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九命整个狐身被禁锢着,动也不能动,只能任由那根修长的手指,将自己全身戳了个遍。季青没戳出什么东西来,便将手指缩了回来,淡淡道,“将东西交出来吧。”说实话,自季青成为半仙以来,他从未对哪个妖这么和声细语过,如果不是眼前的狐妖,身上并没有什么妖气,显然并未做过恶事,季青早就以雷霆手段将他处置了。
银色的眸子眨了眨,狐九命并未出声回答,反而将自己的前爪抬起来,示意季青自己看。
季青见白狐将爪子抬起,才发现其一只前爪的毛色有些深,隐隐透着些红色的血迹。闻着上面传来一阵冷冽的梅子酒的味道,两眸再次相对,季青额角止不住的跳了跳,“你将我的酒,都用来治伤了?”回应他的是理所当然的眼神。
为自己还没喝到的酒默哀一句,季青就随手撤去白狐体外的禁制,决定将这只大逆不道的妖放掉。不是他忽然转了性,而是他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将眼前这只看起来还算顺眼的妖灭掉。
被毫无人性的扔到地上,狐九命没及时收回嘴巴,被自己白花花的狐毛塞了满嘴。吐掉口中的异物,他便一瘸一拐的迈着短腿,凑到了男子身边。然后用爪子将男子的道袍拉到身下,旋即卧了上去。
狐九命知道自己受伤了,漂亮的九条尾巴暂时只剩下一根,被这样对待也属正常,但一切的一切,还是要归罪于那个不长眼的妖王,作为一只有良知的狐妖,他是不会怪罪别人的。将身子蜷成一团,狐九命伸出舌头,将自己受伤的前爪舔了舔。自出生以来,他从没受过这么厉害的伤。这个道士虽然看起来有点呆,但好像还不错的样子,暂时呆在他身边,一定能躲避不少麻烦。
完全不知道缩成毛球的狐妖想了些什么,季青将袍子拉回来,却又再度被一双毛爪子拽回去,无奈之下只能放弃。瞥了眼一旁闭着眼睛,一脸享受的毛团,他本能的觉得有些不习惯。这么多年,妖也好,人也好,从没有什么能够如此靠近过他,平淡寂寞他都习惯了。
看着缓缓西沉的明月,季青忽然觉得看了无数遍的大夏朝有些不一样,挥手将凑过来的几只小妖赶开,他能看到夜幕中飞起几只未眠的鹧鸪,迎着月色往山林高处去了。
狐的梦总是很长,并带着浓浓的桃色,狐九命伸着爪子醒来的时候,眸子里的情谷欠还没完全隐去。待整个狐都清醒过来以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身下白色的道袍,然后是不远处熄灭变冷的柴堆,再一抬头,原本他依偎着的那个身着白袍、面无表情的道士却不见了踪影。
一双狐目染上冷色,狐九命抖抖毛茸茸的身子,站了起来。随着他站起身来,一个透明的结界在其头顶破碎开来,发出“噗”的一声。将脚下被撕裂的袍角叼起来收好,狐九命动了动鼻子,便循着某个方向奔去。在他看来,这人虽然是个道士,但是却是第一个与他睡过的男人,居然就这样将他扔在这里,实在是有些过分。
第五章把他给我
狐的梦总是很长,并带着浓浓的桃色,狐九命伸着爪子醒来的时候,眸子里的情谷欠还没完全隐去。待整个狐都清醒过来以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身下白色的道袍,然后是不远处熄灭变冷的柴堆,再一抬头,原本他依偎着的那个身着白袍、面无表情的道士却不见了踪影。
一双狐目染上冷色,狐九命抖抖毛茸茸的身子,站了起来。随着他站起身来,一个透明的结界在其头顶破碎开来,发出“噗”的一声。将脚下被撕裂的袍角叼起来收好,狐九命动了动鼻子,便循着某个方向奔去。在他看来,这人虽然是个道士,但是却是第一个与他睡过的男人,居然就这样将他扔在这里,实在是有些过分。
整个大夏朝划分为十洲,而常乐都就位于十洲中最大的一个洲——凤麟洲。凤麟洲呈现不规则形,但若从天上俯瞰,却能清晰的看出,这片洲际被划分成一展翅欲飞的凤凰模样。而凤麟洲最北面便是一高耸入云的八宝塔,此塔高八层,从基座开始层层缩小,直入九霄。塔外方圆百里寸草不生,宝塔周围也围满了七彩符条和玲珑法器,远远看去十分美丽,却是传说中的镇妖之塔。
破旧的牛车翻过月河山,便到了常乐都北面的第一座城镇——月河城。在经过月河山山顶时,季青往北方一望,便隐隐可以看到镇妖塔的一角,以及塔外飘荡着的浓浓妖气。进了月河城,季青特地挑了家比较小的酒楼歇息,看着头顶刻着食客居字样的青色木匾,季青可以肯定这个地方,他以前没有来过。
让店内的小厮将牛车安顿好,季青便将掏出玉制的酒壶递给小二,要求仍是打满即可。知道此番定是要打上一段时间,季青便在堂中寻了个角落,打算边坐边等。邻桌坐了几位身穿华服,头缠玉带的公子哥,手持各式各样的折扇,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要说做了半仙,也是有好便有坏,五感皆通的情况下,季青免不得就将几人的言语收进了耳中。
“听说大夏朝长公主来咱月河城了,你们怎么没去凑个热闹?”
“这热闹咱们可凑不起,在下早听人说了,这长公主虽长得花容月貌,却不似平凡女子那般,喜爱文才翩翩的佳公子,偏爱那有本事除妖捉鬼的粗汉。而且,长公主此次来月河城,就是听说咱凤麟洲这样的人才最多,才来寻觅佳婿来了”几人越说越兴起,全然不顾公子形象,竟是你来我往的嚼起舌根来。
小二终于从后堂出来,季青照常给了几锭银子略作安抚,接着便牵了牛车,利索的出了月河城。不过在路过城内的祭台时,他见到不少或身穿道袍,或手拿法器的人从车外经过,且各各神色匆匆,仿佛急着去做什么事一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季青看过了,便也没放在心上。
一道银色的身影跃上了月河山,在树丛的掩映下,那银色的身影显得更加小巧。一路来行的有些急,狐九命身上松软的狐毛上沾了些灰尘,整个狐都看起来有些狼狈。如果不是事情比较紧急,他是绝不会牺牲自己的形象,用来赶路的。要知道,所有关乎他魅力的事,一向都是头等大事。
从月河山上下来,狐九命便看见前方波光粼粼,竟有一条形如月牙的小河。狐九命凑到水边,一边注视着自己的影子,一边想着,待之后遇见那冷面道士,要不要变成人形,先将那其勾引一番,让他收留自己。
正犹豫不决时,狐九命察觉到,身后有一丝可疑的危险传来。这无关法力,而是妖的直觉。但即便狐九命察觉到不对劲,一个血迹斑斑的铁笼已经从天而降,将他兜头罩住,生生带进了水里。
感受到铁笼上传来的血腥味和熟悉的妖气,狐九命知道自己霉星高照高照了。努力将自己的身形缩小,企图从铁笼的缝隙中钻出去,可那铁笼竟仿佛有意识一般,随着他一起变小,始终牢牢的将其困在里面。
此时,一阵脚步声响起,狐九命抬起脑袋看了眼来人。只见来人身着灰色衣袍,半张脸被面具遮着,腰间系满了稀奇古怪的捉妖器物,背后则背了一方形竹箱,不知有何用处。
方信天招手将水中的铁笼取到眼前,狭长的眸子盯着笼中的狐妖半响,才动了动嘴唇,声音沙哑的说道,“竟是捉到极品了。”
感受到笼中狐妖眼中浓烈的怒意,方信天嘴角噬了一抹冷笑,只见其十指一攥,原本方正的铁笼立刻散发出一阵白光,缠在了白狐身上。
狐九命在白光钻入体内的瞬间,立刻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仿佛蚀骨腐髓一般,要将他撕裂。全身一阵颤抖后,狐九命终于忍不住怕跪下来,一双狐目也染上了些许红色。
此时,他听得那道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妖就是妖,始终是野性难训。若不进行必要的调教,如何能献给公主?待成了大事,再来享用也不迟。”
月河城外,一条官道从城门处延伸出来,在指向月河山之后,转了个弯,再度伸向北方。一辆青色的马车,由黄牛拉着缓缓从城门处出来,“叮铃叮铃”的沿着官道前行。
来往的百姓无不指着这马车,议论道,“世间真是无奇不有,黄牛拉牛车便罢,偏要拉上一个起了车厢的马车,真是怪哉。”季青哪会在乎这些个俗套,若他与旁人一样,他便不是他了。
方信天走在官道上,同样也是见了那形状怪异、搭配奇特的马车,不过他却未嘀咕什么,只是默默看着马车从他身旁经过。
黄牛走得闲适,马车便走的慢,在经过方信天身边的时候,车厢中似是传来了什么响动,紧接着马车仍是平稳的从他身边经过,继续往前走去。看着马车拐了个弯,顺着官道一路往北,方信天才转回身来,进了月河城。
月河城高高的祭台上,一红衣女子背光而坐。站在台下,众人只能瞧见其袅娜多姿的身形,以及高高盘起的繁复鬓发,光线将女子的身形包裹起来,显得有些不似真人,但其身上淡淡的幽香还是从祭台顶上飘了下来,让所有闻到的人都有些心猿意马。
几道身影同时跳上祭台,他们互相隔开几丈站定,接着便气定神闲的等待起来。只见祭台中央摆了一只硕大的香炉,炉中然了一只长长的香炷。随着时间不断推移,香烛变得越来越短,直到整根香烛燃为灰烬,尽数落入香炉之中。
灰烬落下的同时,站在长公主身侧,身着一袭紫衣的首领太监,将手中玉罄一敲,尖声道,“时辰到!”
一袭红衣的长公主从座位上起身,纤长的身形被凸显的更加曼妙,微风浮动间,其面上的白色面纱随风而动。台下寥寥数位男子见此,无不屏息凝视,方信天也在其中,他幽深的瞳孔中没有一丝波动,脸上的表情也被面具尽数掩盖。
长公主俯视下方并排站着的七位男子,明眸波澜不惊,她素手从袖袍中伸出,指着一旁婢女端着的一个玉匣道,“此匣中有一玉佩,乃我父皇钦赐,得之者即可随我入都,面见父皇。”
女子清脆的声音落下,台下站着的七人都是面面相觑,此话传达的意思很简单,只要得了这玉匣,便有机会迎娶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做这大夏朝的驸马了。此时,高台上的女子已经取了根玉条在手,目光一一扫过台下站着的七人,然后用手中的玉条,指了指其中三人,示意将这三人留下。
待其余人退下,一旁立着的首领太监才再度出声,“将你们捉到的东西,依次拿出来吧。”
话音刚落,便见为首的高大男子,从怀中取了只黑色的玲珑骰子,轻轻一摇,那骰子便散发出一道黑光,从中现出一人面蝴蝶来。紧接着,中间的书生样男子,将腰间的折扇取出,方一打开便从其中飞出只满身翎羽的凤尾鸟。
方信天站在最后,银色的面具将他的半张脸挡起,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只见他随手一挥,铁制的圆笼便出现在半空中,笼中一白色毛团正缩在那处,尖尖的毛耳朵竖起,银色的眸子也注视着外部。
狐九命何时被如此对待过,更令他气闷的是,先前他明明感觉到冷脸道士的出现,后来竟又再度消失,显然那人是没打算将他救出来。悄悄将怀中的袍角扔下,踩了几脚,狐九审视这周围,以后再遇见那道士,一定要给他好看。
长公主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平凡女子,她也看出那白狐的不凡,心中对台下站着的蒙面男子多了几分赞赏,她红唇轻启道,“可否将你的面具摘下?”
方信天闻言,也是洒然抬手,将面上的银色面具一摘而下,露出底下被遮挡的面庞来。只见男子皮肤白皙,目如星辰眉若远山,气质风流,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狐九命见男子摘了面具,也是抬起头来看,看过之后,毛茸茸的嘴角却是闪过不屑,此人的容貌比起自己可是差远了,就连那无情的冷道士也是比不过。
台上女子眼波流动,面纱下的朱唇一动道,“公子且上前来吧。”
方信天闻言反手将面具带在脸上,便在宫人的带领下往台阶上迈去,就在此时,一道白色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台阶上,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一袭白衣的男子对着下方正在往上走的方信天道,“把他给我。”
第六章风波再起
高高的祭台顶上,两个男子相对而立。狐九命漂浮在两人之间,尾巴不自觉的晃了几下,若人们能剖析狐九命的面部表情,那看到的定是相当精彩的。可惜祭台底下的人们对此并不关注,他们只知道大概有人要倒霉了。
被身形欣长的男子居高临下的俯视,方信天眉头微皱。如果他没有感觉错的话,此人曾与他擦身而过,应该是那个赶着马车的人不假。向前迈了一步,与男子站在同一级台阶上,方信天道,“这位道兄,此妖是我捉的,恐怕不能轻易交由你手,更何况长公主还在上面等着呢。”
男子的声音不高不低,伴随着沙哑的嗓音,刚好可以让祭台上的所有人听见。高台之上的长公主自然也是听见了,明亮的眸子打量了忽然出现的男子一眼,紧接着道,“本公主念在尔乃初犯,还是速速退下吧。”
话音落下,侧对着她的男子却恍若未闻,丝毫没动。只见他修长的左手从袖袍底下伸出来,声音仍淡淡道,“是你主动交给我,还是让我动手。”
听着男子冷漠却霸道的声音,狐九命从笼子里站起身来,透过斑驳的牢笼,他能看到道士不苟言笑的侧脸。暗叹自己眼光够好,在心中默念了句“算你识相”,狐九命早已蓄势已久的锋利爪子便忽然抓了出去,伴随着法器烫伤时冒出的青烟,整个牢笼竟被抓出一个破洞。狐九命瞧准时机,立刻从破洞中钻了出来,朝对面站着的季青跑去,作为一个只尊贵的狐妖,就算季青不来救他,他也会用自己的方法逃掉。
方信天根本没料到,笼子里的狐妖还有反抗之力,一时间便被狐九命挣脱了。见此,他单手掐诀,一血红色玉盘瞬间出现在半空中,直接朝狐九命罩去。
但不待血红的光亮照在白狐身上,季青已然出手,只见其单指随意在空中一划,一道白光闪过,原本血气翻涌的玉盘已然变为两半,摔碎在石阶之上。
躲过一劫的狐九命在季青身旁站定,银色的眸子毫不避忌的望向对面,意思简单而直接:敢捉小爷的人还没出生呢!
季青面色无波,却在心中长长叹了口气,他本不应该回来的。月河城外,马车从此人身旁经过时,季青便感觉到狐妖的气息了,那时他正躺在车厢里喝酒,一个不留神就将酒液洒了满身。但他本就是凉薄的性子,一只妖而已,并不值得他停下来。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但当马车转过弯,往北行了近千米之后,季青终于还是不知道哪根筋搭错,再度飞身回来了。
仔细看了眼站在自己身旁,嘴里叼了块破布的白狐,季青愕然,那块破布莫不是自己割下的一块袍角?愣了一下后,季青想到自己的马车还在官道上,所以他决定不思考这个问题,回去寻到马车再说。
看着对面的男子转身便要离去,方信天面色一沉,这时,原本正要离开的男子忽然回头,其斜飞入鬓的眉峰一挑,声音平静道,“道亦有道,好自为之。”说完,男子的身影连同一旁的白狐,便瞬间消失不见了。
再次出现在马车之中,季青立刻在松软的苇堆里坐下,打坐吐纳起来,丝毫没有要搭理身旁狐妖的意思。
狐九命被季青救下,原本还想着要不要拉下脸来道个谢,没想到竟被完全当成了空气。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嫌弃的刨了刨脚下的苇草,狐九命也决定不理那冷脸道士,互不干扰就好。
将自己叼着的袍子铺好,再度趴上去,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爪子上的伤好像更严重了。原本白皙的毛发,隐隐有些发黑,大约是当时抓破法器时,被上面的戾气伤到了。伸出舌头舔了舔,狐九命发现,伤口一点也不见起色。狡黠的狐目瞥了眼一旁正襟危坐的道士,狐九命再次打起他怀中酒液的主意。
尖尖的耳朵动了几下,下一刻狐九命便已出现在季青身边。尽管感觉到狐妖的靠近,季青仍是没有表现出来,他的胸膛随着平静的呼吸,一起一伏,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一般。不待一会儿,他感觉到自己腰间的酒壶微动,单手一伸,便将那只作案的毛爪抓在手中,季青好看的桃花眼微眯,“又来偷酒?”
对上道士的目光,狐九命尽量让自己的眼神更加真诚,以便让男子可以看清他眸中的意思。一人一狐四目相对,季青从那双银色狭长的狐目中看到了这样的信息,哪里是偷了,我这是拿。
将手中抓着的爪子放开,季青从怀中取了个通透的琉璃碗出来,琉璃碗中透明的液体正散发出阵阵香味,狐九命一闻到那味道,便感觉身体内血气翻涌。将其中的液体倒出些,盛在酒壶中,季青道,“不准再偷。”
将搁在自己眼前的酒壶拨了拨,狐九命看着里面那一点点液体,眼神瞬间一暗,这道士真小气!当然,这话他只是想想,并未说出来。如果他真的说出来,季青说不定会立刻将他丢下车去。
就在车内一狐一人各怀心思,处于沉寂中时,马车外一只蓝色的精卫鸟飞过。在盘旋几周之后,便振翅离开。不过在其离开时,身后一根长长的尾羽落了下来,在清风的吹拂下,飘飘悠悠落在了季青特制的马车上。
一路从日沉走到月升,季青不习惯住宿客栈,马车停下时仍是在野外。从马车上探出头来,狐九命敏锐的感官告诉他,不远处便是一个温泉。
利索的从马车上下来,身上沾了些苇草的狐妖,站到季青面前,竖着尾巴往林子的东边望了望。季青大约明白他的意思,却仍是随手生起火堆,在原地坐了下来道,“不去。”一旁的白狐见此,尾巴扫了几下,以示不屑,便叼着口中的布料,径直往东边跑去。
月光照应下,一片巨大的水池莹莹泛着白光,水池中央处正有大片的水汽蒸腾起来,弥漫在周围,将临近的几棵参天大树也遮挡的朦朦胧胧。狐九命叼着自己的所有物,没一会儿便到了温泉边,虽然他的伤还未痊愈,但已经勉强可以化为人形了,不管出于什么境地,作为一只狐妖,该有的仪态还是要保持的。只有这样,才能随时随地勾引到自己喜欢的猎物。
化为人形后,狐九命毫不犹豫的跨入湖中。方一进入,立刻感觉温热的水将全身包裹起来。微微仰头吐出一口白气,那种熨帖的感觉,几乎让他口申吟出声。纵情享受间,狐九命仍不忘将那块布料取出,并清洗干净。
季青手持木棍,百无聊赖的拨弄着眼前的火堆,他不禁开始思考,自己对于这只狐妖是不是有些太过纵容了,自己何时变得如此迁就了?
将一旁吃草的老牛签到面前,季青用手抚了抚他身上布满褶皱的硬皮,自言自语道,“你说,今早我们还要不要赶路,那只小妖是捉了还是扔了?”回应他的是老黄牛粗重的喘气声,以及不远处传来的几声鸟鸣。抬目往正东方向望去,季青察觉到一股浓重的妖气从不远处传来,他记得白狐身上没有这么浓烈的妖气的。
四周万籁俱寂,只有泉水流动的声音在树丛间响起,水汽弥漫间,一银发男子正仰头往半空看去,这个姿势,使其绝美的侧脸在月光的照亮下显得更加魅惑。顺着男子目光望去,半空之中正有一人凌空而立。
那人一身黑衣,浑身散发着无尽的威压,竟是擎天妖王不假。此时,其一双眼睛正赤衤果裸的俯视下方的男子,那里美妙的景色让他不禁有些欲火中烧。剽悍的面庞上挤出一丝笑容,他对下方的男子道,“本王说过,你是逃不出本王的手心的!只要你跟本王回去,先前的事本王可以不追究。但如果你还拒绝,即便现在的你修为不足,我也会将你的妖丹挖出来!”
妖王雄浑的声音飘荡开来,在这片水面掀起一圈圈涟漪,但那涟漪在到达岸边之前,就消散殆尽。知道妖王定然是设下了结界,狐九命将身体半掩在水面之下,邪邪勾了勾唇,冲上方的妖王道,“想让我跟你走很简单,只要你死,我可以将你的尸体带回云沧山去。”
早知那人的的脾性,擎天妖王便不再说话,直接从空中飞下,打算要将挑衅他的男子生擒。与此同时,一条银色软鞭从水中劈出,趁着水汽弥漫,迅速便缠上了妖王的脚踝。
狐九命自知不敌,当然要智取。只见其单手执鞭,眼神凌厉之下,便是一个用力,试图将半空中的男子直接劈甩出去。不想妖王早有防备,其浑身黑光骤亮,直接将缠在脚踝上的软鞭震荡开来。紧接着黑气夹杂着软鞭,声势不减的朝狐九命飞去,在其白皙的胸膛上留下一道血红的鞭痕。
看着下方赤衤果的男子,妖王的目光在其胸前流连一番道,“你身上的旧伤还没痊愈,不要再逞强了。待我们回去云沧山,你想玩什么情趣,我都陪你。”说完,其手中凝聚出一根黑色长锁,瞬间出现在狐九命身边,马上就要将其捆住。
狐九命见此,银发瞬间飞扬起来,就连周身的水汽也尽数散开。空中波动一起,其整个人已经消失在原处,踉跄的出现在半空中。
随着男子一次次逃脱、受伤,妖王似乎渐渐腻烦了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只见其双拳间出现一枚长枪,长枪划过天际的同时,充满强横力量的一击,终于打在对面男子身上,直将他手中的长鞭震碎,其本人也被打回原形,变成了一只满身血污,浑身的白狐。
血水伴着泉水四溅而起,在坠入水中之前,狐九命张口将空中破裂的白布叼住,闭上眼睛之前,他仿佛看到满天晶莹的碎片,以及一道白色的身影。
第七章妖王之死
月光之下,一名白衣男子正立于半空,在其对面则站了个妖气冲天的大妖,两人剑拔弩张相对而立,一时气氛都有些凝滞。
“道士,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擎天妖王皱着眉头,却没有轻举妄动,这半路杀出的道士,竟能轻易将他所设的结界打破,看来还是有点本事。
直接无视对面之人,季青身形一动,已经将失去意识的白狐收起。当他再看向对面的妖王时,脸上已经添了一层冰霜,反正这次要去镇妖塔,不如再为镇妖塔添个新成员吧。
如此想着,白衣涤荡间,季青手中便已出现一只青色剑柄,剑柄下方气流涌动,却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有无尽的剑气散播开来。对面的妖王脸色是一变,不禁再度打量了男子一番,在对面的男子身上,他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像是仙的气息,但却有一点不同。
季青的声音如一块石子投入湖中,清脆而干净,“既然遇到我,那便不用走了。”
话落,男子便已挥剑而出。那道剑光只是缓缓劈出,毫无光华,但待妖王察觉到时,一股锋利的气流已经轻易切割开其身前的屏障,直往他身上劈来。
挥拳将剑气击碎,擎天妖王立刻觉得手上一痛,一道血痕赫然出现在手上。他自诞生以来,直至成了云沧山中妖王,最得意的便是这对铁拳。此番与面前的道士不过是一个交手,便处在了下风,这怎能让他不心生恐惧。
心中一凛,擎天妖王决定走为上策,随即巨口一张,吐出一道黑色的妖气。那妖气犹如实质一般,所过之处万木枯萎,直直的朝对面迎风而立的男子处扑去。季青见此,仍是单手执剑,由上而下直直劈出。
一道透明剑痕迎上滚滚的黑气,只见白光一闪,黑气尽数消融。下一刻,白光便劈在了已经逃远的妖王身上,直将其劈的吐出一口血来。
瞥了眼那团滚滚而去黑气,季青手中长剑瞬间消失,显然是不想再追下去,一只道行近千年的妖,一旦受了重伤,就是他不去收,自然也有别人收。
季青捏着手中毛团蜷缩的尾巴,将满身都是血痂的狐妖扔进水里,因为看着这样惨淡的妖,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便只有先清洗一下了。随手撕下一块袍角将那团东西包住,季青便闪身回到原地,老牛还在那处吃草,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本燃着的柴堆也灭了,正剩下冷却的余烟。
重新将火堆燃起,季青这才看清怀中白狐的情况。整个狐身都透着淡淡的血色,一双狐目也紧紧闭着,身上除了胸前的一处伤口较严重外,其他都是些轻伤。
将蜷缩起来的毛团舒展开来,季青修长的手指将其四只爪子分开,露出胸口处有些狰狞的伤口。那处是狐九命被打落时挨下的,伤口透着乌青向外翻着,显得更加可怖。
指尖亮起一道气流,季青毫不犹豫便将那处淡红色的狐毛削掉,然后从怀中倒了些液体出来,洒在了毛团周身。将手中喘息微弱的毛团从头到尾,查看了一番,并将比较严重的伤如法炮制的处理好,季青才将手中的毛团拎到火堆顶上,准备将其的狐毛烤干。
此时,原本应该昏厥的毛团好像微微睁了下眼睛,并扭动了几下身子,但没扭几下,便被火堆上袅袅升起的青烟熏晕过去。
单手将狐妖拎在火堆上,季青一边控制着角度,一边将毛团全身都照顾到。只不过在烤的时候,他仿佛看到红色火光中的毛团好像有些冒烟。
月黑风高夜,月河城中一片寂静,只余打更之声偶尔响起。方信天站在高大竹楼顶上,其身后则站着一位一袭红衣的女子。女子面上带着白纱,竟是大夏朝的长公主夏笙。
女子此时一言不发的站着,杏眸空洞的望着前方,像是失了魂一般。方信天转过身来,面上的银色半面面具已经取下,英俊风流的脸庞上笼罩着一丝淡笑,他暗哑的声音回响在竹楼的每一个角落,“明日我们便启程回都,如何?”
月下的女子仿佛木偶一般,声音丝毫不带一丝感情道,“谨遵主人之命。”
抬手将女子的面纱取下,露出下方一张艳若桃花的俏脸,方信天道,“若不是我看上了更好的东西,今夜便要你伺候了,不过日后的时间还很长。”
随着男子的话语消失在黑暗中,长公主的眸子渐渐恢复神采,她灵动的眸子四处看了看,却只发现飘落在地上的白色纱罩,并无其他存在。但她明明感觉到,方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身边,现在回想起来,仍不禁让她有些微微发抖。
方信天身形在空中急速掠过,黑色的夜幕下,其一身灰衣逐渐染上墨色,直到与夜幕融为一体,只余下一道淡淡的影子,往北飞去。
擎天妖王被季青打伤,虽然拼足了妖力勉强逃脱,境界却跌落了不少,要想恢复怕是需要许多时日。眼见周身的妖气已经变得稀薄暗淡,妖王勉强将背后深及骨髓的伤口止了血,紧接着身形不稳的朝前飞去。
此时,暗沉的夜色中,一个黑色的身影踏月而来。月光将其面容照应的不甚清晰,擎天妖王只来得及抬头,便已经被一个方形的透明罩子罩住。
瞬间将自己今夜的猎物吞入腹中,方信天舔了舔嘴唇,满意道,“果然是修行千年的大妖,比起那些小妖的妖丹来,有用多了。”只见其面上容颜一阵模糊,先前被面具遮挡的部分,开始缓缓变化,不论眉眼还是肤色都仿佛换成了另外一人。这个过程只持续了盏茶时间,没一会儿便又恢复正常。
方信天望了望远处的树林,神色掀起一丝波澜,紧接又很快隐去,只见那里正有几缕青烟飘起,尽管在夜色中非常隐秘,却仍是被他看了个清楚。
天界内,群仙来去,甚是匆忙,仿佛有什么了不得的事发生。就连西天弥勒也来了几个,太白金星一边驾着云往玉皇殿去,一边整理褶皱的衣袍,昨夜喝醉了,若不是殿内童子提醒,他怕是还要睡下去。
太白金星匆匆踏入玉皇殿时,整个大殿都已站满了人,玉帝此时也高坐在殿堂中央,眉头微皱的看着半空中的一处法镜。那法镜名曰破日神镜,是太古时期流传下来的,能观三界之内任意一处的景象,不过此镜颇有灵性,若无大事从不开启,但一旦开启,那便是可能颠覆三界、毁天灭地的大事。
默默在众仙人的最后处站好,太白金星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这么重要的事,他居然来迟了,但愿没有人看到。
想到这里,太白金星抬头瞥了一眼前方,只见前头一个熟悉的人,正对着他淡淡笑了一下。那笑中掺杂了太多,一时让太白金星有些忐忑,这该死的月老,怎么什么时候出了岔子都会被他看到。
正在此时,空中的破日神镜再度发出一阵耀目的光亮,圆润的镜身也渐渐隐去,融入到天界虚空之中,只留下一道影像,在空中不断闪现。满殿仙佛顿时一片寂静,只有空中的破日神镜偶尔发出几声响动。
只见半空中,一副火红的画面呈现出来,四下是无尽的火海,唯有画面中心处有一孤岛耸立。孤岛上一片灰蒙蒙的雾气,在神镜下不断伸缩抖动,并时而往火海中冲撞,仿佛想要逃离一般。
破日神镜的画面再度拉近,那处孤岛也越来越清晰,太白金星隐隐看到那灰色雾气中,竟仿佛有一人影一般。不待破日神镜的距离再度拉近,灰雾中忽然闪现出一双猩红的眼睛,那眼睛并无瞳仁,呈现出一片红色,显得十分诡异。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破日神镜发出一声清鸣,立刻变回原形,回到了玉帝手中。
太白金星也是被那双杀戮的眼睛吓了一跳,忙摸了摸眉间那颗金星,竟隐隐有些发烫。作为征战之星的化身,他从那双眼睛中感觉到了杀戮之气。眸中升起一丝慎重,太白金星决定将此事禀报一下。
不待他张口,已经有一只手从其身后伸出来,并一把将他腰间系着的锦袋夺了过去。单看那只手,太白金星就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了,面露凶色的将东西夺回来,太白金星小声道,“月老,你又要干吗!”
月老撇了撇嘴,编了满头辫子的银发甩了甩,凑到太白金星眼前道,“我就是看看,我给你的东西还在不在。”
太白金星将手中的锦袋打开,里面果然又多了一条红色的长线。将那碍眼的东西拿出来,扔到地上,太白金星顿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大声道,“你再这样,我就打的你回不了宫!”
清亮的声音回响在大殿中,几乎在场的所有仙佛都将此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太白金星立刻意识到不对,不禁迎上高坐上探寻的目光,冲玉帝苦涩一笑道,“陛下,小仙今日精神有点不好,是否能批个假?”
淡淡看了下方一眼,玉帝对站在一旁的太上老君道,“此事,老君怎么看?”
太上老君捋了捋胡子,心中感叹玉帝总喜欢将这种坏事交给自己做,口上却是极其老道的说道,“此事关系重大,若放任下去恐怕会有很大的灾祸。我天界必须下界查探一番,我觉得太白金星就是个不错的人选!”
玉帝点了点头,目光再次瞧向那处,视线之内,太白金星正与月老站在一处。
在心太上老君这个奸猾的老头骂了个遍,在一片灼灼的目光中,太白金星暗暗踹了身边人一脚,苦着脸道,“小仙愿意前往。”
话音刚落,在其身旁一直未曾出声的月老也出声道,“小仙愿与太白金星一同前往。”
第八章镇妖之塔
狐九命昏迷中,觉得自己仿佛被一个热情如火的男子,翻来覆去的侍弄。那人将他全身都细细的抚摸过,然后留下一团团燃烧的烈火,直到让他都险些受不了了,才堪堪罢手。虽然他对于这样热情的男子十分喜欢,甚至自动将冷面道士的容貌代入了进去,但那人的热情似乎有些过了,让他有魂飞魄散的窒息感。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狐九命发现自己不但没有被捉走,反而正身处于一个不断晃动的车厢之中。银色的狐目中染上一抹不易察觉的喜色,狐九命抬头往上一看,道士充满禁欲气息的脸庞瞬间映入眼中。
见道士正在打坐,狐九命决定暂时不打扰他,救命恩人外加第一个与他同眠之人,这样特殊的身份,足以让季青在他这里,获得特殊的待遇。
习惯性的想要舔舔前爪,狐九命低头便看到一只光秃秃的爪子,尖利指甲正收缩在粉色的嫩肉里。微微一愣,狐九命目光巡视一圈,最终停到自己胸前,果然看到一片光秃秃的皮,上面竟一根杂毛也无!这是怎么回事!
作为一只狐妖,狐九命觉得自己尊贵的形象被毁了,恐怕他又变成天底下第一只被剃了毛的狐妖了!想到作案之人只可能有一个,狐九命立刻朝一旁的道士扑了过去,好个道士,嫉妒大爷长得风流潇洒,也不能这么伺机报复吧!
尖利的牙齿瞬间露出,狐九命就整个挂在了季青的胳膊上,一边咬着那人的袍子,一边发出阵阵低叫。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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