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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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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一声炸弹又在那个士兵的身上炸开,从日本人军队的方向扔来的地雷猝不及防地炸在了那个士兵的身上,那个孩子才不过19岁,近日来一直在叶轲身边做事,叶轲带着他的一部分兵活生生地看见自己的战友在面前牺牲还来不及悲痛就要赶紧往战壕之中撤退,近来日本人有挑起事端的意思,不停地进攻着,如今兵力不足也无法进攻,为今之计只有往回撤守住,叶轲大声地朝后吼着:“别愣着!!!回撤啊!!”炮弹无情,子弹无情,更不会因为你几声叫喊声便停下炮轰的步伐,叶轲一路带着士兵回撤,一边往营地发回讯号——

“长官!!!”

叶轲一下被身后的一枚手榴弹炸的趴下身来,那手榴弹距离他很近险些命中他的左腿,他咬咬牙,又撑起上身,对着身边喊他的国民党军吼道:“不要管我!继续走!!!”不得不承认他们被日本人打得很是狼狈,叶轲狠狠地捶了下地迅速地站起身来朝回跑,这个时候后方突然出现了支援!沈凌飞带着一部分炮兵和步兵把战线向前推进,叶轲低着身子跑到沈凌飞的身边:“凌飞,你怎么来了?”“前线不够我得来支援啊!”“好兄弟!”叶轲脸上挂了不少彩,不过都是小伤,他不在意什么,沈凌飞和他并肩作战终是把这一波进攻给压了下来,若不是沈凌飞的重炮装甲来得及时,叶轲也说不准今日会变成什么样——

回到营地给各个伤员包扎伤口,叶轲跟个没事人儿似的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兄弟双眉拧成一团,宋子瑜也忙来忙去的像个小蜜蜂,她是护士班里的班花,任哪个小士兵看见她都走不动路,不过此时也没人在乎这些了,叶轲看见宋子瑜还能好好地做工作,除了辛苦点其他也没什么,就放心了,他一身血污根本看不出哪里受伤哪里是他的伤痕,突然怀中有个东西刚硬地抵着他的胸口,他从怀中一掏——是衍之送他的怀表!

他摸着那个丝毫没有染上他身上血污的怀表一下便伤感了了起来,他用自己黢黑的手指抚着怀表心里酸涩十分,不知衍之在上海过得还好吗?他还会想我吗?叶轲念起赵衍之起来回忆如同潮水般向他涌来,就在他握着怀表之时,外面又炸成了锅吵的一塌糊涂,叶轲连忙把怀表放入怀中,大步走出医疗站。

第48章

1937年8月14日,当地国民党驻军第九集团军在总司令张治中的指挥下,指挥87、88师等部开始总攻,中国国民党空军也到上海协同作战,并于8月13日奉令向日本驻沪海军陆战队虹口基地发起围攻,试图赶敌下海1。作为新兵从未参战的江铎也紧张了起来,他握紧了手中的钢枪却迟迟不敢迈出脚步,炮火漫天,此时此刻的上海更是慌乱一片,大部分的市民没有被遣散出境反而是留在了前线,这也大大增加了军队的危机感,前方是战场,后方就是老百姓,江铎不过才入伍3个月有余,现在却和战友并肩作战了。

“江铎,一会儿你在我后面掩护,我们大部队就往前挺进。”江铎收到前面战友发来的指示点了点头,他在战区已经与家中断了联系,还不知父母亲如何,大哥嫂子如何,但他也顾不上许多,紧跟着战友弓着身子向前冲去,从未见过如此真实而又残酷的场面,江铎紧握着枪的手微微发颤,不过他仍旧跟着部队往前冲着,到达战壕,各个单位都部署了起来,江铎年轻资质又浅负责通讯这一块儿,他也帮着战友们有条不紊地给枪上膛拖着弹药箱。低头拖着弹药箱的江铎没有看清前方一下就撞到了蹲在地上的一个不明物体,他还未着眼就低声地说:“对不起!”

那人突然半蹲起来拉住了江铎的袖子,在炮轰之声下那狂吼显得有些怒气:“你怎么会在这儿!”江铎此时才将目光转移到那人的面上,“昱……昱含哥……你怎么会在这儿?”“你年纪这么轻你来这里做什么?江伯父知道吗!你这是胡闹!”一阵狂怒的咆哮都被战火之声冲散,江铎只是从未看见情绪波动如此之大的宋昱含,他默默地摇摇头,又拖着弹药箱往前走,宋昱含刚要把他扯回来,便听见一个人大吼道:“趴下!!”说时迟那时快,宋昱含几乎是本能地握着江铎的双肩向地上倒去,江铎的背上是宋昱含有力的双手,江铎也没动,宋昱含站起身来也拉起了他,宋昱含怔怔地看着江铎,这小子还真是软硬不吃,刀枪不入,而江铎像是无动于衷地回头还朝着宋昱含淡淡一笑,宋昱含感觉此时此刻自己要气炸了。

宋昱含心情有些不好,他想尽快联系上江伯父,这毕竟也是一家人,子泽还这么年轻的一个孩子怎么能上战场打仗,打仗不是儿戏,他这次参加战役已经是紧急战备情况,他这么个半大孩子怎么还能在这儿添乱,万一出了状况怎么和江伯父交代。坐在一旁的宋昱含抽起了烟,那烟雾中有些让人看不清他那张略显清俊的面目,江铎此时闲下功夫来,这会儿日军停止了炮轰登岸的步伐,几个军长师长也在讨论战略部署,他就这么坐到了宋昱含的身边,宋昱含一侧头便看见了江铎。

“走,跟我的车回家去,你不许呆在这儿!”宋昱含立马抓住了江铎的手腕,提起来变要走,没想到江铎的手劲比宋昱含还要大,他另一只手伸了上来覆在了宋昱含的手腕上,双眸中有着一种不可置疑的信念。“昱含哥,你不要把我送回去,你听我说好吗?”宋昱含微微一愣,他嘴里还叼着烟,还没等他答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比他高出半头的江铎已经站了起来,“我不想回去那个家,我已经受够了,我想在这里为国家做贡献,昱含哥……算是我求求你,不要让我回去好吗,我保证不会添乱,我入伍已经三个月,基本的事情我都是懂的,我不会乱来的。”

宋昱含看见江铎那哀求的神情不由得又软了几分,那孩子的一双手还拉着他的一只手,他的另一只手取下烟夹在手指中,“那……江伯父知道你来吗?”江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宋昱含皱眉看着江铎不敢看他的脸,以及躲闪的眼神,他不由得又加大力度握紧了他的手腕,江铎抬起头,直直地望进宋昱含的双眼之中,“我爹原是不愿我来参军,把我锁在家里,那天趁我爹出门赴宴,家中放松了对我的警惕,我便爬后院的墙逃出来的。”“好小子啊你,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挺乖居然还会翻墙,哈哈哈。”宋昱含抽出被江铎握着的手,反而揽住了江铎的肩膀,江铎一时有些羞赧地挠了挠头,弯下些身来被宋昱含揽住,江铎不由得被宋昱含的笑颜吸引。

昱含哥,真的很帅啊。

他见过文质彬彬的他,也见过一身军装爽朗笑容的他,这辈子或许只是一眼却再也无法忘怀了吧,这件事只要他一个人悄悄地享受知晓便好,他望着宋昱含的笑容心里从未有过的愉快弥散开来,一个人一辈子能遇到一见钟情的人也不容易吧。

江铎被宋昱含带着去吃饭,两人面对着坐,宋昱含时常夹菜给江铎,回应宋昱含的常常是那灿烂的笑容,其实江铎这个人不怎么喜欢笑,可是看见宋昱含的时候他总是很喜欢展露出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笑容,不知不觉地就想笑了,只要宋昱含在他身边他就觉得很开心了呢,宋昱含根本不会知道他对他的想法,这样也好,这样他才能一直和昱含哥在一起,他来参军根本没想到会遇到宋昱含,在这里又相遇果然还是缘分呢。

“吵什么吵!?”大步跨出医疗站的叶轲浑身戾气地看着在争吵的两个士兵,那两人立马不作声,稍息立正地站好了,对着叶轲行礼,“长官好!”叶轲慢悠悠地踱步走到两个人的面前,“你们两个人吵什么?”“我……”“不是……”

叶轲双眉紧皱,一字一顿地低声说:“一个,一个,说。”站在左侧的那个士兵谨小慎微地抬头看了一眼面上风云不定的叶长官,颤颤巍巍地回答道:“叶长官,其实……”“大点声!”在士兵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叶轲大吼一声,“说话能不能大点声,是不是爷们儿,说!”

“叶长官,我们在讨论上海快要沦陷的……”

“砰——”

士兵被叶轲一脚踹翻在地,“你他妈再胡说!”还未等那小兵爬起来,叶轲就从腰侧掏出了一把枪,拔枪上膛拉开保险一气呵成,枪口直指着那小兵,“叶——叶长官,饶命啊!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放屁!老子怎么什么都没听到?哪个□□造的谣给我滚出来!”

沈凌飞听见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他也坐不住地冲出了营帐,便看见这么一副画面,叶轲拿着枪指着一个小兵,那神情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兵给毙了,他走上前去,拉住叶轲暴出青筋的右手,“什么事,这么大动静?”“有人生事造谣,这种人最是扰乱军心,不能留!”叶轲语气坚决强硬,沈凌飞扫视了那跪在地上的兵,道:“说话!你说了什么让叶长官如此生气!”“我……”那小兵哪还敢再说一个字,于是什么都没说,沈凌飞叹了一口气,“你也别生气了,现在大家心情都不是很好,还不至于动枪,有话好好说。”在沈凌飞的一番劝解下,叶轲终是放下了枪让那兵滚一边去了,沈凌飞事后才了解到原来是那小兵在传上海沦陷的事情,也难怪叶轲会勃然大怒,那里毕竟有一个他牵挂的人啊。

而在另一边,远在东北伪满洲的新京,赵衍之今日仍是呆在房中半步未出,他不知道东田真嗣还要幽禁他多久,他整日都要来这里给他上药,和他一起吃饭,几乎没什么事情能阻碍他来这儿,不过已经过了五日,没见东田真嗣的身影,赵衍之也未觉奇怪,他恨不得东田真嗣突然暴毙了才好。不过院子里那些下人的嘴可少不了闲言碎语,都是自己的同胞却在为日本人做事,想来也是生活所迫,赵衍之什么也没说就坐在屋里低头看书。

“你知道吗?”

“啥事啊。”

“那个东田长官啊,去上海了?”

“去上海干嘛?”

“我哪知道去上海干嘛啊!”

“怪不得这几日啊,都不来这赵公子的屋了!”

“哎哟你是没见过赵公子,我就没见过比他还美的男人!”

“真的吗,我还没见过呢,给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好奇啊!”

门外的几个老嬷嬷说话还真是不避讳,什么都让赵衍之给听见了,他也正是每日从这些谈话中得出一些有的没的的“情报“。去上海?赵衍之细细思量想来也没什么原因能让东田真嗣回上海的啊,他现在搞什么鬼,把他从上海骗到新京来,结果自己又回了上海。赵衍之想破了脑袋也没能想通东田真嗣这个人的古怪行为,只好继续看着手上的书。

深夜,东田真嗣身披大衣,一个人从外门携着一股寒冷的气息走进来,他冷若冰霜的冷峻面目此刻更是像结了一层冰,他站在赵衍之的门外可并没有走进去,屋里灯火如豆映照着赵衍之一人孤单的身影,他低着头的身影映照在窗上,站在门外的东田真嗣似乎都能想象着,自己看见他那纤细白皙的后颈。他握紧双拳,犹豫再三,还是什么都没做,又深深地望了那身影两眼,转身又走了。

第49章

刚从外地辗转回到新京的东田真嗣回到自己的公馆,大厅的电话就急不可耐地响了起来,他大步走到电话的面前,还未来得及脱去大衣,就接通了电话。他并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不过那人的声音让他感到熟悉,“东田君,近来可好?”“请问阁下是?”“东田君,竟然记不得鄙人了吗,我是泽野拓真啊。”居然是泽野拓真,东田真嗣抓着话筒的手不由得捏紧了几分,此人与他素来不合,不仅仅是两人的关系,整个东田家族和泽野家都十分不对劲,两家既是政敌,也是生意上的对头,两家关系达到冰点的事件应该是今年泽野家的长男涉嫌贿赂卖官之事,被东田英树了掌握证据拉下了马,使得泽野家挫败,而此时此刻泽野拓真打电话给他,意味不明。

“不知泽野君此时致电有何指教?”

“啊,没什么,只是想要告诉东田君,太君已经派遣我带领第八军团抵达上海。”电话话筒那头略微停顿了几秒钟,泽野拓真便接着讲了下去,“那么就不打扰东田君的休息了,有机会在上海见。”

东田真嗣挂了电话之后仍觉得有些怪异,他立刻又把电话打给了身在上海的中井龙之介,此人赵衍之应该也是会有几分眼熟的,中井龙之介驻扎在上海,也曾经随同东田真嗣与藤井慎太郎去探望过赵衍之,就是脸上有一道刀疤的黝黑男子,中井龙之介与东田真嗣在军校相识,两人是同届的同学,关系很是要好。打了电话给中井龙之介,把大概的情况叙述了一遍,那头的中井龙之介也是许久没回话,东田真嗣以为是电话线断了,接连着又喂喂了几声,中井龙之介咳嗽了两声,低声地对着东田真嗣道:“真嗣君,我认为你有必要来上海一趟,毕竟东田叔叔和伯母都在上海,当然令妹也并未回国,你不如来看一看,好做下一步安排和打算。”

“现在我们与上海国民军处于胶着,此刻我方形势略显颓势,若你能与慎太郎一起增援助力更是我们所希望的,这一场与上海的战役,太君很是看重,我认为我们值得一搏。”东田真嗣听了中井龙之介的一番话点了点头,毕竟他身在新京,上海那里的情况他的确不清楚,心中有了打算的东田真嗣正准备嘱咐下人收拾行李,藤井慎太郎未等通报就大步跨了进来:“长官!有要事!他们天津派了一部分部队打过来了!”

“什么!”东田真嗣立马放下电话,立刻就随着藤井慎太郎往外面冲,还未歇整片刻就又提刀上阵。前些日子东田真嗣并未像下人传话那样去了上海,只是去了一趟邻近新京的大连,那里也有他们驻守的和培养的军队,人称“关东军”。东田真嗣在军中威望很高,也立了一些不小的战功,再加上家族背景显赫,自然遭受不少人的红眼,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他去大连调遣了一部分的兵壮大南下的队伍,可这还未来得及南下,这天津方面的部队就已经攻过来了,从河北还增援了不少的兵力,这次攻打来势汹汹,东田真嗣也没多少把握。

而另一边,沈凌飞与叶轲正是这次攻打新京的主力,这一路已经从河北承德打到了这里,兵力损失严重,伤亡惨重,他们也是听从了上级长官的命令,这回带兵往东北打着实不容易,气温越来越低,也是日本人的势力范围更为大的地方,叶轲往新京奔赴一路风餐露宿,可最让他头疼倒不是这些辛劳,只是面前这个人让他实在头疼,“霆予,吃些红薯,刚烤的!味道好极了!”“霆予,你冷不冷啊?”“霆予……”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宋家三小姐——宋子瑜,叶轲也不好拒绝,什么都接着,可是他心里实在是烦闷得很,宋子瑜对他的热情不是一天两天,这姑娘也固执的认为只要自己坚持下来,叶轲也会回心转意,两个人,一个不表态不拒绝,一个固执己见埋头苦干,才造就了如今好像是叶长官带着自家媳妇行军打仗的壮观场面。

沈凌飞有眼力见的不靠近他俩,所以大家伙也都起哄似的离他们两个人格外的远,叶轲即便发现了也不作声,他若是开了腔更是上了这群家伙的当,还指不定怎么调侃他。夜深人静,宋子瑜回去休息了,叶轲也终于清静了,他掏出一根烟,坐在篝火堆边点起了一根烟,轻轻地吐出一口烟,在忽明忽灭的火光之下,他的侧脸沧桑了几分,半个月来不休不眠地赶路程等支援,原本光洁的下巴和唇边都长出了青色的胡渣,他也懒得收拾。叶轲一侧首就看见沈凌飞坐到他身侧,双手伸向篝火旁取暖,一边瞧着叶轲:“你这烟瘾是越来越大了,一天不抽个五六根你是不是浑身不对劲啊?”“滚,我抽几根烟你还要调侃?”叶轲佯装发怒朝着沈凌飞的方向虚空一踢,“估计明天小日本就要跟我们干上了,养精蓄锐,好好休息,明天又是一场硬仗啊!”叶轲眯着眼又吸了一口烟,沈凌飞看他这幅老烟袋的模样摇头笑了笑,又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担心,我们都会平安地回去的。”叶轲笑而不语,又上下扫视沈凌飞了一眼,“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恶心!别打扰我抽烟!”

这几日与宋昱含的朝夕相处,更是让江铎兴奋不已,但打仗终归是打仗,不能像平日那样嘻嘻闹闹,不过宋昱含却时常来看望江铎,江铎与普通的士兵住在一起,宋昱含算是半个长官,每次来看望江铎之时为了避嫌,都在大家休息的时候,宋昱含才会在不起眼的地方朝着江铎招招手,关心他吃饱穿暖没有,仿佛就是他哥哥一般,江铎又想到了他那什么都不争气的大哥,又叹了一口气。

日本人的攻势丝毫不减弱,初期看来,国民军也丝毫没让日本人占上一点便宜,不过连连出战也让这些年轻的士兵们都有些疲累,几番激烈的战况之下,国民军方面也损失了不少兵力,但始终未见南京方面增援,也让这些年轻人灰心了几分,但日军却不断地在增加兵力,不仅是陆军,海军空军方面也直直地向这座国际化大都市逼近。

宋昱含今日给江铎带了一个苹果,虽然很不起眼,在平时来看根本不值一提,不过在此时此刻看来,已经是莫大的礼物了,江铎惊喜地接过苹果,小心翼翼地在衣服上蹭了蹭,张口就要吃,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转眼看着宋昱含:“昱含哥……你吃吗?”宋昱含摇摇头,笑着道:“我吃过了,你吃吧,特意带给你的。”江铎听完此话心满意足地吃起了苹果,他满足地笑了,宋昱含看着他的笑容,心中也喜悦了几分,这边苹果才吃了一半,外面就响起了炮火之声,宋昱含立刻摇了摇手,就朝着长官的位置跑去,江铎咽下这口苹果,就把一半的苹果塞进了口袋里。随着集合的哨声吹响,他们这些年轻的士兵集结在一起,长官没空说什么大道理,连忙部署好各个部队,这回江铎也跟着上了战场,宋昱含就在他的前方,布置好了阵型,所有的士兵倾巢出动。

这次是日军主动攻击,作为守方来说的确很是困难,在炮火之中向前冲的步兵需要的不仅仅是胆量,更是对于战场熟悉老道的经验,江铎专心一意的跟在宋昱含所带领的部队附近,他们躲在掩体之后连射着对面的敌军,不料敌军火力冲击实在太强,不怕死勇猛的战士拿起了机关枪对着对面连扫起来,旁边的人不停地补充弹药,这才将就着压制了日军的火力,眼尖的一个老兵吼道:“趴下!”

“哄——”一枚手榴弹从对面扔了过来,幸好还未有伤亡人员,那长官对着后面的士兵大声地吼道:“冲啊!!”端着枪的国民军们往前冲着,此时此刻为自己身为一个党国军人而骄傲,坦克装甲车也在前方为步兵们拓宽着道路,兵线一直往前方推进,就在大伙儿以为情况好转甚至扭转的当口,令大部队始料不及的是日军的空军正在朝陆地投掷导弹!

“撤!撤退!快回撤!!”

空袭的确是部队始料未及的,那名长官的声音还未散去,一颗导弹就在坦克上炸开,荡开的冲击波震得周围的兵还未来得及逃窜,就被炸得趴在了地上,“快!!快走啊!!”那名口吐鲜血的士兵还不忘朝战友吼着,他的双腿已经被炮弹炸的不知所踪,血肉模糊一片,但他仍然忍耐着剧痛朝着还未往回撤的战友散播着消息,他脸上沾满了黝黑的油渍已经看不清他的模样,“退!快走!!”宋昱含带着一部分兵拼命地往战壕赶着,江铎仍旧就在他身后跑,宋昱含断后跑在队伍的最后,日军此时又占领了先机,像是绝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拿着□□不停地扫射着四处逃窜的国民党军。

第50章

“走啊!!”

“哄——”

就在宋昱含奔跑的时候,跑在他身后默默守护他的——江铎,被后面的炮弹爆炸后震动的余波,震得向前倾倒,这一刻宋昱含也被他压在身底,没有丝毫犹豫的前方士兵们也继续向前跑,若是不向后方跑把讯息传给司令部无法得以增援,通讯兵也已身死战场,现在只有他们这一支小队再往回撤,他们现在身处的地方很空旷,并不适合躲避,必须立刻跑到掩体和战壕附近,才好遮盖好自己的行踪。天上的飞机轰炸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宋昱含拉了一把江铎,两人继续往前跑着,那些从空中投掷到地面的导弹相继地爆炸,很多年轻鲜活的生命也因此陨落,日军轰炸的不仅仅是战区,那些飞机更是向前飞去,上海市区的市民还未疏散,什么准备都没做的市民犹如被关在笼中,往哪儿逃都是死路一条。

有一些建筑直接被导弹炸得顷刻倒下,还未从楼中逃出来的市民都在这一片地狱之中丧生,亲属们尖叫哭喊着,这一刻他们仿佛孤苦无助的孩子,骨肉分离不过一瞬间,大批的人群涌出街道向外跑,可是这像被渔网网住的人群哪是那么好疏散的,人群拥挤在一块儿更是难以逃脱这些飞影流弹的攻击。

在一众部队就快要抵达战壕之时,江铎将自己头上的钢盔迅速地拿下,他将钢盔戴到了宋昱含的头上,“你——子泽你要做什么!”宋昱含已经跳入了战壕之中,只见江铎给自己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宋昱含从未看见江铎这么灿烂的笑容。只见他就势拿起了两个手榴弹,什么也没说,转头就朝着刚刚跑来的方向冲了过去——我不能让还在前线的弟兄们就这么白白牺牲,不能因为我是江家的儿子我就贪生怕死,江铎这么想着,一边吼着朝前方冲去。

“快回来!!!子泽!!江铎!我喊你你听见没有!!”宋昱含连滚带爬地又从战壕里跑出来,他冲到江铎的身后,可是距离像有一万米那么远,他怎么都赶不上江铎的步伐,江铎在远处找了个掩体,他拉开手榴弹的保险,猛力地朝对面投掷,和还在一线的战友肩并肩作战,他端起了枪朝着对面狙击,沾满污渍的脸上一双眼睛里充满了一种震慑人心的光彩,宋昱含还在后面追赶着,他举起枪也跑到江铎的身边,对着对面射击着,“你不要命了吗江铎?!!”江铎现在没空侧头看现在宋昱含的表情,不然他一定会很讶异这位文质彬彬的宋家大少爷,此时双目圆瞪地看着他,颈脖处的青筋暴起的模样看起来凶神恶煞,“你说你不给我添乱?这叫什么?”

江铎一句话也不说,就在静静地射击着对面的日军,一线的人马呆在这里就快要支撑不下去,可后方也不见援兵,弹药箱也不足了,可是回去取弹药箱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任务,随时随地将自己暴露在敌人的面前,很容易就被击杀。就在他们这一队要溃不成军败走之时,后方居然又开来了一辆坦克,对着日军疯狂地开启火力压制,在不远处已经架起了炮,炮兵们已经在上弹,对面的气势一下就被削弱了,日军节节败退,此时此刻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啪——”

宋昱含狠狠地踹了江铎一腿,“你今天这是什么行为?愚蠢!愚蠢知道吗!你知不知道我们能跑回来有多少兄弟在后面为我们铺路?我们跑回来不是为了躲避是为了通讯给司令部给我们增强兵力!江铎,你这个样子我无法让你继续呆在这里,回去吧——”

站在原地什么都不说的江铎突然抬头看着宋昱含,一字一顿异常认真地说道:“我并不认为回去有什么错,只不过我认为安全护送你回去之后,我就可以去一线战斗了。”“你——”宋昱含看着振振有词的少年人,心中的那把无名火又悄无声息地熄灭了,江铎有着超乎常人的冷静和判断力,但今天的行为确实出乎他意料:“你什么意思?我还需要你保护吗?——”话说到一半宋昱含被江铎那近乎炙热又充满保护欲的眼神遏制住了,江铎依旧什么话都没说,两人长达十几秒钟的对视以外面冲进来的士兵所打断,“报告宋长官,军长让您前去开会。”“好,我马上来。”宋昱含又深深地看了江铎一眼,走出了营帐。

抵达新京外郊的叶轲和沈凌飞两人部署之后就端上枪准备与对面厮杀一番,可是他们不知道东田真嗣正在下一盘棋,东田真嗣派遣侦察兵去刺探情况,他昨晚连夜开会与藤井慎太郎倒是商议了一个不错的计谋,他把赵衍之也带了出来,此刻赵衍之坐在东田真嗣身边,面无表情似乎马上他们要做的事情与他毫不相关。

“你知道对面,要和我们,交战的人是谁吗,赵先生?”藤井慎太郎一脸玩味地看着赵衍之,赵衍之连头都没有转向他,淡淡地回了句:“没兴趣。”

“我想你会有兴趣的。”

东田真嗣又扭头看了赵衍之,他心中对赵衍之的情感可谓复杂,爱恨交织的感觉也着实让东田真嗣很纠结,他到现在没与赵衍之说一句话,赵衍之也没有摆出很愿意与他交谈的模样,但是他不愿意强迫赵衍之。东田真嗣听从了藤井慎太郎的意见,把赵衍之带了出来,他本是不知道赵衍之与叶轲的关系,但是藤井慎太郎早已把上海所有情报摸得一清二楚,这么大一个棋子在手怎能不用,但是交出赵衍之要挟叶轲是下下策,听到藤井慎太郎与他讲述叶轲与赵衍之的关系,说实在的,他内心仍是有几分妒忌,他倒是要瞧瞧,这个叫叶轲的男人,有多大的能耐。

屋外已经开始交火,东田真嗣和藤井慎太郎坐镇在屋中,等着外面的士兵前来报告情况,说句实话,新京的兵力确实不怎么样,但是不论如何这一波攻击怎么样也是要扛下来的,东田真嗣昨晚上也联系了新京附近的军队,若是那位铁血手腕的长官能赶来,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实在不行的话,就把赵衍之作为人质要挟叶轲。

第51章

被挤在人潮之中无法动弹的傅怀秋仍然镇定自若,带着手下的人维护秩序,自从将信物转交给林妈之后,两人便再无其他联系,可是傅怀秋留了一手,他暗中观察着林妈的一举一动从而得知赵衍之的下落,听到这个名字就会想起赵衍之的那张脸,傅怀秋心里是说不出的膈应,对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人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如今这场战役我方打的艰苦十分,傅怀秋丝毫未作动摇,他没有听从柳畅东的安排,选择留在了上海,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一种疯狂又让人难以理解的行径,但他清楚的明白,他留在上海只为再见叶轲一面,他们俩可以坐下来好好地清算过往的旧账。

他自己对叶轲的心情总是复杂,不知道对着这个往日最亲的人应该摆出怎样的姿态,自己从未想过叶轲的身边居然有一个与自己相貌有七成相似的戏子,他一直把叶轲看作师哥,那叶轲呢,他对自己是怎样的一种情感,这个话题不仅是叶轲避而不谈的,更是如今让傅怀秋百味杂陈的心结。

低头看着手上好像还带着一丝温度的玉佩,喧闹的人群已经在傅怀秋的眼前消失殆尽,烟消云散之中,他又看到那个翩翩少年站在他的面前,用他独有的温柔口吻唤着他的名字:“怀秋——”

这几日上海的民众伤亡也很是惨重,毕竟半个月的战火纷乱,叱咤风云的人物们早已备好了后路离开了上海,只留下贫苦无辜的百姓留在这片废墟之中与日军“作战”,大街上的建筑纷纷因炮火的轰炸瘫倒在地,断壁残垣的景象很难让人回忆起灯红酒绿的夜上海。

宋星禾仍坐在屋中,她摸着自己的小腹,脸上流露出一丝柔情。即使江洛舟恨她怨她甚至折磨她,可她始终没有后悔过自己嫁给他,她是那样的爱他,宋星禾知道,她这辈子不会再爱上任何人,除了江洛舟,她的心都不会托付给任何一个人。

那晚夜色正浓,江洛舟身上没有胭脂水粉的气味更没有半点酒气,但就是那么打开了她的房门,月光似水洒在地上,他走到她的床前,坐在她的面前,细细地打量着她,“为什么,星禾,你为什么要选择我——”宋星禾睡眠本就极浅,她被江洛舟轻声啜泣的声音惊醒,她不曾见过江洛舟流泪,更不要说坐在她面前哭的如此委屈,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江洛舟在她的心目中是那样一个顶天立地,会背着她走崎岖蜿蜒的山路的男子。

宋星禾坐起身抬起手轻轻地帮着江洛舟擦着泪,“因为……我爱你啊——”宋星禾说完这句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江洛舟,江洛舟一直不知道宋星禾为什么会看上他,他从不知道,比起柔弱无趣的宋星禾,他还是更喜欢宋子瑜一些,可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如此端庄的女子此时目光如炬地看着他,她满是深情的双眸看着江洛舟,“还记得吗,以前小时候我跟着你们一起去山上玩,可是半路上我腿扭了不能走路,是你背着我一路走下去,我当时有多感动你知道吗,你身上流了很多汗可是没说一句累,后来我生病了躺在家里卧床不起,你还带了我最喜欢的蝴蝶酥给我吃,那个时候,你还会喊我星禾妹妹,你会带着我玩,牵着我的手——”

笑着说出这些话的宋星禾丝毫不知自己的眼角已经流出了泪水,她刚要抬手拭去那泪,便被江洛舟紧紧地拥入怀中,“星禾妹妹,你怎么那么傻——”宋星禾听到这句话一下泪水便断了线般地往下掉,江洛舟又拉开与宋星禾的距离,用唇轻轻地浅啄着她脸上的泪水,两人距离越靠越近,宋星禾能感受到江洛舟身上那炙热的体温,一如当年少年背着她下山时,那滚烫也不容置疑的坚定,她躺在那人的怀中仿佛看见当年落山的晚霞,层叠的火烧云映衬着霞光,像是调皮的孩童在天边放了一把火。

已经怀有身孕的宋星禾比之前圆润了些,皮肤也更白了,眉眼间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江洛舟仍旧很忙不怎么回家,自从那一晚之后宋星禾觉得已经满足了,以后就算是江洛舟再怎么冷落她,她也不会难过,腹中这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已经是江洛舟给她的最好礼物。

过几日江家也要离开上海,只不过江铎近来却迟迟未有消息,江父江母别提有多担惊受怕,虽说有宋昱含的照料可江铎年岁还小,指不定还闯出什么祸来,此时家中媳妇又有了身孕,这上海是不能呆了,可现在江铎还未归来,这让他们一家怎么好离开。

踏进家门就看见坐在屋中刺绣的宋星禾,江洛舟进来拉住她的手,“眼睛这么看太伤神,你怎么不好好休息,都是要当妈的人了还不知道照顾自己。”受宠若惊的宋星禾像是一只受惊的鹿,愣愣地看着江洛舟,任由他把自己搀扶着坐到软塌上,“你要好好休息,过几日我们便要离开上海,子泽他还不知道怎样——”

“有哥哥在,子泽不会有事的。”

“嗯。”江洛舟笑着抬起手把宋星禾耳边的碎发拢到耳后,宋星禾长相其实很好,只不过平日里略施粉黛看起来有些清淡罢了,不过有了丈夫的呵护与关心,近来脸色也好了很多,“那随我去用餐吧,爸妈都在等我们。”

宋星禾颔首,两人携手走出房门,这一对幸福得羡煞旁人,估计江洛舟自己也不会想到,宋星禾竟是与他如此相配的人,宋星禾也算是苦尽甘来罢。

东田真嗣兵力尚且谈不上充足,但他带的兵的的确确是精锐,已经过来三天丝毫不减弱攻击的力度,赵衍之依旧吃喝睡像个没事人一样,东田真嗣看他如此悠闲的模样,终是开口了,“不知道叶轲有没有知难而退,毕竟已经三天。”东田真嗣没有注意到赵衍之端着茶杯的手轻微的颤抖,他立刻恢复常色,慢慢地抿了一口茶,淡然地对着东田真嗣道:“东田长官,在下身体不适,先回去休息了。”

“长官!!我们外面的兵扛不住了!对面带着装甲兵朝我们这里碾来了!”

“什么?”慎太郎呢!”

“藤井长官已经在准备离港的船!请长官趁此时赶紧离开此地!”

东田真嗣恨恨地把桌上的茶杯砸向了地面,赵衍之自然是没听懂两人的对话,他仍旧朝着外面走着,可是心里暗暗地担心起了叶轲的安危。

叶轲也算是松了一大口气,增援终于是如期到来了,他们能够打赢这场仗!势在必得!而此时此刻他却还不知道,东田真嗣手上还有一枚棋子,就在两军对峙之下,在远处的港口上,东田真嗣的声音传了过来:“叶轲,若是你想要赵衍之活命,你就让装甲,停止攻击!”沈凌飞听见赵衍之的名字眉间突突一跳,他瞬间就转眼看向了叶轲,叶轲咬紧了牙关,双手握拳地紧盯着声音来源的方向,“长官!万万不可感情用事啊!”

此时也正是能不能拿下这个港口的重要时刻,叶轲犹豫再三的模样实在让沈凌飞有些焦急,叶轲一声令下带着手底下的兵向前冲,沈凌飞刚要出言阻止已经看见叶轲迅速地骑上了身边的马,快速地冲向了港口,沈凌飞瞠目大喊:“长官!!小心埋伏!!!”叶轲此时哪还顾得了那么多,他骑着马便冲向了离港口不远的地方,日军兵力折损近九成,此时只剩下一部分卫兵守在一边,而东田真嗣已经上了船,他举着枪一脸阴鸷地盯着叶轲,叶轲近乎疯狂地看着那张侧脸——

赵衍之并没有看他,他被东田真嗣扼住颈脖,太阳穴正顶着一把冰冷的枪,叶轲举起枪瞄准东田真嗣,朝着对岸吼道:“放开他!!”“叶长官,你就这么,对我说话吗?他的命,可是在我的手上!”

“叶轲!!!你不要管我!!开枪啊!!!”

叶轲一个翻身下马,身后的兵也已经赶了过来,赵衍之趁着东田真嗣不备一下挣脱开他的桎梏,还给了东田真嗣的腹部一下猛烈肘击,朝着叶轲大喊,叶轲险些没有忍住冲上去抱住赵衍之的冲动,他又瘦了脸上还有一些伤,如今被海风吹的像是一片飘拂的纸片,只需轻轻一碰便会陨落的模样,东田真嗣还未想到赵衍之能给他重重一击,他猛地也一脚踹在了赵衍之的小腿骨之上,赵衍之一下跪倒在甲板之上。叶轲看见赵衍之被踹倒在地,随即朝着那甲板吼道:“衍之!!!”东田真嗣一下就挥下手臂,日军立刻就朝着叶轲的部队开火了!

枪林弹雨之间,叶轲也迅速地滚到一边躲在掩体之后对着船上的人开枪,可惜岸边还有一些日军,人少但火力实在霸道,叶轲不要命似的又扔了两个手榴弹过去,他刚想爬起来冲过去又被一阵弹炮的冲击波震荡地倒地,他的胸口像是炸裂开般的疼痛,港口的船已经开了出去,岸边的日军已经被消灭大半,港口已经攻下,可是他心里却无半分喜悦,他就那么呆愣地站在码头,看着仍旧在甲板上的赵衍之,那身影越来越小,在风中他被吹乱的发遮挡住了他的表情,但叶轲能看得见,他唇边那抹极浅极浅的笑容。

“砰——”

赵衍之一下又被东田真嗣打倒在地,东田真嗣不由分说地就蹲到赵衍之的面前,一只手狠狠地捏住他的颈脖,看着赵衍之痛苦的神色以及嘴角边的血迹,近乎嗜血的残酷从东田真嗣脸上显露了出来,“赵衍之,你们中国,有句话,不知你听没听过,叫做,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脸色渐渐变白的赵衍之仍旧是半闭着眼不去看东田真嗣,尽管他现在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东田真嗣一下松开了手,站起身转身命令士兵好好看着赵衍之,赵衍之就这么坐在甲板上猛烈地咳嗽,过了好一会儿子才喘上气来,他的喉头有一股子腥甜,他吐也吐不出来,难受的很,恐怕是又要咳出血,不过他今日总算是见着叶轲了,心情莫名地又好转了,不过叶轲瘦了,胡子也长出来不少,眉间还有他不曾见过的愁云,赵衍之这么想着倒是觉得心安,自己没给叶轲添麻烦,只不过那日日夜夜压抑住的思念,再见过他一面之后又疯狂地生长起来,赵衍之很想拥抱他,可是距离太远,他抱不到他。

第52章

夜色静谧中,海浪不断地拍打着船,躺在床上的赵衍之怎么样也睡不着,他现在还不知要往哪儿去,自从被东田真嗣软禁,他很久都没有太大的心情起伏,可今晚听着海浪起伏的波动,他的心又像一团麻,乱乱地被纠缠成了一团。他喉间仍是剧痛,不知是不是前些日子东田真嗣喂他的药里有问题,赵衍之悲凉地想着,在脑海里不断地回忆起叶轲的模样,可是不论怎么想仍是描摹不出他的整张脸,气急的赵衍之狠狠地用手掌拍打着床板。

这间房只有一张床,地上还放着很多酒瓶,酒瓶的旁边还有一箱箱的木箱,不知里面装了什么,这艘船应该是用来运货的。黑漆漆一片的房间里只能听见自己平缓的呼吸声,赵衍之本以为自己可以毫不在意的被囚禁,到现在他也无法泰然处之了。小腿骨处也还在隐隐作痛着,东田真嗣给他的那一脚很重,用了要把他腿踢折了的力气。

赵衍之还是想不通东田真嗣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只是一介戏子,也不是重要的人物,在这社会上是卑贱得低到尘埃之中的底端人。正当赵衍之这么思索着迟迟得不到答案之时,房门猛地被撞开了,那人跌跌撞撞地走到赵衍之的面前,一下就拎住他的领子,强迫着两人对视,赵衍之看着面前的人,一句话都没说。东田真嗣双目充满了骇人的血丝,眼中毫不掩饰那□□的欲望。两人的距离极近,赵衍之都能感受到他炙热的鼻息,喘着粗气的东田真嗣慢慢地伏下头凑近赵衍之的颈脖,像是寻觅猎物的野兽,携带着不可估量的危险朝着赵衍之袭去。

强忍着腿部的剧痛,赵衍之猛地用力攥成一个拳头砸向东田真嗣的肩部,他一个翻身下床强撑着站在房间里,东田真嗣不以为然地又抬起头看着赵衍之,两人像是达成了一股无言的默契,对峙僵持着,谁都不肯让一步,东田真嗣自嘲般地笑着,带着几分关心的口吻一字一顿地说出口,“你的腿,还好吗?”赵衍之简直不想再和东田真嗣再说一句话,他的喉咙疼得越发厉害,甚至一个字都发不出,他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东田真嗣,没料到这个男人不仅没有走开,反而又靠近了一步,“对不起,我今天……”

“你闹够了没有!你有病吗?每次都这样有意思吗?”赵衍之终是忍不住地大吼出声,紧接着的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像是要把自己的心肺全都呕出的咳嗽,赵衍之看着东田真嗣的模样,心下不断地想要逃离,可他根本无处可逃。东田真嗣大步地跨向赵衍之,他双手捧住赵衍之的脸颊,以深情的目光端详了片刻,不动声色地就吻上了赵衍之的双唇,赵衍之一下被东田真嗣攻略了双唇,他还未反应过来,那灵巧如蛇的柔软便进入了他的口腔,他不断地挣扎着,意想不到的是,他挣扎地越是厉害,东田真嗣吻得便越深,放开对唇的夹击,东田真嗣转而又将吻落在赵衍之的颈脖处,细碎的吻像是落下的雨细密地交织着,赵衍之咬着牙又是踹向了东田真嗣,不料他一个闪躲反而硬是把赵衍之压在了背后的墙上,似乎不想给他任何喘息机会的东田真嗣猛烈地撕扯着赵衍之的衣裳——

“你给我放开!!放开!!”

什么都没听见的东田真嗣仍旧专心致志地做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已经衣不蔽体的赵衍之握紧双拳,他不停地挣扎着,推搡着东田真嗣,可东田真嗣已经紧紧地禁锢住了他的手,将他的一只手举起,东田真嗣顺着赵衍之的腰线不停地往下深吻着,赵衍之腿伤未愈,而东田真嗣的另一只腿狠狠地压着他那只已经受了伤的腿,又疼又亲密的感受不停地刺激着他。

赵衍之侧首之时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一行清泪滑下眼角,心里默念着那个人的名字,“救我,霆予,你救救我好不好——”可是赵衍之清楚地明白,在这大海之上没有人可以救得了他。就在东田真嗣全然忘我地投入对赵衍之占有的行动之中,赵衍之看见了离他不远的木箱上摆放着三个酒瓶,他伸手差一点就能够到!

正当赵衍之要垫脚伸手去拿着那酒瓶之时,东田真嗣趁其不备地侵略着,赵衍之无法抑制地发出了声音,东田真嗣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并没有发现赵衍之就要拿到酒瓶!赵衍之一下就够到了酒瓶,他咬紧牙关,手起刀落之间丝毫不拖泥带水,就将酒瓶砸向了东田真嗣的头顶!

“砰!”

酒瓶在落下的那一瞬间便炸成了碎片,东田真嗣猛地向后一退,他没想到赵衍之居然能下如此狠手。随即赵衍之又将周围的酒瓶都往他的方向砸去,地上满满一片碎玻璃渣。他盯着拿着残破酒瓶的赵衍之,那眼中是毋庸置疑的敌意,身上已经光裸着的赵衍之手中拿着半碎的酒瓶,东田真嗣突然觉得眼前一片血雾,由于酒瓶的声响落地很多士兵都赶了过来,可是看见长官和赵衍之在屋内的模样,谁都不敢再进一步。东田真嗣就这么看着赵衍之,他的最后一眼便是赵衍之那决然不妥协的神色,他仰天大笑不止,笑着笑着突然双目紧闭地朝后倒去,身后的士兵连忙跑上前来扶住长官,藤井慎太郎也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看见屋内一片狼藉,倒在士兵身上的东田真嗣的头上全是血,愤怒地冲向还站着的赵衍之,狠狠地对他说道:“长官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别想活着离开!”

众人拥着东田真嗣丝毫未敢动弹,藤井慎太郎的怒火更旺,“还愣着干什么!快把长官送回房间!喊长野来!”正朝外走着步子的藤井慎太郎又转头瞪了赵衍之一眼,此时赵衍之全身才卸了力,他贴着墙慢慢地倒坐在了地上,初秋之夜还有几分寒冷,已经没有衣物遮体的赵衍之冻得浑身发抖,他双手环抱自己,窝在两膝之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抖如筛糠的双肩羸弱不堪。

“衍之!衍之!”

叶轲猛地一下从床上弹起,惊魂未定的他不停地喘着气。

他刚刚做了一个噩梦,他梦见赵衍之被日本人狠狠地抽打着,身上全是鞭印,血痕重的吓人,不停有鲜血朝外汩汩地流淌着,赵衍之就躺在地上,白衣之上全是血迹,可还是温柔地看着他,朝他伸手,求救般无辜的表情望着他、喊着他的名字,他从未见过那么脆弱的赵衍之,在他心目中,赵衍之是那样孤傲不屈,隐忍坚强。

叶轲的身上全是汗,他握紧被子不知现在应该怎么办,赵衍之在日本人的手上,他要救他!他知道日本人肯定不会善待他。怎么办,我的衍之!衍之!我该怎么救你!

叶轲站在窗前又点燃了一支烟,天空清碧如水,轻纱一般的月光洒落在窗前,忽明忽暗的烟头燃烧着只属于自己的寂寞,叶轲心里空得发慌,现在的局势他无法掌握,赵衍之不在上海,居然被日本人囚禁,他不知道个中缘由,只能将责任推卸到自己的头上,是不是自己害了赵衍之,内心愧疚难当,他熄灭烟头又点燃了一根烟,今夜无眠,只余下窗前无数只短小的烟头。

战事吃紧,日子过得极快,转眼间已经到了9月,日军增援兵力10000余人围攻狮子林炮台,扩大和连接两个师团的登陆场,连续以军舰、飞机、坦克支援,向防守月浦、宝山的中国第98师发动猛烈进攻,驻守在宝山的不是别人,正是宋昱含和江铎所在的部队,他们已经顶着日军的炮轰足足三日,已经接近穷山水尽的地步,宋昱含手下带的兵死伤惨重,已经只剩下十人,其他各队所剩的兵力也不多,大家都在负隅顽抗着,98师与日军反复白刃搏斗伤亡惨重,上部组织不得不下令让98师撤出阵地。

2日,日军重兵转攻三官堂第6师阵地,并强渡泗塘河,第6师死守阵地,击退了想要进一步占据宝山的战略部署,3日至4日,日军连续向三官堂一带进犯。第六师十八旅奋勇阻击,歼敌不少,但该旅伤亡甚众,旅长翁国华和团长朱福星负伤。山穷水尽的旅团在这一个小村落里休息,宋昱含与江铎距离不远,两人却没有坐在一起,江铎盯着地上的石子不知在想些什么,宋昱含和几位旅长讨论着下一步的部署,战争残酷而又来的猝不及防。

就在5日的清晨,日军由吴淞、张华浜和沙龙口夹击宝山至三官堂阵地,第6师此时腹背受敌,周围的各村落都被烧毁,熊熊大火之中弹药炮轰着,江铎躲在一处掩体之后,端着枪目光如炬地看着前方,瞄准了一个日军就是一枪。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江铎可以称上是一个铁骨铮铮、真正的军人了,他不再惧怕上战场,取而代之的是对日军杀之而后快的痛恨,看见江铎和几位战友躲在掩体之后不停地朝着对面射击,宋昱含也一个滚地来到了江铎的身边,两人共同并肩作战。

这些在战场的日子已经是江铎最美好的记忆了,他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即便宋昱含什么都不知道,他也心满意足,而就在此时,火药局守兵已经在与日军激烈地交战着,江铎猫着腰冲了进去,背着的手榴弹也派上了用处,他拉开□□,顺势朝着里面扔过去,一下弹药有了火引,炸得掀翻了屋顶,日军倒下一片,江铎又装满弹夹,在几名队友的掩护之下,对着日军不停地射击着。但就这么几个人的星星之火毫不见起色,我军伤亡人数在不断的扩大,日军的炮火接连不断地传送着,江铎见势不对,立马喊着战友回撤,可他依旧和几位战友守在那一堆看起来已经破败不堪的掩体之后。

“砰——砰——”

“不好!日军有埋伏!!”

“走啊!!快走!!!”有几个士兵踩到了日军在地下埋着的地雷,轰地一声便被地雷炸得粉身碎骨,宋昱含跑着,带着兵不停地狙击对面,可惜双方实力悬殊得实在太大,不得不往回走,但此时此刻不得不留下一批士兵抵挡住日军的攻击火力,二十余人仍守在前方,江铎拿着□□加大火力冲击着对面的日军,周围的战友也随他一同轰炸着对面,誓要把最后一丝气力都用光的决绝,这一刻不再贪生怕死,为的是守护自己的国家!使命所在的职责!

“子泽!!你怎么还留在这里!快和我走!”宋昱含冲过来就要拉着江铎的手往外围跑,江铎一只手推开了宋昱含的手,他定定地看着宋昱含,就是这一眼,宋昱含永生也不会忘记,那双眼睛里突然蕴含了他从未看见过的内容,江铎转而握住他的手,嘴角漾起一丝笑纹:“昱含哥,一路保重。”

还未等宋昱含反应过来,江铎猛力地把宋昱含往外围一推,宋昱含被江铎大力地推倒在外围倒在地上,还未等他回过神来,对方已经投下一颗导弹在江铎他们掩体之处,那余波震荡地宋昱含更是往前飞了一些,他被震得吐出了一口血。

“不!!!!!!!!!!!!”

宋昱含绝望地大吼,他还未爬起身,便见掩体之后已经被导弹炸开了,血肉模糊一片,火光之间他根本找不到江铎的踪迹。

第53章

“子泽!!子泽!!”宋昱含强忍着剧痛,匍匐着向掩体之后爬去,而日军的炮轰从未停止,投下一颗导弹之后,对面的机关枪不停地扫射过来,宋昱含此时也顾不上许多,他的脸上全是泥土,手指深深地抠入土中,一点一点地向前进,可是不论怎么往前爬,他距离那掩体仍有一万米那么远。

躲在掩体之后的不止江铎一个人,至少有十几人的战壕掩体之后已经全无生还的迹象,宋昱含终于慢慢地能爬起来,他低着身子一路小跑过去,可是他伤势也很重,刚刚一阵弹片涌来,他的小腿避之不及已经受了伤,他全然不留意自己已经受伤的小腿,反而爬到那一片士兵之中寻找江铎。

十几个士兵都已经炸作一团,有的断了胳膊,有的断了腿,甚至有的连身子都炸得不知所踪,已经身经百战的宋昱含见了也无法镇定,他的嗓子已经喊哑,从未流泪的他,泪水已经不可抑制的流下,他现在心里很不好受,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即使生存的几率渺茫,他也要找到江铎。

在一片寻觅之后,宋昱含终于找到了江铎,他“砰——”地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子泽!!!”

江铎还尚存一息,可是已经完全无法讲话,他受的伤很重,几乎是在胸口这个部位被一块弹片贯穿,心口部位汩汩地流着血,宋昱含几乎不敢与江铎相认,他一下把江铎抱在怀中,“你不能死!不能死!你还年轻啊子泽!子泽!是哥哥对不起你!哥哥没有照顾好你!!”宋昱含将江铎的头放在自己的臂弯,抱着他大声恸哭,他的声音悲伤到了极点,沙哑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他完整的句子,江铎却微微笑着,他缓缓地抬手仅仅用他最后一丝气力,够到了宋昱含脸颊边划过的泪,“别哭——”江铎发不出声音,只能动嘴型,他看见宋昱含哭的如此难受,他的心口也像被一块大石重重地碾压着,喘不上气,可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却是无比的平静。

“昱含哥——”江铎好不容易发出了一点声音,宋昱含抱着他,将耳朵轻轻地贴近他的唇,听他发出那极其低微的声音,可是自己的泪水还在不停地落下,抽搐不止,“你说,我听着。”“代我告诉爹娘,孩儿不孝,以后不能——”宋昱含立刻用食指抚上了江铎的双唇,“你不许说!不许胡说!你会活着!会活着回家!”“我会背你回去!我不会把你丢在这里!子泽,哥哥不会丢下你!”“你一定要,告诉我爹娘让他们,好好活下去,还有哥哥嫂子,让他们也好好的。”江铎说话的时候血便流的越快,现在的胸前已经看不出作战服的颜色,反而被鲜血染得发黑,宋昱含另一只手堵住那个不断流血的洞,可无论他怎么用力的按压,那里的血还是照旧地涌出来——

“哥!哥”听我说,咳咳——”江铎看见宋昱含全然不在意他说的话,不由得用力发出声音,这不发声还好,这一用力胸口更痛,像是被铁椎狠狠地凿了进去,江铎猛烈地咳嗽,鲜血流淌的速度也加快了,“不,不,你不要用力,我听,我听!”宋昱含还是抱着江铎,两人距离靠的很近,江铎心里也极大的满足,他的侧脸贴着宋昱含的胸膛,听着宋昱含有力的心跳声,他突然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都是值得的,“我太累了,我想睡了,昱含,照顾好自己……”“你不能睡!!子泽你不能睡!!你给我醒醒啊!!”

宋昱含全然没有注意到,江铎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在他闭上眼的那一刻,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宋昱含痛苦地抱着江铎失声大哭,往事种种全部涌到他的面前,他低头看着江铎那安静祥和的侧脸,心中被千万支箭射穿,他抱着江铎像是一座雕像,动也不动,对面日军的炮火已经被我方的部队压制地无法向前推进,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子泽走了啊。

“我不能,不能把你丢在这儿,子泽,子泽,哥哥带你回家!”宋昱含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他强忍着腿伤,拉起江铎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一步一蹒跚地朝着驻扎的军营走去,走在战场上,宋昱含悲悯地看着脚下的路,子泽,你还那么年轻,生命才刚刚开始,还未绽放便已逝去,你让我,你让我,如何交代!!你好狠的心,丢下父母就这么去了,子泽,你说你不给我添麻烦,可是现在呢,你不仅给我添了麻烦,还给我添了大麻烦,你怎么那么傻,你这孩子,怎么就那么想不开……

宋昱含又想起江铎在他面前曾经笑得那么开心,以后再也无法看见这么灿烂的笑容,心里揪得发疼。江铎长得很好看,每次浅笑时嘴角旁有一个浅浅的梨涡,他特别喜欢那个梨涡,他从未见过哪个男孩子的梨涡有他那么好看,江铎很聪明,不用太大力气就能把书念得很好,除了国文,宋昱含轻轻地笑了起来,子泽你这个闯祸精,说好要来我家呢,我还没来得及给你上课,你一生气就走了,你怎么能这样让昱含哥做一个失信于人的伪君子呢?子泽,子泽,子泽,哥哥没保护好你啊,哥哥的错,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眼前的人又与记忆中的他相叠,他仿佛看见江铎拎着包懒懒地倚靠在校门口那副痞里痞气的模样,宋昱含的心又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第6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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