觉反而越发浓重。
“天呐!”
“我的老天爷!”
帐外一阵哄吵,江陵月坐在大帐里都听得心烦,刚刚银城的守将不是还挂出休战的牌子,怎么这会儿有闹哄哄的。“副将,去看看怎么了!”
“大将军……您快出去看看吧。”副将不一会儿脸色慌张地冲进营帐。
江陵月面色凝重,放下手中的毛笔,给木瑶的家书看来要等会儿才能完成。“到底怎么了?如此慌张?”
站到营帐前,朝城楼上看了一眼,江陵月倒吸一口冷气。若是让他回忆恐怕都说不清他的眉眼,林瑾哥哥的样子他一眼就认出来。城楼上那个身穿皇袍的人正是林瑾,江陵月感到脑后一阵眩晕。他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在冷静。身后的将士已经炸锅似地乱作一团……只一霎那,江陵月大旗一挥一阵寂静,他站到最前面抬头又看了一眼城楼上的林瑾熟悉又陌生,“崇德帝早已仙逝!城楼上的人绝不可能是他!”
“江陵月你放肆!”林瑾从容不迫的声音势如破竹般从城楼上呼啸而来,“去叫林瑄来见朕!”
太像,太像了……让二哥来见你?
千万别让你二哥来周国,记住千万别让你二哥来周国……
这事太大,江陵月想了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拿定主意,谣言已经从周国开始慢慢蔓延。又是一个兄弟相残的故事,为了那金光闪闪的皇位。当年景帝还是雍王的时候,深受皇兄宠爱,毕竟景帝是由皇兄一手养大,他们的感觉如兄如父。从景帝登基之后,照国日渐强盛,可是流言蜚语传得多了反而成真。军心不稳是打仗的大忌,江陵月痛下决心写了折子呈上去,这事瞒不住,既然周国想用此事做文章,皇上早晚都会知道。
呈上奏折五日后江陵月接到消息,皇上已动身朝银城来了。江陵月心里闷得慌,他简直要气炸了,明知道这事陷阱,他和林瑄都知道这不可能是真的,可偏偏又不能置之不理。敌人正是摸清楚你的弱点布下的圈套,终究是无可奈何。
莫芷情本是要跟着林瑄一起去银城,却被林瑄劝住,“若是你也走了,这照国皇宫就空了,朕信你,能处理好国事,能孝顺皇祖母,能教好偲儿。”
“可……周延庆太狡猾,太卑劣。我怕你——”莫芷情心急可又明白林瑄说得都对。
“放心,朕不会死在他手上的。若是……万一朕回不来——”
“林瑄你闭嘴!”莫芷情呜咽道,“皇祖母,偲儿和我都等着你凯旋。你走吧,什么都别交代。我什么都不听……”林瑄拍了拍莫芷情的肩旁,转身朝殿外等着他的禁军走去。
林瑄无法描述,自己此时的心情。他大哥难道真得还活着?可他亲手送的皇兄如皇陵,这痛他怎么能忘?活生生出现在周国的人又是谁?
连季沐之都劝他别去,已死之人,是不该死而复生的。
可他怎么能不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
江陵月领着大军这么驻扎在银城前整整半个多月,等待着景帝驾到。空闲的时候他常常想是不是他就不该把这事告诉林瑄,或许应该果断的了解,如今在银城消耗的时间越多越对自己不利。李立将军领着另一对军马应该首先到达他们约定的会师地点,副将这些天听到最多的就是江陵月的哀声叹气,除此之外,最开心的人大概就是木瑶了,之前江陵月是七日一封家书,如今已经无聊到一天要写一封家书。如今大军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堂堂定北侯江陵月竟然是个磨叽的主。听说今日景帝能到营地一早江陵月就开始准备,加强各处防备。若是周国有阴谋如今他们便是在明处。
太阳从正当空稍稍往西偏,景帝踏入营地,列队的将士甚是激动,一股自豪之情翻涌而上。景帝年轻有为,又相貌堂堂,不出十年已让照国在列国之上。他身上穿着金色的铠甲,面如玉冠,身上佩着传说中的极光宝刀,挺拔如松柏,脸上柔和的笑容望着他们,心底有种说不出的亲切,只想好好效忠于这样一位英明神武的君主,只想臣服在他的脚下,肆意出征,踏平八方……
杜蓬莱冲上前和江陵月来了一个熊抱,两人开怀大笑,“臣恭迎皇上。”
林瑄笑着望他没有说话,张开手臂也和江陵月狠狠拥抱了一下,“陵弟,辛苦。”
“皇上,承蒙皇上厚爱,不过是臣分内之事。”江陵月往林瑄身后看了看,“……季尚书没来吗?”
林瑄只当江陵月随口一问,道:“朕让季尚书在京都辅佐偲儿处理朝政。”江陵月想想季尚书都一把年纪,行军打仗多颠簸又想到季悦君,总觉得几分可惜。不过……要不了多久,他们也能团聚了。望着林瑄的侧脸,江陵月暗笑决心要把季悦君来过营地的事情告诉他……
“大照国的勇士们!你们的壮举朕都听说了,照国以你们为荣!虽然天气寒冷,但灭周之心永不灭!”林瑄大声道。
“不灭!灭周之心永不灭!”几万人列队大声呼喊着,地动山摇的气势。
“征程胜利后,回京都论功行赏!”
“皇上万岁,皇上万岁!!”
月如钩。
营帐里三人对饮。
“二哥……”江陵月放下酒杯,抬头望着林瑄,艰难开口道,“王嫂来见过我……”林瑄端到嘴边的酒杯顿住,有些疑惑得看着江陵月,似乎他刚刚没听清。“是王嫂……她说让我拦住你,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来周国,更不能去见周国的人。”
“悦君……?”林瑄的瞳孔微微放大,手里的酒杯仍旧愣愣停在嘴边。见江陵月点头,林瑄心里像是漏了一拍,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带给他一种说不出的感受,是激动吗?
“如果这是周国的阴谋,引你到此,二哥你的处境很危险,谁知道周延庆能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如今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我真后悔让你来此。”江陵月想想就觉得后怕。杜蓬莱放下酒杯,蹙紧眉头,“不用问,这肯定是要引皇上来,不过这招好狠,若是其他事情皇上大可以置之不理或者派其他人来。可这事……若是皇上不来他们可以大做文章。”
林瑄朝杜蓬莱的方向摆摆手,盯着江陵月问道:“悦君在银城?是不是?”江陵月被林瑄突如其来的发问弄得一愣,刚刚不还是在讨论皇上安危的事情——“陵月不是很清楚,之前她应是在银城,如今在哪里……”江陵月抿嘴摇摇头。杜蓬莱伸手把林瑄的酒杯取下来,若说这世间还有什么能让照国的景帝失神可能也只有这么一个人了。林瑄自知失态,低头沉声道:“既然来此,见招拆招。朕怎么死都行,反正朕不能再死在周延庆的手上,不能死在周国。再说,这次朕来是取他们性命!”林家已经有两位皇上死在周国,这人林瑄丢不起。
“二哥,我们就算是拼了性命也会护着你。提什么死,多晦气。”江陵月略显不满,对待这些周国老儿可不能心慈手软。“我们侯爷霸气啊,会武功就是不一样。”杜蓬莱一脸羡慕,盯着江陵月似乎想象着他在战马上灵动的样子。江陵月拍了拍杜蓬莱的肩旁,“蓬哥你也别怕,我会得胜,保护好你的。”
林瑄举杯,认真地道:“兄弟齐心——”
“合力断金!”
三人面对今天的局势谈到深夜。第二天接到了周国右相梅逆代太子发出的请帖,竟然要请林瑄到银城里和林瑾相认。林瑄把帖子递给他俩,两人接过帖子都看了一遍,“不能去,二哥,摆明了是鸿门宴,何况那个林瑾哥哥若是假的——”
“这还有一封皇兄的手书,”林瑄看完手微微发抖,说着也一并递给二人去看。
“就算笔记相同,也不代表什么,天下能作假的字迹还少吗?”杜蓬莱望着林瑄劝道,“请皇上去银城显然是有预谋,何况他们太子和右相都来了。”
“字迹可以作假,可这上面提到的事情,只有皇兄和我知道,皆是一些我小时候的事情……皇兄难道真得活着?”林瑄眼神空洞,烦躁得很。
“反正,皇上你不能去。”杜蓬莱斩钉截铁得到,“是的,二哥,这次你要听我们的,绝对不能去。”
林瑄点点头,“是不能去。快刀斩乱麻,今日就出兵,逼他们出来!”
战甲一片,在阳光的反射下很晃眼,人和马皆吐着白起,寒风冷冽的吹着。战鼓“咚咚咚”响个不停,前锋秦悯在城下大骂,可惜银城依旧城门紧闭。一连三日都是如此,林瑄御驾亲征次次都遇上周国的闭门羹。今日二十门火炮聚结如此,照国已经放话今日周国若是不迎战,照国的兵马誓要踏平周国。守城的将士明显有些慌乱,到了正午也没有领事的人出现,前锋秦悯骑在高头大马上笑骂道:“听说周太子也来了,怎么躲在城里当缩头乌龟?!只会弄些阴狠手段,想要打败我们照国简直是痴人说梦!听说在周延庆那老儿如今在宫里只知道炼丹,长生不老有什么用,还不是要被我们照军碾碎!”
杜蓬莱坐在马背上哈欠连连,前三天他紧张的不行毕竟第一次到战场来,连他也不得不感慨人类的适应能力。听着秦悯又骂了一早上,当真羡慕他的肺活量。哟哟哟,城墙上出现一排黑压压的人群,似乎周国有人要出来,早已躁动不安的照队翘首以盼盯着城墙上的人。
一字排开的队伍,到有几张熟悉面孔。白一也来守银城,江陵月看得牙痒痒,当年他爹江熠可是被白一的爹白凯弄死的。中间穿着黄色袍子的男子应该就是周太子了,左边站着一个美少年,右边那位老者应该就是梅逆吧。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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