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想不明白,揉了揉太阳穴,脸朝外面一看,楚珩正在院中练剑,破军通体漆黑,日光打上去并不反射,反而像是这冰冷的剑将日光都吞噬了。
楚珩好像是感受到了二楼的目光,抬头对许念笑了下,许念收回目光,嘴角不由自主的咧起来。
一低头,风铃儿仰着头看着他:“师兄,你看历史书也能看笑吗?这可太厉害了,这么枯燥的书你也能看笑?”
许念被吓了一跳,伸手捏了捏小铃铛的脸:“你什么时候来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斗转星移啊。”风铃儿比了个北斗七星的图案,“你是感觉不到星星的转移的,这可是我们观星峰自古逃命第一要诀。”
许念摸了摸风铃儿:“哦,那可真是太有出息了。”
“切。”风铃儿也不傻,人长大了些也能听出人家话里话外的意思,她拽着许念袖子,“我来可是有正事的!”
这小丫头能有什么正事?
许念顺手把书收到储物袋中,风铃儿虽然是个女孩,但上房揭瓦下河摸鱼的事可没少干,她嘴里也能吐出来正事俩字?
“执事堂有新任务。”风铃儿神秘兮兮的开口,“十有八九这次会让楚珩师兄去,我们到时候一起跟着下山好不好?”
许念听到这话,心里也是一动,自从来了三清宗他就没有离开过这山间,山间日月悠长缓慢,凡尘俗世的喧嚣似乎都已经成了过往模糊的回忆。
“下山之后我要买桂花糕、糖人,上次听绮年和青叶师姐说山下现在女孩子流行带一种亮晶晶的发带,是把动物的羽毛和金银线编了进去……”
风铃儿在那边碎碎念叨,许念却是左手搭在右手脉门上,久病成医,他自己也从秦君若那里学到了一些医道基础。
经脉中真气流转缓慢,偶尔还有停滞,他现在炼气六层的修为,也不知道是否能得到允许下山。
许念有些发愁,不知道这样的身体是否能和楚珩一起下山走一趟。
几日后,风铃儿所说不错,楚珩确实接到了下山去郑国边陲永州协助朱羽几人驱鬼的任务。
三清宗七峰在莽莽大山之中,出了这山向南飞便是郑国,永州则位于郑国最南端,是郑国与燕国交界处,贸易往来频繁,冬日不冷,秋日不凉,春季开始就已经是暖意融融。
楚珩接到这任务后,先是风铃儿缠着要一起下山,随即许念也要求一起下山,江云子已经闭关,两个小鬼要想随楚珩一起下山就必须得到齐思远同意。
原本做好了磨嘴皮子的功夫,齐思远却摸摸下巴看着已经是半大少年的许念,又看看风铃儿,再看看都快和他一般高的楚珩,想了想:“我像阿念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下山游历了。虽然阿念身体不好,但炼气六层的修为对没有修为的凡人来说,已经算是半个高手,去吧。”
齐思远挥了挥手:“去红尘俗世滚一遭吧。”
得了齐思远同意,楚珩本来想着自己能独自出门一遭磨练磨练自己,现在看着风铃儿在那咋呼,就觉得这岂不是变成了带孩子,又见许念脸上也少见的笑的格外开心,才把要拒绝的话收了回去。
齐思远这话放出来,当天下午就将几个小鬼送出了山,一直送到直达永州的官道,摸了摸风铃儿的头,像是在笑摸一只狗头。
他笑眯眯的告别:“我刚刚收到朱羽的信,他们那边已经解决了厉鬼作祟,但是准备在永州多待几天。楚珩本来可以不用去了,但我觉得你们还是不如去一趟,体会一下红尘事端。”
三个小鬼都点点头,齐思远看四周无人说了声一路顺风,御剑回去了。
风铃儿等齐思远走后,他们现在在郑国最北端,一路去最南端如果楚珩御剑带人,大概也就两个时辰不到的光景,楚珩却说道:“我派弟子下山历练,是不能为了图省事就随意使用法术。”
许念背过门规也知道这条,他去看风铃儿:“铃铛,下山不仅是玩玩那样,你现在想回去还来得及。”
“我当然知道不仅是玩玩。”风铃儿去摸储物袋,看到官道上有马车驶过,想摸出点钱币雇辆车。
结果摸来摸去张大了嘴,看着楚珩和许念气道:“我装在储物袋里的钱都没了!一定是小师叔走的时候摸走的!”
楚珩和许念互相看看,这到真是齐思远能做出来的,他们三个大眼瞪小眼,楚珩对三清宗之外山下的凡尘俗世,所有的记忆大多都来自幼时,出了山他也就比两眼一抹黑强一些。
“我们一路走到永州?”
楚珩试着提议,风铃儿看着楚珩:“师兄,你来真的?一路走过去?你还是御剑带我们吧!”
许念也摸了摸身上,储物袋里除了书和一些换洗衣物,还有几枚玉简,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这时风铃儿又出主意:“这条官道是能直达永州的,肯定有车也是要去永州,我去拦一辆,也许人家看我长得可爱就肯带我们一程。”
楚珩和许念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心想他们小师妹如果忽略那闹腾劲儿,只看外表至少是很可爱的,毕竟大多数人都是只看脸的嘛。
风铃儿说做就做,只是说来也巧,她还没伸手拦车,一辆马车已经停到了这几人身前,这车十分的豪奢,两匹高头黑毛骏马打了个响鼻,前蹄在土地上刨了两下,似乎是不耐烦怎么停了车。
驾车的车夫并不说话,车夫坐着的那中年男人面白无须,矮胖身材,眼睛眯着略过风铃儿,在楚珩与许念脸上扫过,先是笑意加大了几分,又见他们两人穿的都是洗的半旧的直衣,笑意更深了几分。
“两位小公子怎么站在这路边?可是要去哪?”
这人开口声音也不似平常男子,声音阴柔尖细,许念第一个反应过来这是宫中的太监。
风铃儿第一个站出来,看着他虽然觉得心里不舒服,可是心想毕竟只是没有修为的凡人,试探着回道:“我们要去永州,但是盘缠被小贼偷走了,想看看有没有去永州的车可以带我与两个哥哥一程。”
这人又在风铃儿脸上转了一圈,见小姑娘玉雪肌肤可爱十分,他并不回风铃儿的话,而是低低笑道:“小姑娘和你家哥哥一看就是一家人,生的可都真是少见的俊啊。”
许念伸手把风铃儿揽到身后,楚珩上前,眉眼间端着一派温和模样:“舍妹年幼,打扰您了。”
说罢,楚珩就准备和许念带着风铃儿离开,这死胖子太监看他们三个不像看人,倒像是看猪肉能卖几两,许念都想拿木剑捅他几下,教教他怎么做人。
只是他们三人还没转身,先是马车那奢华车厢上的小门被人推开,一道少年的声音轻声传来:“几位道友留步。”
风铃儿个矮,微微抬头,这少年的脸落入他们三人眼中,少年半倚在车厢小门上,一张无处不精致的脸上笑容乖巧,先是对着那胖子太监说道:“这位仙长已经筑基期修为,不可对他无礼。”
这胖子太监听到这话,先是不可置信的看着这少年,少年带着笑微微点头,他顿时一轱辘从车辕上滚了下来,其动作之快倒不像是个死胖子,惊得许念揽着风铃儿往后赶紧退了几步。
这胖太监额头冒汗,对着楚珩磕头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仙长不要放在心上,刚刚都是小人无礼了。”
楚珩并不看他,而是去看那少年,这少年看着不过十四五的年龄,与许念差不多大,也看楚珩,露出一个笑,原本看着只是精致漂亮,这一笑眼角突然就像生了小勾子,媚意横生。
楚珩比了比手,声音还是温和如旧:“炼气期修为,这位道友师从何派?”
“不知名的散修而已。”少年声音似乎天生不会大声,说出来的话也是轻声乖巧,看着像是个孩子,可是哪家孩子会一笑起来就眼角挂着媚意。
“只不过有幸在国师座下修行,挂了一个首席弟子的名分。”
少年有笑道:“我名为楚离,几位道长要去永州,那可真是巧,我们便是要去永州,道长要是不嫌弃,不如上来一坐。”
楚珩去看许念和风铃儿,风铃儿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既然都是修道的,师兄我们就搭这辆顺风车吧!”
许念看着这与他年龄差不多大的楚离:“我们是三清宗上清峰门下弟子,去永州是要与几位师姐师兄汇合。”
许念说完,见楚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神色郑重了些,点点头:“修真四大派之一三清宗,曾经的万宗之首,今日果然是出门遇贵客。”
见楚离知道三清宗,神色也不做假,楚珩和许念这才安下心,毕竟一路走到永州确实不现实,他们三人便不再拒绝楚离,只是两人毕竟还是觉得那胖太监眼神让人不舒服,并没有报上名字。
但等进了车厢,车中还有两人,一人抱琴低着头,身形对于男子来说有些纤弱,他长发则未束挡着半张侧脸,看不清容貌,但也觉得这人气质孤高。
另一头坐着个女子,一手拿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一手捻起身前矮几上的果脯往嘴里送,见进了三个人也只是分出个眼神淡淡扫了一眼就不再看。
楚离到是出口介绍:“这三位是三清宗的仙长。”
又对楚珩几人介绍:“这两位是我家主人的客人,也要一路去永州。”
楚离目光对向抱琴的男子:“这位是天香楼的听音公子。”
抱琴男子抬头看了看楚珩,当看到是两个少年和一个小姑娘,脸上闪过一丝讶色,似乎有些惊讶。
楚珩几人也看清他长相,这人面容五官寡淡,脸色还格外苍白,但和他那一身气质配着到是有种另类的吸引人。
“这位是……”
楚离似乎有些忌惮那看书姑娘,不知该不该出口说出名讳。
那姑娘目光才从书上换到楚珩几人脸上,她先是看了看风铃儿,只觉得格外眼熟,又去看楚珩,觉得好像想起来这是谁了,最后落在许念身上,缓缓出口:“许念?”
虽是疑问,但也肯定到这三人是谁了,看着许念笑道:“你竟然还活着。”
第37章龙与狐狸
这话一出,车厢内众人都整齐的静了一瞬,就连那听音公子都露出了点惊异,众人齐齐看向这女子。
南宫隐也意识到她刚刚说的话有些歧义,以书挡面,两只眼睛对着许念眨了眨:“五年前回魂夜,你们三人那时还是三个小萝卜头,没想到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许念看她遮住半张脸,又得了提示,这才认出来是谁,说来也奇怪,原本对这楚离心怀一种说不上来的隔阂,对着车厢内的人也只当做是陌生过客。
现在见了南宫隐,想到当年她一个人带着他们三个萝卜头,心中到是生起了些亲近,不自觉的脸上的疏离客气就下去了点。
风铃儿已经跑到南宫隐身边坐下,五年前那夜的记忆对小姑娘来说至今记忆尤深,她看着南宫隐乖乖喊道:“南宫姐姐。”
“原来是南宫姑娘的旧识。”楚离出声笑道,“那这一趟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几位也算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了。”
听音公子轻轻咳了一声:“后半句不是这样用的。”
楚珩和许念也去看楚离,风铃儿托着下巴眨着那双无知依旧的眼睛:“咦?他说错什么了吗?”
南宫隐捻起一枚果脯塞到风铃儿嘴里,又拿书轻轻敲了下她脑袋:“看来你平日里只顾着修道,一定没有好好读书。”
许念……不,她连修道都没有好好修,姑娘你真是误会了。
楚离虽然说话文绉绉的,但其实没看过几本书,那边知道自己用错了句子,脸到也不红,捂着嘴眼睛笑的弯弯,细声细气的开口把话题岔开:“相逢即是有缘,还未请教几位道长名讳。”
这次不好再避过,许念几人出口介绍了一番,楚离去看楚珩,脸上还是那副乖巧柔顺模样:“又是一巧,没想到竟与道长同姓。”
楚珩看了他一眼,觉得他与这名为楚离的男孩是一点都看不出什么相似地方,才温声回道:“楚姓也是大姓,也说不上什么巧合。”
楚离似乎是看出楚珩面上虽然端的温和,但骨子里对人疏离,这才慢慢收回目光,转向许念,又略过风铃儿,也不再出声,车厢内没他周旋一时间到是静了下来。
只是风铃儿这丫头坐不住,必须要坐住那就嘴不能停住,屁股坐在南宫隐身边,就想开口找两个师兄说话。
却见楚珩和许念已经闭眼假寐,楚离和那一看就不爱说话的听音公子她也不熟,去瞅南宫隐,南宫隐伸手就是把果脯往她嘴里塞,明显就是在堵她嘴。
南宫隐心道,她可是切身体会过这丫头话多带来的后果,往事不堪回首,再回到当年那晚,她一定要把这丫头的嘴死死堵住。
最后风铃儿还是和楚离搭上了话,楚离面上为人乖巧,好像骨子里面就带着一股柔顺劲儿,看着便是不会拒绝人的模样。
事实好像也是如此,风铃儿与楚离搭上了话,楚离也不嫌弃风铃儿是个小丫头,他和风铃儿聊起来话语间也不见敷衍,竟也是真的顺着这黄毛小丫头的话聊了起来。
楚珩和许念身为风铃儿的师兄,都自认为自己没有如此耐心,二人心想楚离要是带孩子说不定还真是一把好手。
去往永城的路途上,一时间车厢内就是楚离与风铃儿聊天的声音,刚开始都是风铃儿的童言稚语,到了后面便是楚离给风铃儿讲自己在外面这么些年的所见所闻,有些东西说的也挺惹人好奇。
“我们这族一直流传着一个故事,十分有意思,但也十分的不合常理,一听倒也都知道应该是后人编撰的,你要听吗?”
风铃儿看着他,全神贯注的样子,直点头:“要听要听,不合理的故事听着才好玩。”
楚离似乎挺喜欢风铃儿和他聊天时的认真模样,笑容间仿佛天生般的乖巧褪下了些,到是有些真诚的感觉。
他回想了一下,开口讲道:“东海蓬莱有三十二仙岛,三十二仙岛外,东海之东,海下有龙族,这故事其实倒也简单,主人公便是龙族少主敖炽。”
“一只龙的故事?”
风铃儿一听主人公不是人,伸手抓了把果脯,食欲和好奇心一起上来,准备边吃边听。
南宫隐目光从书上分下来点落到她身上,觉得这场景十分的熟悉,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楚离继续不紧不慢的讲下去:“传闻敖炽心性狭隘,做事随心所欲,最后堕入魔道灭人间三十六城,斩杀万人于剑下,引得龙主敖放并修真界各派仙长,以捆仙索将其困于北境不毛之地,每日受抽筋扒骨之痛,以赎身负的杀孽。”
“真惨啊……”风铃儿嚼了嚼嘴里的青梅,咽下去酸的小脸皱起来。
皱着脸又说:“不过也是他自己作孽,他如果能够严于律己,不堕入魔道也不去杀那么多人,自然就不会受这苦了,我们观星峰最擅卜卦,也最信天理循环因果报应,敖炽这就是因果报应,杀孽反噬。”
楚离听到这话愣了下,大概是没想到这看着最不着调的小丫头也能“狗嘴里”吐出点“象牙”。
他仔细把这丫头的话放在脑中过了一遍,觉得那两个字最有意思,不禁出声:“因果报应,因果这二字真有意思。”
“最擅卜卦?那可会看面相?”楚离又问,带着疑惑笑意盈盈,“小道长不如给我看一看?”
“哎呀,接着讲故事呀。”风铃儿继续往嘴里填了枚梅子,不过还是瞅了瞅楚离面相,含着梅子道,“半生身不由己,犹如风中浮萍无根可落。”
楚离眨眨眼,风铃儿摆摆手安慰道:“不过再看却是一生安稳,逢凶化吉的面相,还有你猛一看桃花极旺,但其实红鸾星难动,是个表面桃花旺但实际没有什么桃花的人。”
“我们这一族确实只看表面都是桃花极旺。”楚离点点头,“这一点小道长说的是极准的。”
楚珩和许念也睁眼,见楚离也不生气,许念开口:“铃铛,你还没出师能看出来什么。”
许念转头对着楚离:“小师妹年幼,学艺也不精,说的话只管当做玩笑就好。”
楚离摇摇头:“小道长说的极准,和我半生所经历都是一一对得上的。”
风铃儿顿时对着许念露出一个得意的笑,许念看着楚离,心下纳闷看着与他差不多大,说什么半生,到和一个老头子一样了。
“生逢乱世,有几人不是如风中浮萍无根柳絮?”
那边一直沉默的听音公子出声,声音也是和人一般冷,风铃儿缩了缩脖子,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惹上他了,南宫隐也开口,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眼间恹恹:“已经开始变天了。”
楚离似乎有心岔开听音公子和南宫隐的话,到是继续说起那故事:“敖炽被困于北境不毛之地,整整三十年有余,有人担心他会不会再出来,但是这捆仙索外下了杀阵,就算敖炽真龙之身,但是要硬闯那一条命也就彻底保不住了。”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风铃儿插嘴疑问。
“修真界有人提议杀了他太过便宜,不足以赎罪,捆仙索上布下了符咒,每日都要抽筋扒骨一次。”
许念已经睁开眼,和小铃铛一起听着,听到抽筋扒骨这个词,两人一致心底寒了一下,怎么觉得这名门正派做出的事也和魔道没什么两样。
“除了捆仙索,敖炽周围还布下杀阵,他就算挣破捆仙索也逃不过杀阵万箭穿身。”
风铃儿咧嘴表示:“就算是因果报应,这听着也真是……够狠的。”
“但这故事奇就奇在结局。”楚离笑起来,慢慢说道故事结尾,“三十年后,敖炽挣脱了捆仙索硬闯出杀阵,浑身浴血闯回了东海,敖放大惊以为他打了回来,出来迎战却见敖炽全身是血只剩了最后一口气,将一只化为原型的狐妖放到她面前,对着她磕了三个响头,闭眼便是咽下最后一口气,死了。”
“敖放便知是敖炽要她救这只狐妖,但等双手触上,却发现狐妖早就没了生机,敖炽一路护着回来要救的这只狐狸,已经死去多时了。”
这结局一放出,风铃儿立刻嚷嚷起来:“这是什么奇怪故事,那狐妖哪里冒出来的,敖炽就为了只狐狸最后死了?这也、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顿了顿,风铃儿点头严肃道:“这可真是,我听过的最离奇的故事了。”
“山野怪志,不知真假,也许故事有些地方是真的。”楚离笑笑,“不过现在也就剩下供后人听一听,博众人笑一笑感慨两声荒诞罢了。”
第38章花千春
楚离最后这话说出来,车内风铃儿人小,已经低头开始继续吃南宫隐又端出来的一盘点心,不过就算听进耳中大概也听不出什么感慨。
听音公子依旧抱着他那把琴两耳不闻窗外事,南宫隐眼皮都不抬一下,许念到是看了看楚离。
见他脸上,眼中那副原本乖巧柔顺的神色就像是面具,随着这句“博众人笑一笑感慨两声荒诞”,面具终于碎开了一点缝,显露出那么一点含着凉意的讥讽。
许念有些诧异,他突然心想到,这故事……难不成是真的,并非楚离说的山野怪志,他不也说了么,我族流传……
等等!我族流传,这故事一个主角是龙,一个露脸的是只狐狸,他哪族的?
楚离好似察觉到许念在看他,侧头对着许念,脸上又是柔顺的模样,对着他笑了笑,眼角眉梢又是无端的带着媚意。
看得许念一个抖索,这等“艳福”他可消受不起。
楚珩注意到这个笑,眉眼间温和褪去,无声的瞥了一眼楚离,眼中冷意横生。
楚离有些诧异,瞅瞅楚珩和许念,见楚珩和这孩子坐的极近,看着就是一种无形的亲密,便脸上一副“我了然”的意味,意义不明的露出一个暧昧的笑,遂收回目光不再盯着许念。
楚珩收到这个笑,皱眉,心想他脑子有坑吗?
进水了要赶紧找大夫治一治啊孩子!
一路上车厢内六人,经楚离和风铃儿的谈话,倒也比刚开始的氛围缓和了许多。
风铃儿忍不住问起现下凡人的生活,楚离挑着有趣的讲,永州贸易繁华,客栈集市极多,还有雪肤黄头发绿眼睛的西域人,他们贩卖的小东西很有意思,经常被不良商人混成修真者做的灵器来贩卖。
“混成修真的做的灵器来卖。”楚珩意识到这话不太对,“也就是说,真的有修真者制作的灵器在人间流通?”
楚离看了看他,见许念和风铃儿也是惊讶,回道:“几位仙长看来一直在门派内修道,不知从六年前楚人亡许,修真者就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出现在凡人眼前,就说现在正在永州作客的,正是我家主人,也就是郑国国师,金丹期修为的花千春仙长。”
“但是说起最厉害的……”楚离看了眼南宫隐,“还是楚国国师,不知其名不知其容,但都传言是一位已经化神期的大能。”
“不可能。”楚珩皱眉,“越是修为之高,越害怕天道轮回,最怕造下因果,怎么可能进入凡尘与凡人,甚至王公贵族为伍?他们图什么?”
修真者修大道长生,这世间就算是滔天的富贵与权势,也不过“长生”二字诱人,怎么可能会有大能来掺与凡尘人间事中?
“你还真是天真,况且现在人间还不止如此。”南宫隐又瞄了眼楚珩,“难道你以为就算是名门正派的修者也都个个清心寡欲、无欲无求?我看你,就离清心寡欲远得很。”
楚珩毕竟记着南宫隐曾经的举手之恩,压着不虞,南宫隐那一眼,不屑的意味太浓重。
他脸上不露怒意,而是扯出一个谦虚的笑,端着“君子如玉”的温润面庞:“南宫姑娘为何如此说,我记得南宫姑娘说过自己不过是散修,又怎么知道名门正派中是什么样子的?”
许念觉得这两位分明是想互骂,谁都瞧不上谁,偏偏还各自面上装模作样的很有经验,还不如吵出来,等一会儿直接动手了那可就不妙了。
“修者也是人,是人就逃不过七情六欲,没了七情六欲那是死人。”南宫隐一张嘴不客气,她对着楚珩笑了笑,“你六根不净,心胸也不宽阔,贪吃嗔恨更是一一不少,明明心中已经怒意滔天,但还要一副无欲无求君子端方模样,敢问这和清心寡欲挨边吗?”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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