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欢作乐作者:权寒
第3节
荀欢满脸不可置信,将手中的玉佩端详良久,悠悠开口:“你果真……后悔了!朱雀,既然不爱,何必来招惹我?你可知我为此付出了多少?你的一句后悔,抹煞了过往所有的情意。呵,朋友,我既已爱你至深,又怎么再做回你的朋友?!”
朱乐从未见过这样的荀欢,她用尽全力吼出最后一句话,又将骊青重重摔于地上,泪流满面,语气决然道:“哈哈哈哈哈,玉碎情断,朱乐!我荀欢,今后绝不会再纠缠于你!”
言毕,忍住口中弥漫的血腥味,跌跌撞撞往门外而去,荀欢现在只想离开这等伤心断情之地,朱乐更是跌坐于冰凉的地上,捂住口鼻,闷住欲哭喊的声音,只听那房中卧榻处传来一悦耳却略显沧桑的声音:“雀儿,这种孽缘,当断则断!何必苦苦支撑?这对于你和她来说,都是好事。”
朱乐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旋即又无奈道:“这下你尽可安心了,母亲!荀欢她……再不会来寻我了……”相处虽短,两人早已心有灵犀,朱乐深知荀欢的性子,执着倔强,一旦决绝,两人……便再无可能!
“雀儿,尽管你如今这般怨我,往后你自会明白为娘的苦心。”坐于卧榻之上的人正是朱雀的母亲——神鸟火凤,玄武透了口信,原本她还不信,没成想女儿当真这般任意妄为!
玄武乘云化形而来,欲扶起颓然的朱乐,却被她愤然推开,道:“你滚!我不想再见到你们!你们毁了我后半生的欢愉,如今装什么好人!玄武!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所动的手脚,今日荀欢与我成不了亲,得不到她的爱,我宁可孤独终老,也断然不与你亲近半分!”
一席话惊了火凤与玄武,回过神来,才发现朱乐已不见踪影,火凤怒道:“胡闹!简直胡闹!玄武,你还不快去追回雀儿!”玄武立马飞身而去寻觅芳踪。
却说荀欢那边,众人只见新郎似是被人掏空了心肺一般,行尸走肉地宣布今日婚事作罢,阿华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不敢再招惹眼前受尽情殇的人,是以摆出管家的气势,一面一一道歉,一面送走所有宾客。
宣府也在应邀之列,宣老爷见荀欢的样子便觉不对,当初见她们夫妻俩人这样恩爱,怎的新娘不肯成亲呢?当下让宣锐泽前去安慰。
宣锐泽第一次见到荀欢的时候,便觉她与她妹妹像极了,两人都带着精致的面具,眉角眼梢又是那样清丽淡然,是以与荀欢十分交好,荀欢自然瞒着他说自家妹妹身体孱弱,回了本家修养几年。
“貅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锐泽扶住摇摇欲坠的荀欢,才觉她比自己更为文弱,倒更像个女子,一个念头闪过,宣锐泽却选择忽视,他难以相信荀欢便是那日的女子,女子与女子之间,何谈成亲?
荀欢听到“貅之”两字,心中又一阵绞痛,冷声道:“从今以后,不准再唤我貅之!我是荀欢,荀欢!”
“好好好!不唤便不唤。荀兄,哎……你这是要去哪儿?”宣锐泽见她挣脱开自己的扶持,径直向前,不免担心道。
荀欢却往他那儿摆了摆手,道:“我不过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宣兄不必担忧,也不必再跟过来了。”
荀欢失魂落魄的模样,素玥看了个透,看来朱雀,方才是貔貅的死穴。她幻化作人形,故意往荀欢那儿撞去,顺手将她面上银质面具摘下又迅速地为其戴上,期间不过片刻时光,荀欢已无心再去多想。素玥心中喜道:她果真是主人找寻的千年灵体!
金碧辉煌的皇宫之中,宇文思菱正在静心练字,手下人一来通报,她听到那婚约作罢,新郎惶惶不可终日时,握笔的手一顿,又暗自思索了不少,方才挥手让那人退下,接着查探。
宇文宏阔正巧来寻她,说道那荀欢朱乐之事,不免一阵唏嘘,道:“眼见那两人那日那样恩爱,真不知是发生何事才会如此收场。”
“荀欢手中握有难以预估的财力,力量不可小觑,皇兄不妨让她来到京城,延伸产业的同时……更可收拢人心。”思菱微笑道,她知道现在的荀欢,应当不会再待在恺柳城这样的伤心地了。
宇文宏阔点点头,又想起一事,道:“我听闻大皇兄昨日上书举荐兵部尚书之子卢淮秋,欲让他做你的驸马,美其名曰皇妹如今到了婚嫁的年纪,应当挑选个青年才俊。”
“本宫的驸马,自然由本宫自己选择。”宇文思菱品了品上好的普洱,道:“他终于耐不住了。”
上午还是晴空万里的天儿,下午便乌云密布,荀欢抬头,见隐隐欲来的暴风骤雨,看着一个个准备回家避雨的人,笑道:“今日果真不是个好日子。”那倾盆大雨淋湿了她,她却自顾自地在雨中漫步,没有人知道荀府的当家要去哪儿,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原来,心交给了他人,便再也收不回来了。
远赴京都
“公子不吃不喝几日了?”阿华问向那丫鬟,那丫鬟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自那日起就没进过食,算起来得有五日了。”
“五日?”阿华惊异道:“哎,这样公子的身体可怎么受得了啊?”说罢拿过那食盒,敲了敲荀欢书房的门,道:“公子……是我,阿华……”
房中毫无反响,荀欢自那日淋湿回来便再无任何举动,只是整日恹恹地,将自己关在书房中,处理所有的账本和事务,各处产业也红火着,自家公子却越来越冷漠,再无当初谦谦君子的模样。
阿华蹑手蹑脚地进来,食盒放置于桌上,又见公子正奋笔疾书着什么,劝道:“公子……别怪阿华多嘴……您这样,又是何苦?若是她知晓,也……”
“够了!”荀欢心尖一阵抽搐:“休得再提她!阿华,你知道有些话是不当讲的!”言毕,走至他面前道:“我知你们关怀我,你们安心,再过几日……一切都会好的。”
昨日宇文宏阔自称龙三,委人托了口信,特邀荀欢来京游玩,欲在京城尽地主之谊,放宽心情。荀欢自是明白没有这样简单的事儿,但而今的自己是万分不想待在这里了!
偌大的荀府,到处都是她与自己相知相爱的痕迹,桃花树下两人相拥定情,书房中研墨作画,每条街上牵手漫游,走出书房,望向院落中那株已然落花散尽的桃树,抚上粗壮的树干,微笑道:“原来,已经不是桃花纷飞的时节了。”
“阿华,此宅院派几个人守着,我有事,欲往京城一趟。有些产业,也迁址京都。”京城消息向来灵通迅捷,这些日子被儿女情长所羁绊,万万不能再放任力邢了!
且那龙三应当也是贵人,说不定能助自己一臂之力。阿华只得应承下来,公子应会将一切安排妥当,自己要做的,就是跟着自家公子,拼尽性命也要保公子无虞。
京城
“皇兄可是将他请到京城了?”思菱幽幽开口问道,宏阔点了点头,道:“今晚他应在收拾细软,准备赴约了。京都繁华,他自然也想见识,更何况……出了那样的事儿,他也不会再苦留在那伤心地了。”
思菱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旋即又被自己压下来,皇家人,自生下来便身不由己了……荀欢,是一枚太重要的棋子,若被他人所用,便是心腹大患,收归己用方才是最好的!
宏阔见气氛冷下来,便尴尬一笑道:“要说荀欢也是商界中的后起之秀,生的也清秀儒雅,只右脸那一银色面具有些突兀,不知此中隐藏着什么。”
“隐藏着什么,我们又何必在乎?”思菱虽口中这样说着,心中却对其所言面具好奇至极,想来,也是一段红尘往事,不愿被他人知。
而恺柳城中,荀欢离开赴京之事也算是传开了,宣锐泽与她交情尚算不错,是以邀了荀欢来清幽的雅士集,清酒践行。
“荀兄,我宣锐泽此生除了事父母,孝长辈外,从未敬过他人,荀兄是我宣府的救命恩人,亦是我宣某的知己恩人,这杯酒宣某敬你,望你一路平安,在京中一切安好!”宣锐泽紧紧盯着面前的人,似是在透过她看着谁一般,虽说荀欢那妹妹与他是龙凤胎,可……这也太过相似了!
荀欢郑重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承宣兄吉言。”宣锐泽苦笑道:“以往的荀兄,笑起来可不是这样的……是还未放下吗?”
自那日后,荀欢变得冷漠,透着股令人难以接近的清冷之态,连笑起来,都藏着不可言喻的苦涩。荀欢闭上双眼,复又睁开,双眸清璃,道:“往事已矣,宣兄何必再提起?今日应当是你我的送别宴,提那些不相关的作甚?”
宣锐泽讪笑着点头,道:“是我莽撞了,我自罚酒三杯!”说罢饮尽了三杯酒,两人又扯了些有的没的,才尽兴归去,离前宣锐泽还说下届科举他定要拔得头筹,到京中与荀欢再这样把酒言欢。
荀欢知他生平最恨世官子弟,虽他熟读四书五经,却不屑与他们为伍,更厌恶官场黑暗,因而只道他是安慰自己罢了,哪知宣锐泽动了不一样的心思。
他迫切地想知道荀欢和他妹妹的所有信息,就连自己最讨厌的官场,也心甘情愿跨进来,若自己是官,想必能帮到荀欢不少,他已分不清心中所念的是荀欢,还是他的妹妹?原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翌日清晨,宿醉的折磨尚在,荀欢再一次想到了朱乐,原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任何情绪了,没想到一醉,脑海中全是她!捂住发痛的心口,阿华敲了敲门,提醒她今日该启程赴京了。
穿戴整齐后,荀欢领着几个得力的小厮丫鬟,阿华牵来一匹白马,请荀欢上马,荀欢转过头去,凝视着那参天的桃树,默然无言,阿华唤道:“公子……”
“恩。”荀欢回过神来:“将那桃树……砍了吧。”下人面面相觑,阿华立马让几个小厮拿了斧头,随着一声落地重响,荀欢骑上白马,面色冰冷,院落那株桃树缓缓落下之时,她荀欢的心房,便再不会为谁而开启。
荀府一日之间变得静寂无比,唯有一个年幼的门童看夜,晚上困倦地迷迷糊糊,睡前却似是看到一红衣女子飞身而来,但终究只是幻觉吧,那是夫人吗?不……荀府……没有夫人……
朱乐细细抚摩着桃树拦腰断裂之处,一遍又一遍,禁不住内心的悲戚,痛哭起来,貅之,貅之,你可知我有多么想和你白首到老!母亲以死相逼,我又该如何取舍?
貅之,是我负了你……你今日将它斩断,是想彻底断了你我的情缘吧?可是我忘不了,我放不下啊!哭得瘫软在树边,这次,荀欢再也不会快步上来,软声相慰,不会再将自己紧紧抱住了吧?
情到深处,便是最为醇厚的毒酒,两人心甘情愿地喝下,欢愉,悲怆,苦涩,还有噬心的疼痛,都要尝遍,而最终,却以断爱解毒,以忘情痊愈。
赴齐王宴
“客官儿,里面请,您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啊?小店有京城远近闻名的五香牛肉呢~”店小二热情地招呼着荀欢与一干奴仆,阿华回道:“请掌柜的出来吧,便说荀公子来了。”
店小二想这来者怕是有身份的,便忙请来了掌柜,掌柜一出来见到淡漠如冰的荀欢,便恭敬地作了一揖,道:“东家来了,上房已经准备好了,只待公子住下。”
“恩。”荀欢只应了一声,店小二会意,赶忙带着他往那上房而去,荀氏产业蔓延至京城是迟早的事儿,公子如今也亲临此地,想必也是落户京都了。
荀欢住下的当晚,宇文宏阔便找上门来以示友好,递上了后日王府赏花的请柬,荀欢一早便知宇文宏阔的身份乃是当朝三皇子齐王,也只是淡淡地点头应允,两人也没多少话好说,只喝了两口淡茶,宇文宏阔便走了。
“齐王爷这样看重公子,只怕等来的不是好事啊。”掌柜名唤张嘉,混了京城几十年,且忠心为主,荀欢才放心将产业交予他打理,荀欢轻叹一声:“坏事又如何?我自一进京都,便已不得太平了。我需要借助他的人力,他需要我的财力,各取所需罢了。”
张嘉点点头,道:“还是公子看得通透,是小的愚笨了。”荀欢把玩着手中晶莹白皙的玉石,思索了什么后便吩咐道:“将此玉赠予齐王,另再从库房拿些珍稀宝贝,我晚上挑选之后,带去那日的宴席。”
“是。”张嘉着实钦佩沉稳成熟,荣辱不惊的荀欢,这样的年轻却能有着这样的性子,果真不可小觑。
齐王府邸大气恢弘,雕栏画栋,着实气派,荀欢一递上请柬,下人便恭敬地将其带至主席右边处,惹得不少人不满,其中颇多官家子弟是很看不起商贾的,而荀欢获此荣宠,实则树大招风。
荀欢自是明白此点,但心无涟漪,又何惧风雨?淡定地坐下品酒,众人反倒将他高看了,宇文宏阔暗自点头,果真不是一般商贾,皇妹真是没看错人,旋即想到几天之前招驸马的事儿,微微一笑,若是眼前这人,倒也未为不可。
王府后院风景甚好,宇文宏阔将宴席开在清溪边,远处便是千鲤湖,莲花开得正好,水中俏皮活泼的鱼儿更衬得夏日风光无限好。荀欢从头至尾都只是品香茗,吃些可口的甜点,无论齐王与门下食客、在场宾客说什么,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其实她今日确有疑惑,齐王并未与自己有过多的交流,就算是要拉拢自己,也不必做的这样明显,惹来别人的艳羡嫉妒,对他更是有害无益。
“夏日这样好的风光,不若吟诗作对岂非辜负良辰美景?”丞相次子裘克一副书生打扮,温润谦雅,说这话时更是看了荀欢好几眼,审视了她几番,却无轻蔑之意。
荀欢昨日便已将京城错综复杂的权贵关系理清了,裘克虽是丞相次子,却是丞相的私生子,生母乃是一名舞姬,地位比不得丞相的正妻,是以裘克也不讨府中长辈乃至父亲的喜欢。
丞相向来是大皇子魏王党,而裘克偏偏与齐王交好,纵使不受宠,终究是亲生骨肉,丞相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想看看这齐王与魏王哪个更为可靠,算是双手掌控。
众人将焦点集中在荀欢身上,裘克更是点名道:“不知荀公子可否为我们表率?”荀欢佯装为难,道:“鄙人只懂经营行商之道,这……文人雅士,在下着实做不得。”
不少官家子弟窃窃私语,无非是些嘲讽之词,荀欢不予置喙,齐王打了圆场,道:“荀兄弟是本王于恺柳城中结识的,更是十七皇妹的救命恩人,是以尊为上宾,本王更是欣赏荀兄弟这样的性子,在场的诸位便不要再为难于他了。”
齐王此言一出,任谁都不敢造次,裘克更是若有所思地坐下,不再说什么,待宴席结束,宾客散尽,荀欢也起身告别之时,才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在下裘克,字文耀,方才多有冒犯,还望荀公子海涵。”
“不妨事。”荀欢只淡淡地回了一句,方才宇文宏阔以当初救治之事强加给自己,是想做些什么?真是难以参透,裘克见她欲走,忙拦住,道:“恕在下唐突,荀兄既将公主之怪病治愈,想必定是医术高明了吧?”
荀欢挑了挑眉,等着他的下文,裘克是个聪明人,知晓荀欢是要听下去,立马接上,道:“家母所患之症亦是怪异,但没有公主那样严重……且……家父……”
裘克是私生子,丞相会保全,但他的母亲,却是不能进丞相府的,裘克虽表面应承不见母亲,过继于正妻膝下,但终究是孝子,在外偷偷置办了一家宅用以母亲居住。
荀欢见他孝心可嘉,便微微点了点头,道:“待明日罢。”裘克千恩万谢,见荀欢走远,心中才踏实下来,看来京城又要不太平了……这荀欢,非池中之物啊!转念想到近来皇室之事,一种诧异的可能钻入脑袋……十七公主……三皇子……荀欢……救命之恩……果真越来越有意思了。
自荀欢走后,恺柳城冷清不少,荀氏不少产业迁居京都,素玥见无人镇守,更是将此城侵占,是以妖物怪事不断涌现,人心惶惶。
力邢知晓荀欢是那千年灵体之时倒也不急得将其找到,她而今受尽情殇,虽脆弱但却没有弱点,是的,要想侵占她的灵体,唯有在她最为黑暗的时刻,激发出她体内的魔性,方可轻而易举地成功。
而下一步,是让朱雀与貔貅,再次相恋,力邢很自信,朱雀有这种改变貔貅的能力,再将玄武搀和进去,真是一出极好的戏!
“朱雀已经回到修行之地,主人,接下来……”
“找一个恰当的时机,将貔貅已在人间找到眷侣的假消息散播出去,务必,要让朱雀晚点知道。”
前尘过往
蔸率宫
太上老君眼观天上星辰,只觉妖星冲煞,朱雀与貔貅的本命星暗淡无光,姻缘线忽隐忽现,掐指一算,果真不详,遣了小童请那朱雀仙子一叙。
小童很快便将其请来,一别多月,朱乐面色憔悴,再不似以往姣好,老君心中感慨情爱之厉害,遂直接地问道:“仙子可是与劣徒日渐接触,生了情愫?”
朱乐恹恹地点了点头,旋即说道:“我与她……怕是再不可能了……”老君感叹道:“姻缘未断,尘缘未了,而今力邢妖星正盛,尚需你二人之力啊!”
见朱乐略有疑惑,老君侃侃而谈道:“自你二人下凡之际,我便算出你二人纠缠不断,遂至月老那儿一看……果真是有着红线的……虽此事荒唐,但姻缘之事,也不是本君能做主的。”
说罢,早已不见朱乐踪影,太上老君摇了摇头,力邢尚可有力对付,可这……千年降世的魔君,才是棘手之处啊!
天宫一处,突地传来一阵苍老的“救命”声,月楼之中,那月老正被朱乐揪着胡子,好不狼狈,疼得直喊道:“仙子……仙子,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好好说?!好你个月老!将本仙的姻缘这样玩弄,还妄想我慈眉善目对你吗?!”朱乐又将他的胡须攥紧了用力拉扯,月老赶紧求饶:“是是是,都是我的不是!仙子可怜我一大把年纪了,这不眼神不好容易牵错线嘛!这……如今要是断了你与貔貅的红线,也未尝不可!”
说罢正欲去拿两人的红线,朱乐一急,撤了手,提起月老的衣领,冷声道:“你敢!”月老还真是捉摸不透了,突然来自个儿这闹脾气,不是为了断姻缘,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旋即看到朱乐这幅吃人的模样,更是笃定心中所念,看来她与貔貅……
“仙子,这……世间姻缘多曲折,更何况是你与那貔貅这样不同一般的姻缘,有些事儿也怪不得我啊!”月老说着说着,朱乐果真松了手,一想到如今自己与貅之的处境,便心生悲戚。
转头看到月老闲置于桌案上的姻缘册,遂拿来翻阅一遍,看到貔貅那姻缘处便气不打一处来!朱乐怒道:“这是什么?!什么叫与多人纠缠,情路坎坷!她还能与谁纠缠?!”
月老抚了抚乱糟糟的胡须,一本正经道:“恩,应当还有人间宇文皇族的十七公主、黄家独女,恩……还有一个唤作什么来着?”
朱乐那副要吃人的样子着实让月老一惊,他讪笑道:“仙子……仙子莫要动气!左右不过是划两下的事儿……”
话未说完,朱乐早已拿起桌上的朱砂笔,将那几名女子的名字抹去,冷哼了几声,道:“看你们还怎么与我争!”
月老一脸为难,道:“仙子这样改人姻缘,可知也将她的命格改了去啊!不知要招致何等后果了!”朱乐不屑道:“即已是我命定之人,我怎会让她三心二意!这样的桃花命格,改了更好!”
月老感叹道:“仙子还不曾知吗?那貔貅要在凡间成亲之事在天界传得沸沸扬扬的,几个龙子也因此下界,她要娶的人,偏生就是那宇文族公主啊!”
“什么?!”朱乐诧异道:“为何我一丝消息都未收到?”月老皱眉道:“也许是火凤仙子……”
朱乐再也忍不住了,这些天憋得窝囊气着实够多了!母亲一逼再逼,弄至如斯境地,难不成一直这般坐以待毙吗?
火凤乃是西王母麾下最为受宠的圣兽,常居灵枫山深处,朱乐不顾门前侍女阻挠,冲到母亲的居处,怒道:“母亲,你还想瞒我多久?”
火凤一身艳红长裙,较朱雀更为妖媚几分,眉间有抹火红的焰纹,精致的面上闪过一丝不悦,道:“就算如今下凡,你又如何阻止?你怎知她不是移情别恋呢?”
“她不会。”朱乐倔强地答道,火凤看着眼前唯一的女儿,仿若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也是一样的倔强,一样的为情所困……叹了口气,道:“情字害人,雀儿,我不愿你步我后尘!”
朱乐微微愣住,当年母亲与魔君之事,自己也有耳闻,母亲与父亲向来不和,联姻乃是权宜之计,连自己的诞生,也仿若只是时候到了,该有孩子了。母亲诞下自己后,便越发将自己封闭,若不是这次自己与貔貅之事,只怕她会永不出山。
朱乐跪了下来,骄傲如她,向母亲低了头,哽咽道:“母亲,我从未求过你什么,这次,但求母亲成全我与她,若是母亲做不到……请恕女儿不孝!”
火凤闻言一怔,落了泪,道:“罢了,罢了。”转过身去,望着那屏风后的挂画,向朱乐挥手道:“你去吧……我不管你便是,若今后惹来何等不测,莫怪我无情了。”
朱乐噔地一声便飞身而去下了凡,火凤仍旧盯着那幅画,画上一白衣公子抚笛于灵枫山巅,长着一张坏坏的笑脸,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似那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俊美突出的五官,极致完美的脸型,加上一袭纯白,更是气宇轩昂。
任谁都不会想到,这白衣公子便是千年前只手遮天,法力超群的魔君殿下——睢鸠,当年睢鸠降世,力邢等妖兽俯首称臣,联集无数妖魔攻上九霄玉殿,被玉帝及一干上仙降伏,坠入万劫不复之道。
唯火凤知道,若是没有自己,睢鸠只怕已是三界之主……“凤儿,明日破晓之前,不要离开这里。”那是他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可是自己离开了……离开了那个承载着两人欢愉的住所,来到了九重天,以至于睢鸠自刎而去,他看见自己后,没有一句言语,也没有一丝表情,火凤知道,在看见自己的时候,睢鸠就已经知晓自己必死无疑。
“睢鸠,睢鸠,为何你要唤作睢鸠呢?”
“因为……凤儿是我的鸠毒啊,我自遇上你,便已无药可救了。”
浴池相见
朱乐一到凡间,玉萝便已打点好一切,朱乐沉声问道:“荀欢的近况如何?”玉萝知晓那是主子的心上人,回道:“前几日便与宇文思菱大婚,举国皆晓。”
“可恶!”她重重地捶了水曲柳桌,语气不善道:“而今在何处?”玉萝道:“在孝德帝钦赐的驸马府中……力邢之事,她已有些许眉目。”
朱乐挑了挑秀眉,道:“哦?是么?醉卧美人膝,她倒还有空查这等琐事……玉萝,明日给我个身份,不论是何官职,我明日定要好好看看,当朝十七驸马的风采!”玉萝受命便退了下来。荀欢,我既已归来,你就莫要妄想别的女子!
驸马府
“啊嚏!”荀欢揉了揉发酸的鼻子,见书案上堆叠的账本,打了个冷战,心道:近来入秋,确是穿的少了。
当初宇文宏阔向孝德帝举荐自己,竟一举博得他的喜爱,封了十七驸马,为此还被那卢淮秋好一阵骚扰,非要比个高低,结果自然是自己不费吹灰之力便打败了他,兵部尚书也不敢再来得罪。
抬头,望向那轮明月,荀欢脑中又闪现一个身影,确切地说,是朱乐。摇了摇头,清醒了些,直骂自己不争气!
“驸马爷,今晚您是……”外头伺候的小厮战战兢兢地问道,在他们看来,自家公主已经够冰山了,又招来这么个看似温文尔雅实则冷漠无情的驸马,也不知是不是一物降一物。
荀欢不耐烦道:“今晚,书房。”小厮便往那寝殿通报了,宇文思菱自是明白,可眼下大皇子那儿盯得紧了,两人除新婚之夜外便未再同住于一起,若被父皇知道,只怕不是好事。
“公主,这……驸马爷……”那小厮一脸为难,宇文思菱摆手,道:“本宫自会处理,你下去吧。”
小厮退下,思菱的贴身丫鬟书柔嗔怪道:“驸马爷自成亲之后便未再来寝殿,眼界竟这般高吗?”思菱斥责道:“放肆!驸马的好坏,岂是你一个小丫鬟能说的!”
书柔跪下来直求饶,又道:“奴才也是为公主着想……公主前些日子还……”还未说完,早已不见自家公主的踪影,看来是寻那驸马去了,哎,自小与公主一起长大,公主是最最外冷内热的性子,虽面上冰冷,但书柔却感受到了她对驸马的一丝不寻常的情绪。
“都说了今晚依旧睡这儿!还有何事?”荀欢感到有人进来,不满道,宇文思菱见这人日渐消瘦的面庞,心中又起了一丝怜惜,嘴上却云淡风轻道:“是本宫。”
荀欢抬头,微愣,偏偏头“啊”了一声,倒是平添了可爱之态,思菱忍不住嘴角微勾,看得荀欢越发不安,这冷面公主,到底是要做什么?
“驸马这几日睡在书房是为处理事务,本宫可以理解,但……若长期以往,势必惹来流言蜚语,届时于你我都不利。”思菱索性开门见山地说出,荀欢也是聪明人,旋即合上账本,伸了个懒腰,道:“我知晓了。”
荀欢站了起来,走至思菱身前,高她一个头,突然拉起她的纤手,笑道:“走吧。”宇文思菱微不可见地红了脸,心中思衬今日他举止怎的这般不同了?
府中的下人都守在书房外头,一见自家公主与驸马携手出来,说说笑笑笑,那副恩爱的模样,料谁都不敢相信,看来主子之前只是闹别扭了啊,公主一去劝慰,驸马爷便好了。
“书柔。”思菱唤道,书柔立马躬身上前,听候公主下步的指令,思菱轻声道:“准备沐浴之物,待驸马洗漱。”
书柔笑着退下了,荀欢点了点头,道:“多谢公主体恤。”思菱也不多说什么,两人相处向来都是相敬如宾,淡漠如水之交,荀欢看着眼前外界盛传的冷情公主,心中感慨万千,说未曾心动是假的。
初见的确被她的倾国之姿狠狠惊艳了一把,这天上人间,竟有这样雅静一如白莲的女子,难怪这国度的男子都为她而倾倒,甚至邻国太子不惜以十座城池换她和亲作太子妃,想来这样的美人,谁都想占有。
若论计谋决断,连自己都甘拜下风,荀欢紧了紧牵她的手,冒出汗来,早在书房,便已察觉有人盯着自个儿,原来……竟是故人来访了。
放开手,思菱微有诧异地看着荀欢,后者面无表情,道:“我先一步随书柔去浴池,公主去寝殿吧。”思菱点了点头,摆起公主的架子,后头跟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了寝殿。
书柔与一干小厮引着荀欢往浴池而去,荀欢沐浴向来不喜别人伺候,当然,不能暴露身份嘛,二来,荀欢虽嘴上不说,但心中却隐隐期待与那人的相遇。
“书柔,待会儿就算这浴池塌了,也要严防他人进来,我不喜沐浴之时有人打扰。”荀欢又嘱咐了一番,书柔立马点头称是。
荀欢进了浴池,褪尽身上的衣衫,闭上眼正打算放松之际,却听得一细微声,再睁开双眼,浴池边上早已立了一红衣美艳女子,不是那朱乐又是谁呢?
朱乐明显气的不轻,方才见到两人相牵的手便忍不住想剁了那两只晃来晃去的爪子!这下还听到荀欢要沐浴,再与那公主同寝,是再忍不下去了。
“貔貅,你可真是长胆子了!”朱乐挑了挑眉,双手抱胸,俯视还浸在热水中的荀欢,荀欢冷笑一声,道:“朱雀仙子,竟不觉自己管得过宽了么?”
朱乐见她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心中委屈万分,那日的事儿确是自己的不是,开口道:“那日的事儿,不是你想的那般的……我……”
荀欢开口扼住她之后的千言万语:“不论是否你心之所愿,你我都已是陌路,何必多费口舌。”
“陌路?”朱乐突地笑起来,使了一诀,用力甩在浴池中,那水飞溅而出,声响惊动了外头的书柔众人,书柔自然不让任何人进去,只说是驸马的命令。
为谁情动
“你我的姻缘线已是紧紧缠绕在一起了,貔貅,你别妄想再离开我。”朱乐直往浴池中央而去,衣衫尽湿,显出玲珑的身段,荀欢只觉这幕实在太过香艳,又显出初见时那诱人的胴体,似是失去所有意识一般,鼻间有股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