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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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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之外作者:云之豆

第15节

景君奚想了想,也将斗笠和蓑衣脱了下来。

白泽滃等他准备好,拔出那把生锈了的剑,道:“你先站好,我示范一遍。”

“要想练成柔剑,最基本的是要有一颗剑心。”白泽滃一手握剑,另一手摊开了抚在剑身上,“何谓剑心?剑心便是人剑合一,舞剑御气,如同呼吸,收发自如。”

他将一手垂下,握剑的手猛地太高至头顶,不耗什么力气地一划。

景君奚睁大了眼睛,剑尖以上在那一瞬间似乎形成了一道屏障,雨珠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般,纷纷绕开了剑尖的轨迹,从白泽滃的身旁落下。

“如何练成剑心?对于柔剑来说,便是要将你手上的剑、你周遭的一切,都当做你身体的一部分。”

白泽滃松开手,剑在空中打着旋儿落下。他目光一凝,手向右后方伸去,反握住锈剑的剑柄。随后,他微微蹲下身,重心下移,两手接力,在身前身后流畅地画出了一个巨大而完整的圆形。

剑尖所过之处,掀起了凌厉的风,连在一旁的景君奚都能感受得到。他下意识地将双手并在一起,放到脸前格挡,没想到那剑气竟连衣料也划破了。

“这哪里是柔剑?”景君奚放下手苦笑道,脸上划过一滴冷汗。

“不是吗?”白泽滃指向他身后,“你看看你身后的竹叶。”

景君奚回过头,一双眼睛睁得更大了。身后的竹子只是晃了晃,一片叶子也没落下。能划破衣服的剑气,经过这么短的距离,竟然就变得如此柔和了。

“这就是……”景君奚看痴了,“顶端。”

“就是这样。”白泽滃道,“你要把这练成。”

“什么?”景君奚长大了嘴巴,“今天吗?”

白泽滃额上爆出青筋:“怎么可能!你练成了这个,就算真正掌握了柔剑法。你这三个月能做到控制剑气强弱都算不错了。”

“哦。”景君奚把手放在胸口上,露出放心的傻笑,“吓我一跳。”

白泽滃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预感自己会在这三个月内被这个徒孙克死。他用剑砍下一截竹子,然后将剑收回鞘中。

“你要做的第一步,就是用你手上的剑打中我一下。”

“啊?”景君奚看了看手里的竹剑,又看了看白泽滃,“师祖,不好吧?我要是打中你,是要糟雷劈的。”

白泽滃奇道:“朔儿说话从来都是简明扼要,你这耍嘴皮子的功夫是跟谁学的?”

“师娘啊。”景君奚“嘿嘿”一笑。

“不过,”他惊恐地四处看看,“你可千万别告诉他我这么叫他,我会被杀了的。”

“”白泽滃怒道,“少废话!不打中我不能吃饭!”

说完,他急退一步。

景君奚收敛了笑容,舔了舔上唇,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来:“那我上了。”

“你小子,斗志不错。”白泽滃一跳,跃至了半空中,“但是你先得跟上我才行。”

第一式,晦迹韬光。

景君奚双手背于身后,跑到了竹子后面。他的轻功方入门,根本斗不过白泽滃这样的老手。

白泽滃在竹子之间来来回回跑了几圈,都没见景君奚追上来,便落到了地上。

“小鬼,你这样躲躲藏藏可是打不中我的哦?”

景君奚的声音从四周传来:“那有什么办法?我还不会轻功嘛。”

白泽滃一下子警惕起来,目光四处逡巡着。景君奚在一刻不停地绕着空地奔跑着,因为速度太快,白泽滃无法确定他在哪里。

竹子传来一声响,白泽滃举着竹剑对准了一个方向。

景君奚正向他快速奔来,但由于双手都背在身后,白泽滃根本看不出他会从哪个方向攻击。

白泽滃连退数步,竹剑始终护于身前。景君奚一腿蹬地,整个人欺身逼近白泽滃。

“有破绽!”人在半空中,便不容易调整姿势。白泽滃抓住了机会,骤然间出手,从下方袭向景君奚。

景君奚伸出握剑的右手,重心随之一变,身体一侧,不仅躲过了攻击,还反守为攻。

得手了。景君奚咧咧嘴,露出几颗雪白的牙齿。

竹剑向白泽滃的胸口进发,越来越近。

“小鬼,你得意得太早了。”白泽滃收回握剑的手,轻轻用剑身拍了拍景君奚的右手,景君奚的右手便全都麻了。

嘭——

景君奚以极其不雅的姿势整个扑倒在了地上,碎草落叶飞起来铺在他的背上。

“咳咳。”景君奚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又豪迈地一抹脸,抹去了灰尘和雨珠。

白泽滃悠闲地看着他:“剑既然能伸出去,自然也就能收得回来。连对手下一步可能的动作都没想过就贸然出手,怎么可能赢?”

“受教。”景君奚抱拳,“师祖,再来。”

第三式,大鹏展翅。

“啊啊啊啊啊啊——”

景君奚提剑奔向白泽滃。

“要跑就跑,喊什么喊?”白泽滃用一手捂住耳朵。

景君奚双手握剑,将剑立于身前。临到白泽滃面前时,景君奚将剑全力抛至白泽滃的头上。

白泽滃立刻向上看,握剑的手蓄力,想要将头上的竹剑打飞。景君奚趁他不注意,猛地一跃,跃至剑的上方,双手抓住剑柄,就要劈向白泽滃。

白泽滃一笑,手腕微动,竹剑转了一个方向,杠上了景君奚的剑。

第四式,飞泉鸣玉。

景君奚一挑剑尖,挽起了一个剑花。竹剑发出悦耳的声响,脱离了束缚,再次变了方向袭向白泽滃。

白泽滃赞许地笑笑,随即抓住景君奚的脚腕,把他摔往地面。

“哇。”景君奚砸到一棵竹子上,吐出一口血。

白泽滃将剑往地上一戳,朗声道:“年纪轻轻受点伤,你可别怪我。”

景君奚擦了擦嘴角的血,双眸泛着狠光,从地上站了起来:“师祖,再来。”

白泽滃没想到他连休息也不用,从地上拔出剑:“后生可畏啊。”

雨,越下越大了。

☆、第50章前缘

第七式,正本清源。

剑士对打,剑为本源。无论是多么厉害的剑士,剑一离手,便再无胜算。

景君奚对着白泽滃使出一记扫堂腿,白泽滃跃至半空中,躲过了他的攻击。

乘着落势,白泽滃举起手,毫不客气地就要斩向景君奚。景君奚深吸一口气,一腿前屈,一腿后伸,站稳了身姿。待到白泽滃进入了攻击范围,他快速地伸直了右手。

剑尖猛地向前,竟是瞄准了白泽滃握剑手的手腕。白泽滃避闪不及,只能后退几步,被迫中止了攻击。

景君奚收回剑,喘了几口气。他身上全都是伤痕,加上从昨天到现在都没能吃饭,现在有些力不从心。

景君奚哀嚎一声,倒在了地上。

“怎么了?”白泽滃捋了捋胡子,“你再这样下去,今天也吃不了饭哦?”

“现在都是黄昏了,我怎么可能在今天之内打到您嘛!”景君奚无奈道,“师祖,您这样,师父也打不着你吧?”

“你太小看你师父了。”白泽滃看他要休息一会儿,便垂下了手,向他走去,“你师父的话,肯定会先把这一片竹林给砍光,让我没法躲藏。”

第二式,诱敌深入。

景君奚手一提,竹剑到了左手上。他尚未起身便毫不犹豫地挥剑袭向白泽滃,白泽滃下意识地拿剑挡在前方。竹剑却在快到白泽滃身前时硬生生地变了道,绕到白泽滃的身后,看起来就像剑身扭曲了一下。

竹剑绕到白泽滃身后,轻轻拍了他的腰一下。

“不算!”白泽滃怒道,“用这种诡计,我才不承认你赢了。”

“师祖啊,兵不厌诈啊。”景君奚双腿一用力,从地上站了起来,“承让了,承让了。”

白泽滃叹了口气:“方才那变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这一式和大鹏展翅差不多。”景君奚道,“因为我突起攻击,您的注意力全在剑上了,没注意到我用双腿在地上挪了几步。”

“原来如此。”白泽滃把竹剑扔到了地上,“愿赌服输。明天,我便开始教你柔剑。”

“好耶!”景君奚在夕阳的余晖下伸了伸懒腰,“今晚可有饭吃了。”

姚枂岚把香炉给熄了,打开窗户,让房间里的香气散了去。

潮气从窗户飘进了屋里。

姚枂岚把椅子移开,站在床边凝视着景眳朔的睡颜。再有些时候,他就该醒了。

净给人添麻烦。姚枂岚试想了景眳朔醒来后会出现的大哭、发怒,抑或是发狂的情景,越想越觉得心里没底。

“姚公子,我把饭菜拿来了。”景君奚俯在门边小声道。

“好。”姚枂岚推开了门,把饭菜端了放到桌子上。

“怎的又是一身伤?”

景君奚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师祖让我打中他一次,才开始教我柔剑。但是我完全打不过师祖,所以就被他收拾成这样了。但是呢,今天我——”

“姚姚?”景眳朔的声音忽然响起。

“啊,师父你醒了吗?你——”景君奚听到他的声音,情绪高涨起来,探头想要看屋内的场景。

“嘘。”姚枂岚一下子关上了门,还从里面拴上了。

景君奚:“”

“姚姚?”景眳朔张开眼睛,但是却没看到姚枂岚,只看到了空荡荡的椅子。他刚从噩梦中醒来,难免产生不好的联想,一下子惊慌失措了起来。

“我在。”姚枂岚走到床边。

景眳朔松了口气:“你别吓我。对了,刚刚那是君奚的声音吗?”

“嗯。”姚枂岚坐到他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

果然是快得异常。姚枂岚又摸了摸他额头的温度:“你没事?”

景眳朔睡了太长时间,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不过他还是听懂了姚枂岚的意思:“你怕我控制不了我自己,会发疯?”

姚枂岚不答,算是默认了。

景眳朔苍白一笑:“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了。”

“好嘛,我错了成不?”姚枂岚端起饭碗,“为了表达我诚挚的歉意,王爷,现在由我喂你吃饭。”

景眳朔摆摆手,又倒回了床上:“我现在没什么胃口。”

“可是你已经两天未进食了。”姚枂岚循循善诱,“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是再不吃的话,我怕你撑不住。”

“嗯。”

听到重重的鼻音,姚枂岚手一滞,看向景眳朔。

“别看我!”景眳朔吼道,伸出手臂遮住眼睛。他到底没哭,但紧咬的下唇却在不断颤抖着。

姚枂岚的心狠狠揪在了一起,好似千万把刀子划过一般。他把碗放回原处,杵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

安慰人这种事……他完全不会啊!

他思来想去了半天,最后憋出了一句:“小王爷,你想哭就哭吧,憋着多难受。”

“我没想哭,”景眳朔的声音有些颤抖,“只是有点控制不住情绪。”

“好的,好的。”姚枂岚哄道,“说出来吧,别压抑着。”

“我不过是太开心了而已。”景眳朔道,“我是真的见过我爹娘。他们没有一生下我就离我而去,我还和他们说过话,我们至少还一起生活了六年。”

“你真的很善良,很坚强。”姚枂岚自嘲道,“怎么我从来就没这么想过呢?”

姚枂岚背过脸去,看向窗外,给景眳朔自己一个人安静了会儿。

十八年来,为了不让仇恨的火熄灭,他只要想起家人,想到的都只是爷爷被钉在墙上,父亲焦急地合上车帘,以及母亲给予诫语时的绝望。

怎么能忘记了呢?与爹娘,与家人共同生活的那八年是怎样的。

这么想着,姚枂岚的眼眶也热了热。

“我好了。”听到景眳朔的声音总算平静了下来,姚枂岚这才转过身来。

他的眼眶有些发红,像极了十八年前被姚枂岚欺负时的模样。姚枂岚忍俊不禁,把饭碗端在了手里。

景眳朔愠怒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姚枂岚把一口饭送到了景眳朔口中,“凉不凉?”

景眳朔摇了摇头:“不烫不凉,刚好合适。你守了我多久?”

“你睡了多久,我就守了多久。”姚枂岚像是喜欢上了给景眳朔喂饭,乐滋滋地夹了一块肉,送到景眳朔嘴里。

景眳朔动了动嘴,姚枂岚立刻打断了他:“你想问你睡了多久对不对?两天两夜。”

“你没吃也没睡?”

“对头。”姚枂岚戳了戳景眳朔的眉心,“你就说你想怎么报答我?”

“我人都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景眳朔很乖地吃下他递过来的青菜。

“什——”姚枂岚怒了,“将军大人,你搞反了吧?”

“姚姚。”景眳朔忽然正经道。

他转变得太快,姚枂岚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你那时候对我做了很过分的事啊。”景眳朔眨了眨眼睛,“把我打翻在地?骑在我背上?用狗尾巴草挠我脚心?”

吓,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姚枂岚手一抖,饭差点倒在了床上:“不不不,我那时不是年少不更事吗。王爷,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计较十八年前的事了。”

“还说我是女子?”

“呸,”姚枂岚腾出一只手打了自己一巴掌,“让你有眼不识泰山,睁眼说瞎话!”

“我那时候总是打不过你。”景眳朔的眼波放柔,举起自己的手看了看,“但是现在你却赢不了我了。”

姚枂岚表现得很狗腿:“不,那时若不是您让着我,我也赢不了。”

景眳朔轻笑了一声,屋内顿时仿佛有十里春风刮过。

“你不介意了?”姚枂岚又递出一口饭。

“怎么会真的介意?”景眳朔道,“我才知道,我们的缘分从那么早就开始了。可惜之后的这些年,我都不记得了。”

原来,原来爱上你不是偶然,这一路走来都是前缘的再续。

“姚姚,你是因为那时答应了我,才把圣丹的存在告诉了我的吗?”

“一半吧。”姚枂岚道。

“嗯。”景眳朔眯起了眼睛,没有追问那另一半原因是什么。有些事情,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不需要再说出口了。

“那,”景眳朔一副很想问却又不敢问的模样,“你从那之后就关注着我吗?”

姚枂岚心想,要是说出实情,这家伙估计可以得瑟一阵子吧?

犹豫了一下,姚枂岚还是如实道:“你以为,奈雲上下有多少人,是我掌握了全部身世和行踪动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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