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沫一直不肯说话,也不哭,大概是唐谌之前叮嘱过,不让她哭。亲眼看到爹娘死在眼前,还是那种如此惨烈的模样,任谁也没办法去想象一个四岁的孩子,会是怎样的绝望惊恐。
顾流惜眸子酸涩不已,对这个孩子的心疼已然无以复加,心里更是无法遏制地想到当初的闻墨弦。四岁的孩子她还可以哄,那当初早慧的闻墨弦呢?已然八岁的她,便只能无比清楚的承受着那场绝望,清晰地体会那锥心入股的疼痛和仇恨。
忍不住将唐沫抱入了怀里,被她那温暖的怀抱包裹,唐沫哭的撕心裂肺,压抑了十天的恐惧害怕,终是全哭了出来。顾流惜抚着她小小的背脊,哽声道:“乖,他们现在不疼了,只是会担心沫沫过得不好,所以沫沫要乖乖的。”
“他们……能看……到我么?”唐沫断断续续抽道。
“能的,人在离开时,若舍不得心中牵挂之人,便会分出一缕魂魄,留在那人身边守着她。沫沫爹娘这么疼你,一定会守着沫沫。你看,沫沫爹娘虽然不在身边,可是无论何时,沫沫想起他们,总能感觉到他们很疼沫沫,对么?”
唐沫睁着泪眼朦胧的眸子,点了点头。这些天唐沫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又一直紧绷着,早就受不了了,现在被顾流惜安抚了,又哭得厉害,不到一会儿便在顾流惜怀里睡着了。
唐元对着顾流惜千恩万谢,看着窝在她怀里的团子,直搓手,不知该如何是好。
顾流惜低声道:“我抱她去睡,元叔叔也很累了,您先去休息吧。”
唐元有些犹豫:“我……”
闻墨弦轻声开口:“元叔叔放心,有我们呢。沫沫醒了我便让人去叫您。”
唐元又道了谢,这才回了房。
将唐沫抱入房内,替她掩好被子,顾流惜才舒了口气。
两人去了外间,闻墨弦捏着她的手,低笑道:“没想到惜儿如此会哄孩子。”
顾流惜没说话,只是看着闻墨弦,眼里隐隐藏股情绪,心里又酸又痛。
见她如此,闻墨弦愣了愣,下一秒顾流惜却紧紧抱住了她。这一下带着十足的情绪,闻墨弦猝不及防,微微后退了几步撞在了门上。
“惜儿……”
温热柔软的唇带着力道几乎是撞了上来,闻墨弦眸子微垂,心中已然明白顾流惜的心情,小心揽着她的腰,并未过多动作,只是承受着顾流惜带着急疼的侵占。随着顾流惜平静下来,动作也越发疼惜温柔,室内低低的喘息混着轻微的呢喃,燃起一股暧昧迷情。
许久后顾流惜才松开闻墨弦,额头相抵,看着近在咫尺的眸子里的纵容与安抚,将头埋在闻墨弦脖颈中,温热的液体说着闻墨弦的脖颈一路落下。
闻墨弦摸着她的头,温声道:“傻姑娘,被欺负的人可是我,你哭什么?”
顾流惜吸了吸鼻子,低声道:“对不起。”
闻墨弦嘴角微挑,柔声道:“作何要说对不起?”
顾流惜抬头看着她,眼里具是失落苦涩:“如今我可以哄唐沫,当年却没法哄你,陪你。我不该和师傅离开的,要是我留在豫州,或是一直寻你……”
闻墨弦打断她的话:“惜儿,这世上有太多的意外,太多的选择,任何一个节点的改变,最终导致的结果,都是非人力所能控制的。我不确定你若留在豫州会发生什么,但是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如今这样,与我而言,已然是天赐了。”
她一字一句说的格外认真,顾流惜咬了咬唇,低声道:“我明白的,可是……我,我心疼。”
闻墨弦低低笑了起来,将她抱在怀里:“惜儿若是心疼,那便……再亲我一下。”
此时闻墨弦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薄唇潋滟红润,眉眼微扬间自带一股魅惑风流,勾人得紧。顾流惜被闹红了脸,想亲却又诡异地没了方才的勇气。闻墨弦刻意逗她,两人在房内闹了一会儿才走了出来。
因着要顾看唐沫,午膳便在洛宜轩用,唐沫累得紧,小孩子本就嗜睡,过了午膳也未醒。顾流惜也没多耽搁,按着唐元的描述,仔细看了看唐沫手里那半截饰品,便拿着闻墨弦让人送来的细绳做了起来。
闻墨弦寻了本古籍,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两人待在院内也不觉得憋闷。
那小小的绳结格外费心思,直到一个时辰过去了,顾流惜才编了一个指节。对着比了比,除了新旧差别,已然看不出差异了,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忙活着。
闻墨弦早就放下了书,在一旁托着腮,看她手指勾挑,打出一缕缕精致漂亮的绳结。
如此过了许久,顾流惜揉了揉发涩的眸子,见闻墨弦慵懒地盯着自己,轻声道:“书看完了?待在这里许久,怕是闷得很,你不用陪着我,等我弄好了,我去寻你便是。”
闻墨弦兀自抬眸觑着她,慢吞吞道:“我不闷,只是不开心。”
顾流惜一愣,不开心?之前在房里……咳……不是挺开心的么?
“为何不开心?”顾流惜不明所以,探过头问她。
闻墨弦指了指她手里的流苏,淡声道:“你替她编了一个多时辰的绳结。”
顾流惜:“嗯?”
“我瞧了你半个多时辰。”
“……”
“你一眼都不曾瞧过我。”
顾流惜:“……噗。”
放下绳结,顾流惜笑得直打颤,半晌后看着闻墨弦面无表情的模样,伸手掐了把她滑嫩的脸蛋,笑眯眯道:“那等我做好了,换我瞧你一个时辰可好,阁主大人?”
闻墨弦放下手,抚了抚被她掐了一下的脸颊,看着顾流惜道:“你都不曾给我编过这些,你编这个哄她,我不开心了,你也得哄哄我。”
顾流惜笑了笑,自己确乎不曾送过东西与她,心下有些懊恼,又看她一本正经的模样,想了想,柔声道:“好,我哄你,给你做一个更漂亮的,好不好?”
闻墨弦点了点头,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复又拿起书在那边目不斜视地看。
顾流惜哭笑不得,拿着绳结,看着还在那装腔作势的人,再也没心思做下去了。
恰在此时一个蓝色身影朝院内而来,顾流惜看的分明,是苏望。
蓝衣青年过来躬身行礼:“阁主,顾姑娘。”
闻墨弦放下书:“可办妥了?”
“嗯,豫州各处弟子都已然撤退,据点内重要东西都提前毁了,没多大伤亡。只是……可惜了这些年的经营,损失了许多用物。”苏望有些心疼,毕竟那些都是心血。
“无碍,毁了的不过是一些产业,只要人还好好的,便可以再来。只有让他们放松警惕,他们才会各自谋利,冲突一起,我们再动手,得到的,便比失去的要多的多。”闻墨弦不急不缓,开口安抚他。
苏望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阁主,我只是说说,并未……”
闻墨弦好笑地摇了摇头:“你这心思可打错了,这话你该到苏彦面前说,我也穷得很,并无银两与你。”
苏望:“……”
他僵了僵,脸色有些苦:“阁主,阿彦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晓得,除了对阁主您大方,对我们抠的不行,找他要银子,可不相当于要命么?”
“好了莫要贫嘴了,我同他说了,要多少找他便是。不过,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苏望连忙作揖,连连笑道:“是,谢阁主。”
“对了,我险些忘了。”原本打算离开的苏望突然停住了,随后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顾流惜。
“这封信是苏彦从苏州寄过来来的,是蜀地过来给顾姑娘的,不曾想您和主子来了豫州,耽搁了几天。”
“麻烦了,多谢。”
“顾姑娘客气,我先下去了,有事,阁主和顾姑娘尽管吩咐。”
苏望离开后,顾流惜赶紧拆了信,有些懊恼道:“我糊涂了,都忘了师傅他们不晓得我的去处了。”
“莫急,你先看看信。我派人去了蜀地,既然无消息传来,他们应该没出事。”
展开信笺,顾流惜快速浏览一遍,随后眉头拧了起来,脸上也有些难色。
闻墨弦眉头也是微蹙:“怎么了?可是出事了?”
顾流惜看着她,有些纠结:“师傅让我年前回蜀中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阁主撒娇卖萌,顺便撩人。要过年了,阁主表示,看一个时辰是不够的,做一个漂亮的绳结也是不够的。
流惜:那要怎样?
作者:嘿嘿
☆、第134章
闻墨弦神色一顿,随后才缓声道:“可曾说了何事?”
顾流惜摇了摇头:“只是说事关重大,有些事情要同我说,让我尽快回去。”盯着信上遒劲的字,似乎能感觉到师傅落笔时的心情。想起之前那陡然袭上心头的想法,前世自己那段缺失的记忆,顾流惜隐隐觉得,自己必须赶紧回去了,有些事,也许师傅会晓得。
顾流惜将自己的想法同闻墨弦说了,闻墨弦沉默半晌:“你觉得欧前辈知晓冥幽教的秘密?”
顾流惜有些混乱,皱眉道:“我并不确定,只是上一世冉清影对师傅的态度很奇怪,虽然当时师傅剑圣的身份被揭露,可大多人都是冲着师傅剑圣的名头去的。但冉清影的目的,我虽不明白,但定然不是因着他剑圣的身份。当时师傅知晓她时,态度亦是很奇怪,他虽为人正直,却也不像那些名门正派那般,一味仇视那些所谓的邪门歪道,可对冉清影却很不喜。我原本以为是他不愿我为虎作伥,因此怨怼她,可如今想来,师傅的态度是在他身份被揭露后,才转变的。”
闻墨弦低眉细思:“也就是说,在欧前辈的身份暴露后,冉清影可能做了什么,才让前辈如此反感。”
“我亦是这般想,可是既然师傅反感,又为何忍了这般久,从不曾为难与她。甚至把我逐出师门后,冉清影仍去寻过她。”那时她曾疑惑冉清影为何还要去找师傅,当时冉清影说是想修复她们师徒关系,当时她还信了,如今自然明白绝不是那般。
有些懊恼地拍了拍头:“可此后那段记忆我却觉得被人挖掉了一般,也许,那段记忆中便是跟这事有关的。”顾流惜揉了揉眉心,颇为无奈。
“你别太忧心,至少你对那段丢失的记忆有了一些推测,既然欧前辈写了这封信给你,那便是一个契机。”她顿了顿,低声道:“欧前辈让你年前去,那我便陪你同去。”
顾流惜眸子一亮,有些欢喜,随后脸色想到什么,又有些颓然:“此去蜀地,路途遥远,如今心昔阁又处于这种状态,你又在谋划对付名剑山庄。文渊阁,还有玄阴门那批人,也需要帮他们重新回到门派,许多事都需要你处理。况且你回来了,苏望他们都开心的紧,不过几日又跟着我长途奔波,这不好。更重要是,如今名剑山庄和冥幽教怕是都在盯着心昔阁,你本就诈死,万一被怀疑了,怕是前功尽弃。”
闻墨弦眉头一皱,有些犹豫,随后复又认真道:“我不放心你。”
顾流惜笑了笑:“无论怎样,我如今的身份只是一个无门无派的武林中人,虽说之前同你交好,可你还是病秧子,纵使冉清影怀疑,亦没有证据,不会对我怎样。而且,会留意我的也只有她了,相比起来我安全得多了。”
顾流惜虽然不想同她分开,可更不愿闻墨弦为了她任意妄为,毕竟她除了是她的爱人,亦是一阁之主,对心昔阁也需要负责任。
眼看闻墨弦仍是皱着眉,顾流惜调笑道:“阁主大人,你若不管不顾跟我跑了,在他们眼里,我怕真成了红颜祸水了。”
闻墨弦眉头一挑:“跟着媳妇回娘家,本是天经地义。”
虽如此说着,最后还是低头拢着顾流惜的手,半晌后闷声道:“何时走?”
顾流惜知她妥协了,听她这般问,心里也有些难受,柔声道:“如今已然是腊月初七了,我早日启程,合该能赶回来同你过年,可好?”
闻墨弦点了点头,松了眉头,虽没多说什么,顾流惜却能感觉到她眼中的欢欣,心里不由软了又软。
决定好后,顾流惜想着赶在离开前,将流苏替唐沫补好,于是定下神,继续忙活。闻墨弦仍在一旁看书,只是思绪并不集中,一直在想着顾流惜回蜀地之事。
直到申时,屋内依稀传来细微的抽泣声,闻墨弦一怔,放下书,同顾流惜一起进了屋。
唐沫已然睡醒了,柔软的头发有些蓬松,穿着小小的白色单衣,坐在床上,惺忪的眸子里都是泪水,小手时不时揉着眼睛,在那低低啜泣。
听到推门声,歪过头有些惊恐地看着两人,待看清楚人时,往前探了探身子,扁着小嘴,眼泪汪汪地看着顾流惜,那模样似乎想让人抱又在怕一般,委屈可怜得不行。
顾流惜受不住,忙凑过去,将她抱了过来,软糯糯的孩子睡得小脸发红,精致的脸蛋上挂着泪珠,让顾流惜的心都快化了。
“沫沫乖,别怕,姐姐在呢。诺,你看,这个快要好了,你看,和你之前那个像不像?”顾流惜将她揽在怀里,将那小坠饰递给她看。
唐沫顿时止了眼泪,接过那流苏,眼里迸出一股光亮,使劲点头,欢欣得不行。
突然听到几声细微的咕嘟声,顾流惜一愣随后笑了起来,摸了摸唐沫瘪瘪的小肚子:“沫沫饿了么?”
唐沫有些羞赧,低头不说话,顾流惜摸了摸她脑袋:“那沫沫先待在这,姐姐去给你做吃的。”
将人塞回被窝,顾流惜回头,看了看天色,温声问闻墨弦:“也该用晚膳了,你想吃什么?”
闻墨弦笑了笑:“你做的都好,晚上不必费心,随意些便好。”
“嗯,那便再给你做道藕丝羹,晚上吃正好。”
闻墨弦点点头,看着她离开。
回头看见被窝里的孩子转着漆黑的眸子,有些好奇,又有些怯怯地看着她。闻墨弦眉眼放柔,轻轻坐过去,低声道:“可要起床?”
唐沫看着她,眸子里有些茫然,眼前这人生得很是好看,看上去温润和善。小孩子生来敏感,唐沫更是聪明的很,闻墨弦虽没同她说过几句话,可她依旧能感觉到她那股温和的气息,只是看着同她爹爹一般打扮的人,她有些疑惑,是不是该叫她哥哥。可是她那模样比之前的姐姐都好看,跟爹和叔叔都不大一样。
这般发了许久呆,见眼前漂亮哥哥还在盯着自己,眼里还带着笑意,唐沫有些无措,闷闷点了点头。
将小孩从被窝里挖了出来,拿过一旁的衣衫仔细给她穿着,察觉到她时不时偷偷打量自己,闻墨弦有些好笑,替她穿好鞋袜,蹲下身轻声道:“日后沫沫便要住在这了,你唤之前那位姐姐,那唤我闻姐姐便好,记得么?”
唐沫眨了眨眼,看了看她,声音很小:“嗯,可是你穿的像哥哥。”
闻墨弦轻笑起来:“但我还是姐姐啊,日后有外人在时,我穿这般,你便唤我哥哥,无人时就唤姐姐,可好?”
唐沫有些不明白,可还是点了点头。
待顾流惜端着吃食进来时,便看到闻墨弦坐在书桌旁,唐沫穿着粉色短袄,坐在闻墨弦怀里。闻墨弦手里拿了本书,嗓音清雅柔和,缓声说着什么,而唐沫则探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书页,时不时指着上面的插图问着问题。
顾流惜愣了半天,看了看那书,是一本《神异志》。看着两人分外和谐的模样,她还是有些回不过神,原本闻墨弦一直不曾同唐沫说过话,她还怕让她陪着唐沫,两人都不适应。谁知道不过这么一会儿,闻墨弦便把那小家伙哄得这么开心了。
见她进来了,两人很是默契地偏过头看着她,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人,顾流惜心里不知怎得,很开心。轻声道:“好了,过来吃饭。”
闻墨弦收了书,低声对唐沫道:“待会儿再同你讲,先吃东西。”
唐沫乖乖爬了下来,同闻墨弦一起坐在圆桌旁,看着顾流惜将饭菜摆好。
顾流惜做了两份藕丝羹,还有一条糖醋鱼,几碟小菜。
唐沫还是第一次吃藕丝羹,滑嫩的蛋羹带着藕丝的清香,带着股甜味,对小孩来说很是诱惑,唐沫捧着小碗吃地欢快非常。
闻墨弦看顾流惜只是看着她二人,顿了顿,将碗里的藕丝羹舀了一半递给她。藕丝羹比较费时,怕她们久等,顾流惜也便只做了两份。
外面天色渐暗,屋内隔绝了冬日的严寒,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坐在圆桌旁吃的安静而温馨。
夜里将唐沫哄睡了,闻墨弦和顾流惜才离开,外面天寒地冻,夜风也有些刺骨,一弯冷月早早悬于天际,落下寂冷清辉。月卿之前便顾虑着翠玉峰夜寒,让人送了大氅,闻墨弦纤细的身子被裹在大氅里,白色的毛边围在脖颈处,在月色中映的那张脸更是犹如定冰雕雪砌。
两人静静走在小径上,闻墨弦似乎在想事情只是握着顾流惜的手,寂然前行。
顾流惜盯着她好看的侧脸,轻声道:“在想什么,自方才便不说话?”
闻墨弦偏头看了看她:“没什么,想着你要回蜀地,合该给欧前辈,还有师姐他们带些礼品。”
顾流惜笑了笑:“瞎操心,哪里用带什么。这般远,你还要我带礼品给他们,好狠的心。”
看着她故作幽怨的模样,闻墨弦笑了起来,摇了摇头。两人踏着月色,缓缓远去。
因着怕年前赶不回来,顾流惜待了两天,便准备动身了。简单带了些衣物,顾流惜将软剑盘在腰间,背了个布包便打算启程。
唐沫得知她要走,难过得不行,她方才逐渐自那阴霾中恢复过来,在这翠玉峰,稍微熟悉点的便只有她和闻墨弦,唐元三人。小孩子生性单纯,对周边人的态度很是敏感,顾流惜疼惜她,又替她补好了流苏,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总想能黏着她。
不过大概是经历了那场变故,唐沫很乖,只是眼圈发红,一言不发地盯着顾流惜,不吵也不闹,到让顾流惜心里被拧了一把。
温声哄着唐沫,悄悄将唐沫抱在一旁,指着闻墨弦低声道:“沫沫,你喜不喜欢那个姐姐?”
唐沫看了看闻墨弦,想着这几日她给她穿衣服,抱着她给她讲故事,还会给她喂饭,认真点了点头。
“嗯,姐姐要出一趟远门,舍不得沫沫,也舍不得那个姐姐,沫沫帮姐姐一个忙,姐姐不在时,你便陪着那个姐姐,好不好?”顾流惜眉眼含笑,看着唐沫。
“嗯。”清脆的童音,答得认真,她抿了抿嘴:“那姐姐……还会回来么?”
唐沫眼里有些不安,四岁的孩子,对于生死的概念其实并不完全清楚,但她明白,她爹娘叔叔伯伯,都不在了。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不会再回来,如今在她的意识里,所有的离开和分别,都是让她恐惧的。虽然同顾流惜相处不久,可孩子的感情来的直接而热烈,潜意识里,她已然将顾流惜她们当成了她的依靠。
顾流惜看出她的不安,有些心疼。都说孩子是这世上最残忍也是最善良的存在,他们能很快忘掉消失在他们生命中的人,快乐的痛苦的,都会被时间消磨,同时也会在很短的时间里给予你最大的依赖和信任。
这些日子里有她们哄着逗着,唐沫已然好了很多,总算不再呆呆地不说话了。只是晚上睡觉,总会做噩梦,哭着喊爹娘。顾流惜心里明白,她们只能尽量掩盖那份痛苦,却没办法替唐沫磨灭掉那些噩梦,即使是孩子,也有许多很长情。
“当然会回来,姐姐只是回去见家人,很快便回来,沫沫要乖乖的。”
唐沫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
将唐沫暂且交给唐元带着,闻墨弦陪着顾流惜过了沉渊,带着她一路过了旗林十八阵。
到了邙山下,赤岩和碧青已然牵了马,在那边侯着,马背上栓了一些包裹行礼,看的顾流惜有些怔。
见她有些惊讶,闻墨弦这才缓声开口:“这般惊讶作何?此去蜀地长途跋涉,我怎么放心你一人去。赤岩和碧青甚少露面,他们见了也认不出来,有他们陪着你,我也放心些。”
顾流惜抿了抿嘴,没多说什么,与她而言,能让闻墨弦安心怎样都好。
此时真要离开,顾流惜越发不舍,这场景还真是同当初越州一行奇似。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回头叮嘱她:“我不在你莫要太累着,虽然你如今身子好了,也莫要太操心那些事,慢慢来便好了。翠玉峰冷得紧,你别冻着。你爱吃的那些东西我都同厨房说了,你好好吃饭,不许再挑食。”一时间感觉有许多话要说,顾流惜忍了忍,剩下的话终于吞了下去,只是温声道:“我很快便回来,这次定不骗你。”
闻墨弦知道她说的是上次越州一事,一直不曾开口的她,轻笑道:“好,你自己一路当心,若赶不及回来,便陪着你师傅过年,同我传个信便是。”
顾流惜翻身上马,回头朝她喊道:“我一定回来陪你过年,你记得到时来沉渊接我。”
看着三人纵马急行而去,顾流惜那带着欢欣笑意的嗓音飘散而来,惹得闻墨弦展颜轻笑。片刻后,闻墨弦低声道:“影渊?”
瞬间一身黑袍的男子出现在她身边:“阁主。”
“记得我跟你说的,带着你的人,悄悄跟着她,若无危险便莫要现身,但定要保证她安然无恙。”
“是。”
影渊离开后。闻墨弦眯眼看着空无人烟的官道,取出那方面具戴在脸上。随后并未回心昔阁,而是御起轻功朝豫州城而去。在她身后,林中枯木微微晃了晃,几个身影悄无声息跟上,远远护着。
☆、第135章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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