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乐灵机一动,道:“在下朱貅乐,好了,让我看看令妹,也好早些治病。”龙三立刻将她引至内寝处,但见一身姿婀娜的女子孤坐于其中,朱乐走近一看,但觉此女虽面有倦容,却掩不住这绝色倾城之态。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此女自有其清韵在,不似貔貅清丽之色,未沾朱雀娇媚之姿,如水中睡莲,恬静不失惊艳。
朱乐有些自行惭愧,想自己总觉得自个儿的面容算是天上人间难有的绝色了,不成想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而那女子见朱乐一副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模样,微蹙蛾眉,语气带着若有似无的冷漠,道:“不知哥哥为何带他而来?”
龙三认真道:“妹妹,这位是朱貅乐公子,是为你看病而来的。”那女子面有难色,朱乐也知她是看自己不像个大夫才这般不放心,她上前躬身垂首道:“在下唐突了,姑娘,你的怪病在下的确能治,姑娘且放心罢。”
那女子才算是面色缓和,伸出手来,又覆上一锦帕,让朱乐诊断,谁知朱乐只是往前迈步,走至那女子身前,将手掌覆于她的额头之上,龙三正欲阻挡,却听自家妹妹说道:“哥哥莫要担心,朱公子是在为我治病。”
这妖气乌黑浑浊,所幸侵蚀未深还有的治,朱乐运转着仙气,不一会儿便已驱逐所有妖气,手一收回来那女子便昏了过去,龙三忙接住,朱乐道:“令妹身体已无大碍,只是还需静养几日,喝些益气补血的药便可。”
宫廷纠葛
待那女子悠悠转醒,问向床边的兄长道:“皇兄,方才那位朱公子呢?”
“他未曾收受任何酬金便走了,哎,这等奇人异士,未能招揽,当真可惜。”那三皇子叹道,转念问道:“妹妹如今可是舒畅许多了?”
“我的身子已然好了,皇兄不必担心,此次出宫遍访名医,若再不回去,只怕父皇又要担忧。”那女子正是当朝孝德帝十七女,名曰宇文思菱,字长忧,封号为明哲公主,自小冰雪聪明,面容姣好胜似其生母闵月皇后,是以孝德皇帝十分喜爱。
她十岁开始便有着出色的政治敏锐力,与同胞兄长即三皇子宇文宏阔联手击溃了不少皇子党,独树一帜,怎奈近来年却突染此等恶疾,两人都觉是某位皇子所致,故而离开宫中遍寻民间医术高明者。
此次遇上朱乐治好了顽疾,却不料她分文不取,只说自己是江湖游医,只救有缘之人,图个开心,更叫兄妹两人高看了几分,在皇宫摸爬滚打这么些年,两人早已是满腹算计,只因着兄妹之情才不相猜忌。
他们观朱乐一身艳红锦袍,倒是不难看出她家境宽裕,应当不是真的江湖散医,若是江湖散医,也没得这样的本事。
这厢兄妹两人欲找到朱乐结交一番,那厢朱乐又买了些新奇小玩意儿回了府,她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自己,想必便是那对兄妹,朱乐倒也不忌讳,总之朱公子只出现在今日,明日便是没有朱公子的了。
荀欢正在院中赏花等着朱乐而归,朱乐一见那便嬉笑着上前,甜笑道:“貅之,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荀欢见她笑靥如花的样子便也微微一笑,接着叹息道:“哎,可叹这满园桃花□□,也抵不上雀儿眉间一笑啊。”
朱乐心里欢喜十分,遂说起今儿发生的事,又递给她另一串糖葫芦,虽被自己吃过一颗,荀欢倒也坦然接受,其实心中也是万分愿意的。
“那兄妹俩定不是平民百姓,怕是大有来头的,但终究还是凡人,那妖气也与力邢无关,我们倒是不用忧心。”朱乐娓娓道来,荀欢频频点头,那傻样又惹得美人一笑,轻叩她的脑袋,笑道:“你这呆子,这摸样还真是可爱。”
荀欢抱怨道:“哪儿呆了?你见过哪个龙子是呆的?你这叽叽喳喳的模样才有趣儿呢。”朱乐也不满:“你见过哪一个鸟雀是不叽叽喳喳的?你几个哥哥都聪明伶俐,只有你啊,最笨了!”
荀欢佯装要弹她脑门儿,朱乐一个躲闪,两人便互相追逐起来,玩得不亦乐乎。打闹一番后,两人都累了,相互背对着依靠于树下,朱乐眼见着漫天飞舞的桃花,心有所触,偏头问道:“貅之,你说,降伏力邢之后,我们会怎么样?”
“降伏之后,当然是回到天庭洞府继续修炼啊。”荀欢哪里想到别的,直直地说了出来,朱乐微蹙蛾眉,道:“那……我们是不是不能像现在这样了?”
荀欢微顿,声音低沉下来:“恩,那就要各自为界……雀……雀儿……我……”朱乐心似是被她这一唤而提起,狂跳不止,等着之后的话,而荀欢又何尝不是?
“什么?”见她结巴许久都吐不出什么话来,朱乐小心地问道,荀欢终是缺少坦白的勇气,她多想说自己舍不得她,自己不想离开她,自己满心念的都是她,不知不觉地已经爱上了她!
是的,爱,虽然相处时日不多,但是却是真真切切地爱上了,荀欢自己认清了事实,却又不敢再让朱乐知道,怕她拒绝,怕她厌恶自己,更怕今后再也见不到,连朋友都不是。而今的距离,不是正好么?
荀欢终是闭上了眼,沉默良久,才笑道:“我往后会多去你那儿的。”朱乐心中失望,原以为这人会说什么甜腻的好话呢,真是木讷至极,旋即想到此次下凡之事,虽然降伏力邢要紧,但自己还真是不舍得和这呆子相处的时光呢。
沉寂尴尬的气氛让满园的桃花纷飞都入不了两人之眼,这时守门的小厮却来报,说是两个浑身贵气的兄妹来府上造访。
朱乐自是明白那两人,怕是来找自个儿的,荀欢一头雾水,又听得那小厮说那两人姓氏为龙,倒是怀疑是哪位哥哥嫂子来寻,当下也便与朱乐一同去前厅迎接。
宇文思菱面上覆了一层极薄的面纱,娇俏的红唇若隐若现,双眸更似一汪冰泉,荀欢眼中略有惊艳,想不到凡间竟有姿色与朱雀比肩之女子,然美则美矣,终究觉得此女太过冷冰,眼角眉心更是透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算计之感。
荀欢细细端详思菱之际,朱乐却是将此情景看在眼里,微嗔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问向那兄妹,道:“不知二位来荀府所为何事?”
宇文宏阔先是愣了愣,眼前的红衣女子像极了朱公子,莫不成是她女扮男装?当下与思菱换了个眼神,遂礼貌问道:“不知府上可有一位名唤朱貅乐的公子?”
荀欢一听这名字又看了眼暗自对自己吐了吐舌头的朱乐便知这口中的朱公子是谁,看来这就是她今日所救的女子,携了兄长登门拜谢了。
荀欢拉起朱乐的手,笑道:“可不就在你们面前了?是也不是?朱公子!”这最后一声朱公子可是重读的,朱乐不好意思起来,忙道:“我不过是扮着男装觉着好玩,相公何故这般言辞俱厉呢!”
语气不乏嗔怪之意,荀欢心想:这感情还是我的不是了?但她有这般求饶之样,还真是狠不下心来,眼前这对兄妹也是面露惊异之色,想来民风便是女子在家相夫教子的,哪有这样穿着男装到处跑的?
宇文宏阔见她已有相公,当下也是羡慕极了荀欢这人,不仅富庶,家中亦有此娇妻,果真春风得意,遂笑道:“敢问兄台何名?”
“我唤作荀欢,字貅之。”荀欢回道,又看了眼那不说一句话的宇文思菱,心中思衬着这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宇文宏阔躬身道:“我们兄妹未曾正经地感谢荀兄的爱妻,还请荀兄收下这微薄心意。”说罢从袖中拿出一无暇美玉,荀欢眼睛一亮,虽有推脱但终究收了下来。
兄妹俩与两人寒暄一番便出了府,宇文宏阔见思菱一言不发,问道:“皇妹方才为何不发一言?”
“皇兄说的很周详也很知礼,我不过是想看出这两人的来头罢了。”思菱略显疲惫地说道,而今势力虽大,但终究想要心腹之人才稳妥。
宇文宏阔叹道:“可惜也是个见钱眼开的,不然倒是好收归己用。”
宇文思菱摆手打断道:“不妨事,他二人的本事不止这么点,皇兄不要太早断言,商人重利本就是应当的。那朱……姑娘不收钱财,荀欢却独爱美玉,他收下之时我观那朱姑娘也是欢喜的,想来他们不是一般人,前几日又听到那宣宅之事是他们解决,足可见两人的手段了。”
“既是如此,我便派人多留意些。”宏阔说道:“当务之急,是我们要快些回宫,免得大权旁落。”
桃花定情
送走客人,荀欢把玩着刚到手的美玉,白洁无暇,质地色泽都是上乘,心中不免欢喜,语气愉悦道:“想不道凡间还有此等好玉!”
朱乐冷哼道:“我想应当是玉美,人更美吧!”荀欢见她这幅模样,不免好笑道:“我夸得是玉,哪里就想到那人了?”
见她还是一副臭脸的样子,荀欢捏捏鼻子也不好说什么,只将手中的白玉变成似一粒白丹大小,直接吞了下去,道:“这下,总安心了吧?这玉石我可是吞了哦~”
朱乐也知自己脾气有些差了,无奈对上荀欢真真是冷静不下来,她嗔怨地看着眼前清秀之人,叹道:“是我多虑,你也不必这样,若是喜欢便留下来也无甚大事。”
“我若留下,保不齐还惹你生气,倒不如吞了干净,雀儿,莫生气了好不好?”荀欢拉起她的手,软声道。
“我是这样小气的人吗?”朱乐心中不快但已然消散了不少,她不再多言,漫步到院落桃花树下,荀欢小心翼翼地跟在后头,便听得她叹道:“荀欢,貔貅,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朱乐转身正对着荀欢,眉头紧锁,沉声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怎么会这么在乎一切与你有关的事情?我想我是疯了,与其说下凡是为了力邢,倒不如说是为了和你相处。我的心很乱,五百年来,从未有过的乱……你懂吗?”
荀欢早已雀跃不已,她不再犹豫,径直地抱住朱乐,此时此刻,时光仿若静止在这一刻,荀欢轻抚朱乐的秀发,嗅到发间那甜腻的一缕香气,轻声道:“我从不知你对我的感觉,我总觉着是我自作多情,而今我才有这番勇气,雀儿,虽你我相处时间不长,但你早已烙印在我的心中,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爱上你……我……”
正待说下去,朱乐却是捂住了她,笑道:“若我今日不说出来,指不定你这呆子还想拖几百年呢!也不怕我移情别恋吗?”
荀欢惊异道:“你是何时知道的?”朱乐骄傲地说道:“方才桃花树下你那样吞吞吐吐,我就觉着不对了!你这呆子,还非得我逼吗?”
“是是是,我笨,我呆,都是我的不是。”荀欢将她拥紧了,语气欣喜:“雀儿,我真的好欢喜!真是自我出生以来最为欢喜的时刻了!雀儿,谢谢你!”
朱乐轻捶了捶她并不宽阔的肩背,道:“情爱这种事儿,说什么谢不谢的!我倒是想谢谢老天呢,谢谢他让我们相遇,让我们能够相爱。”
荀欢转念想到那此初见撞破朱乐成岁幻化的模样,不禁笑开:“是啊,我们是天定的姻缘!任谁也不能阻挡的!”朱乐见她笑得这坏样便知她是想到那日的事儿了,闹了别扭挣脱开她的怀抱,佯作生气。
荀欢见状立马拉住她的手,道:“好了,能见到也是我攒了八辈子的福气才这番与你有了姻缘交集。”余光瞥到朱乐腰间所佩之玉,眉角更是笑得开了:“我此生最爱各色玉石金器,骊青也是偶然间得到,做成了这对玉佩,想来冥冥中自有天意……骊青也算是帮我找到了终身的伴侣了。”
“恩恩,你可是赚大了!用这么块破石头就把我这个大美人儿给收买了!”朱乐将玉佩取下,放在手中,荀欢也将另一半放在她的手上,将其合拢为一块完整的貔貅小像,道:“这便是你我的定情信物,自今日始,玉在情在,玉毁情亡,雀儿,若哪日你后悔了,自可将此玉毁去,我不怪你。”
朱乐气恼道:“五百年来,我曾后悔过不少事儿,唯这一件,我永远不会后悔!”说罢拥住荀欢,闷声不响。
荀欢也静默良久,两人相拥之景在这漫天的桃花雨下着实分外养眼,院中的下人都忍不住驻足于此,连带着赶赴荀府意图一探究竟的黄瑛……
眼前的场景实在太美,美得黄瑛不能言语,她倾慕荀欢,却不知他原是有着妻室的,而他的妻室,这位红衣艳装女子,这样的天人之姿岂是自己能比?当下相形见绌,心下默然,自己就算嫁过来,又怎会有立足之地呢?
小鱼却不这么认为,当下心中将荀欢骂了个一千遍,有妻室的人还这样招惹自家小姐,这是要置小姐于何地啊?正欲上前理论,却被黄瑛拦了下来,她语气苦涩:“我们回府吧。”
“小姐……是荀公子负了你!你为什么……”黄瑛见荀府下人都一副防贼的样子,恼道:“罢了!他已有妻室,我又何必纠缠?妾是万万做不得的,这样两清了也好!快些随我回府去!”小鱼也只得忿忿然跟随着自家小姐回了府。
却说那只九尾妖狐名唤素玥的,因着忌惮朱雀貔貅,近来也不敢吸食过多阳气,只得偷偷收集阳气给予力邢,一面又遣了不少小妖探查貔貅的身世。
力邢元神恢复了一些妖邪之力,他迫不及待地向素玥问道那貔貅之事,素玥回道:“主子猜的不错,她是龙族的十公主,龙之十子,名唤貔貅,本体尚未可知,但面上所覆面具是为了遮掩自出生便生长在右脸之上的一难以言喻的图腾。”
“图腾?”力邢语气微有凝滞,旋即石壁上映出一番妖冶纹路来,问道:“可是这样的?”
“究竟那图腾生的如何,属下尚未查知,不过……既是千年灵体,应当不那么容易为主人所操控,毕竟她算是龙子之一,又是圣兽,颇为棘手。”素玥有丝担忧地道。
力邢沉声道:“就算是千年灵体,亦有其脆弱阴暗之处,素玥,你继续查探,得了消息再来告之于我,方才那图腾之状你可是记住了?”
“是,属下已然熟稔。”素玥恭敬道:“属下自会找个机会,将她的面具揭下观测。届时主子只待重塑肉体,称霸三界!”
说罢便一溜烟地跑远了,力邢在洞穴中不断思量着貔貅此兽,但愿,她是我所找寻的魔灵之主……
不速之客
自那日桃花树下一片倾情之后,荀欢朱乐便似连体婴儿一般再不离开对方半步,你侬我侬的样子羡煞旁人,恺柳城中所有产业荀欢已是掌握,连带着附近几座城池都蔓延开来,惹得不少官府中人来荀府拜访这位年轻的商界霸主。
士农工商,古来有之,但自古强者为王,荀欢如今手握江南成片商户,假以时日必是富可敌国的存在,怎会少那些来巴结的人呢?
荀欢又送走一批拜访之人,朱乐嘟着嘴不开心道:“整日这么多的客人,你都没什么时间陪我了。”
“我可是日日夜夜都陪伴你左右的,这不,连账本都不看了呢!”荀欢摊手无奈道,朱乐得意道:“账本儿哪有我好看呀!好了,今日说好要陪我去城南泛舟湖上的,可不许耍赖哦!”
“自然自然。”荀欢与她走到内堂,准备换身衣衫外出,朱乐特意为她挑了当初自己那身艳红绣鸟雀的长衫,道:“我都未曾见你穿艳色的衣衫呢,貅之,今日可得让我开开眼界……”
荀欢只得遵从,换完出来后,叫朱乐眼前一亮,呆子往日总是素雅,难得穿个鲜艳的,衬得肤色越发莹白,配之面上文雅素净的脸庞,倒更是神奕俊朗,风姿出众了。
荀欢颇为别扭,道:“雀儿,这……这身我还真是不习惯呢。”朱乐笑着挽上她的手臂,又眼神示意她看着自己衣饰,道:“往后便会习惯的,貅之,你看咱们多配啊……”
“恩是啊。”荀欢刮了刮她俏皮可爱的鼻梁,宠溺道:“咱们这便出发吧!”
恺柳城因柳闻名,春意撩人,正是踏春的好时节,荀欢与朱乐早已是举城闻名之人了,泛舟湖上甜蜜打闹之状惹得不少人驻足观赏,不虚“人面桃花相映红”之感。
不远处一艘甚大的客船往两人的小舟直冲而来,船夫有些慌张,赶忙向那大船上的人说道:“莫要再过来了!莫要再过来了!再过来就要撞着了!”
谁知那客船虽放慢了,却仍是结结实实地相撞了,让荀欢朱乐小身板儿一颠,腰际发痛,朱乐哪是个善罢甘休的主儿,当下不顾其他,冲到船舷上,怒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上来?!却是这样罔顾人命吗?”
那客船的船夫躬身捶腰道:“姑娘,真真不好意思,这……今儿个风头不对,我一时也没把持好!真是对不住!”
朱乐正欲再说,却听得一声“雀妹妹”,她身形一顿,便见从那船上出来一人,褐色长衫,生得高大魁梧,面色黝黑,眸色深沉,见到朱乐则是一脸惊喜,来人正是四大神兽之一的玄武。
“雀妹妹在凡间可还过得惯吗?缺不缺什么?”他上来便是一阵嘘寒问暖,荀欢心中不快,又见朱乐呆愣的模样越发存着火气,冷声道:“我还会委屈了雀儿不成?”
玄武这才反应过来,朱乐身边还有着一位红衣公子,虽只有一面之缘,但还是将其认了出来,微笑道:“原来是龙族十公主,幸会。”
荀欢心里的醋意压不下来,面上也僵僵的,点了点头,闷声道:“幸会。”朱乐见她面色不对,颇为得意,之前害得我平白吃了好些个醋,今儿也换你了!
朱乐上前嘘寒问暖了一阵直叫玄武心中欢喜,往常雀妹妹可是从不曾这样热情的,终于是想接受自己的感情了吗?
他哪里晓得,朱乐这是想气气荀欢,虽一个劲地与玄武交谈,目光却时不时瞥向荀欢这厢,荀欢全程黑着脸,面色明显不善,玄武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得罪了这位公主,但只要朱乐能够理睬自己,关怀自己便好。
玄武跟着两人到了荀府,荀欢借查账目之故去了书房,朱乐倒也随她,转念又想自己与荀欢之事虽是两厢情愿但终究于天规不合,当下让玄武哥哥知道,也好多个帮手。
朱乐自是知道玄武的心思,无奈自己对他实在喜欢不起来,几百年过去了,终究还是当他是大哥哥,没有一丝男女私情,只愿他能尽为人兄长之任,支持自己。
“雀妹妹,力邢的踪迹难寻,你的鸟雀也没个消息,我也是增派了不少手下去寻,你莫要忧心,定能再寻到的。”玄武以为她是为力邢之事担忧,是以劝慰道。
朱乐反倒难以启齿了,自己这样是否太过无情了,但着实不想再瞒,那呆子指不定现在怎么歪想呢,得趁早说了出去,遂深吸一口气道:“玄武哥哥,今日我要同你说一件大事,且事关我终身。”
玄武当然心中欢喜,雀妹妹果真想开了吗?是要接纳自己了吗?哪知下句话便叫他冷了心,朱乐郑重道:“我已是心有所属,玄武哥哥,由始至终,我爱的人都不是你,我将你当作我的至亲,我的兄长……我知道你的情意,可恕我无情,我心中已然再装不下另一个人了。”
玄武哑口无言,愣立在当场,面容惨白,眼眶红了一片,他音色颤抖,道:“我……不怪你……我只想知道……那人是谁?值不值得你托付终身?”
朱乐一想到荀欢那副模样,便嘴角微勾,笑容荡漾,玄武又一阵心痛,只听得她道:“玄武哥哥方才见过的。”
“方才见过……雀妹妹,你可别开玩笑,你喜欢的人……怎么会是……”玄武满脸震惊,这不仅仅是天理不容,更是不可能会有结果的感情!
惊讶过后,他却感到一丝庆幸,雀妹妹只是一时迷惑而已,终究是小孩心性,胡闹惯了,朱乐见他讶然之状,也知道要他接受的确不易,遂说道:“我并非胡闹,玄武哥哥,我衷心望你祝福我们,若你接受不了,我也不强求……”
玄武一时怒极,想要劝她走回正道,吼道:“你疯了!雀妹妹!你与她,若执意如此,是不得善终的!你知道此举反的是谁吗?反的是天规纲纪!你们加起来年纪不足千岁,有什么力量逆天而行!”
朱乐一时沉默,不知作何争辩,却听得一声:“此言差矣!”原是荀欢放心不下,到了两人身前,语气不带有任何感情,直视玄武,朗声道:“我与雀儿相爱,并未碍到任何一人,若困于天规纲纪,我宁愿舍弃龙子身份,只做一个普通的人,与她携手一生。”
玄武涨红了脸,也再说不出什么反驳之言,朱乐却是一震,剪水双眸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荀欢执起她的双手,眼中满是深情,道:“雀儿,我愿以凡间民俗之礼,娶你作我荀欢之妻,你可愿与我执手终老,不顾纷扰?”朱乐自是盈满了泪水,连连点头应允。
风雨欲来
荀欢一句“可愿”,朱乐一声应允,让玄武倍感打击,他知道朱雀的性子,一旦定下来,那么就不可能再更改半分。
如今他没有任何理由再待在此处,只得懵懵地出了荀府,失意之状让两人看在眼中都有触动,但情爱之事,实在容不下另一个人。
素玥眼见又一神兽出了荀府,且是这样的模样,便觉其中大有故事,遂隐去妖气,跟踪玄武到了一酒楼之处,他为排泄心中抑郁,自是花钱买醉。
一杯又一杯酒水下肚,玄武却毫无醉意,不断地要酒来喝,素玥见状便吸尽店小二的阳气,又变作店小二的模样,端了特制的酒而来,若是往常,玄武自然防备,现今却是接过来一口喝尽。
见玄武开始醉醺,面色绯红,一手撑着摇摇欲坠的脑袋,还不断要着酒,活脱脱是个醉汉。素玥上前佯装关怀道:“客官儿,我们这儿可再没酒供应了,这夜也深了,您还是明儿个再来吧。”
“少废话!只管拿酒便是,何必多言!我又不赖你的酒钱!不肯做这桩好买卖,你们这酒楼还开不开了?”玄武语气不善,素玥转念道:“我瞅着客官是为情所伤吧?”
玄武皱眉道:“是又怎么样?她不爱我,我守了她整整五百年!为什么?为什么?!她为什么会喜欢上那个人!”所幸酒楼只剩下他与素玥,否则这胡话指不定引起多大的事端。
素玥一步步地诱导,终是探知了些许真相,兼之最近收来的风声,荀欢与朱乐的婚事,当真是世所不容的恋情,她们却很是勇敢地想要执手一生,这番勇气令她也分外敬佩。
玄武越说越发存疑,猛地抓住素玥的手,仙气一探,果真是妖物,旋即怒道:“何方妖物!胆敢在我面前搬弄是非!”
素玥显出真身来,玄武冷哼一声:“原来是只九尾妖狐,我看你是找死!”说罢正欲用力将其一举击杀,却听得素玥面色如常,道“若你还想得到朱雀仙子,我劝你最好不要出掌。”
玄武果真停顿,旋即收了掌,提起她的衣领,语气急促:“什么方法?快说!”素玥微勾唇角,将他的手拂去,在他耳边说了一句,玄武半信半疑道:“此法真的可行?你为何这样相助于我?有什么所图?”
素玥假装被他看破,叹息道:“只因我也喜欢那荀欢,我知仙妖殊途,但我不甘如此,此举既是帮助你,也是在帮助我。”
“此言当真?”玄武将她所言之计想了好几遍,又觉她应当没这胆子诓骗于自己,便信了,说道:“此事我自会思量,往后,你是没有这样的好运气能从我手中脱逃的,你走吧。”素玥已知他心中应是赞同自己的主意,遂化形走远,夜色中那双狡黠的媚眼分外耀眼……
春意稍退,池中荷塘隐隐露了尖尖角,荀府一片喜庆,荀欢一面感叹婚俗之繁多,一面急着往各处店铺跑,绸缎庄订下喜服,酒楼定好席位,又请了媒人做媒,所幸这些产业都是荀欢自个儿的,倒也省了不少讨价还价的时间。
朱乐倒是闲的慌,心里却也憋屈,说什么新郎新娘婚前是不准相见的,因着这事是一万个不愿意,无奈那媒人说若是想长久便要此番,朱乐自然只能憋着这股气。
“臭荀欢,三日未见了,都不想见我吗?”朱乐脑中浮现那日她正经的模样,一时笑出了声,别说,要紧关头,她还真是让自己颇受感动呢。
玄武再次来到了荀府,心境却已不同,他先是向荀欢道了歉,只说自己口不择言,惹了两人不高兴,荀欢心中也过意不去,遂请了他以朱乐兄长的身份作那主婚人,玄武自然满口答应。
荀欢笑得灿目,玄武越发妒忌,他暗自发誓,决不能让这婚事圆满,雀妹妹只是一时兴起罢了,她们两人,绝对长久不了。
说罢,玄武提到想去看看朱乐,以表歉意,荀欢应允,说自己要去酒楼准备事宜,让丫鬟带着玄武去了朱乐现所居住的西厢处。
玄武一到便见朱乐依靠于窗栏处,长及曳地的一身红衣,肤白映雪,绝代风华,丝毫不减初识风姿,察觉到有人来了,朱乐得意地转头道:“呆子,你果真还是耐不住吧……”
见到来人不是荀欢而是玄武,眼神微有失落,却仍挂起笑颜,可看在玄武眼中,却是那样的讽刺和牵强。
“玄武哥哥,你这是……不恼我了吗?”朱乐小心翼翼问道,玄武强扯出一丝笑容,道:“雀妹妹,那日是我太执着,在气头上才说了那样的话,你别在意,我……这几日也想通了,我衷心祝福你们,方才她还请我作你们成亲的主婚人,前几日的事儿,你能否放宽心了?”
朱乐心中欢喜,她很想得到别人的祝愿,特别是亲人的祝愿,玄武的祝福,她当然欣喜不已,笑的越发动人,道:“多谢玄武哥哥,我很欢喜。”
“你欢喜便好。”玄武沉声道,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朱乐又岂知眼前的人,方才是自己与荀欢之间,最大的妨碍者呢?
婚期如约而至,盛夏满池荷花繁盛,婚前那夜,荀欢兴奋地久不能寐,她披着长衫走到后院荷花池边上,给那鱼儿喂了些饵料,却不想玄武阴沉着脸,在她身后,唤道:“荀欢。”
荀欢转过头去,笑道:“玄武大哥,何事?”玄武很是郑重地问道:“我有时真的想不透,雀妹妹为何会喜欢上你?我又有何处不如你?”
荀欢默然,旋即淡笑,道:“玄武大哥又何必执着于此呢?雀儿选择了我,我选择了雀儿,情爱之事,本就没有优胜劣汰之理的,唯有遵从心中所念。”
玄武不屑地冷哼一声,道:“世事无绝对。”说罢便拂袖离去,荀欢只觉他仍旧只是妒忌,也没想太多,毕竟明日是自己与朱乐的大好日子,她也不想惹出什么事端来。
夏夜的天空很美,今晚的明月却萎缩于乌云下,荀欢微蹙眉头,明日,莫要下雷雨便好。
错爱断情
清晨鸟鸣依旧,荀欢早早地便换好了衣衫,阿华更是打扮得十分喜庆,在荀欢耳边不停地恭喜祝贺,惹得她又恼又笑地,也让荀府上下好一阵热闹。
依例是要先接新娘再游城打赏以示吉祥喜庆,荀欢宴请了所有商户,就连黄家都受邀其中,阵仗不可谓不大,远在京城的宇文皇室也颇为关注,宇文思菱与宇文宏阔更是安插了不少眼线在其中。
这场人人称颂的美满姻缘,似是要在今日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荀欢一步一步走向西厢之处,带着难以言喻的兴奋喜悦,西厢处十分静寂,荀欢见待在门外的侍女面面相觑,不知所措,遂问道:“发生何事?”
侍女忙都下跪道:“爷,夫人……夫人她,不肯穿戴凤冠霞帔,奴婢们……也不知该怎么伺候,还求爷莫要责怪!”
荀欢看着紧缩的房门,顿觉气氛不对,摆手让她们起来,又不许别人跟随,径自推门进去,见朱乐闷坐于房中,气氛冷到极致。
“雀儿……”荀欢唤道眼前佳人,有一刹那她觉得今日怕是不能如愿了,但终究存着疑惑,朱乐紧咬下唇,应道:“荀欢,我……我不能嫁你……”
荀欢疾步上前,握住她瘦弱的肩膀,温柔又不乏坚定地问道:“为什么?我要你看着我!一字一句,说清楚!”
“我后悔了……”朱乐直视她泛红的眼眶,心如刀绞:“我以为我能接受你的感情,但是我现在发现我怕世俗的眼光,也怕天规的谴责,我……我们还可以……做回最好的朋友……”
说罢,拿出袖中的玉佩,那块定情之物,朱乐忍住溢出眼眶的热泪,歉意地将其放置于荀欢的手掌之上,道:“你说过的……若有一天,我后悔了……”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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