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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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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后良妃作者:戚华素

第12节

对于文渊的问题,楚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这是你妈妈吩咐的,而我只是照做而已,甚至连匣子里头的珠子都还不曾见过吧。自然,若是她这么说了,就更是解释不清了,故而也只是寻了个自己不大喜欢,又觉得放着可惜,不如替它寻个新主人的话来,暂且揭过此事。

不多时候,夏云景就派了人领了文渊回去,过了一阵子,又另派了一个机灵的内侍过来。

那内侍看上去十分眼生,脸也极嫩,约莫十五六岁年纪,楚窈却知道,他其实已经有二十岁了,大抵是因着练了不知名的功法的缘故,才显得如此稚嫩。楚窈对他了解颇深,却是因为他当年并非在夏云景身边伺候,而是夏文渊身边极得信任的人,楚窈想到此处,不由心底发寒,原来这人从始至终都是夏云景的人吗,如此说来,文渊其实一直都在夏云景的掌控之下,难怪夏云景一直如此放心文渊,即便后宫再多风雨,也对文渊没多少怀疑。

楚窈在心底叹了一句,也不知道是文渊的幸运还是不幸了,不过一直不曾被夏云景深深怀疑,没有姓名之忧,大抵还是幸运的吧。

那内侍在楚窈略显复杂的目光中走到了楚窈面前,先是行了个礼,方才道,“淑妃娘娘长乐。”

“免了,可是圣人有什么吩咐?”

“回娘娘的话,”那小内侍恭敬答道,“圣人言,薄氏伺候太后娘娘有功,故此立了她做良人,叫她能更尽心照顾太后娘娘,也叫太后娘娘高兴一阵,只是方才又想到在娘娘处便封了薄良人,有些不合规矩,故此叫奴过来向娘娘您道个恼。”

楚窈闻言一愣,心里却是更加复杂,从夏云景这贴心的举动而言,楚窈是该觉得暖心的,但一想到夏云景这举动其实不一定是他的本意,更多的只怕是因为帝王心术和各方势力的平衡就觉得胆战心惊,若夏云景日后再记起这事儿,只怕要在账上算个添头的。故而此事到底是该觉得暖心,还是该觉得胆战心惊,也是没法子分辨的。

不过楚窈却没傻得把心里想到的事情全给说出来,她方才想了这么多,在旁人看来,也不过是一念之间罢了。

楚窈转瞬便换下了脸上错愕的神色,化作满心欢喜的羞意,便是那面上红霞也是恰到好处,楚窈拿帕子轻掩了朱唇,美目里婉转流动着动人的情愫,这一瞬的风情,叫人觉得移不开眼去,一时间竟和当年那西凉第一美人重合了。

“薄氏尽心伺候太后娘娘得了这赏,我又怎么会恼?不过是失了些脸面罢了,偏偏圣人上了心,”楚窈的笑容颇为甜蜜,便是一旁桂花甜腻的香气也被比下去了。

那内侍把头低得更低,“圣人知道娘娘方才赐了一匣子珠子给薄良人,失了心中所爱,故特遣奴来告诉娘娘,黎国上进了些宝珠,过几日便到,届时圣人必亲自挑了来给娘娘。”

“那敢情好,”楚窈心中闪过几分了然,看来这珠子的事情,夏云景并非毫不知情啊,“不过那装珠子的匣子我不喜欢,连带了那珠子都懒得看一眼,倒是辜负了皇后娘娘的美意了,如今圣人要赔我一匣子,倒是我还占了便宜呢,你回去且同圣人说一声,若要赐我珠子,千万别用漆器匣子装盛。”

“奴一定将话带到,”那小内侍又向楚窈一拜,“圣人言,这几日太后娘娘身体不适,还望娘娘多多费心,过几日黎国特使前来,也不知道太后娘娘能否见上一见。”

那小内侍说完,便道恼离开了,徒留下楚窈在原处。

“娘娘,怎么他这说话还要分作三回?”红珠看了看那内侍离去的方向,却见他脊梁挺得笔直,与其他内侍显示出十分的不同来。

“大抵是在试探娘娘吧,”花影见其他伺候的宫人都离得远远的,说话间便也没有多少顾忌,这越是开阔,说的秘密才越不怕被别人偷听。隔墙有耳的事情,在四面漏风的亭子里头是不会发生的,除非有人能在亭子底下挖个洞。

花影顿了顿,又道,“奴婢以为,这内侍过来回话,虽分作了三回,但其重点应在最后两回,一个是向娘娘您打探那漆器匣子的事情,一个是在告诉您多去太后娘娘处,而黎国来使就不必见了。”

楚窈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故作懵懂实则目光狡黠的红珠,指着她笑道,“偏你是个好姐姐,最爱照顾你妹妹。”

红珠便再也绷不住,讨饶道,“奴婢见花影妹妹长进十足,这不是正给了妹妹显示才能的机会吗,娘娘您不是常说了,咱们姐妹要互相帮助,相互促进吗。”

“也没叫你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啊,”花影瞪了她一眼,“这样简单的事情,偏要叫我承你的情,也不害臊。”

红珠一笑,也不再继续争辩,反对着楚窈道,“看那内侍的意思,那漆器匣子里头装的,必是什么极重要的东西,不然圣人是不会特地叫了人来试探娘娘您的,想来也是娘娘您真的半点不知,方才让圣人放了心,也才有了那内侍最后一回指点一般示好的话来。只是奴婢有一事不明,却不知道该不该说……”

楚窈看了看红珠的眼睛,却又立时错开,“既是不知当不当说,便什么都不要说吧,那匣子里头的东西咱们以前不知道,以后也不会知道,便不要再去想。倒是本宫确实应该多往太后娘娘处走走的,过往在黎国时候,卿珏公主韩氏曾见过我,还同我十分要好,对我也是极尽心的,若有法子,还是不要见她的好,至少在她进宫为妃之前是断然不能见到的。”

楚窈自然知道红珠想要说什么,却故意扯开了话题。

那匣子是赵怡给的,在红珠的眼里,赵怡对楚窈虽一直好得很,但女人在遇到事情之时也难免会有私心,楚窈感念红珠对自己尽心尽力,却也不会仅仅为了一个匣子便去怀疑赵怡,毕竟今日赵怡是嘱咐了,要把匣子赐给薄氏的。

虽然现在看来,这确实是赵怡设的一个局,楚窈在居中充当了一颗桥梁棋子的作用,但若扪心自问,赵怡不让楚窈过一次手,夏云景就真的不会怀疑楚窈了吗?只怕会更加怀疑,楚窈和赵怡好得一个人似的,若说楚窈对赵怡的安排半点不知,才叫夏云景不能安心,如今楚窈被赵怡“算计”满心信任之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也证明了在赵怡心中,楚窈是特别的,却也并非是完全不能利用的。

如此,在卿珏公主韩氏即将到来的情况下,才会叫夏云景更加放心,也叫他觉得后宫也并非完全叫赵怡掌控着,也正是因此,夏云景今日方才在楚窈不在现场的情况下,在楚窈的宫里就下旨封了薄氏做良人,且通禀后宫,夏云景的后宫里头有些什么人呢?无非不过楚窈和赵怡,所谓通禀后宫不过是通禀赵怡罢了。

吞并黎国大计就在眼前,楚窈和赵怡的要好却叫夏云景不能安枕,故而不过是他行动了罢了。

红珠和花影对视一眼,却见花影也摇了摇头,不由叹了口气,便不再说起。

楚窈听见红珠叹气,却是笑了,“你且不要担心,近些日子,赵姐姐会十分忙碌,只怕没得什么机会过来了。”

“奴婢并没担心这个,”红珠脸上显出些许羞愧的神色,但听楚窈这么说了,大抵心里也是有些主意了,便没再说些旁的。毕竟赵怡对楚窈是真好,如若楚窈连赵怡都不能信任,这世上,还有楚窈能够信任的人吗。

接下来的日子,果然如楚窈所说,赵怡竟一次也不曾过来,就连紫烟也没来过几回,而楚窈则是遵从了夏云景的“圣意”,每日早早起身,往太后处伺候,又等到日落之后,宫门快要下钥才会回来,两宫之中隔了一个大湖,便好隔开了两个世界一般,毕竟连出宫门时要走的路,其实也是单独的呢,故而宫中近日关于皇后和淑妃闹翻了的谣言尘嚣直上,却也没有半个人出来解释,便叫宫人们更肆无忌惮了。

“将军您听了这样多的谣言,竟也不恼,还能忍得住不去向夫人解释?”紫烟总算是忍不住问了赵怡两句。

“你急了?”赵怡笑笑,却看向夏云景居所的方向,“他不放心,如今却不是我们该急的时候呢。”

紫烟听罢,心中便有千般疑问,也不曾说出来,倒是想起一件事情,“那珠子是从薄氏身上取了来,便是您毁了它的灵性,到底也算是难得的宝贝,您怎么偏要借了夫人的手,再把它送回薄氏身边去呢,明明……”明明咱们这次出手太过,引起了圣人的主意。

“哼,薄氏身上半点伤痕没得,便是他心有怀疑,又能如何,”赵怡冷笑道,“倒是还有一点,你说错了,我说毁了那珠子,并不是毁了它的灵性或是伤了它的躯体,而是……它的立命根本被我捏在手里,我要它生则生,要它死,它便能立时没了性命,且它内里许多灵秀之处都可让我随时取用,我有何必偏偏执着于把它留在我身边呢,那可是最危险的手段呢。”

紫烟听见赵怡如此说道,又见赵怡显出一种奇妙而迷人的强大来,不由心中热血沸腾,眼中崇敬更甚,“果然还是您想得周全,那宝物立命根本都被您拿捏在手里,不愁它不为您办事。”

☆、第七十二章楚窈风姿

但她没有丝毫害怕,紫烟伺候赵怡多年,性子也和赵怡相类,战争是能让她激动不已的东西呢,即便是宫中□□谋反的战役,亦同。

赵怡目光一转,却看到床头挂着的宝剑上垂着的剑穗,心中一颤,渐渐冷静下来。那剑穗是楚窈亲手做的。

赵怡伸手把剑穗握在手里,“再等等,再等等,如今万事俱备,只欠韩氏这股东风了。”

楚窈此时将将入梦,却被很快惊醒,因为在梦里,她听见赵怡跟自己说话,赵怡说,“窈儿,再等等我,便是为了你,我也会好好计划,咱们定能一块好好活下去。”

花影听见响动进来时候,便看见楚窈捂着胸口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气,额上还有些细密的汗珠,脸色还好,却是若有所思的神色,忙拉了楚窈的手,开口道,“娘娘,可是梦见什么了?”花影一边说话,一边悄悄在楚窈手心画了个符号。

楚窈听见花影说话,又有花影动作,这才渐渐回过神来,她的神色有些意味不明,口中却道,“只是突然梦到了小时候,同妈妈和姐妹们一块儿生活的模样。我还道已经都忘了,想不到,竟还记得这样清楚。”

“您是想楚夫人了吧,”花影顿了顿,又故意说道,“难道您就想楚夫人,却不想老爷吗?”

“怎么会,”楚窈嗔怪的看了花影一眼,“只是父亲是要帮着圣人做大事的人,我却不能置喙什么的,记得才回大夏的日子,我也时常想念父亲,担忧他身体可好,又担心黎国皇室为难于他,但想到父亲同圣人常有联系,若有什么事情,圣人必定不会瞒我,便没那么担心了,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不是?等到圣人大计得成,父亲来了大夏,我也能时时见到,时时关心了。”

“若叫老爷知道您这样关心他,定会极欢喜的,”花影故意看了看窗外道,“时辰也不早了,您明日一早还要往太后娘娘处尽孝,不如早些歇息了吧。”

“也好,”楚窈点了点头,又对花影道,“明日千万莫忘了叫我。”

这几句之后,楚窈便真的睡了过去,直到次日早晨,楚窈见底下人呈了鲜艳颜色的衣裳,道,“今日仍要往太后娘娘处去,怎么呈了这样的衣裳上来。”

花影闻言故作惊讶道,“啊呀,却是奴婢的疏忽了。”

红珠见状忙道,“奴婢这就领了她们再去取过,娘娘您先和花影说说话。”

楚窈点了点头,示意她们出去了,等到梳洗完毕,红珠等人还没回来,楚窈便把屋子里的宫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了花影一个,说要和花影说说话。

花影见宫人们都出去了,才悄悄对楚窈道,“娘娘,昨晚上是圣人在外头呢。”

楚窈听了这话,也有些诧异,“可能确定?”

花影点了点头,“原先我还倒是哪家的钉子,但一想,这样大胆的,也只有圣人和将军家的了,只是将军叫人来送信也断不会如此,故而才猜想是圣人属下,哪知道今早红珠姐姐便悄悄同我说是圣人亲临。”

“倒是难得,”楚窈心里微微发沉,“日后你与红珠做事得更谨慎些了,但同宫外楚家的联系却不需要特别避讳,半遮半掩的,才不会叫人怀疑。”

“是,”花影答应一声,“娘娘以为,圣人这可是又有什么幺蛾子要出了?”

幺蛾子?楚窈抿嘴一笑,食指点了点花影额头,“偏你这张嘴敢说,”又道,“却也正是在点子上呢,他若没什么别的想头,断然不会大晚上的过来的。只若说他是全然计划好了的,我却不信。”

“这话又从何说起?”花影有些奇怪,却又转瞬悟了,“是了是了,他设计您和将军,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便来看看您,但又想着掩饰过去,便要在您和将军身上找些不如意的地方出来,故而不是如往时那般爽快,倒是深夜里头悄悄地过来,不叫别人似的……怎么看,都和贼人没什么两样了。”

“下回你若见了,尽管大声喊了,抓‘贼人’去,”楚窈半是打趣半是认真道。

花影听罢一笑,“正是呢,该喊人来的。”

两人相视一笑,紧接着便听见红珠声音响起,“娘娘,这回换的衣裳,必定能叫您满意的。”

花影连忙起身,同红珠一道伺候着楚窈穿上一条靛蓝色的长裙,裙摆绣着两只西境的珍兽孔雀,又在上头罩了件水蓝色的薄纱上衣,腰间束着宝蓝色的流苏系带,上头还缀着水滴样的蓝宝石。因着这衣裳,红珠便为楚窈挑了孔雀衔珠为主纹的华胜,又用捻金雪柳在一旁装点,额上点着时下流行的翠钿,再佐以孔雀石耳坠,更叫人不敢直视。

“娘娘您越发美了,”花影不禁赞道。

“正是呢,”红珠眼中惊叹,“您往日里不大打扮,只那通身的气质,已然是宫中第一的美人,如今一打扮起来,却是明艳不可方物,正与往时不一呢。”

楚窈听着两人夸赞,却也没多大不好意思,这样的话,原先听了二十多年,早已经习惯了。故而不好意思是没有的,欢喜却也谈不上什么。反是外头进来个宫人提醒道,该往太后处去了。

“淑妃娘娘今日穿了那套孔雀纹的衣裳,配着大气华丽的首饰,再有那高贵的气势……奴婢远远见了一眼,竟不敢认了。”

赵怡闭着眼静静听罢,便道,“嗯,做得好,你自下去领赏吧。”

紫烟在一旁立着,等到那宫人欢喜的出去了,才对赵怡道,“还是将军您心好,那宫人不过说了一二,也不曾细叙,您便赏了她这样的好处。”

“不必细说,我也能知道了,”赵怡这才睁了眼,却原来她正坐在一张桌案前,桌上摆着白纸和各色胭脂、矿粉。赵怡也没叫紫烟帮忙,而是亲手拿了笔,又取了空碟子来,匀湿了胭脂,作起画来。不多时候,便成了,若叫方才那宫人得见了,必会吃惊,她方才不过寥寥数语,甚至也没多提,赵怡却把楚窈今日装扮画得分毫不差。

“收拾了吧,”赵怡叹了一声,“且先晾干了存好,等过些时日,就能光明正大的装裱起来了。”

往日里,青衣常爱替楚窈收拾些华丽冷艳的装扮出来,正合了楚窈气质,也叫楚窈这后宫第一美人的称号坐得更实了些。其实楚窈也是更喜好这样大气些的装扮的,可惜……后来韩氏进宫,又有夏云景的谋算,生生将楚窈的明媚一点点消磨殆尽。

如今,却是不会叫他再有这个机会了呢。楚窈睁开眼睛,红珠、花影两个都来搀她下步撵,万姑姑在门前候着,太后居处,已然是到了。

楚窈勾起一抹甜美的笑意,生生把浑身的冷艳气质压下三分,化作天真,楚窈在万姑姑点头后,便如往时一般,往太后寝殿走去,人还不曾到了,便先开口道,“娘娘,窈儿来看您了,您昨个儿不是嫌弃窈儿衣裳寡淡吗,窈儿今日就特地配了一身衣裳,您看看可合适?”

楚窈说话的时间把握的将将好,话音才落,正好转进内室,瞧见薄氏一身良人品级的宫装,正在服侍太后用药,便过去行礼道,“娘娘长乐安康。”

如今薄氏已经做了良人,太后自觉对后宫的掌控能力也不算是太差,又有楚窈摆在面儿上的家世几乎可与赵怡平分秋色,故而对楚窈反比原先故意气赵怡时更加亲近起来,便是一手推上去的薄氏,也要靠后了。此时见了楚窈过来,太后忙笑开了,招了楚窈过去,又拉了楚窈的手,仔细打量了好一阵,才满意的点点头,“你这样花朵儿一般的年纪,正是该这样打扮的时候,这样很好。”

薄氏见了楚窈进来,便知趣的避开了楚窈行礼,趁着时间,将药碗交到了一边侍立的宫人手上,见太后说完了话,掐着时机对楚窈道,“淑妃娘娘长乐。”

楚窈原是要回太后的话,此时也得先免了薄氏的礼,但楚窈却不想这样麻烦,而是借着太后方才的话茬道,“娘娘快别打趣窈儿了,薄良人才是正当花朵儿一般的年纪呢,”语罢,才又对薄氏道,“每回我来,你都要这样多礼,好在娘娘虽爱重你,却也知道我的难处,不然,只怕日日见了这样情景,要说我欺负你的。”

“奴婢位卑,淑妃娘娘您为尊,自当要行礼问安的,”薄氏故意嘴笨一番,好叫太后出来说话。

“她是个懂规矩的,偏你爱闹她,”太后果然出来说和,却也是带了些偏袒的意味的,“这后宫之中,位卑者自当向尊者见礼的。”

太后语罢,又把这话题抛开了去,对薄氏道,“窈儿是花儿一般的年纪,你却也差不离的,今日窈儿改了装扮,明日你也换一身再过来,省得日日伺候我这老婆子,把性子也拘束了去,倒不好了。”

楚窈闻言,灵机一动,“薄良人这是孝心呢,娘娘您可不能说她,该赏才是,”语罢又道,“过几日有黎国使者前来,想必是要开宴的,娘娘不如叫良人也去见见世面?”

“奴婢不行的,”薄氏忙摆了摆手,“更何况,奴婢若去了,不就只太后娘娘一个人在了,还是不去的好。”

“哪里就缺你一个了,”楚窈道,“正好那几日是我身子不爽利的时候,我是告了假,过来同娘娘说说话,多了你,我还不乐意呢。”

太后闻言立时便定下了,“淑妃都这样说了,你自去便是。”

薄氏面上这才显现出些许欢喜的神色,应道,“奴婢知道了。”

☆、第七十三章五尾凤钗

原先还以为黎国卿珏公主等人至少要中秋之后才能来,谁知道竟在中秋前半个月就到了,如此便得重新准备起来,好在赵怡是个喜欢未雨绸缪的,早早的安排好了,才不至于显得忙乱。

楚窈是早说好了不会过去的,故而前头忙得晕头转向,她却只派了红珠过去帮忙,自己带着花影在太后处帮着薄良人打点衣裳。

不过才巳初,薄良人便已经在太后的指示下换了五六套衣裳了,楚窈看得久了也有些乏,又见太后兴致勃勃的模样,倒觉得有些扫兴。

若说太后是真想为薄良人挑衣裳,倒不尽然,大抵也是把薄良人当个大娃娃装扮,不然什么妃色的外裳、鹅黄色的罩裙、牡丹纹的披帛也就不会出现了,只是太后兴致高昂,薄氏也极欢喜的模样,楚窈也说话,只当做个陪客,免得扰了别人的兴致,倒不好了。

楚窈有些口渴,便想吃些茶,谁知道刚碰上桌上茶盏,就发现杯中茶已经凉了,便没再动,好在一边伺候的宫人尽心,悄悄地退了出去,传了新的茶点进来,楚窈不禁笑道,“果然是娘娘身边伺候的人,只这眼力见儿都比旁人高上几分。”

太后听见楚窈夸奖身边人,自是带了几分满意出来,又仔细瞧了瞧那宫人才道,“她是万氏的内侄女,是个懂事的,也不负万氏的教导。”

能在太后口中当得一句万氏的,也就只有那万姑姑了。

此话一出,楚窈心里头就明白,这宫人,是夏云景那边的钉子了。故而面上笑意更深了几分,对太后恭维道,“原来是万姑姑的内侄女,我还说是谁能教导出这样优秀的女孩子呢,”楚窈又道,“往日里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娘娘都亲口说了,自然要赏的,花影。”

花影闻言,便立时从楚窈身后上前几步,从笼着的袖子里取了一个绣着竹节的青色荷包出来,当做赏赐给了那宫人,而后又继续退回楚窈身后去了。

“偏你要兴这些,”太后见了心中十分欢喜,面上却偏偏要做出是你自己要给她看赏的姿态来,接着太后又对那宫人道,“淑妃赏你的,你就接着便是,日后淑妃来了,你也帮她多说两句好话,免得哪日她惹了我,被我恼了,也没个人帮衬。”

太后这话一出,便不是那宫人该回的话了,楚窈知道这小万宫人是夏云景的人,自然不会叫她为难,也不会叫太后尴尬,“娘娘这是怜惜窈儿呢,只是窈儿这样乖巧听话,哪里会叫娘娘您恼成这样呢。”

太后听了楚窈的话,脸色却也没多大好转,只是笑容有些发苦,“可不是有那么个人,也曾是极乖巧懂事的,哪知道后来竟成了这般模样,我却恨不得和他老死不相往来的。”

楚窈一听,就知道这大概是在说夏云景了,脸色也顿时僵硬起来,强笑道,“看娘娘说的,哪里有这么严重了,”恰好薄良人从外头进来,楚窈眼前一亮,“旧有纤腰约素,体态轻盈,飘飘之欲仙,古人诚不欺我,薄良人这套衣裳是极合适的。”

楚窈这样下力气夸奖,总算是将太后的注意力吸引了几分过来,但见了走进来的薄氏,那剩下的几分,自然也就跟着过来了。楚窈余光瞥见那小万宫人悄悄起身,仍侍立在一旁,不由心中满意。且不论她是谁的人,单凭这看得清自己位置这一条,她便是极合格的大夏宫人了,可惜,不能为己所用。

薄氏这回穿的衣裳是以月白色为主的,底下裙面绣着幽竹,伴了几簇金菊,上头衣裳却不是平常制式的宫装,倒有几分西凉流行的韵味,抹胸因与裙面相照应,也是用了幽竹金菊两样,在云纹蜀锦上绣得的,一双赤膊上笼着西凉上进的月白色轻纱,因恐叫人觉得不够庄重,还在外头配了宝蓝色的挽纱,只是这挽纱的材质比平日里用的要厚上几分,如今这挽纱也是披在肩上的,便不显得这衣裳轻薄,不够庄重了。

薄氏的头发也小心的拢在脑后,仔细的盘了起来,并不似往常宫宴常见的惊鹄髻,上头也多用着玉钗,难得的贵重,便是那墨菊花冠了,通体如墨,正是连太后这里也难得的宝贝,可见太后此次是下了血本要把薄氏捧出来了。

“不错,”太后总算是点了头,也叫稍微有些紧张的薄氏松了一口气。

“都是太后娘娘、淑妃娘娘的功劳,才叫奴婢今日又这样的机会,穿着这般锦衣华服。”薄氏小心谨慎的说道。

“薄良人太过谦了,这一件衣裳穿在不同的人身上,便有不同的气质,也是薄良人你气质优雅,方才有如此效果呢,”楚窈想了想,又对她道,“倒还有一点,薄良人你日后断不能自称奴婢的。”

“正是了,”太后也正色起来,“你如今已经是皇帝亲封的良人,并不是当初的宫人,不能再以奴婢自称了,便见了高位妃子,也该自称妾,”又言,“也该吩咐下去,把称呼立起来,不能叫人看轻了你去才是。”

“奴婢……妾省得的,谢太后娘娘、淑妃娘娘教导,”薄氏面上做出十分感激的模样。

太后却突然道,“今日皇帝见了你,想必过两日也是要为你晋封的,你的封号也该早早想起来了,若有喜欢的,便早些上表同皇帝说了,也免得日后得了个不喜欢的封号,徒惹得心中不快。”

“这……还是由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做主的好,且并不敢……”

“不如娘娘您就替薄良人想一个好了,窈儿看薄良人面皮也是极薄的,娘娘您叫她自己告诉圣人,只怕也只会落得圣人在底下人拟上来的封号里头随意挑选一个的地步了,”楚窈极真诚的劝道,“如此倒不如娘娘您先替薄良人想了一个备用,若到时候遇见薄良人不喜欢的了,正好可以解了‘燃眉之急’呢。”

“胡闹,”太后眼含笑意看了楚窈一眼,“‘燃眉之急’也是能这样用的?往日里见你说话也不曾如此,现今却是越发颠三倒四的了,连典故也乱用起来。”

楚窈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便看向薄氏,“良人以为如何?”

薄氏心中虽有所好,却也正巴不得叫太后给自己想一个出来,便是拿出去说一说,也更比自己求得的更显得难得,自然只答,“善。”

太后把薄氏仔细看了看,却又见一旁楚窈瞪大了眼睛,略有些放空的模样,不由有些好笑,“可用的封号千千万,要选一个同你贴切的却是有些难办,窈儿,我看你也想了这许多时候,不如说一个出来,也叫我好参详参详。”

太后难得的趣味,倒叫楚窈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这封号一事,却着实难不住楚窈,这“筠”之一字,可不就是现成的答案吗,何况这字当年还是薄氏得宠时亲自向夏云景求来的,由此可证,薄氏对此字喜爱非同寻常,此时卖薄氏一个好,也只当是“心有灵犀”好了。

“就‘筠’字如何,”楚窈很快答道,“说来也是薄良人这身气质,像极了山间翠竹,窈儿以为,‘筠’之一字,再合适不过了。”

“可,”太后见薄良人有些愣怔,又显得意味不明的神色,便道,“薄氏你可是不喜欢这字?却也无妨,换一个也就是了。”

薄良人听见太后如此说,忙急切的打断道,“妾喜欢,”语罢又觉得有些失仪,忙解释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妾自幼便极喜欢‘筠’这一字,旧年还曾想过求了母亲取小字时,便定要用上这字呢,如今淑妃娘娘恰说起,妾便……”

楚窈见薄氏眼底深处真闪了继续泪花出来,有些惊讶,目光也不由有些闪烁,忙道,“却是我误打误撞了,薄良人喜欢就好,”又对太后巧笑道,“如今我帮了娘娘和薄良人这样大一个忙,娘娘可要赏我。”

“你呀,”太后失笑的摇了摇头,点了点楚窈的额头,还是说了一句,“去吧本宫那支五尾八宝鎏金步摇取来,”语罢,又覆上楚窈的手,叹了口气,“若没有此次黎国公主前来,本宫必然是要保你做贵妃的,只是如今,皇后尚在,作为副后的皇贵妃自然是要空着的,你如今受了委屈,本宫只望你多宽心些,这五尾凤钗是本宫最爱的,如今给了你,便是想叫你知道,便没有贵妃封号,除了你,也没有旁人能担得起这只钗了。”

“娘娘怜惜,本不该辞,只是这五尾凤钗是贵妃之尊,娘娘还是暂且收着,等到贵妃娘娘进宫了,再……”楚窈说话时,倒是有些心寒的,若太后真是喜欢自己,想要为自己撑场面也就罢了,如今赐下这钗,可不正是把自己当靶子,竖了起来,以后不论是谁做了贵妃,必然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如此,薄氏便是晋封再过,太后回护再多,分到的注意力也是很有限的了,果然是好算计,一招捧杀,却叫人拒绝不得,如今接了,只怕贵妃朝见之日,就得被迫当众戴出来打贵妃的脸了。

辞一辞二,辞不过再三,这钗到底还是到了楚窈手上,就像个烫手的山芋,接了来烫手,却不能转送出去,叫人坐也不是,立也不是,果然是太后之尊。

☆、第七十四章瞠目结舌

“这便是大夏皇宫了?看起来倒也不过如此嘛。”这声音并不如何纤细婉转,却是女声里头难得的沙哑低沉,因着最后一个尾音拉得极长,竟带出了几分媚意来,若是楚窈在此,只这一句,必能道出声音主人的身份来,正是卿珏公主韩玉。

夏云景赵怡正端坐于殿内,等着她进来,谁料这人还不曾进来,就听见了这样一句话,殿内伺候的宫人都把头垂得更低了些,恨不能叫上头的两位大主子不要注意到自己才好。

夏云景近几个月常在教授文渊帝王心术,自己倒是越发难辨喜怒了,如今听见韩玉这话,也没恼,只是用极平淡的语气说了一句,“这卿珏公主倒是难得的直爽性子。”

赵怡闻言,却只想到,若是楚窈听见了,必然会腹诽,只一句话,哪里有什么直爽不直爽一说,也不知道夏云景又想到什么地方去了。只是这声音着实勾人,说不得夏云景就因此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思呢……

因韩玉已经进来了,故而赵怡并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听见了夏云景方才说的话了,其余的心神则是全然放到了韩玉身上。

“黎国卿珏公主韩玉,祝愿大夏皇帝皇后长乐,”韩玉才进来,便用大夏的方式对夏云景和赵怡行了礼。韩玉身量比楚窈高些,与赵怡仿佛,又有身材袅娜,配上黎国比大夏略开放些的衣饰,举止之间贵气与媚意交杂,但又多了一分不慎熟练的僵硬,这一番姿态,却又和方才那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一句话,显示出了两个印象来。

若说方才那话是贬低大夏,让女人觉得不舒服,男人心中不悦,却又心神微动,那这回执大夏之礼,就叫人心中十分舒坦了,女子看到了大夏国礼尊严,男子觉得自尊心得到了满足,且韩玉是如此美人正是夏云景后宫中没有的类型,又因为方才故意造就的波折,故而夏云景对韩玉的在意更大几分。

赵怡原先只听过楚窈评价韩玉,便是见,也只是侧面相处,如今头一回正面相接,便知道,这果然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赵怡见夏云景眸色幽深,没得想要说话的意思,心中不知为何,竟有些好笑的意思,故先开口道,“公主不必多礼,来人,赐坐。”

赵怡话音刚落,便有一人上前引了韩玉到夏云景下首坐下。

赵怡见状,神色稍暗,却又很快敞亮起来,今日这小聚的座次,是由夏云景安排的,坐在谁的下首,则代表了夏云景最后是决定要给韩玉安排什么分位,如今韩玉在夏云景下首就坐,只怕这个贵妃,楚窈是当不成了。但就韩玉这个出场,就注定了很多东西,楚窈本可以赢的,但是赵怡却不想让楚窈赢,略吃些亏,有时候也是个好事。

“公主一路远道而来,着实辛苦,过会儿的宫宴,就当做是替公主接风洗尘了,”赵怡面上微笑,却半点儿不思虑的说着些场面话。

花花轿子人抬人,韩玉身为公主,自然不会不懂里面的门道,更何况是面对如今身为大夏皇后的赵怡。只可惜,赵怡虽是个美人,却不是顶顶美的,当年见了那一个,便再也看不进其他的庸脂俗粉了。

“劳皇后娘娘费心了,”韩玉打量完赵怡,又来看夏云景。若只从容貌上来说,夏云景也算是皇帝里头顶好的了。但韩玉也只是多看了两眼便罢了。

赵怡注意到,当韩玉的目光从夏云景脸上移到桌案上的茶盏上时,夏云景给人的感觉稍稍冷淡了些,只是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赵怡又看了看正在饮茶的韩玉,思绪有些发散开来,莫非真如先前玩笑时所猜想的,夏云景确是真爱韩玉,之所以对筠妃这样好,也是故意引导人们以为韩玉是为筠妃竖起来的靶子,转而去对付筠妃?先前千算万算,倒忘记算一算夏云景会不会对韩玉一见钟情。

“公主头回来大夏,可有什么觉得不习惯的?”夏云景总算是出口了,却一改近来的冷淡,变回了当年那个卫王。

“圣人既然这样说了,我倒真有一桩事情想请圣人帮忙,”韩玉爽朗一笑,全然把夏云景的特别抛开,明明是在同夏云景说话,目光却大都落在赵怡身上。

“哦,”夏云景皱了皱眉头,眸子里透出些冷厉,道,“可是底下人伺候的不好?”

“这倒不是,他们伺候的很好了,倒是我自己的私事,”韩玉有些不好意思的把玩着手上杯盏,恰好错过夏云景缓和的脸色,“先前在黎国时,我有个要好的姐妹,是冯相的独女,听说她嫁到大夏来了,故而想求圣人帮我找找,她嫁到了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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