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狐作者:烟灭湮灭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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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狐
作者:烟灭湮灭
晋江20160910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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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主攻文1v1道士攻x狐狸受
论狐妖遇上道士会产生怎样的化学反应
季青生来没有七情六欲,有道是修道成仙的好苗苗,怎奈半路杀出一只傲娇蠢萌狐妖,打乱了他死水般的生活,让他从此走上了坎坷修仙?修魔?——路
一路上各种cp横空出世,即便如此也阻拦不了蠢蠢狐妖四处惹麻烦的丢命之路,季青救得辛苦,狐九命作的高兴,最终在这乱象纷杂的三界之中,谁才能将谁真正守护?
he?be?大家且来猜猜看吧~
内容标签:欢喜冤家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季青;狐九命;┃配角:方信天;月老;┃其它:
第一章道定妖生
话说当年盘古开天地,将大千世界划为了三部分。一部分是天界,琼楼玉宇,仙流四溢,亘古不衰。一部分则是凡间,那里无数凡人生存,生生不息,命数轮回。剩下的,便是天地开辟后,某些游离不定的部分。
那些部分可能是苍山,可能是碧海,亦可能是一片虚无。而云沧山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它虽不像天界那般神秘莫测,却也有着自己奇妙之处。
一场大雨说下就下,豆大的雨点打湿山岳江河,将整个云沧山都洗礼了一遍。云沧山深处,密林丛生,又逢此时阴云遍布,光线昏暗无比。一片朦胧中,几团巨大的精气正来回扭动,激荡起的风暴将周围一带的树木连根拔起,撕成几块。
如此异象一直持续到暴雨结束,才逐渐和缓。细微的光线照应下,一团雪白的东西出现在半空中,与下方的狼藉不同,几缕莹白的光晕将其包裹着,正一上一下的悬浮在那处。那光团每浮动几下,那团毛球就舒展一分,渐渐竟成了一雪白、幼小的狐狸。紧接着那幼狐身后开始出现尾巴,一根,两根,三根……直到足足出现九条纤细的尾巴,才堪堪停止。微弱的风从幼狐身上拂过,它身后多根尾巴便竞相晃动,显得诡异之极。
随着幼狐缓缓睁开双目,其周身的荧光也开始消退。落到地上的刹那,幼狐狡黠的狐目便已将四周瞧了个遍,紧接着,毫不犹豫朝云沧山的更深处跑去。
南天门外,值日星官倚着牌柱睡得正香,仙气渺渺之间,将其耳后几缕乌发吹起,时不时佛到他脸上。忽然,一阵异动吹乱了南天门外的云海,值日星官瞬间睁开双目,袖袍挥动下,单手拨开云雾,朝下方看去。
下方是无尽的凡间,以及几处游离之地。除却冥海与几处虚空之外,便只有那几处巍峨的苍山还有余波。仔细搜寻了一番,值日星官定睛一看,便瞧见了云沧山深处,近百米的范围内仿佛经历了一场浩劫般,土地深陷,林木皆折,狼藉之至。
值日星官眉头一皱,能造成如此景象,怕不是凡物。再度搜寻一番,却并未找到始作俑者,略做思索,他便决定将此事禀告玉帝。
玉皇殿上,玉帝高坐于鸾椅之上,流云伴其左右,仙家之气尽显无遗。他听得值日星官禀告,面上却是毫无波澜。只见其随手往空中一指,流云飘散,逐渐显露出一副场景来。值日星官抬头一看,正是他所瞧见的云沧山之景象。
挥手一抹,那处景象复又消失,玉帝才缓缓道,“云沧山却是有一九尾妖狐现世,但我天界仍是不得妄加干涉。若其不伤天害理,专于勤修,他日亦可参悟天道,升入天界。若其不日危害苍生,我天界也不会将其轻易饶过。”
天庭之所以掌控这些存在,也是为了避免祸端。大千世界的存在,本就秉着制衡二字,一旦这种制衡被打破,那么天下尽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而这些游离的存在,便成了打破平衡的关键。不论是人间,还是天界,都无法将其彻底容纳。
因为这些地方的棘手属性,对于这些游离之处派生出的一切,天界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连玉帝也曾说过,大千世界,因果纷繁,虽为天界,亦无力执掌。西天极乐佛闻言,遥相回应,万物众生,顺应天道,所谓天道,即为大自在逍遥,不可强加干涉。
大夏王朝生于微末,起于洪荒,是一名叫夏承天的男子,顺应天命,建立起来的。他将大批族人聚集起来,抵御外敌对抗天灾,终是不断壮大,建立了第一个王朝,并成了这片黄土地上的第一位人间帝王。
尽管帝王轮番更替,大夏却是永存。无边的疆土一直延伸到冥海之滨,虚空之外。千万凡人不断繁衍生息,慢慢壮大。除了面对毁灭性的天灾,大夏王朝所有百姓最怕的,就只有一种东西。那东西时而恐怖血腥,时而温柔蛊惑,总能在不经意间,夺取他们的性命。大夏朝的所有子民都知道那些东西的可怕,他们称那些异样的东西为妖。
古言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管那些妖类存了什么样的想法,夏朝的统治者,也不得不采取手段。他们开始培养巫师,兴建庙宇。更是举行祭祀,向诛天神佛求来无上之法,散播佛法奥义,道教秘术,以求诛杀异族保全性命。
天界对此则不加干涉,只是以一种看破之色,无波淡看下方纷扰。对于天界诸神而言,生命太过单薄,反手之间便是枯荣生灭,大千世界的永存,才是天道真谛。
晴空传来一声闷雷,让偌大的寺庙都仿佛震了一震。
重檐叠瓦的庙堂正中,身着明黄袈裟,手持质朴佛珠的住持大师正闭目而坐。此人已过不惑之年,在熠熠的佛光照射下,却丝毫不显老态,只有霜白的须髯随风微动。他一生广结善缘,唯愿有朝一日,能一朝得道常伴佛祖左右。
寺庙中满庭满院都是烧香祭拜的人,此时听了那突兀的雷声,都是止住喧嚣,关切的往寺庙顶上看去。今日是寺中住持,坐化升仙的大日子,满城百姓都涌入这里,只为能见一见这升仙的盛大场景。从古至今,这偌大的大夏朝,真正入了天界的,除了那悍猛无匹的后羿,偷食仙药的嫦娥,便再无他人。像他们这样的平头百姓,能亲眼见一见那九重天上的梵光,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随着住持大师睁开双目,一道雷电从云层中落下,仿若无物般透过寺庙的檐顶,直往他身上劈去。住持大师满布皱纹的眼角毫无悲喜,如炬的目光迎上那道雷电。
只见庙堂中雷电狂暴肆虐,却丝毫不能靠近住持大师分毫,他安坐其中神态自若,流风从他身外飞起,将其从地面托起,俨然一副即将飞升的仙家气度。
庙后的桃花树下站着一人,那人着了一身白衣,背靠树身,冷冷看着天边的雷劫,一个接一个的重重劈下,面上却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看了一会儿,那人似乎觉得没什么意思,轻轻晃了下有些僵硬的脖颈,便要转身离去。就在此时,只听得庙前传来一片哗然,紧接着山崩海裂般的声音,响彻天际。那人也是停下脚步,回头往庙前望去。
只见的天空已不是阴沉的黑色,光线从破碎的云块中散落下来,照在下方,透出隐隐的紫色,显得有些诡异。庙堂中众人见此,纷纷议论起来,雷劫过后,难道不应天同寿、飞升极乐吗,这么诡异的场景,他们可都是从未见过。
原本双目禁闭的住持大师,此时缓缓睁开双目。他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眸,竟已悄然变成金色,抬头望了眼头顶破碎的天空,住持大师的声音响彻这方土地,“雷蛟,不必躲躲藏藏了,老衲早知命中此一劫。”
半空中雷电之声大作,一龙形生物在云层中,隐隐现出身形来。只见那龙形生物麟爪具存,只是额顶空空,并无犄角,巨口张合之下,竟口吐人言起来,“和尚,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祭日!”
说来也是命中注定,多年前,住持大师曾在云游之时,遇见这雷蛟一次。蛟本忄生淫,生来便好之事,最爱掠夺凡间女子,欢好后再吸食其体内阴气,滋补修为。主持大师出手收服于他,不过后来被其蜕皮逃脱。
桃花树下,那人也盯着上方。其俊俏的眉峰微微皱起,薄唇也是抿成一线。他今日不过是过来山上为双亲祭拜,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眼神中闪过不解,季青心道,凡人修道只为升仙,即便得了道又如何?长存天地又有什么意思?不还是寂寞若雪、无人相伴。
正当男子脸上表情莫测之际,空中两道身影就已经战在了一起。不过几个回合,住持大师便落于下风,不知何时,这雷蛟的法力竟是精进了不少。挥爪将主持大师手中的佛珠打散的同时,雷蛟王趁势横摆蛟尾,直接击在了住持大师身上。
尽管住持大师身上佛光一亮,却仍是未能抵挡住这一抽击,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后,身体不由自主的倒飞出去。
看着住持大师的身影,飞快从空中倒射过来,桃花树旁的男子脸色骤变,怎的如此倒霉!电光火石之间,空中雷声再起。庞大的劫云汇集起来,凝结成一道乌紫的闪电,竟追着住持大师的身形直直劈了过来。只见那狰狞的雷电劈上住持大师的身形后,余威丝毫不减,从其体内瞬间穿出,再度劈在了愣在一旁的男子身上。
感受着身体上传来的剧痛,季青在失去意识前,撇了眼已经被劈成焦炭的住持大师,心道,为何要害我!
第二章鬼门关开
正所谓天上一天,凡间一年。十年时间转瞬即逝,三界之内,无论人间、天界,都是一片安乐繁华的新景象。
常乐都内人声鼎沸,今日正逢七月十五,是祭祀求神、驱鬼还愿的大日子,商铺街道皆是人满为患。一明黄色轿子,从府台大人宅坻的偏门出来,七拐八拐便上了都内官道。此时街上商贩无数,走徒也多,轿子难免被挤在了人堆里,任轿外的随从怎么叫喊,也是难以移动半步。
薄薄的轿帘被几根青葱手指掀起,露出一道缝隙,一双清澈杏眸从里面露出来,不断打量街上的一切。轿中坐的不是别人,正是府台大人家的小小姐。此女为府台大人发妻所生,因为是老来得女,因此府台大人便将其视为掌上明珠,宠爱非常。
这小小姐不过十三四的年纪,便有了其母亲年轻时的姿容,肤白貌美,一副俏佳人的模样。
“小小姐,莫要再看了。若是老爷知道了,奴婢定是又要挨骂!”一女子坐在小丫头身边,满脸紧张的说道。此番陪着这位千金出来,她心里可是极忐忑的,若是出了岔子,她的性命也便不用要了。
小丫头闻言并未回头,只有几声清脆的玉铃声,伴着她晃动的发鬓响了几下。作为府台之女,她自懂事以来就从未出过府门,若不是再过几个月就要行及笄之礼,她爹爹也不会给她机会,让她出来瞧瞧。
透过轿帘,吆喝叫卖的商贩,来来往往的公子、小姐,稀奇古怪的各色饰物,一一映入小丫头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今日是于兰节,驱鬼辟邪的东西遍地都是,不过一会儿,她便看腻了。
她记得娘亲曾经说过,日后若她出嫁,定是要嫁在常乐都最好,因为常乐都中的公子,都是风流倜傥之辈。可她看了这么久,风流倜傥的没见着几个,贼眉鼠目却见了一堆。
心中一阵失望,小丫头撒手便要将帘子松开。轿帘落下前,她的视线掠过一旁街巷,忽然瞥见一身穿白袍,手持酒樽的男子正倚墙而立。虽然只是匆匆一眼,男子俊逸非凡的气质,眉目如画的侧脸,却是让小丫头一阵春心萌动。
她急忙掀开轿帘再往那处望,巷子里却只剩下一地青砖,再寻不见男子的影子。一直到下了轿子,在庙中上了三柱敬神香,男子的身影仍在小丫头脑中回想。
像她这般的青葱年纪,本就是最容易动心,祈愿的时候,小丫头不禁虔诚跪拜,朱唇轻启,低声道,“愿日后得一郎君如他,情才绝艳,世无其二。”
季青执了酒樽,从官道旁的小巷离开。此时细雨刚刚停歇,他一袭白衣不染纤尘,一边循着破败的石板道前行,一边喝着杯中的梅子酒。只不过令人惊讶的是,不论怎么喝,他手中的酒樽都是满的。
很快便到了城外,季青抬起头打量四周,这里半个人影都见不到,树木也生的枝繁叶茂,实在是一个放手收妖的好地方!立在原地等了半晌,周围却是一点动静也无。男子好看的眉头皱了皱。这些个妖精们总是不会别出心裁一些,每次都用的同样的手段。脸上终于闪过一丝不耐,季青对着面前的林子道,“跟了这么久,还不打算出来?”
话音刚落,便有一女子现出身形来。只见其着了一紫色水烟裙,上身却偷工减料的只穿了一同色肚兜,乌亮的长发,如瀑般披散在身后。狭长的凤眸中,水波荡漾,让人一看之下便甘愿要溺在其中。
媚惑的勾了勾唇,女子从一棵树后钻出来,脆声道,“都说常乐都出了个年轻俊朗的道士,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季青神色淡淡,将手中酒樽凑到嘴边,再喝一口,才说道,“现在你有两条路。要么离开大夏,要么被我投入镇妖塔。”
女子闻言,嘴角浮起一抹讥笑,美艳的脸庞更显动人。她纤细的手指掋上下颌,眼中流露出赤衤果的神色,“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待我吸干你这半仙之体,看你还能说出什么话来,如此俊逸的一副皮囊倒是可惜了。”
感受到女子瞬间散发出强烈的妖气,季青默默在心中摇头,镇妖塔下又要多一只妖了。
不过一柱香的功夫,男子便再度出现在了常乐都外,其一身白衣依旧,只不过颈上多了道血痕,显得有些突兀。季青脸色难看的朝城中走,心里却是想着怎么压榨土地老儿一番,虽说是自己故意放松,让那妖精轻易近身的,但此番招惹上这么一只野蛮的妖,还害他差点被割喉,都是那小老儿害的!
脚下生风般走的飞快,季青转眼便进了内城,来到土地庙中。不找痕迹的摸进后院,季青将脚往地上轻轻一放,看似轻轻,实则是用了十足十的力,直接将还在瞌睡的土地老儿,从地下踹了出来。
狼狈的扶了扶头上的木冠,土地戳着法杖,冲眼前面色不佳的男子道,“季青,你怎么来了?”
季青袖袍一甩,将一块青色玉片抛出。细看之下,不难看出玉片中夹杂了一抹紫色的东西,正时不时挣扎几下。土地见此,连忙将玉片接在手中,唯恐一个不小心就将其打碎,并转头对季青道,“这么快就将这蜘蛛精抓来了,果然是钟馗上仙看上的弟子。”
季青完全没有理会土地的吹捧,白袍底下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来。
土地见此脸色一僵,随后心不甘情不愿的,从腰间掏出一迷你酒坛来,放在季青手上,并嘱咐道,“这可是我上次参加八仙大宴的时候留下的,你多少给小老儿留点。”
酒坛方一被拿出来,季青就已闻到酒香了,他利落的从怀中取出酒樽,将坛中的佳酿倒了个七七八八,才反手将酒坛抛了回去。临走还不忘对土地道,“下次找我帮忙,就不止这个价了。”
看着手中真的只剩一点点酒的酒坛,土地觉得有点憋屈,但还是一跺脚转身钻回了地下。谁让他不过是个小小土地呢,这大夏朝单土地就有上千。
七年前,寺庙里那次雷劫没将季青劈死,反倒将他劈成了半仙,倒是住持大师直接去了极乐,再度转世轮回。没有人知道,季青的双亲便是死于雷劫的,对于季青而言,他最不屑的便是那些执着于求道升仙之人。但造化弄人,最不想沾染仙道的人,机缘巧合成了半仙,想要升仙达道之人,最终却是人死梦灭。
寒气随着细雨飘散,季青仰躺在庙顶上,放佛无知无觉一般,任由雨丝将其笼罩起来。他一双桃花眼深不见底,此时映出空中染了红色的圆月来,显得更加莫测。终于整个圆月被红色浸染,变得黯淡无光,季青口中喃喃道,“月潜门开,是时候了。”
诡异的红色月光下,季青站起身来,遥望远处。只见天地交接之处,一道巨大的青铜门正缓缓打开,无数灰白色的鬼怪争相从门中钻出,伴随着细密的雨丝,化作无数灰烟消失在天地之间。
看着这一诡异的景象,季青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今年的鬼怪怎的如此多,不要生出事端才好。虽是这般想着,男子仍是有些漫不经心,那倒不是因为他寡情,而是他本就七情不全、六欲有缺。
当初季青刚刚降生时,就有一道士云游而来,无巧不巧碰见了季青父亲,抱着他坐在树下玩耍。那道士一见季青相貌,便直道,“此子一看就知七情六欲不全,乃是天生修道之人,夫人若愿意将此子交予贫道教导,他日定能得成大道!”
那是季青不过半岁,而他父亲本就是夏朝第一巫师,听了道士之言只觉荒谬,便直接将那人赶走了。那道士离开之前,不断摇头,“此子虽有成大道之态,亦有成邪魔之色,既然我与他缘分浅薄,那便也不能强加干涉。”
看着远处的诡异情形,季青便身形一动,朝常乐都内飘去。虽说鬼门关开是玉帝下旨,为了给地狱中的恶鬼一次重返人间的机会,但多数鬼怪都打了别的心思,恨不得将人间的一切吞噬殆尽才好,每一年鬼门关开,都会让季青好好忙活一番。
因着白日里进行了大规模的祭祀,常乐都内满是香烛焚烧的气味,伴随着袅袅的白烟,在空气中来回飘荡。
打更人穿了一袭黑衣,战战兢兢在官道上走着。他听庙里的僧人说,这么穿鬼物们就看不到他。今夜原本不该他打更的,府衙里另一个打更人病了,只能让他顶上。缩了缩脖子,打更人将手中的灯笼调的更亮一些,今夜的雾太大了,让他看不清脚下的路。
转过城中最有名的迎客楼,打更人便看到街道那头,一股白烟滚滚而来,其中似乎还夹杂着几不可闻的咆哮声。心里咯噔一下,打更人扔下手中的更鼓,掉头便跑。但他没跑几步,便被一双修长的手拉住。回头一看,竟是一年轻俊朗的公子,身着一袭白衣,手里提着他刚刚扔下的更鼓。
打更人拍了拍胸口,喘着粗气道,“吓死我了,今夜是鬼门大开的日子,公子不早点歇息,怎么还在外面游逛,也不怕被无头鬼拖了去,还是早些回家就寝吧!”
说完便从男子手中接过更鼓,壮着胆子继续朝迎客楼另一面走去。只是他没有注意到,他手中的更鼓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虽说还是个更鼓的样子,但已经被换成了可以驱鬼的法器。
季青看着打更人消失在夜色中,身形也是缓缓消散。若是打更的还在,看到这一幕说不定就要生生咽了气去。
第三章钟馗上仙
“狐九命,你给我站住!”尽管听到女子的娇喝之声,男子仍然没有停下,身形快速的在林间穿梭着,银色的长发在空中飞扬起来,化成一道弧线。
看着再次出现在自己身前的女子,男子不得不停下来,双脚踏在一旁横生的枝杈上。转过头,狐九命眉头微皱的看着对面的女子。说起来,对面的女子他不是不认识,但那只不过曾经见过一面而已,更多的他早已记不清了。
夜姬看着眉头微皱的男子,心中叹道,狐妖就是狐妖,不像其他那些妖物那般丑陋,生来就是好看。只见男子身着一袭青衣,银发披肩,眉间生着一颗火红的妖纹,眉眼如画,肤白唇朱。若不是其身形修长,又着了男子服饰,将其当做貌美的女子也不过分,“狐九命,妖王的话你也敢不听了,快跟我回去!”
淡淡瞥了对面的女子一眼,男子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意虽然只是浅浅挂在其嘴角,却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我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妖王又算什么东西。”如此话语从男子口中说出来,夜姬竟一点也不觉得粗俗,她只觉得那声音充满磁性、又特别的好听,让她想永远沉浸在这声音的世界里。看着男子的银色的眸子,夜姬仿佛看到了一汪碧水,其中欲念沉浮,将她瞬间拖入其中。
女子的眸子瞬间变得暗淡无光,狐九命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却还是没有动手,他不屑于对女子动手。脚步轻点身下的树杈,狐九命便轻松的绕开女子,往另一个方向而去。就在此时,一股黑风卷集着阵阵血腥气呼啸而至,狐九命堪堪停住脚步,便看到那黑风中露出一男子的身形来。
那人身着黑色长袍,长相十分彪悍,额角处还有一道寸许长的刀疤,一副十分凶恶的模样。此时他见了狐九命,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喜色,嘴角一裂道,“九命,快跟我回去,别在大家面前驳了我的面子。”
将腰间一柄软鞭抽出来,狐九命眉间的妖纹不着痕迹的亮了些,虽然他知道自己的实力,与眼前之人差了十万八千里,但他还是没打算妥协。因为不喜欢被人胁迫,更不喜欢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单手握着软鞭,狐九命指着对面之人道,“我为何要给你留面子?”
妖王脸色微变,他一直不想对眼前的男子动手,是因为他不喜欢用强,但如果事情超出了他的忍受范围,那么他还是不介意用强的。努力将周身的煞气收敛起来,妖王一边走向对面的男子,一边调笑道,“快跟我回去,鞭子可以留到我们洞房时再用。”
对面的男子听闻此言,狐九命面上挂了抹淡笑,将手中的软鞭握得更紧,姿势不变的冷冷道,“如果我现在就想用呢?”一阵强烈的压迫感从对面妖王身上袭来,紧接着,狐九命便听到妖王嗜血般的声音,“那就别怪我下手无情了。”
云沧山最深处是一片巨大的沼泽,平日里修为稍低的妖物都会绕开此处,远远的在周边活动。他们知道沼泽深处有一洞穴,是妖王擎天的地盘,在云沧山没有哪知妖敢与他叫板,即便他们的修为还不够妖王塞塞牙缝,他们也不会去冒险,惹怒那个脾气火爆的大妖,。
这日天还未亮,一阵腥风夹杂着暴怒,从沼泽深处席卷而来。来不及躲避的精怪,在刚刚感受到危险时,身体便已经化为一蓬碎屑。妖王一袭黑衣从妖风中现出身形来,锐利的目光扫视沼泽的四周,放佛在寻找着什么。只见他大手一挥,一阵黑风席卷而过,天地瞬间变色,方圆十里便再无任何生机,紧接着其身形一变,便是风驰电掣的朝云沧山的某个方向飞驰而去。
在其离开之后,空气中几缕雪白的毛发散落下来,轻若鸿毛般的纷纷飘落到地上,然后消失不见。此事过后,很快整个云沧山的妖都知道了一件事,那来妖王看上了云沧山的九尾狐妖,想要与其成就好事,没想到那狐妖竟在成婚之日跑了,到现在都不知所踪。擎天妖王因此勃然大怒,下令整个云沧山的妖精,只要见到狐九命,务必将消息禀告。
此事一经传出,无数妖精都在议论。整个云沧山只有一只狐妖,名叫狐九命,云沧山的妖精都知道。不单单因为他是一只九尾妖狐,更重要的是,他是一只男狐,而整个游离界的妖都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游离界的最终帝王,曾下过严令,但凡男狐都要送往冥海之滨的游离山上。
狐族中可是甚少有男狐的,更别说是一只九尾男狐。而擎天妖王这么着急要将狐九命禁锢在身边,云沧山的妖精们也不是不清楚,一个九尾妖狐的内丹,可是绝好的补品,只要是妖怕都是要垂涎三尺,即便有王上的命令,也足以让擎天妖王铤而走险了。
“你听说了吗?昨天夜里,府衙里当差的打更人死了,死状忒恐怖,连肠子都出来了。”一个身穿青色兵服的男子,一边往城楼顶上走,一边对旁边一同值守的兄弟道。
另一人显然不知此事,眼睛瞪得老大,“真有此事,莫不是他昨天夜里遇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先开口的男子摇了摇头,几步迈到城楼顶上,头也未回道,“那我怎么知道,反正是死了,现在尸体还在西城的旧巷子里呢。”说完,他便习惯性的将城楼扫视一圈,结果便看到一白衣男子躺在城楼边上,那男子样貌极佳,却是倚在城墙处动也不动,不知死活。
城楼夜里都是上了锁的,也不知这人是怎么上来的?虽然有此疑问,男子却并未细想,急忙几步上前,推了推那人,“这位公子,快醒醒。”
季青原本还做着梦,梦里他变成了幼年模样,母亲捉了只小妖给他做玩伴,他追着那灰色的小妖满山乱跑。原本就要追上了,却被人推了一把,那小妖也钻进树林中不见了踪影。
皱着眉头醒来,季青才发现晨阳已然高升,一陌生男子正蹲在自己身边,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皱了皱眉,季青习惯性袖袍一挥,整个人便瞬间出现在城楼底下,混在人群中往都城内走去。
感觉到一股柔和的力气将自己推开,守卫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再度回过神来时,城墙处的男子竟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挤了挤原本就有些小的眼睛,不敢相信道,“二柱!刚刚这里的那位公子呢?”
那名叫二柱的守卫从一旁走过来,打了个哈欠道,“什么公子,你眼花了吧?是不是想了,今晚带你去小倌馆逍遥一番。”
土地找到季青的时候,季青正拿着一个更鼓发呆,他不能接受有人拿着他给的法器,还会死掉这个事实。虽说他昨晚喝醉了,有些疏于值守,但他不能容忍,真的有妖在他的地盘上猖狂。
看出男子心情不好,土地决定长话短说、有事快办。只见其将手中的法杖往地上一指,一个长着长须,身穿灰白相间的长长道袍的男子便出现在半空中,虽然只是影像,其给人的威压却丝毫不减。
季青看到影像的同时,随手便将手中的法器收了起来,面无表情的立在一旁,等着男子开口。空中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钟馗上仙。当初季青挨了雷劈,成为半仙之体的时候,就是他亲自下到凡间,想要将季青收为亲传弟子。最后虽然是被拒绝了,但师徒不成情意在,他没事便会到凡间一趟,顺便给季青许多修行上的指点。不过随着季青的法力越发精深,他便不常来了,此番前来也不知有什么事情。
方一出现,钟馗上仙便看见了站在一旁的季青,他捻了捻胡须,淡笑道,“这么久不见,你怎么还是这副冷淡样子?依你的资质,若多少有点成仙之心,恐怕早就位列仙班了,哪用的着在凡间熬日子。”
季青不置可否的看着空中那人,眼神却明明白白的表达出他内心的意思,有话快说,再不说我可走了。
无奈的笑了笑,钟馗上仙开口道,“昨夜鬼门关大开,本不是什么大事。但除了常乐都外,其他四处都出现了恶鬼屠城的惨状,就连城中的修道之人也未曾逃脱。玉帝派我下界查看,唯恐三界生变,你也应多多注意。”说道这里,钟馗上仙眼中隐隐露出忧色,虽然不易察觉,却仍是被季青发现,看来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看着下方男子仍看着自己不语,钟馗上仙挠了挠头,“还被你看出来了,此番找你,是希望你能去常乐都旁的镇妖塔查看一番,尽管常乐都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但还是小心为妙。东西已经交给土地了,希望下次再遇,你已位列仙班。”
男子的影像消失的很快,季青若有所思的瞧着其消失的地方,脑中不知在想什么。土地见此,没敢吭声,转身就要离开。没走几步却不知被什么绊倒,面部着地,摔了个灰头土脸。挣扎着爬坐起来,土地满脸不忿的盯着身后淡漠的男子,从怀中掏出一物来,丢过去道,“这你倒记得清楚,小老儿我一把年纪了,你也不知爱戴几分!”
季青将东西收起来,反手扔了个什么给他,面色不变道,“这个给你,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好好看着常乐都。”
见男子潇洒离去,土地喜滋滋的打开手中的瓷瓶,心道,算你小子有良心!但当他打开瓷瓶,看着里面所剩无几的几口佳酿时,他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加快,脑子也有些昏沉。缓缓撑着法杖站起来,土地一脸铁青将瓷瓶收起,他告诉自己,没事没事,不就是将喝剩下的仍给自己吗!不就是那剩下的那点,还是从自己这里掠夺的吗!自己这千百年可不是白活的,被这点小事气死,不至于,不至于
第四章酒也疗伤
拐个弯,进入迎客楼。季青将手中玉制的酒壶扔给小二,叫他务必将酒壶打满,小二拿了银子便到后厨打酒。这酒一打便是大半天,出来的时候小二哭丧着脸,他将酒壶递到季青手上,顺便还将银子也还给他道,“这位客官,您还是去别处打酒吧,掌柜的说,银子我们不要了。”
晃了晃手中的酒壶,感受到里面确实装了不少酒液,季青又扔下几锭银子道,“我不白拿。”看着那白袍男子飘然离去,迎客楼的掌柜才从后院钻出来。他看了看桌子上的几锭银子,顿时欲哭无泪的感叹道,“确实没有白拿,但这跟白拿也差不多了!”
从常乐都出来,季青便赶了辆破旧无比的马车,一直沿着官道往北走。这车是他用城外废弃的破车,外加几块旧木做的,又寻了头老黄牛来拉着。虽然看起来不怎么像样子,用起来还是很顺手的,既不用他看顾,也不用他控制方向。他便只需躺在马车里,漫无目的的透过空空如也的车顶,欣赏外面的风景。
那老黄牛毕竟是老了,尽管脖颈上系着铜铃,不断的叮铃作响,前进的速度却是很慢。季青虽说并不赶着去镇妖塔,躺在铺满苇草的马车里也比较舒服,但到底还是受不了这速度,只见他手下划了个奇怪的符号,随意往那拉车的黄牛身上一丢,黄牛的四蹄便离开了地面,飞也是的在官道上驰骋起来。
于是诡异的场景便出现了,只见官道之上,一头黄牛拉着几乎快要散架的马车,四蹄交错下,便掀起一路烟尘,风驰电掣的前行着。路上的行人见了纷纷避让,生怕被这撒了欢般的黄牛撞到。一书生样的男子骑在马上,目露惊疑的瞧着官道那头,直到路上的烟尘落定,他才对一旁随行的小厮道,“你可瞧见刚刚的马车了?为何我见那拉车的黄牛,四蹄悬空,不似凡物。莫不是没吃饭,饿的眼花了?”
一旁的小厮闻言,以为自家公子是在提醒他照顾不周,行了一路也不见招呼用饭。便连忙解下身后的包袱,取出几块干粮来递了过去,“公子,您可是饿了,快吃点东西吧。”书生见此,将那干瘪的馍块接过来,咬了一口,仍是含混不清的嘀咕道,“我明明看的很清楚,可黄牛又怎么会腾空呢?果然是饿坏了吗!”
叮铃的铜铃声一路响着,从官道一直传进窄路,又进了深山,待季青反应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老黄牛毕竟是家养的牲口,何时在这么黑的夜里赶过路,此时正停在一棵巨大的沉香树底下,四蹄踌躇着不肯前进分毫。季青从马车里出来,稍稍打量了一下周围,便决定在此处露宿。利索的将辛苦了一天的黄牛拴在近旁,季青寻了块石头坐下,随手生起一堆篝火来。这里荒山野岭的,他可不想用整个晚上来收妖,这点火光足够将部分精怪驱散了。
习惯性摸了摸腰间的酒壶,季青打算消磨一下时光。手碰到腰间的缚带,却没摸到酒壶,男子眉峰微皱,紧接着有些了然的望向了对面。那处正有只小妖,躲在树干后面,也许他以为自己隐藏的够好,却还是被季青瞧了个清楚。季青淡然的将手收回,然后从怀中另取了一只玉制的酒樽来,放在唇边轻尝了一口。此时,不知从哪里吹来的微风,将醇厚的酒香吹散,直往远处飘去。
都说独饮易醉,没喝一会儿,季青双目就有些迷离起来,倚坐着身后的岩石打起瞌睡。篝火中跳动的火苗将他的眉眼照亮,暗红色的亮光也在他脸上闪动不停。树下悠闲吃着草的黄牛忽然叫了一声,声音在林子中回响好久,却不见男子起身看看。
合欢树硕大的树身后,终于有一双雪白的耳朵缓缓露出来,紧接着是一双狡黠的眸子,那眸子狭长而明亮,倒映出不远处燃烧的篝火,以及那个貌似睡得正熟的白衣男子。
随着一阵轻微的响动,一只通体雪白的狐妖,出现在合欢树下。只见其一身白色茸毛蓬松的贴在身上,纤细的尾巴则微卷的立在身后。此时从树后钻出来,一双银色的眸子仍是不断打量着酒醉的男子。也许是受了伤,白狐一只前爪始终悬空着,并未落地,似曾相识的梅子酒香味从其身上散发出来。
终于用将男子手中的酒樽抓在爪中,狐九命松了口气,并感叹道,这冷面道士还挺厉害的样子,灵气如此充足的酒都能搞到。还不等他将爪子缩回来,本来应该睡着的人,却忽然伸手抓住了他毛茸茸的爪子。
一双狐目对上那人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狐九命知道,自己被骗了。季青打量着眼前的白狐,便发现其身上并没有什么妖气,只有仔细查看时才能发现淡淡的几丝,怪不得能从他手中偷酒。
不待季青采取行动,被他抓着爪子的白狐,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毛茸茸的爪子仿若无力般松开,那玉制的酒樽就从空中落了下去,马上就要摔在地上。季青瞧到了,连忙伸手去接,先不说里面的酒液来之不易,那酒樽也是他很喜爱的,他可不想暴殄天物。
同一时刻,狐九命身形飞快缩小,将自己的爪子从男子手中抽了出来,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朝树林深处跑去。季青见此,一手将酒樽抓在手里,一手朝身后的迷你白狐虚空一抓。只见白狐周身瞬间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囚笼,将正要逃命的白狐禁锢住后,轻飘飘的悬浮在空中。招手将那金色的圆球拉到眼前,季青手指穿透球面,点到正眯起眼睛盯着他的白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