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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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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作者:百折不回

第18节

帐篷外响起整齐的脚步声,营寨的一天开始了。

柳长洲困意上来了,但架不住他心里有事要找几位主帅商量,稀里糊涂的穿衣穿鞋,在经历了撞翻屏风、踢到桌腿、闭眼走路撞到帐篷的支柱等一系列泄愤行为后,彻底暴走了。他一脚踢开将军帐的门帘,随手抓了一把雪看也不看的往自己脸上一敷,硬是把给自己冻醒了。

沙行、韩晓都在方秉笔的帐篷里恭候多时了。

柳长洲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不瞒诸位,叫几位老前辈来,是想请几位帮我拿个主意。”他扣住一杯茶碗,往里添了半碗冰茶抿了口,垂下眼皮,一字一顿道:“我打算创建一支全新的水师,避开朝廷。”

韩晓动作一顿,眼睛就给亮了,语无伦次道:“是东海营么?”

柳长洲点点头:“是。”

沙行第一个提反对票,老副将异常古板执拗:“胡来!从古及今,哪有独立兵部之外的军队?这叫拥兵自重,且不问真正目的是怎样,那么庞大的军队根本不可能掩人耳目,早晚会被朝廷发现,那时候柳将军纵使千万张嘴恐怕也解释不清了,还请小将军三思。”

柳长洲看过来,分明睡眠不足,却有一身正压在:“这种道理没人不懂。”他顿了顿,接着道:“沙前辈也该明白,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在某些时候,朝廷的存在对于戍边的人来说就是一种掣肘。皇帝永远无法得知边关最真实的情况,在来江北大营之前,我绕道去了趟东海营……这么说吧,如果我是一个对大庆国土觊觎已久的敌手,我选择入侵的第一个途径,就是兵临东海。”

韩晓上身前倾,带的椅子腿与地面擦出了一阵不太悦耳的声响:“樗里将军也曾经说过,在大庆版图上,最薄弱的防线不是西南北,陆地之上都有山川丘陵足以抵挡一时,唯独东海,毫无屏障,任何战船的到来都足以捅破大庆的东部防线。车马不及,没有巡防队,到时候真等到敌寇打到家门口不成?”

方秉笔摸了摸下巴,说:“确实,大庆水师一直是兵部的短板,一方面是因为军备着实落后,一方面是海上还未曾有过战事。大庆水师只在南下削藩平内乱的时候出过一次场,就那一次也是饮恨而还。兵部的东海营似乎只有一个用途,就是做样子,和江北大营、江南大营一样,纯粹求个对等罢了,就是一种摆设,眼下看来,这种摆设还挺丑。”

柳长洲长长的舒了口气,掀起眼皮看向远方,盖棺定论道:“东海营我是一定要成立的,并且朝廷不能插手,它会打乱我所有的部署。东海营存在一日,就要保东海之上一日无波。”

沙行情绪激动的拍了拍椅子扶手,有了某种呕心沥血的味道:“将从何而来?兵从何而来?饷从何而来?军备从何而来?小将军说得倒轻巧!”

柳长洲眼尾上挑,十分轻狂的说道:“我日他先人的,真就不信还有能被尿憋死的人,高手在民间,只是欠找,总有骁海上作业的人。从江北大营里分出一万人去习海战,银子的事也总会有办法。”

沙行喉咙叽里咕噜响了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来,已经板上钉钉的事,再说也没什么益处,这种风霜何惧的傲气,大概就是青年人身上最独特的标志。

柳长洲又说道:“哎,寒石山上……那是个什么奇葩?”

沙行顺水推舟的跟着转移了话题:“饶是老夫守边多年,对这种透明的花也是前所未见。寒石山是个荒山,寸草不生,高鸟不过,连泡鸟屎都费找,就更别提什么花花草草了。”

韩晓跟着道:“或许是一种机缘巧合也未可知?”

柳长洲用手撑着下巴,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但愿吧。哎,秉笔,玄歌和瞻老头他们人现到哪里了?”结果他看见方秉笔眼珠子乱转,垂在身侧的手似乎有些痉挛,小拇指十分娘炮的翘出来指着什么东西。仿佛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又嘴角歪斜,最后……他十分傻逼的撅了撅自己嘴唇。

柳长洲脸“腾”一下就红了,他脸皮向来厚不假,但头一次做一个在编制内的上级,尤其手下还是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前辈,一夜放纵的痕迹多少显得不太端庄,他自己都能感觉到颈侧还有些微末的疼。

这种类似于被长辈捉奸的即视感太强,导致他连个借口都没好好找一个,随口说:“太操蛋了,早上起床忘了尿。”起身就走了。

方秉笔留下来善后,结果他这一善后简直不如不善,他给了个更叫人蛋疼的解释:“哈哈……他那个什么……不大扛冻……”

沙行、韩晓:“……”

柳长洲一路奔回将军帐,难以想象陆含章居然还在被子里没起来。他想起仅有的一次喊这人起床的经历,一时分不清到底是谢一桐的毛病传染给了他,还是谢一桐耳濡目染从他这里学走了坏毛病。

他不抱任何希望的有气无力道:“起床了,起床了。”

床上的人动了一下,而后十分可耻地将被子往上拉了一截,完全盖过了头。被子下的人一大早上那鼻音十分性感,不过话的内容却十分……不要脸。

“嗯……要柳将军亲亲才能起来。”

柳长洲刚喝到一半的茶水猛地呛在嗓子眼里,叫他咳了个天翻地覆,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他无语的走过去,竟然真的跟个小媳妇儿似的取过陆含章的衣服,体贴的在暖炉上捂了一会儿给捂热,才把他拉起来。

陆含章跟一堆烂骨头一样把下巴卡在他的肩膀上防止自己再度滑下去,迷迷糊糊道:“说了送你礼物了,在桌子上,自己去看。”

第41章风霜自挟

陆含章不修边幅到了一定境界,导致他的一切行为都难以捉摸,但十分见鬼的是……他不管做什么都叫人察觉不到任何诡异。

寒石山下滴水成冰的天气让起床成了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儿。人心里放空的时候,说话就不大能管的住嘴,陆含章方才那一声类似于撒娇的话说出来,罪魁祸首自己没觉得怎么样,把十分无辜的柳长洲喊得好一阵心神荡漾,总觉得他这个样子分外眼熟,跟小孩子撒娇要糖吃不一样,陆含章似乎只是对他毫无戒备到了一定程度,自然而然的就把最不为人知的一面拿了出来。

陆含章做什么都手到擒来,这人在他跟前似乎纯粹不知道什么才是男人,什么叫做面子。说实话,柳长洲稀里糊涂地长到这么大,被胖揍过、被肯定过、被否定过、被欺骗过、更被依赖过……就是没有被一个大男人撒娇过。

确切的说,是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做,所有人似乎都约定俗成地以为,高高在上的人只需要能够跟他比肩的人,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东西都只能拖了他的后腿,仿佛这些人生来就不需要吃喝拉撒、没有爱恨情仇一样。

其实不是这样的,至少柳长洲就不是这样的,他总在避免走上“高处不胜寒”这条路,爹娘、知己、爱人,都是他一生的财富。

眼下,柳长洲彻底升级成为一个老妈子,他取过捂热的衣服给陆含章套,憋笑憋得很辛苦,嘴角抽的厉害。

陆含章历尽千辛万苦才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他那表情如此诡异,就上手轻轻拍他的脸颊,厚颜无耻道:“大清早的就乐,见到我就这么高兴?”

柳长洲居然吃错了药似的点点头,系好他衣带,弯弯眼睛,十分见鬼的说:“衣带空出来这么一大截,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陆含章直觉此人这么夸他,肯定非奸即盗,肚子里肯定有什么花花肠子,就一脸严肃道:“辛苦到谈不上,就是比较折腾人。”

哪知他这一谦虚刚好正中柳长洲下怀,就听柳长洲十分贱的道:“那你再辛苦点儿行不行?”

陆含章端坐不动,以不变应万变:“……我都瘦的没有几两肉了,你还这么虐待我,你那心可真硬。”

柳长洲继续发挥厚脸皮精神,特别贱的讨好道:“我就喜欢瘦的啊,并且我喜欢你的程度和你瘦的程度成正相关。”

陆含章就给乐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没忍住,觉得这种场景特别搞笑,柳长洲恐怕是天底下头号如此接地气的将军了,他就十分想知道柳长洲指挥千军万马该是何等的气壮山河。他总觉得眼下这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什么掉节操又掉身价的话都说的出来的人,离一个手握重兵、保一方水土平安的将军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想了半天,死活想象不出来,颇为遗憾的道:“哎,特别想看看你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将军,我们平头百姓,生平没见过将军,比较稀奇。”

柳长洲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那一成不变的灰色长袍,先前的笑模样一扫而光,一手负在身后,眼角处压了一层十分厚重的威严。他酝酿了一会儿,才在嘴角攒出一把冰凉的笑,不及眼底,而后毫不着力的轻飘飘道:“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陆含章就知道柳长洲的意思了——我可以给你看将军的样子,但你要知道“将军”二字意味着什么,将军的威严下,藏着累累白骨,岂能儿戏?他摇摇头,略带歉意的道:“知道了,我答应你了。唔,衙门里每个月拨过来的饷应该有十万,别的州县的饷我管不到,所以多出来的五万是供你应急用的。你就说你额外还要多少吧?”

柳长洲鼓了鼓脸颊,翻着白眼想了想,最后只蹦出了两个字:“杜蘅!”

这一声穿透力极强,翻山越岭的来到了杜蘅的账房前,这瘦不拉几的娘炮硬是在有限的身材条件基础上,把自己团成了一个堪称“肉球”的东西,也不知是不是一路滚来将军帐的。

柳长洲自己往书案上一蹦,两条大长腿开始前后晃荡,吹了个口哨,坏笑道:“哟,杜财神,快来见见你的大腿。”

杜蘅只是个兵饷的阀门,陆含章才是兵饷真正的源头,所以杜蘅在背地里管陆含章叫“大腿”,陆大腿的兵饷解来的及时,他这个阀门打开了才能有水流出来,否则……再会盘算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只见他十分滑稽的把两只手端起来齐头高,细瘦的腰弯下去,朝着陆含章的方向深深一揖,毕恭毕敬的道:“陆大腿……啊不,陆老板好。”他说完这几个字,似乎觉得不够有诚意,完全不能体现自己对陆含章的敬仰之情,于是便抓耳挠腮、撕心裂肺的硬是抠搜出了一句话:“欢迎光临能冻死爹的江北大营。”结果这一说就给悲催了,他顺嘴就给带出了下一句:“客官里边儿请。”

柳长洲就乐了,他干脆将错就错,跟着喊了一嗓子添乱:“小二!给上壶财神血!来盘儿手撕财神肉!”

陆含章:“……”这俩二百五在拿他开涮是不是?

开够了玩笑,也该说正事了。柳长洲惯性的点了点桌面,说:“财神,你以前在船帮的时候,你们帮里船的造价怎么算的?”

杜蘅训练有素的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来,拿起毛笔开始写写画画。他这个毛病令人费解,算的时候要么少不了算盘,要么少不了纸,即便是一两加一两的小问题,非要拨一遍才肯相信自己,细致到了强迫症的地步。他在纸上边画边道:“小型渔船的造价低,十两左右,稍大的有储货仓的船最少都要上百两,再好些的楼船,就原先楚香楼那些带个小二层的,千两靠上。”

柳长洲点点头,眼皮往上一掀,淡淡道:“那你估计……一艘战船造价几何?”

他说的平淡无奇,在场的另外两个人却明显震惊了。陆含章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有所谓闻弦琴知雅意,心里转过几个弯也就把柳长洲的来意猜的差不多了。他以疑问语气肯定道:“你要创建水师?”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柳长洲没敢看他,只微微点了点头,抬了抬手示意眼珠子快要掉出来的杜蘅有屁就放,别在屁/眼转一圈又给憋回去。

杜蘅十分滑稽,他把桌上的宣纸铺成一排,用毛笔在纸上不停气儿的画了一条贯穿左右的粗线条,又在下面加了几条波浪线,说:“战船……起码五十万靠上。先不提船上的军备,就光是一艘能容纳五百人的大船本身的造价就已不菲,倘若再加上弓/弩位,再覆以钢甲保护船身,没有五十万下不来。先别说户部给不给,户部就是想给,恐怕都给不起。”

柳长洲下一句话直接把杜蘅震到了桌子下:“按一艘五百人的话,一万士卒配二十艘……就是一千万两。”他垂着眼皮,眼珠子在下边胡乱转了一会儿,才又重新掀起来,不躲不闪的看向陆含章。

陆含章没有迎上去,他绕过柳长洲的视线看向杜蘅,说:“杜……财神,那你看看桌子上那张纸上的东西,全用铁质的话,又得多少?”

柳长洲一低头,发现了陆含章所谓的礼物——那是一个十分奇怪的大家伙,外形像是一个巨大的“莲蓬”,那莲蓬上莲子的位置上画着九个窟窿眼儿,在莲蓬后一段距离是一个与莲蓬头的底座面积一致的圆盘,那圆盘被嵌在一个由四根支柱围出来的圆筒状滑槽里。在那圆盘后是另一根支柱,支柱的尾端则连着一把……仿佛好像似乎是弹弓上的橡皮筋儿的玩意儿。

边上还画着一支被削去羽尾的弓箭。

左下角精确标出了各类参数,身长两丈,“莲蓬头”直径一丈,中空,窟窿眼儿直径三寸,弓箭直径两寸九,长柄中空。

杜蘅惊得要跳起来了,他简直目瞪口呆,说:“这是什么?我连见都没见过。”

陆含章不厚道的笑了一下,说:“不是什么,做来给你们将军没事儿瞎玩的。”

杜蘅却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惊吓,两只手轮番抚着自己胸口,平静了一会儿才说:“如果都是中空的话就好说,一百两绝对够了。”

陆含章点点头,站起身往外走,头也没回的道:“峣山,陪我出去走走吧。”

柳长洲跳下来,抽过那张画着怪物的纸,跟揣着情书一样往异常珍重的放进了自己怀里,几步颠了过去。

他知道陆含章能猜到——水师,本该是兵部统辖的一个部分,如果要全权归地方来发放银子创建的话,只说明了一个问题,就是创建人绕过了朝廷,完全靠自己的力量来养这个队伍。

他不知道陆含章会怎么想,不过不管怎么想,也不外乎“柳长洲拥兵自重,这是要造反么?”

他几步追了上去,解了一旁的马,捞着陆含章的腰一把把他拉上了马背,跨坐在自己身前。二人一路离开营寨往外奔驰,一路无话。待到渐渐行至寒石山脚下时,柳长洲才勒马停了下来。

寒石山脚下风大的几乎要把人刮跑,陆含章自己跳下马背,漫无目的的往前走了几步,瘦削的身体迎着风分明举步维艰,整个人的身体前倾得厉害,却一步一步走的稳稳当当。他背过身去,浑身上下与无边雪色融成一片,只有劲风掀起他的白发露出来的一小截脖颈才给人一个提示,哦,这里还站着一个人。

他想的却完全不是柳长洲自己臆想的那样。他这样想,柳长洲就算会背叛宗仪,也决计不会背叛大庆子民,他或许只是采用一种直白的方式替换掉了原先的大庆水师,他只是渴望创建一支真正的不受朝廷掣肘的军队,真正形成坚不可摧的东部防线。

他担心的是……峣峣者易折。

到这个时候,柳长洲的那宁折不弯的秉性就一览无余了。他不屑于迂回,更懒得多费唇舌去给朝堂上那些没见过边疆清苦的狗屁大官多做解释,干脆自己动手。这种魄力和胆识难能可贵,但这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逆行姿势却不得不叫他心忧——

创建一支掩人耳目的水师的好处显而易见,就是主将拥有完全的指挥权。但坏处也一目了然,那就是倘若一旦被朝廷发现,等着他的就是诛九族的大罪,欺君罔上,恐怕在青史上也得背一个“意图不轨、大逆不道”的罪名。

但他太知道柳长洲的为人了。

他不在乎别人都会怎么评价和议论,那人一辈子的价值都只能用事实来说话,他是个可以为了初衷不择手段的人。

陆含章心里有个根深蒂固的念头开始摇摇欲坠,他有一瞬间甚至觉得,倘若他能在朝廷里有个一官半职,能够帮帮他也是好的,至少柳长洲不至于会沦落到要捍卫自己的子民都要偷偷摸摸的地步。

可这些想法在心里滚过一遭,就被砭骨的寒风刮得一干二净了。陆含章摇摇头,叹口气,觉得既然摊上了这么一个人,陪着他痛痛快快地在人世走一遭,到最后就算死无葬身之地,也总好过带着假面、日日周旋逗留于各色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更何况……他心眼儿太小,到现在都没有办法原谅宗仪。

峣峣者易折,又何妨?

有的人总想把一辈子过的很长,他一年四季走过了无数遍,三山五岳翻过了千百次,悲欢离合经历了上万回,也照样没有活出一番滋味。

有的人一生何其短暂,但却风流倜傥,随心所欲,纵使朝生夕死,也上无愧沧浪之天,下无愧此生为人。

说穿了,人生就如同起起伏伏的波浪线,生命的价值看的不是长度,而是高度和厚度。

柳长洲站在他身后几步的地方,似乎也没打算多做解释。

风送来了陆含章行将破碎的声音:“我给得起,别说一千万,就是一万万,你有需要,我也给得起。我不过问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只希望你也能明白,我没有殉国和殉情的选择。”

柳长洲浑身一僵,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陆含章说他都懂,他说他能给他提供一个坚实的后盾任他天高海阔地去撒野,但他希望他能珍重。他说他没的选择,是因为他只有一个出路,就是殉情。

他就给笑了,浑身卸下劲儿来,伸长胳膊捞了一把将陆含章裹在怀里,说:“真傻逼,你就不知道殉情这种事说出去都会叫人笑掉大牙。”

陆含章偏过头来,不以为意道:“笑呗,随他去,反正你脸皮那么厚。”

乌云又浓密起来,天色昏暗不明,不远处的寒石山上有一种淡淡的红光流转。

柳长洲将手指嵌进陆含章的指缝里,说:“大老远来一趟的,我带你看个好玩儿的东西。”

迎着风走了不远,昨天寒石山上那个诡异的花群就呈现在眼前。也许是阴天作祟,那花上面笼罩的那一层红色光晕似乎比昨日更盛,如同云霞一般笼罩在寒石山那一层断面上,营造了一重朦朦胧胧的幻象效果。

透明的茎干在风里摇曳,所有花瓣都和发了疯的神经病一样在风里摇头晃脑。整个寒石山的断面就如同伸出了无数只畸形的手,群魔乱舞一样在空中抓来挠去。不过与昨日不同的是,这些见鬼的花今天都不懂得矜持了,一个个都从大家闺秀直接迈步到了风尘女子,歇斯底里得叫人牙齿都跟着抖。

陆含章被眼前的场景惊得呆了一下就没别的反应了,他嫌太冷,就转了个身一头扎进了柳长洲怀里,后来干脆把自己脑门儿全都贴在了柳长洲的肩膀上,说:“太掉节操了,我感觉有十万个妓/女邀请我逛青楼,我这么清心寡欲的……把持不住。”

柳长洲低低一笑,流氓兮兮的道:“那还把持个屁,直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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