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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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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后良妃作者:戚华素

第9节

赵怡被楚窈勾着,哪里还忍得住,手搁在楚窈后脑,把楚窈狠狠地压向自己,在楚窈口中横冲直闯,叫楚窈说不出话来,只能请哼两声。赵怡另一只手慢慢滑到了楚窈腰下,不断地揉捏着。

等到楚窈被憋得快喘不过气来,才掐了掐赵怡的后颈,让她把自己放开,谁知道赵怡不听,自顾自地又吻了一回,才放过来楚窈。这回楚窈真是半点儿力气都没了,只能倒在榻上,眼里泪光涟涟。

赵怡见状,便顺势躺在楚窈身边,把楚窈搂进怀里,一下一下的顺着楚窈的头发。

“方才都叫你起来了,非要我别过气去你才欢喜吗。”楚窈没有半分恼意的瞪了赵怡一眼,手上也轻拧了赵怡一下,又因担心赵怡,便不敢下重手,到头来,这力气轻得,就像是给赵怡挠痒痒似的。

“是我错了,”赵怡把楚窈的手握在手心里,“许久不见娘子,有些没忍住,娘子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哼,”楚窈转过头,又忍不住去看赵怡,手抚上赵怡的脸,“这回就算了,不能再有下回了。”

“是是是,”赵怡笑得眉眼弯弯,忙不迭应了。

☆、第3章23

“你方才可去看了文渊?”楚窈窝在赵怡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赵怡的头发。

“正是才看完他,紫烟还在那边和浅川说话,没过来呢,”赵怡想到文渊,脸色也柔和不少,“听浅川说,文渊会抬头了?”

“那可不,”说到这个,楚窈就来了兴致,“今个儿我正带了文渊出去晒太阳,花影淘气,拿了拨浪鼓逗弄文渊,哪知道文渊就抬头了,”楚窈想着那时的情形,就忍不住发笑,“说来,父亲派了个黎国宫里出来的老宫人到我身边,我用惯了花影几个,又见她极擅照顾孩子,就遣了她去照顾文渊。”

“是云夫人?”赵怡偏头想了想,就说了出来,见楚窈点头,便道,“浅川早给我写信说了这事,我叫人去查了这个云夫人,是个能用的。倒是她同你父亲还有些关系,在往下查,就像是有人知道我在查似的,被人拦阻了。”

“你的意思是,云夫人身上有秘密?”楚窈有些奇怪,“若是这样,你不是该想法子把她遣离文渊身边吗。”

赵怡笑笑,凑到了楚窈耳边,“这位云夫人,我曾见过的,上辈子,在韩玉身边。”

楚窈闻言,目光一闪,怎么这么巧,楚窈不禁开口道,“我今日才见过了韩玉。”

“哦,”赵怡有些意味不明道,“这还真是巧了。”

“可不是吗,”楚窈便把今日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同赵怡说了,末了,又道,“我觉着这韩玉有些不大对劲。”

趁着楚窈回忆的功夫,赵怡不禁捏了捏楚窈的手,叫楚窈吃痛一回,看向赵怡,“做什么呢,”

“日后觉得她不对,就莫要再接触,自己躲得远远地就是了,”赵怡把楚窈的手拉到自己唇边亲了亲,“若再叫我知道你叫她近身,还如此亲密,就不能这样简单了了。”

楚窈闻言一愣,紧接着便笑开了,“我都知道的,你可是在担心我?”

“我不担心你,又要担心谁去?”赵怡睨了楚窈一眼,“文渊还小呢,又有那么些人看着,出不了什么大事的,也就只有你,胆子大了,就爱做些叫人担心的事情出来。”

“不过才一回……”楚窈正讨饶,就听见外面有人敲了敲门,紧接着,就是花影的声音传了进来。

“姐儿、姑爷,水已经备下了,现在可要沐浴?”

“抬进来吧,”赵怡抬高了声音,对外头说了一句,接着便翻身下了榻,还把楚窈也拉了起来,理了理她身上的衣裳。

花影推了门,进来的倒是只有她一个。她低垂着头走到赵怡楚窈面前,行了个礼,“姐儿、姑爷,水就设在耳房里头,换洗的新衣裳放在耳房的架子上,”说完,花影又说了一句,“奴婢特叫人换了两人用的浴桶,”语罢,也不等赵怡楚窈反应,就对楚窈眨了眨眼睛,跑了出去。末了,还体贴的关了门。

楚窈张了张嘴,无奈花影早跑了出去,说了也没人听见,就只好红了脸,也不敢去看赵怡,直直站了起来,“咱们快去洗漱吧,父亲说了,叫咱们过去用晚饭的,莫耽搁的迟了,叫父亲等着。”

“确实该快些去的,”赵怡点点头,倒有些意味不明,见楚窈低着头不说话,便道,“这才在黎国过了多少日子,就变得这样活泼,看来黎国果然是块风水宝地。”

“确实是块风水宝地,”楚窈抬起头来,和赵怡相视一笑。

赵怡揽上楚窈的肩,“再等几年,等腾出手来,我再带你来游玩。”

“那敢情好,”楚窈笑笑。

外头守着的丫鬟见花影出来了,忙凑上去,“花影姐姐,姐儿、姑爷洗漱,咱们不留人伺候不好吧。”

花影闻言,把那丫鬟从上到下,很看了一回,直把那丫鬟吓得后退一步,才收了,“主子有吩咐,咱们照做就是了,你一个小丫鬟,竟也来质疑主子的话?”

“花影姐姐您误会了,奴婢没有,”那小丫鬟被吓了一跳,忙解释起来,脸色都有些发白,低了头,身子微微发颤。

“最好是没有,”花影觑了那丫鬟一眼,又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惯是个心眼儿多的,只是这心眼儿多的人啊,总是死得比较快,你呢,还是学着那几个丫头,笨是笨了点,好歹能长命百岁呢。”

那丫头听了花影这近乎威胁的话,脚下一软,险些摔了。

花影伸手扶了她一把,脸上挂起天真的笑来,“哎哟,这位妹妹是怎么了,莫不是病了?快回去歇着吧,这阵子也不用轮值了,回去好好养着,等病好透了再回来,免得过了病气给姐儿,或是小公子,那就是罪过了。”

花影说着,就松了手,对才进来的一个洒扫丫鬟道,“这位妹妹病了,你先扶她回去歇着,再去告诉云夫人一声,从外面补个手脚干净又朴实的丫头进来。”

“是,”那洒扫丫鬟答应一声,就来做事了。

浅川紫烟两个本是远远地看着,等两个丫鬟走远了,才过来。紫烟仍是穿着男装,见了花影就笑了,“咱们院子里的花影也长大了,知道处置底下不懂事的丫鬟了。”

“紫烟姐姐你也来打趣我,”花影有些不好意思,“易娘姐姐、锦衣姐姐,红珠姐姐可还好?”

“啧啧啧,才见了我,也不问上一句,偏想起她们三个,”紫烟同撒娇道,“你去同她说去。”

“我?我又不是才从家里出来的,怎么会知道,”浅川哑然,看向花影,“快去哄哄你紫烟姐姐去,免得她今个儿给你小鞋穿哩。”

“哎呀紫烟姐姐,”花影对浅川眨眨眼睛,就来拉了紫烟的手,“你这不是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吗,你好不好,一看便知道了,再说,你跟着‘姑爷’一路到黎国来,怎么能不好呢,所以我就只问了其他几位姐姐。紫烟姐姐你要是不乐意,那妹妹我再重新问过便是,紫烟姐姐,你这一路可安好?”

“得了得了,再叫你这么问下去,指不定又说些什么出来呢,”紫烟端着架子,觑了花影一眼,只是自己倒还先绷不住,笑出了声。

紫烟这一笑,浅川和花影也不再绷着,三人笑作一团。直到看时辰差不多了,才去敲门,催了崔赵怡楚窈两个。

☆、第五十一章

得了丫鬟们的催促,赵怡倒是难得紧张了一回,楚窈见了,不由笑道,“不过一顿饭,又不谈什么家国大事,也值得夫人紧张?”

赵怡闻言,便拉了楚窈的手来,反问道,“这头回拜见泰山大人,怎会不紧张?”说着又抬手在楚窈鼻尖点了点,“等过段日子回了京城,你随我回府去,且看你拜见我爹娘紧不紧张。”

听见这话,楚窈脸上立时便染上了绯色,双眸含着情意,看了赵怡一眼,便伸手去推她,“过段日子的事儿,且过段时日再说吧,如今,可是要先见我爹爹的,”楚窈停了停,又道,“不是早听了外头在催?快去换身衣裳吧。”

赵怡点点头,“这便去了。”

赵怡说着,就喊了紫烟花影两个进来,留了浅川在外头守着。紫烟两个来时,手上已捧了新的衣裳配饰。

给赵怡的是月白色暗纹织锦衣裳,俱用藏青色锦缎镶了边儿,看上去不会太素,若有识货的,便能知道,这衣裳着实是价值不菲。紫烟比照着赵怡原先的装扮,挑了一与衣裳同色的束发的发带,一块羊脂玉佩,玉佩用特意带过来的楚窈亲手打的同心结花样的络子穿了。

楚窈略扫了一眼,便对花影道,“把我前些日子才得的摺扇取来,扇套用那个藏青色绣着兰草的。”

花影答应一声,便把楚窈的衣裳首饰搁下去了。

楚窈见这边赵怡已经在紫烟的服侍下穿起了衣裳,便也开始换了起来。

约摸是紫烟花影两个特地配过的,楚窈的衣裳也是月白色的,看着应是和赵怡的衣裳同出一处。只是楚窈这件上头,还在暗花之外绣了花卉图样,倒比赵怡的看着更繁复些了。一旁的配饰也是多以白玉花草纹为主,便有金银,也不过是镶嵌点缀之功效,不能夺了羊脂玉本来的颜色。

花影回来时,赵怡正在帮楚窈系腰带,花影和一旁站着的紫烟相视一笑,这才上前去,“姑爷,这是姐儿吩咐备的扇子扇套,还请姑爷过目。”说完,花影便绷不住,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为了那声姑爷还是旁的什么。

正好这时候,赵怡也替楚窈系好了腰带,便把扇子拿了过来,顺势敲了敲花影的头,“还不快替娘子梳妆,方才还怕耽搁了,如今怎么就不慌了?”

花影闻言,便把旁的都抛到了脑后,去服侍楚窈梳妆打扮去了。

好在赵怡提醒的及时,花影回了故土,也像是开了窍,手脚越发麻利起来,到底是不曾耽搁了。

等赵怡楚窈两个一同到了正厅,冯瑛还不曾来,楚窈正要叫管家上了茶来吃,便被赵怡阻了,“饭前吃茶不好,你若是渴了,只叫人捧了水来便是。”

楚窈听了,便依言吩咐下去,只叫捧了白水上来,用茶碗盛了,做个样子。

方才出来时,紫烟浅川花影三个都是来了的,只不过一个错眼,花影便不知道哪里去了,只紫烟浅川两个在服侍着,赵怡皱了皱眉,楚窈倒不以为意,好在花影很快带了一队人,上了茶水来,脸上还带着些兴奋的神色,赵怡只看了一眼,又见楚窈并不关注,便没再放在心上。

许是管家差了人去向冯瑛禀报,不过半盏茶功夫冯瑛便过来了,一时众人又是一通见礼。这顿饭倒是没什么奇的,不过是些食不言的规矩,只在初见时寒暄了几句罢了。桌上膳食并不如何繁多,反而更像是寻常百姓人家的吃食,一道蚂蚁上树,一道小鸡炖蘑菇,再清炒了一个白菜,比起外头的,也就是材料用得好些,分量多些,碟子盆碗是细瓷的罢了。

只等到用过了饭食,撤下了残羹,冯瑛才慢吞吞开了口,“我前日才得了一墨宝,贤婿且来与老夫一并观摩如何?”

“小婿荣幸之至,”赵怡拱了拱手,脸上带出了几分笑意。

楚窈在两人面上略扫了几眼,便起身对冯瑛道,“既是夫君陪爹爹说话,女儿就先去了。”

冯瑛点点头,“你且去吧,莫叫我乖孙醒了,却寻不着人,”语罢,一时又问赵怡,“方才你在,可去见了文渊?”

赵怡正对楚窈点了点头,听见冯瑛问话,忙道,“是去了的,只是时间不巧,文渊正睡着,便只看了看,不曾叫他起来。”

“嗯,”听了赵怡的话,冯瑛倒是颇为满意,一面带着赵怡出门,把他往书房引,一面嘱咐道,“文渊还小,正是渴睡的时候,便是晚些时候回去再见,也是不妨事的。”

冯瑛领着赵怡走过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在小湖边上住了脚,“贤婿是大夏人,想必不曾得见了我黎国景致吧?”

“正是呢,”赵怡住了脚,站在冯瑛身后,略退两步,不至于过于亲近,有个反应的余地,也不至于显得疏远,也符合赵怡与冯瑛现时的身份。

冯瑛并不在意赵怡答话的多少,只需要她答了便是,这不过是个话头儿,只看赵怡接是不接罢了。

冯瑛笑着点点头,“大夏因京都在南地之故,便比别处多添了几分精致奢靡,便是卫地与黎国相近,却也更合了大夏的气氛。我黎国居于北地,最是长冬,不过这最美的,便是这秋了,”冯瑛停下话茬,含笑看了赵怡一眼,才继续说道,“贤婿倒真是选了个好时节呢。”

冯瑛这最后一句,像是感叹,又像是含了别的什么东西,叫赵怡心内一凛,便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竟是这样?倒还真是小婿的运气了,”赵怡唇边勾起笑痕,口中却还不疾不徐道,“说来惭愧,小婿来时,便是看准了黎国的时节才来的,这时节要是不好,白来一回还是小事,若不能同泰山大人一起,赏遍这黎国秋色,这才是……”

不待赵怡说完,冯瑛便拊掌大笑,“正是要看好了时节呢,”冯瑛语罢,意味深长的看了赵怡一眼,“还有不少时日,这秋景,还能看上几日,不过这墨宝,老夫可是喜欢得紧,贤婿还是快些与老夫同去吧。”

楚窈在冯瑛带着赵怡出门以后,便遣了花影跟在后头,只说若二人是直接进的书房,便不必再管,直接回来就是,若在半道上停了,不论说了什么,都得要一五一十的学了回来。做好了布置,这才领了紫烟浅川两个回了自己住处。

才进门,楚窈便脱了鞋,倚在榻上,紫烟两个忙去寻了美人锤来替楚窈松快松快。今日这事儿,一桩桩一件件的,倒像是赶着趟儿的来。

过了一会儿,见楚窈缓过气儿来了,浅川才问道,“方才花影跟在后头,自个儿跑了,姐儿您也不说说她,就叫她去办差了。”

楚窈闻言,半张了眼,看了浅川一会儿,才对紫烟笑道,“你且去外头问问,是哪个小丫头把醋罐子打了,怎么恁大的酸味儿。”

紫烟一怔,便明白过来,促狭的看了浅川一眼,故意拿手在鼻子底下扇了扇,才对楚窈道,“我怎么觉得,像是浅川身上的,浅川,你今个儿不会是把醋当香露使了吧?”

浅川见两人这般作态,立时便红了脸,也不说话,只瞪了紫烟一眼。

楚窈见浅川恼了,才停了话茬,给浅川解释道,“花影原是这府里头出去的,人脉关系原比你们强些,我便叫她常与姐妹们说说话,也好晓得这底下有什么新鲜事儿。”

楚窈解释的简单,却也不能完全打消浅川的疑惑,不过这回,倒是紫烟先发了问,“姐儿叫她去做这事儿,原不该奴婢等过问,只是这花影……”紫烟想了想,换了委婉些的说法,“以前在府里,看着倒是个好的,如今回了本家,姐儿就不担心她?”

“自是担心的,”楚窈见紫烟浅川两个开口要问,便又继续道,“只是她是个聪明的,不会做这等事。”楚窈说着,便看向了紫烟,“说来,花影倒和紫烟你颇为相似。”

紫烟恍然,“是了是了,她是个极聪慧的,断不会做这等事情。”

“紫烟姐姐?”浅川还有些微疑惑。

紫烟忙解释道,“花影是冯家送来的给‘冯家姐儿’的,只要夫人还担着冯家姐儿的名头,花影就断不会犯事,这是其一。咱们这样人家的大丫鬟,必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不止是其他功课,还有一个人品,才是上上之选。又兼姐儿身边的预备大丫头,自是按这这样标准精心教出来的。若花影起了旁的心思,这心里可就不好受了,这是其二,”紫烟润了润喉咙,“不过你我都知道,人心难测,所谓品格,不过是放在面上好看的东西。所以,这其三,还是‘主子’。一个按世家标准精心教导出来的大丫鬟,又是玲珑剔透的心思,自然明白,若有了反水的案底……”

浅川听了紫烟的解释,恍然大悟,反水的丫头,新主人用你,心里芥蒂,断不会亲近的。至于旧主人……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老话,不就知道了。不过这样的态度还是轻的,端看那不忠心的丫头,有几个还能见着就知道大多数人的结果了。

浅川心里想着,又想起方才楚窈说花影与紫烟相仿的话来,略一比对,便没了声音。

一时气氛沉了下来,楚窈几个都不再说话,又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花影才从外头跑了进来,楚窈叫紫烟倒了碗茶给她,她也来不及说话,便一口气灌了下去,连灌了两回,这才歇了口气。

楚窈见状,不由笑道,“又没得人催你,竟跑得这样急,你紫烟姐姐服侍你两回,还不快给她道谢去。”

花影听了,果然来给紫烟行礼道谢。

☆、第五十二章

几人闹了一阵,花影就要开始正正经经给楚窈回话,楚窈倒先叫花影止了,只问道,“可是爹爹他们半道上叫什么湖光水色绊住了脚,说了两句?”

“正是呢,”花影点点头,奇道,“姐儿怎么知道?”

楚窈也不解惑,只对三人道,“爹爹断不会无缘无故停下来,等花影说了,你们也来解释解释,看看是什么个意思。”

花影才进来,并不知道方才的事情,便没说话,紫烟与浅川两个对视一眼,由紫烟上前回话,“姐儿有心指点,奴婢等自然从命的。”

楚窈听了这话,也没再说,只对花影道,“你且说细致些,叫你两个姐姐也明白了。”

“是,”花影答应一声,便道,“奴婢得了姐儿您的吩咐,跟在老爷、姑爷后头,管家见了,并没说什么,只叫奴婢小心伺候着,不得扰了老爷、姑爷的兴致。”花影这是在同楚窈说,她是被管家发现了的,并得了光明正大跟过去的允许,日后管家同冯瑛禀告了这事儿,楚窈也好有个应对章程。

“这倒无妨,”楚窈道,“既然管家允了,那便是爹爹不会追究的,自然比你私下里偷偷地去,要好些。”

“那就好了,”花影一笑,像是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明快几分,“因有管家的吩咐,奴婢不敢跟的太近。只见了老爷在小湖边上停了脚,和姑爷说话。”言罢,花影又把冯瑛与赵怡说的话,一一道来。

楚窈听罢,心里头就有了盘算,但并不表露,只看向紫烟两个。

浅川想了一阵,先道,“奴婢愚钝,不能解了其中深意。”

紫烟等浅川说完,才道,“奴婢想着,这话里头黎国景致、现时之秋、时节等都是意有所指。”紫烟说罢,就全不再开口。

楚窈点点头,并不评判,只看向花影。

花影想了想,还是跟着浅川道,“奴婢愚钝。”

“你们哪里是愚钝、不明白,分明是一个比一个知道的多些,”楚窈摇摇头,四下里看了一眼,小声道,“所谓黎国景致,自然是黎国山河之色,不过这所看之人不同,看的景色自是不一的。如今借着这秋日,又说现时之秋,实是黎国之秋。黎国秋时,这可不正是个好时节吗。”

楚窈说罢,便着意将三婢神色一一记在心里,见三婢脸上俱都泛出点点明悟,喜色,才暗暗点头,把这事儿搁置了,再不去提。

赵怡跟着冯瑛进了书房,有伺候的人上过了茶点,冯瑛指点着赵怡从多宝阁下取了一卷画来。冯瑛从赵怡手上接了画,放在桌案上,却并不急着打开,只是端坐在桌案之后,饮了一口茶水,才似毫不在意道,“早听说赵家黑甲军名号,可惜不曾得见,乃老夫平生一大憾事,今竟有缘得见赵小将军,也算圆了老夫一梦了。”

赵怡听见冯瑛一语道破自己身份,并不惊讶,只身上显出些久居高位的气势来,行动间也不再拘谨,显得从容许多,这气势一改,又有身上衣饰衬着,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大人客气了,怡不过小辈,哪里当得赵家之名。怡幼时亦常听祖父感叹,只与黎国冯氏神交已久,却不能得见,若大人愿亲与怡祖父一见,才是冯赵两家宿梦得偿。”

“赵小将军不必过谦,”冯瑛把茶盏放回桌上,“数月前将军在卫地虚拟黑甲之军,大破胡人,只这一桩,便能知赵小将军本事了得,不坠了赵家威名。”

冯瑛说罢,不等赵怡开口,又道,“只老夫有一事不明还望赵小将军解惑。”

冯瑛换了新语,赵怡自然不会再去理会前头的谦虚之语,毕竟这回,她又不是来宣扬大夏美德,因而赵怡便道,“大人请问。”

“赵小将军此来所为之事,老夫也算是心里有数,只是赵小将军所求,乃是我冯家面向卫王,心向于你,”冯瑛说着,便不由双手相合,放于桌后膝盖上,脊梁也更挺了些,“有些事情,赵小将军还是开诚布公的说话更好些。”

赵怡闻言,不禁哑然,想不到冯家此代当家,竟不好以常理循之。心里想着,赵怡又更兴奋了些许,人生在世,难得的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都说赵家冯家是‘冤家’,说来不过是一场瑜亮之争。如今赵怡遇见冯瑛,便是见了一个对手,正是一场快事。

“既然如此,怡也不瞒大人,”赵怡的态度也更谨慎了些,她看了看冯瑛,丢出一个大消息,“世人皆以为赵家没了黑甲军,已然是拔了牙的老虎,只能做当权者手里的一把刀,可要是这黑甲军并没全军覆没,且还在赵家手里呢。”

赵怡这话说得不疾不徐,不柔不重,恰似与人倾心相谈,却像是晴天一道惊雷,叫冯瑛险些失手打翻了茶碗,两道目光如电般锁住赵怡,直把她盯了一息,方才罢了。

赵怡见了,不由在心底又添了几分小心。不愧是冯瑛,竟这样快就调整好了心态,若不是赵怡昔年常跟在父祖身边,只怕一遇上冯瑛,就只有败走的份儿了。

“大人知道的,黑甲军,是赵家的保命符,也是赵家的催命符。大夏迟早要向黎国用兵,若黑甲军消息走漏,只怕我赵家还活不到那时候了,”赵怡润了润喉咙,继续道,“若要保全赵家,一是赵家反了。不过赵家最善用兵之道,治国安邦却非良手,若叫赵家得了天下,只怕也未必能够长久,如此便只有其二,将黑甲军交予皇家,赵家收敛锋芒。不过这交予谁,却是要好好商讨商讨的。”

“这话说来,赵小将军是信不过卫王的?”冯瑛这话出来,也是想知道,赵怡作为卫王夏云景的正妻,却不在这样重大的事上信任他的原因。便是冯瑛自己有些想法,这听听赵怡原本的想法,却也未尝不可。

“说来惭愧,”赵怡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想必大人也能猜到,怡与卫王,原是利益结合,家中也曾想过帮扶卫王上位,而后将此事告知,所求不多,保得赵家太平足以。然怡多年来旁敲侧击,深感皇家对黑甲军之忌讳,因而只能另辟蹊径。”

赵怡顿了顿,脸上神色一转,“既然夏家没得能容我赵家与黑甲军并存的帝王,不如由我亲手教一个出来。”

赵怡这话出口,才真叫冯瑛动容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却突然长笑一声,连叫三声,“好,好,好。”

“不愧是赵家女儿,颇有乃祖之风,”冯瑛眼里也溢满了神采,赵家如此,他冯家又与赵家何其相似。赵家有黑甲军威胁,冯家桃李满天下,当今黎国朝堂之上,至少半数官员,是出自冯氏门下。,这其中的人脉关系,又哪里比不上黑甲军的威胁。帝王卧榻之侧,哪容他人酣睡。黎国已预备了要对冯家动手,只怕到时黎国官场之上,冯氏门生,受牵连者不知凡几。若有一回,如前朝刘氏案,帝王一朝忌讳,便是狡兔死走狗烹,位高权重如王侯,士林敬仰如孔圣又能如何?其诛十族,天下朝堂尽皆无官可用,也不能叫帝王改了心意。这便是天子之威。

原先冯瑛还在犹豫,若真弃了黎国,举族往大夏而去,只怕也未必能得善终。如今赵怡之言,倒让冯瑛也看见了一条新出路,便是小皇帝长成,明白了赵怡今日所谋,冯家赵家也已经有数十年的时日来谋划,定能保全大半族人,如此,何愁没有东山再起之日。

“这样看来,大人是同意怡之所求了,”赵怡这话说得肯定。

“自然,”冯瑛点点头,意味深长道,“我冯氏一族,必会竭力支持卫王。”

“也还请大人在支持卫王成功上位之后,不要忘了,冯家嫡女也是后宫中人,冯家,总要有野心叫帝王看见。”比起无欲无求,有野心的家族才更容易掌控,也更能叫帝王放心。

冯瑛闻言挑眉,脸上显出些许暧昧神色,“如此,小女还要有劳贤婿多加照顾了。”

“小婿必不负泰山大人所托,”得了冯瑛这句话,赵怡才从心底里笑了出来。这一句承诺,说来对赵怡有利,却也是赵怡的私心。若不出预料,等夏云景夺位成功之时,也是楚窈年纪到了可以圆房的时候,便是夏云景再想法子养身体,赵怡再想继续拖下去,也总要给楚窈一个恩典,叫楚窈能够在后宫里真正站住了脚,虽然这个恩典并不是楚窈乐意的。

如今有了冯瑛这句承诺,就意味着以后,冯家在朝堂上和赵家呛声,想要楚窈在后宫里取代赵怡的地位,可祖宗家法不可改,先例不可开,冯家越是强势,赵家越是隐忍,就叫夏云景越是不悦。而后宫里头楚窈赵怡两个关系一如往常,不被这事儿坏了情谊,不会招了夏云景忌讳。夏云景早已知道自己身上被下了药,自然要好生养着。冯家的动作能给了夏云景理由不去碰楚窈,还叫夏云景不会给楚窈没脸,且冯家的动作在夏云景看来,也只是野心和对新入大夏,毫无根基的惶恐,这样的家族用起来,才会顺手,才能舒坦。如此一箭三雕的好事情促成了,自然叫赵怡欢喜。

一时间间宾主尽欢,冯瑛将手上画卷放置在桌案上,徐徐展开。

画卷渐渐露了真容,赵怡却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对冯瑛拱手苦笑道,“大人之恩德,赵怡竟无以为报。”

冯瑛一脸正色,对赵怡还礼,“贤婿客气了,不过是老夫私心罢了。老夫不过是为我冯氏一族打算,这不过是诚意罢了。”

☆、第五十三章

虽黎国白日比南地稍长,又有方才提早用饭,赵怡回来时仍是入夜了。

冯家喜好在入夜之后便在各处挂起灯笼,点上油灯,只叫整个府邸不会堕入黑暗里头,也给了府中各处不同于白日的景致,直到某处主子歇息了,才会将灯都熄了,只在廊下、守夜丫鬟住的耳房各留一盏,若有怕黑的主子,那主子屋里自然也会再留一盏。

赵怡一路顺着灯走,倒也不怕走错,因而一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头,等进了门,还在苦思冥想,叫楚窈颇为奇怪,打发了三婢出去,便来问赵怡,“爹爹同你说了什么,怎么这模样回来,没人在前头引着,也不怕迷了路。”

赵怡这才回神,笑道,“各处都点着灯,哪里就能够走错了,便是走错了,还有路上不时遇见的丫鬟引导,总能回来的。”

赵怡见楚窈已经换了一身天青色衣裳,头上本就不多的发饰再去了七八分,只用了一支紫玉凤纹簪,把头发半挽着,垂在脑后。腕上玉镯也除了,手上一个戒指也没带,约摸是才沐浴不久,脸上并没化妆,却不会过于寡淡,身上还有几分玫瑰花油的香味,不算浓厚,却更叫赵怡觉得喜欢。便是那闲坐的姿态,也不愧昔年卫帝后宫里出身最低,却能在后宫荣宠数十年不衰的元妃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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