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欢作乐作者:权寒
第4节
“老君,怎么了?”月老皱眉问道,太上老君看着那隐隐发黑的貔貅本星,懊恼道:“我早该算到的!貅儿的命格一改动的时候我就该好好算一算!月老,貅儿她……就是千年降世的魔君,她的体内,承载了睢鸠,派她去降伏力邢,真是送羊入虎口啊!”
致命金丹
恺柳城
知县携一众百姓在城门迎接荀欢他们的到来,荀欢一匹白马分外耀眼,另一个抢眼的要数一身红衣的朱乐了,到了城门,两人很是默契地下马,并肩往这儿走来。
知县一脸笑意,上前迎接,跪下道:“下官恺柳城知县蔡跖,参见驸马爷,状元爷。”尔后又大声对着那奢华的马车,道:“参见公主殿下,公主千岁。”
车内一阵悦耳的声音飘来:“免礼,本宫只是随驸马回乡游玩一番,大人不必多礼。”蔡知县这才唯唯诺诺地站了起来,但仍旧弓着身子,对着荀欢道:“不知驸马公主要住何处?下官倒是腾出了一块儿好地方供公主与驸马居住。”
荀欢微微一笑,回道:“有劳蔡知县,公主舟车劳顿,何况我很是怀念我原本的府邸,我们自会到荀府入住,知县不必忧心。”
说罢便与朱乐一同牵着马往荀府那儿走去,后面一干侍卫丫鬟跟着他们,场面浩大,周围百姓也开始一个个吹嘘起这驸马爷的生平来,什么赌术了得,白手起家,腰缠万贯,总之这番躁动迟迟不减。
荀府这厢,因着阿华是在荀欢出发前就出发来这儿打点一切的,所以一切处理地很是妥帖,荀欢一到府邸,阿华便领众人跪下迎接,一齐道:“恭迎驸马公主回府。”
荀欢微一点头,转身往马车而去,道:“公主,到了。”车帘拉开,书柔扶着宇文思菱小心地下了马车,荀欢本是虚扶了一把,谁成想这一下牵了手,思菱竟不肯放了,荀欢又不好大庭广众之下拂了她的意思。
硬着头皮,与她牵着手走进荀府,思菱这次很是明显地带着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朱乐,似是挑衅,又似是炫耀,朱乐自然黑下脸来,她本就是个占有欲极强的女子,眼下这样明摆着抢人的戏码出来,自己也只能先忍着,往后……哼哼,看谁能笑到最后!
宇文绮兰一脸兴奋地走出马车,又颇有些娇羞地往朱乐这儿走来,道:“朱大人也会与我们一道,住在荀府吗?”
朱乐心生一计,故意大声道:“那是自然,荀欢还未上京前,我可是与她一道在这荀府,同窗数久呢!”果不其然,宇文思菱的脚步明显一顿,复而又恢复原样,朱乐倒是乐意见到此状,荀欢心中之人是她朱乐,旁人别妄想插足!
带着思菱到了她的住处,荀欢放开牵着的手,道:“公主就先在这儿歇下吧。”思菱一阵失落,略带幽怨道:“你便一刻也不想与我多待吗?”
荀欢没有说话,顿在那里,前些日子说的那些重话也觉对她不起,但又不好再这样拖延下去,正欲开口,却见宇文思菱上前两指封住她的唇瓣,道:“若当初先遇见的人,是我,现在的情状,便不会是这样的了吧?荀欢,你看着我,你对我,究竟有没有过心动?哪怕是一点点?”
说这话的时候她湿了眼眶,荀欢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很认真地看着她的双眸,第一次唤她“思菱”,又道:“爱,是不分先后的,你很好,很优秀,你的美艳你的慧黠甚至可与她比肩,但我对你,便只有远观的艳羡与敬重,对她,我却是又爱又恨。”
宇文思菱听后泪水决堤,又猛地推开了她,语气决然:“你走吧,从今往后,你我便只有合作关系,再无其他瓜葛。”
荀欢点了点头,转身退了下去,思菱“噔”地跪坐于地上,捂住欲哭出声的嘴,她有她公主的骄傲,更有不愿面对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的脆弱,哭过,累了,轻叹一声:“这终究,只是我的痴念妄想!”
院落中,那株桃花树只剩下一粗壮的树根,朱乐轻抚那树根上的年轮,一抬头便见荀欢漫步于此,她粲然一笑,道:“貅之,你来了。”
时间像是凝滞于这一秒,荀欢向她走来,轻拥她入怀,带着怜惜与温柔,道:“是,我来了,雀儿。”朱乐终是哭了出来,用力回抱她,道:“你终于肯……再次接受我了吗?”
“恩,我想通了,雀儿,与其我们相互怨恨着,不如……让我再相信你一次,好么?这次,你不许再离开我了,好么?”说罢,她吻上朱乐的唇,将这些月来的不甘痛苦恨意都深深藏在这个吻之中。朱乐也越发深情地回复她的爱意,两人相拥深吻,尽释前嫌。所幸这个后院原本是封锁的,无人看见这唯美的一幕……
翌日
荀欢正欲携朱乐往力邢有可能藏匿的地方而去,却正巧碰见玄武,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更何况这人还是破坏自己与朱乐婚事之人,荀欢自然没个好脸色,朱乐也黑下脸来,两人选择直接无视而走。
玄武本还想上前说两句话,谁成想碰了一鼻子灰,她们不是已经决裂了吗?为什么还能这样牵手谈笑?正为此挠头的玄武,却迎头碰上素玥,将她拖至巷尾,怒道:“你居然还敢出现?就因为你的馊主意,现在雀妹妹与我结了仇!看我不将你打出原形来!”
素玥冷笑道:“哼,你自个儿不谨慎还怪到我这儿来了!打吧!若你想这辈子都与朱雀结仇的话,便将我打出原形来啊!”
玄武的拳头霎时停滞,素玥知他必定心动,旋即掏出金丹来,道:“这是我费尽千辛万苦才得来的绝情丹,唯有此丹,方可断了朱雀的念头,我与貔貅,才有可能携手!”
玄武盯着那金丹,问道:“此丹真可断情绝爱?”素玥回道:“骗你作甚?只是我近不了朱雀的身,世间此丹唯有一颗,机会只有一次。”
她见玄武又开始动摇,遂补充道:“你方才也见到了,她们的感情,如今还容得下第三个人吗?”
朱雀冰冷的眼神又浮现于玄武脑海中,他忿然拿了金丹,又掐住素玥的脖子,道:“狐狸精,你最好别给我耍什么花样!”
素玥笑道:“我这小小狐狸精,又怎敢与四大神兽作对?我只是个为情所困的小妖罢了。”
步入陷阱
“力邢洞穴应在这附近,雀儿,当心。”荀欢牵着朱乐的手,爬上那座山,本来两人是可御风而行的,但未免暴露身份,只得小心谨慎。
朱乐心里灌了蜜一样开心,笑道:“好的,你也当心。”刚说完这话,荀欢便指着不远处那隐秘的洞口,道:“那里妖气冲天,想必力邢定在此处~”
果不其然,一只白狐钻入那洞中,荀欢一眼便认出是那日的狐妖,正欲冲进去,却被朱乐拦住,她面色一凛,道:“力邢向来阴险狡诈,这番怕是陷阱,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荀欢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匿行而去,你跟紧我便好。”朱乐甜甜地应了一声“好”两人紧牵双手,踱步至那洞府,确信没有陷阱之后才敢直起腰杆往里而去。
“此中妖气甚异,应当是在这儿了。”两人走至洞穴深处,中央有一大鼎,妖气四溢,似是承载着什么妖物,朱乐玉手一挥,那鼎便开了,由中蹿出一团碧绿的烟气,凝聚成一妖兽的模样,正是她们苦寻多日的力邢。
力邢先是笑道:“没想到,朱雀仙子能找到这儿,我这洞府,如何?可入的了眼?”朱乐不屑道:“若非失了骊青,你力邢还困于岑正峰呢!我倒要看看,你能猖狂到几时?!”
力邢笑而不语,转而看向同样面色不善的荀欢,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向她道:“不知这位是何方神圣?”看朱乐紧了紧两人相握的双手,道:“原来是朱雀仙子的小情人啊!我就奇了怪了,怎么几百年过去了,那玄武还没夺得仙子芳心呢?原来是这般啊……”
这话说的两人面上一红,朱乐颇不自然,道:“力邢!今日不是来与你闲话家常的,此次,我绝不会再放过你了!”
两人列阵准备将力邢一举击溃,朱乐飞速地抛出数以千计的雀翎,她更是以一种难以预估的速度轻踏雀翎,那绿烟瞬间散开,避开朱乐的攻势,荀欢捏了一诀,幻化出一莹白的仙鞭来。
她将那鞭挥得虎虎生威,所到之处,山石崩裂,眼看着力邢受了几鞭,有些吃不住,两人更是会心一笑,攻势更胜。
山洞实在是经不住两人这番折腾,力邢趁乱蹿了出去,荀欢与朱乐自然追了出来,谁成想一出那昏暗的山洞,便遇到素玥的偷袭,朱乐猛地吸了一口媚气,神色霎时迷茫起来,荀欢见状立马将其抱住,以口渡仙气予她。
力邢笑道:“哈哈哈哈哈,你们这两个小娃倒是情深!有趣!有趣!”说罢便凝气于一掌向荀欢袭来,荀欢虽余光瞥见,但无奈自己还在救雀儿,实在分不开心思。
正准备硬生受了这掌,却见朱乐用力将她推开,力邢这一掌用尽全力,她虽有五百年道行,却难敌此招,忍不住吐了一口血,滴滴溅在荀欢的脸上衣衫上。
荀欢赶忙抱住她,却见她被打出原形,一把脉,只剩下半条命了。体内似乎有股戾气直冲丹田,一阵清脆的响声后,银质面具随之碎裂掉落,力邢心中一惊又一喜,果然,貔貅便是这千年魔君临世。
貔貅者,其身形如虎豹,其首尾似龙状,其色亦金亦玉,其肩长有一对羽翼,头生一角并后仰。她张开大口,那獠牙生的分外骇人可惧,被力邢激怒的荀欢直接显出真身,素玥看着都有些腿软,没成想貔貅的本尊这般可怕。
荀欢直接飞身上前,一口咬住力邢的臂膀,虽是幻形,却仍是将其右臂撕咬下来,凶狠无比,力邢赶忙说道:“若你一心想伤我泄愤,只怕你的小情人要不治身亡了!”
言毕,荀欢轻柔地将朱乐叼至自己背上,往恺柳城飞去,临了放言道:“力邢,今日你敢伤她!他日我必千倍万倍让你偿还!”
力邢与素玥俱是身形一颤,止不住地害怕,力邢狂笑道:“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这才是我认识的魔君!这才是能让千妖万兽颤栗的魔君!”
荀欢飞到半空便已化作人形,施了法术让怀中的朱乐也化作人形,只是她此刻着实狼狈,衣衫破损,全身血污,顾不得其他,来到荀府,惊了一干人。
阿华先是将荀欢认了出来,道:“爷,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荀欢冷声道:“一盆清水和包扎所需之物,拿到西厢。”阿华立马下去准备那些用物。
这厢,书柔向思菱说道:“驸马方才满身血污地抱着那状元爷回来了,公主,没成想朱状元竟是个女子!但愿这样的欺君大罪,莫要殃及驸马啊!”
宇文思菱看书的手一顿,终究还是破镜重圆了吧,心中虽一痛,面上却毫无显示,道:“无碍,随他们去。”书柔正欲再说,但见宇文思菱娇眼微瞪,遂不敢造次。
荀欢有条不紊地将她的伤口包扎起来,又输送了不少仙气,可惜这次实在受伤过重,朱乐只是呢喃了几句,终究还是陷入了昏迷。荀欢握住她的手,气若游丝,哭道:“雀儿,你醒醒,你看看我,雀儿,别再丢下我,好不好?”
“你这样,是无法唤醒雀妹妹的。”玄武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看着眼前哭的梨花带雨的荀欢,语气不善,荀欢站了起来,直面于他,道:“此地,似乎不是玄武上尊应该来的地方。”
玄武冷哼一声,道:“若不是为了救雀妹妹,你当我愿意屈尊找你?”荀欢眼中一亮,道:“如何救?”
玄武右手一挥,床边桌上便出现了一碗澄清的水,有些骄傲道:“此水乃是天池所出,众所周知,天池之水愈万物,再重的内伤也可痊愈。”
荀欢赶忙拿起,递至其嘴边又犹豫起来,疑惑道:“这不会又是你耍的花样吧?”玄武气愤道:“哼!我再胡闹,也不会拿雀妹妹的性命胡闹,你不信,我大可喝给你看!这样一来,这水便没了,你愿意看着雀妹妹就此重伤而死吗?”
“死……不,不会!”荀欢将那天水递至她嘴边,谁知灌不进去,只好以口渡水于她,看的玄武越发生气,干脆便驾云而去,思及:待雀妹妹断了这段孽缘,再找她不迟。
魔君降世
待玄武再见到荀欢,已是两日之后了,那天霾气很重,玄武在洞府中修养,忽得洞口外一震,他飞身上前,但见荀欢蓬头垢面,见到他便是当面一诀,毫不给他还手之力,玄武稳住身形,怒道:“你疯啦!来本尊洞口作什么!”
他心中揣测应是绝情丹起了作用,荀欢恼怒朱乐忘了她,故而找自己麻烦。谁知荀欢狠戾道:“你当日给雀儿喝的究竟是何物?折磨得她……如今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怎会?”玄武瞪大双眼惊道:“那……只是能断情绝爱之物,雀妹妹,她怎么了?”
“怎么了?”荀欢眼眶不自觉地溢出泪水,道:“你还有脸问怎么了?雀儿她自醒来便浑身剧痛,数度昏厥又数度痛醒!玄武,你妄称爱她!竟对她下此毒手!”
玄武“轰”地脑子一懵,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荀欢祭出自己最为心爱的佩剑,亦是她二哥在她百岁生诞赠予她的一柄灵剑,名曰歃魂,睚眦曾言:非必要时刻万万不得使用此剑,此剑一出,是必要见血的。
不容玄武反应,荀欢便提剑而来,她将剑横在玄武脖颈处,道:“你既不同意我与雀儿相爱,只管冲我来便是!为何你还要折磨她!若现下你还想要这条命,就给我把解药交出来!”
朱雀自那日服了药后,过了一天苏醒过来,却受到一波接着一波蚀骨的疼痛,荀欢好不容易安顿好她,才赶至此处要解药。
玄武略有些歉意,道:“天水确是我取的不假,但……那绝情丹,不是我的。”荀欢握剑的手一顿,总感觉此事不简单,果真有蹊跷,歃魂剑身刺进他厚实的肩部,血溢出来,玄武却已不在乎这点疼痛,荀欢再三逼问下,他和盘托出。
白色妖狐……力邢!这一切,果真是力邢的圈套!荀欢问出转身欲走,玄武却问:“雀妹妹……她还好吗?”
荀欢白了他一眼,道:“我暂时将她安顿好了,现下我要去找力邢要那解药,你若想将功赎罪,便同我一道。”
现在他也不管什么情爱的了,雀妹妹的性命要紧,既是力邢,自然难以对付,两人前去是有胜算一点,点了点头,玄武跟在荀欢身后,御风往那力邢匿身之处而去。
力邢早已在洞穴口与素玥一同等着了,素玥道:“算起来朱雀的毒发作,那貔貅应当要来了。”力邢看着不远处的两人,笑道:“可不就是急慌慌地来了?哈哈!”
荀欢早听见力邢那放肆的大笑,心下又是恼怒,大声道:“力邢,我曾说过,你伤了雀儿,要你千倍万倍来还,而今看来,不只是偿还这样简单了!”
说罢提剑上前,直刺力邢命门,玄武亦伺机而动,可惜扑了个空,有了上次的经验,力邢又怎会轻易被他们制伏,更何况是法力大减的玄武和稍显稚嫩的荀欢,力邢倒也不急,将两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几招下来,两人虽受伤轻微,却已伤痕累累,体内的仙气涣散,招架不住,玄武轻语道:“你我二人还不是他力邢的对手,不如先回去,从长计议……”
荀欢虽心存不甘,终究只能灰头土脸地回去,离开之前,力邢却用密语传话道:“若你还想救朱雀那小丫头,两日后,还在这儿,只准你一人前来,以命抵命。”
待回到荀府,朱乐还未醒转,荀欢坐在她的床头,握着她冰冷的手,思索着力邢的那番话,以我之命,抵雀儿之命……
玄武早已是热锅上的蚂蚁,到处奔波,无奈请遍了认识的仙神,都难解,而青龙白虎又不知身在何处,亦不敢通知火凤,毕竟若没自己,雀妹妹也不会这样。
朱乐悠悠醒转,身上又痛了起来,似是万蚁噬骨,她眼神绝望,唤道:“貅之,貅之,我是不是,不能伴你到老了?”
荀欢心中更不好受,她牢牢地抱住朱乐,软声安慰道:“不会的,不会的,我们会……会到一起,一起到白头……”越说道后面越是哽咽,忍住哭声,挤出一丝笑容,盯着朱乐绝世的容颜,道:“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
朱乐虚弱地笑了笑,复而道:“此生,能遇到你,我已无憾了。可惜命运弄人,貅之,你记得,我走后,好好待自己,不准做傻事。”俏皮地刮了刮荀欢的鼻梁,美目流盼间,却已失了当日的风采了,现在的朱雀,仿若一阵清风就能带走她的三魂七魄。
荀欢怒道:“你才不准说这般不吉利的话!雀儿,我不会让你死!绝对不会!”怀中的人又是痛晕了过去,荀欢眼神坚定,以命抵命吗?只要你好好的,又有什么我不可舍弃的呢!
两日之后,那洞穴门口突然多了一汪清澈的冰泉,荀欢无暇顾及,待看到力邢,便道:“我来了。”
力邢嘴角噙着淡笑,他早已参透了一切,荀欢的痴情,才是她最大的死穴,一如当年主上的失败,都是为了一个女人。
“解药呢?”荀欢毫无表情地逼问道,力邢笑道:“急什么,我自会救她。”荀欢却道:“要我的命,就先救了她,待我知道她安好,再遵守你我的约定。”
力邢笑她太过良善,左手一挥,一道青烟飞去,又开了明心镜,朱乐确是解了毒,长睫毛微微一颤,还未睁开,荀欢还想看她最后一眼时,力邢却已收了那镜,道:“而今该是你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荀欢只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控,面上的妖冶图腾活了起来,往她的内丹处游去,她失了所有的知觉,直直地跌入那一汪清泉之中。
泉水瞬间变得浑浊不已,张开巨口,将她吞噬后,又似沸水一般不安生,力邢大气都不敢出,直直地盯着那处。
不消片刻,从水中飞速地迸出一人形而来,瞬间天色昏暗,无比可怖,胆子小的妖物四散而逃,力邢却眼神炙热。
那人一身白月牙锦袍,右面之上可惧的图腾早已消失殆尽,反倒眉心之处有一火焰图纹,唇色艳红,邪魅一笑,说不出的风流倜傥,生着荀欢的脸,却已是另一人了。
“恭迎魔君临世!”力邢跪了下来,心悦诚服,睢鸠笑道:“难为你有心,力邢。”力邢激动道:“只要魔君能够复生,力邢愿献出一切!”
睢鸠抚了抚尖细的下巴,道:“我既已复生,玉帝老儿,就别想再过安生的日子了!当年一剑之仇,我睢鸠焉能不报!”
心魔之争
朱乐睁开双眼,以为到了地府之处,但见玄武守在床边,心又困惑道:“你怎的在这儿?”
玄武一脸惊喜,憨笑道:“谢天谢地,雀妹妹,你终于醒了!如何?浑身还疼吗?”朱乐一脸坚定:“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玄武。”
他面色尴尬道:“是我错信奸/人,致你中毒,所幸雀妹妹如今痊愈了,要打要杀,你只管冲我来吧!”
“貅之呢?”朱乐心中确实有些失落,大难不死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竟不是她,想来是照顾自己将身子熬坏了在休息呢,于是心中又愧疚起来,忙向玄武问道。
玄武如实相告:“听府中的人说,她出门后便没有回来过,我想,她该是为你寻觅良方去了吧。”
听罢,朱乐欲起身,玄武忙上前扶她,谁知她将他推开,语气尽是无情:“玄武上尊也累了,既然我无碍,你也该回去了。”这样的逐客令,饶是再傻的人都已经听了出来。
玄武无奈,朱乐的性子他懂,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可叹自己还奢望着什么,轻叹一声,道:“那你好生修养,我先回去了。”
朱乐调养了半日,身子已然大好,也不知荀欢去往何处,她只得出了房门先去问问这府中人,阿华正在院子中鼓捣着什么,朱乐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呢?”
阿华转身,见到朱乐略有诧异,不过既然是主子的心上人,那是怠慢不得的,便恭敬地回道:“爷前些日子才吩咐要我们养好这桃树,这不,正在尽力挽救呢。”
朱乐微微一笑,她果真心细如尘,眼见这一堆人这样繁忙,她暗自施了法术,这桃树便已起死回生,只是要晚上才显现,阿华又似想到什么,向朱乐道:“朱姑娘,主子走前又交代小的,说是只待姑娘出门便要姑娘去书房,有些东西要交给姑娘。”
朱乐点了点头,心情大好,笑道:“好,这就去。”周围一众家丁都被这笑迷得七荤八素的,感叹自家主子真是好福气,娶了公主,又有如斯美艳绝伦的女子在侧。
荀欢的书房桌上只摆着那半只骊青所制的小貔貅和一封书信,朱乐拆开那信,只见一行清秀的小字:“雀儿,今生我欠你一个完整美满的婚事礼节,但于貅之心中,你已是我此生唯一的妻了。此去前路茫然无知,惟愿吾妻一生安好。”
一丝不详的感觉弥漫了朱乐的全身,她去了哪里?是因为我的毒……才舍命前去吗?貅之,你真傻!傻得无可救药!忍住夺眶的热泪,朱乐立马飞身赶赴天庭,要找到貅之,便只有找老君一试了!
恺柳城郊外
睢鸠正与力邢商讨着如何再造成三界大乱,乘势攻上凌霄殿,睢鸠突然感到胸口一滞,借貔貅的身子降世的自己,还未曾完全将貔貅的魂魄吞噬,以致这身体还不能完全供自己使用。
睢鸠很讨厌这种感觉,他是个多么自负又多么有野心的魔君,怎能容得这样一个善良的貔貅时不时出来驾驭自己?
“貔貅,我奉劝你,乖乖地待在我的元神中,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你那心上人的安危。”睢鸠威胁道,力邢知晓他是在与体内的貔貅对话,也便缄口不语。
荀欢有些虚弱道:“睢鸠,你少拿雀儿来威胁我!你更别妄想登上云霄宝殿!”睢鸠笑道:“你还是顾着你自己吧!你觉得现下还有谁,能够阻挡于我?自你出生之日起,我便已然留了一丝魂魄在你面上,你我之间的羁绊,任谁都不可阻断。我若是做了三界之主,不正是合了你心意吗?”
“什么合我心意!你这魔头莫要血口喷人!”荀欢气恼道,谁料睢鸠大笑,道:“你觉得,我睢鸠会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想与朱雀光明正大地在一起,逆三界,叛伦常,然则要实现需要强大的力量,而普天之下,也唯有我睢鸠能圆你心愿!貔貅,你不是仙,你与我一样,是魔!”
“胡说!你胡说!我与你不同!我不是魔!不是!”荀欢虽口中说道,心中却已动摇,她的确……曾有这样的野心……睢鸠,难道这就是你复生的契机吗?
睢鸠冷笑一声,道:“可笑,你这身体而今的宿主是我睢鸠,这世上,已再无貔貅。”荀欢顷刻间匿没在睢鸠心念之中,他转身向力邢道:“我要去玄晶谷再寻被玉帝老儿封印的羿韶,眼下妖魔界尚未凝集,你去妖界一趟,若她不接见你,便道‘夕颜花开,睢鸠复来’即可。”
力邢很是恭敬地准备一切事宜,妖界女王,毕竟不是个好惹的主。而羿韶,是睢鸠心爱的武器,比歃魂威力更大,传说是以后羿射日之弓所造之剑,当年以此剑敌千万天兵天将,邪气过盛,睢鸠战败之后,玉帝便将此邪剑封印于玄晶谷。
天界蔸率宫
“老君!老君!”朱雀径直闯入宫中,老君正静坐冥想,突地被朱雀打扰,也不恼,站起身来,皱眉,尔后悠悠开口道:“应是小徒出了事吧。”
朱雀不免气愤,揪住他的胡子,道:“你早知道?你早算到了是不是?那你为何这样放任她受难不管?!为何貅之会有你这样的师傅!”
老君拂去她的手,大声道:“本尊又何尝不想救她?貅儿是千百年来难遇的良才,亦是关门爱徒,朱雀仙子到现在还不肯认清现实嘛!”
“什么?”朱乐脑中一空,老君愠怒道:“当日仙子在月楼所做何事?仙子莫非忘了?”朱乐瞬间想到那日篡改姻缘簿之事,一时语塞,老君又道:“那日之后,貅儿的命格发生了极大的变幻,本尊算了一卦,此乃血劫,避无可避!”
“而今貅儿已是魔君睢鸠,三界,再无安生之日。”老君闭上双眼:“我已上书玉帝,很快,仙界便要开始一场大战,不惜一切代价,铲除蠢蠢欲动的妖魔,届时……”
朱乐眼中盈泪,哽咽道:“届时……貔貅,便是睢鸠,便会……”老君接道:“与睢鸠一道灰飞烟灭,消失在三界。”
“世上若无貔貅,独留我一人又有何意义?”朱乐飞身而去,老君喊道:“如今就算找到火凤上仙也无用了!睢鸠,再不会留半分情意了!”
转身掐指一算,玄晶谷却有异动,“不好!”老君惊异道:“羿韶!羿韶!”睢鸠正站于谷中,笑道:“呵呵,羿韶,还不打算出来迎你的主子吗?”
羿韶临世
“母亲!”朱乐几乎是跪在火凤的宫门前,磕了好几个响头道:“求母亲救救貅之吧!”火凤传音而来:“当初你与她在一起的时候,我便说过,若今后惹来何等不测,莫怪我无情,雀儿,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朱乐抑制不住夺眶的清泪,道:“是啊,是我害了她,是我任意妄为,擅改姻缘,变了命数,可是……母亲,她而今,成了千年前的魔君——睢鸠。”
“什么?!”一阵劲风拂过,朱乐便被带到了火凤跟前,火凤面有诧异:“睢鸠……复生了?”
朱乐一早便猜到母亲与睢鸠的羁绊,道:“是,借貅之之躯,重临人世。”火凤望向天边斜阳,痴痴地媚笑了一声,道:“呵,是么?睢鸠……一千年,一千年了。”
“母亲,您是爱过他的,对吗?”朱乐战战兢兢地开口,自小父亲不宠,母亲不爱,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出世很是讽刺,火凤看着眼前自己的亲生骨肉,失去睢鸠之后,应族中的要求,下嫁青鸾,情非得已,却有了雀儿。
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之中,火凤惨笑道:“是啊,我爱的人,始终不会是青鸾。那年我出师下山,依稀记得是个阴雨天,他就在那船上,撑着油纸伞,一袭白袍,朝我微微一笑,便成了我此生难忘的一袭剪影……”
玄晶谷
谷中突显异变,惊动了狴犴,他飞身而来,见来者竟是多日不见的十妹,不禁心喜,道:“十妹,你怎的来了玄晶谷?”
睢鸠心念一动,便用荀欢之声,道:“在凡间多日,颇有些想念诸位哥哥们,不知七哥在此所为?”
“之前听闻你在凡间竟娶了妻,大哥他们都下凡来寻,我这不是有公务在身么?不然也同他们一样了,诶对了,十妹,到底是发生何事?”狴犴又见睢鸠面上已无图腾,微笑道:“你这下凡一趟,连面上的图腾都不见了,快与七哥说说,是如何除去的?”
睢鸠一眼便看穿了狴犴的公事,佯装别扭,道:“七哥在此看管神物,我只是好奇,想来瞅一眼。”狴犴尴尬道:“这玄晶谷中有些东西你可碰不得,待改日吧,改日哥哥定让你看个痛快!”
“七哥果真不疼我了,我前些日子见了五哥,他还带我游历了一番呢!”睢鸠这话激得狴犴不服道:“他狻猊最是小气!怎能比我更疼你呢!罢了罢了,就看一眼啊!十妹,你可不准说出去!”
“七哥安心,妹妹定然不会说出去的!”睢鸠笑道,跟着狴犴进了谷中,一路上狴犴嘱咐了睢鸠不少须得注意的陷阱之处,睢鸠听得认真,心中越发鄙夷老奸巨猾的玉帝,竟这样防着自己。
谷正中央,巨石上书“玄晶谷禁地”,狴犴道:“正是此处了。”睢鸠装作不知,道:“也无甚宝贝啊,不过是颗颇大的巨石罢了。”
狴犴笑道:“好戏还在后头呢!”说罢凝心一诀,巨石瞬间崩裂,石中光芒乍现,羿韶被锁链缠绕,正安静地竖立于此中,睢鸠笑道:“有趣,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