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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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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无名作者:螟蛉子

第15节

“其实,你说的不错,本谷主口口声声,要对病患一视同仁,教导弟子,行医不分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和华夷愚智,却只把王八当做人来看待,未将自己当做王八去设想。”

他听无敌胡扯了一通,竟悟出一个诊疾的窍门,那就是把自己当做病患去设想。

这倒不是因为无敌这门外汉比他更精通药理,只是日复一日地治病,故步自封,有些麻木了——行医的人心狠,才能处判针药。可欠缺了入微的体贴,也很难详察形候。

再看待无敌,苏谷主就和气了许多,这少年艺高胆大,生得雄伟英健,却有着男子不该有的奇思妙想,仿佛认定禽兽之间也有情谊,分别了也会牵肠挂肚,倒也有趣。

无敌见他盯着自己看,神情颇有些微妙,便疑道:“苏谷主,你不会食言罢?”

“你替药王谷化解了燃眉之急,本谷主自然说话算数,但今日之事,若是经你之口,再传入他人耳中,就休怪本谷主翻脸不认人了。”

苏谷主说罢,替无敌安排了下榻处,自去沐浴更衣,称少时来给无名号脉。

无敌把无名抱上床,一面拎了热巾替无名擦身,一面抱怨道:“这苏谷主武功平平,还是个为发情的王八治病的糊突桶,想必医术也不如何,居然不知天高地厚,威胁老爷我。要不是有求于人,为了救大哥你这死王八,看我睬不睬他?我——”

话音未落,枕侧传来一个声音:“本谷主都听见了!”

无敌吃了一惊,扒开药枕打量,只见床板上镶有一个碗口大的铜铃。

铜铃中心有一个黑魆魆的孔洞,声音好似是从孔洞内传出的。

“苏谷主?”无敌试探着唤了一声。

孔洞里瓮声瓮气地应了声。无敌这才醒悟,铜铃是传音的密道——

“苏谷主,你身为一谷之主,怎这般下作?在卧榻放置机关,偷听我和我大哥讲话!”

“这是匠门鲁少主造的灵犀钟,与本谷主的卧榻相接,以便半夜与病患传音。”

“苏谷主你认得匠门少主,怎会未听说过劫门?”

“本谷主自出世,就从未离开浮度山。除了找上门的人,一概不认识。”

无敌有一句没一句地道:“怎不下山瞧瞧?又不是大姑娘,待在谷中多闷得慌!”

灵犀钟那厢未答话,过了片刻,一名青衫男子负手入内。

无敌抬头一瞥,愣是没认出是谁,又经不住多看了几眼。

只见这男子弯眉细浅,眼如柳叶,修颈削肩,一副秀骨清像,亭亭玉立。

无敌越看越莫名其妙,忍不住问:“你是谁?”

青衫男子道:“你说本谷主是谁?”

无敌听他说话耳熟,几乎要昏了过去:“苏谷主,你怎地长这个德性?”

苏谷主一脸不悦,踱至床边,伸出玉手,搭住无名的脉门:“这就是你大哥?”

无敌勉强点头,万没想到,苏谷主洗去一身泥,状貌如未出阁的女子。

苏谷主看着无名手上的皱纹和毒斑:“你大哥这德性,才是让人不敢恭维。”

无敌不服气:“别看我大哥现下长得和妖怪似的,未散功前那小模样可是弱柳扶风,赛过病西施!但和苏谷主你这阴柔的模样比起来,他也算是一条说一不二的阳刚汉子!”

苏谷主听见“病西施”之语,手一抖,忘了默数无名的脉息,只得再号一遍:“……奇怪……这散功的病征,除了未老先衰,筋骨尽碎,百毒缠身……”

无敌连忙问:“还有什么不妥么?”

“还有,肾阳流泻,不再是童子之身。”

无敌听得一呆,重复道:“嗯?不再是童子之身?”

苏谷主沉吟道:“你大哥想来也通晓些医术,每日入睡时,以炼精化气之法,也就童子功,稳固肾元,从而弥补肺气不足导致的体虚。也亏得他肾元牢固,才能抵御百脉中所藏的奇毒,但不知为何,五日前却破了功,又没有采阴补阳的迹象,真是奇怪。”

无敌仔细回想,五日前,正是离开金陵的那一日。那时无名一直在他身旁,夜里把他当做庄少功云雨了一番。倘若苏谷主所言不假,这一番云雨,竟是无名的第一次。

想罢,他犹如五雷轰顶,心道,敢情大哥一直守身如玉,未曾和少主欢好过!

自己成了什么人了,这岂不是夺人所好?

大哥就此丧命,还则罢了,若能活着回阳朔,让少主察觉此事,怎么交代才好?

“苏谷主,这个你不用管!”无敌心里五味杂陈,面上却一派沉稳,“那是我大哥手欠,自己破了功。你就说这病怎么治,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尽力!”

苏谷主眉头紧皱,为难地看着不成人形的无名,没见过这么能折腾的:“也只能开些药,替他镇住体内的毒性,至于筋骨尽碎,本谷主无能为力。他肺上的毛病是自幼落下的顽疾,无药可救。还有……”

“你别还有了,我大哥他有没有救,还能不能活过来?”

苏谷主没有回答,起身到桌前,让弟子笔墨伺候,挥毫写了几张方子。

无敌看苏谷主笔迹潦草,愣是没认出开了些什么药,好在也不须他经手,弟子拿了方子便抓药去了。随后,苏谷主就支颐而坐,陷入了深思。

无敌本来就是个急性子,见苏谷主沉吟不语,急道:“苏谷主,只要你能治好我大哥,缺哪一味药尽管提,上穷天帝灵霄殿,下穷龙王水晶宫,我都能给你弄来!”

苏谷主这才回过神:“这世上罕见的药材,我药王谷都有。”

“那,那……”

苏谷主转头抬眼,直勾勾地看着无敌:“救你大哥,并不是没有办法。事到如今,也不必再瞒你,本谷主是白苗人,我苗族的巫医,有一自古相传的秘法,名唤‘身外之身’,可以为活人易筋换骨,乃至更换五脏六腑。你若是愿意抽筋拔骨,开膛剖腹,把你的肺和筋骨换给你大哥,那么,他就可以活下去。”

这番话讲的粗浅,无敌一听就懂,当即问道:“苏谷主你会这秘法么?”

苏谷主道:“会。”

无敌回到床边,握住无名的手,又想了当年获救的情景。

彼时,上一任病劫认定,他过了习武的最佳年纪,即使侥幸救活,也不能为庄家效力。可是无名不但救了他,还给他讲了一个关公刮骨的故事,似乎有些体贴。

从此,他就赖上无名了,不然,无亲无故的,谁也不在乎他,活着没什么意思。

——有人在乎多好,受了伤有人心疼,得意了可以炫耀,可这个人不该是无名。

无名自有牵挂,早已讲过,他二人,命不相关,情不相干。

硬生生地要把两个不相干的人绑在一起,是他的错。无名对他没有丝毫情谊,就算一时兴起,把他当作庄少功欢好,也可以半途而废,还要他以最下贱的法子取悦才行。

无敌深吸一口气:“苏谷主……”

苏谷主道:“你想好了么,意下如何?”

无敌豪爽地笑了一声:“这秘法我是不大懂!怎么抽筋拔骨?我听你吩咐。”

“你会死。”

“杀人不过头点地,死就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苏谷主察言观色,见无敌一副豪气干云的模样,不由得劝道:“你还是再想一想罢,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时冲动逞英雄,未必是好汉。”

无敌摇摇头:“我没有父母。”

苏谷主道:“那你更要爱惜自己,你大哥也未必愿意和你换骨。”

无敌好笑地看着无名:“他不是我的亲大哥,我和他没什么干系。”

“——那你为何还要救他?”

无敌让苏谷主问得哑口无言,半晌才憋出一句:“我……我高兴!”

“什么叫你高兴,”苏谷主毫不留情地道,“本谷主听不懂。”

“苏谷主你救人就是了,啰啰嗦嗦,问这么多作甚!”

“人命关天,怎能不问个清楚明白?万一,本谷主草率地答应了你,医好了你大哥,他却要兴师问罪,向我药王谷寻仇,你要本谷主如何作答”

无敌一想,苏谷主所言也在理,按无名的性子,肯定不愿欠他这个人情:“哎不如这样,苏谷主你就告诉我大哥,我去了塞外,不回来了。”

苏谷主不以为然:“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

“那要不,苏谷主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让我大哥彻底忘了我?对了,我大哥神志不清,本来就不记得我是谁,只要别告诉他,是我送他来的就行了。就说,是一位江湖侠士送他来药王谷。我再留两封信,第一封,以江湖侠士的名义,苏谷主你受些累,差人转交给我家少主,让他来药王谷照顾我大哥。第二封,以我的名义,过个一年半载,苏谷主你再托人转交给我家少主,说是在塞外遇见我的,让他不必再来找了。”

苏谷主听无敌做出一番详尽的布置,知晓他并非冲动行事,点了点头:“说来说去,本谷主还是不明白,你为何要救你大哥?”

无敌忍了口气:“实不相瞒,十一年以前,我就该死了。我惹了官兵,为了息事宁人,我自己取刀开膛破腹,没想到,官兵不讲信用,还是杀了我的双亲。当时,是我大哥救了我一命。可我真没想活下去,一直就想死,没逮着机会。如今机会来了,苏谷主你也不必再劝我,我死了,我才痛快。不然,我……心里痛,我还得死。”

苏谷主叹了一声,把声音放柔:“不仅你心痛,本谷主听着,也为你痛心。但你双亲的死,并不是你的错。你年纪还小,只要活下去,总会遇见一个人,你和这个人成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家和骨血,他们会担心你的安危,你也就不会再有轻生的念头了。”

这番话推心置腹,说到了无敌的心坎里。无敌情不自禁,遐想了娶妻生子的情形,但余光瞥见不省人事的无名,又摇了摇头:“别费那个劲了,下辈子,从头来过罢。”

苏谷主不再说话,陷入了沉思,少顷道:“好,你跪下来,给本谷主磕一个头。”

无敌做好了抽筋拔骨的打算,可听见要磕头,顿时不乐意了:“苏谷主你欺人太甚!你明明答应了我,要为我大哥治病!”

“你连死都不在乎,还在乎磕头下跪?何况,本谷主答应了你,替你救你大哥,却没答应你,要替你诓骗令兄,大费周章瞒住此事,还要给你那什么少主送信。”

无敌一听也是,自己就要死了,磕头也亏不到哪去。一咬牙,几步到苏谷主面前,不情不愿地把头一扭,双腿直挺挺地,无论如何也跪不下去。

苏谷主道:“你到底磕不磕头?本谷主没工夫和你磨蹭!”

“……”无敌环顾四周,先去把门窗掩上,转头再看看无名,把床帏帐子也掩上。

苏谷主皱眉:“你还怕让人看见不成?”

无敌哼了一声:“我在江湖中可是很有名的,丢不起这个人!”

说罢,无敌面对苏谷主,双膝一矮,跪倒在地,把头也埋下去,咚地磕了一个头。

苏谷主伸手想把他扶起,一低头,见他眼眶微红,又收回了手:“你今夜好好歇息,养精蓄锐,明日一早,本谷主就来为令兄治病。”

第49章人外有人

无敌不怕抽筋拔骨,却受不了下跪磕头。

苏谷主离开后,他犹自跪在地上,心乱如麻地想,唉,就当老子给儿子磕头了。

但如此作想也不合适,苏谷主比他年长,还要给他大哥治病。

回头看躺在床帏里的无名,无敌不由得叹了口气——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自己本事再大,也有无能为力的事。想大哥神智清明时,自己无所畏惧,是何等的风光?如今大哥命悬一线,可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其实,寻常百姓,为了保护至亲和心头所爱,低声下气,乃至下跪哀求,是人之常情。

只不过无敌年轻气盛,棱角还未磨平,难免有些伤痛。

他起身抹了抹发红的眼角,打来一桶井水,胡乱洗了一个澡,爬上床和无名并肩躺下,侧头看无名那张面目全非的脸,暗道,大哥你快些痊愈罢,以后好好和少主过日子,别瞎折腾了,五劫五个人,其余四个轮流给大哥你换骨,也只够散四次功。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苏谷主遣人来请无敌用早饭。

无敌来到药圃旁的凉亭中,只见桌上放着五辛盘,菜蔬饼饵,翠缕红丝,金雀馒头,配上一钵白果莲子粥,虽不及乾坤盟那般铺张,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两个药童备置碗筷,伺候无敌落座。其中一个模样清秀,正是昨日见过的苍术。

“苍术小兄弟,你家苏谷主在何处?”

“谷主他老人家可比你勤快,”苍术撇嘴道,“五更天就起来练功了。”

无敌来了兴致:“练的什么功?”

“说了你也不知道,我家谷主,练的是五禽之戏。”

“这个我还真知道,此乃华佗所创——虎鹿熊猿鸟,五戏求难老。”

苍术瞪圆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无敌:“你这蠢汉子怎么知道?”

无敌逗他道:“天下武功,没有你无敌哥哥不知道的。可惜你无敌哥哥就要死了,不然,叫我三声无敌哥哥,我教你练功也无妨。”

“……”苍术又红了脸,不解地问,“你好好的,为何要死?”

“说了你也不知道,”无敌故意学他,老气横秋地道,“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苍术不甘心地道:“你不过就比我大几岁么,等着瞧,我很快就长大了!”

无敌哈哈大笑,笑声未尽,就听人问道:“即将命丧于此,怎还如此高兴?”

转头看去,原来是苏谷主,一身雪白亵衣让露水和薄汗浸湿,胸膛隐约可见。

无敌意味深长道:“我又不怕死。倒是苏谷主你,这个模样,就敢出来见客?”

苏谷主莫名其妙:“有何不妥?”

无敌让苏谷主一问,反倒难以作答,男子练武,赤膊坦胸也是常有的事。

只不过他近来受夜盟主、锦衣人、庄少功和无名的影响,看待苏谷主这般阴柔的男子,就和断袖没什么不同。当下暗自感慨,遇见一个不断袖的,倒也十分难得。

苏谷主哪知道无敌在想什么,与他相对而坐,慢条斯理地用了一勺粥。

无敌看了片刻,心道,这吃相,有些神似大哥,只不过,大哥坐姿没这般规矩,偶尔把一只脚踩在长凳上,甚至伸直腿搭着三弟的膝头,也是有的。

“苏谷主,你什么时候,给我大哥易筋换骨?”

苏谷主放下碗,叹了口气:“本谷主并不会易筋换骨之术。”

无敌登时把脸一沉:“如此说来,昨日你自称会‘身外之身’的秘法,要我和我大哥以命换命,把筋骨和肺换给我大哥,还提出种种刁难,是在戏弄我了?”

苏谷主道:“不错。世上哪有这等的技艺?本谷主胡诌的。”

“苏谷主,你是不是认为,我这个人很好欺负?”

“你好不好欺负,本谷主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苍术见气氛紧张,连忙向无敌道:“我家谷主为人厚道,童叟无欺,不会欺负你的!”

无敌见他眨巴大眼睛,一个劲使眼色,晓得其中有隐情,故意指责道:“你这小孩好没良心,你无敌哥哥受了欺负,你却要帮外人说话!”

“……你才是外人呢。”苍术躲到苏谷主身后。

苏谷主不容苍术和无敌胡闹,吩咐苍术撤去残羹,让数名弟子捧来木盘和铜盆。

一名弟子取出一条牛筋结成的细绳,待苏谷主褪去左袖,扎住其赤呈的左膀。

随后,苏谷主自点了几处穴道,拿起一碟药汁,仔细地浇洒在左前臂上。

无敌看得摸不着头脑:“苏谷主你这是作甚?”

苏谷主不答话,拣了一枚柳叶刀,兀自在白净的左前臂上划出一道寸长的口子。

又接过状如鱼钩的长针,往里一掏,从血肉中钩一截小巧的竹枝来。

苏谷主令弟子为自己缝好伤口,洗净手指和竹枝,屏退左右道:“令兄散功之状,世所罕见。以本谷主的造诣,不足以相救。”

无敌让他剖臂取物的怪异举动分散了心神,听闻此言,暗自为无名发愁:“那就没有办法了么?”

“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要叨扰本谷主的一个朋友。原本,江湖人士要见他,难于登天。若非你救人心切,愿以性命相换,本谷主绝不会出卖朋友,把他的下落告知你。”

无敌听了这番话才明白,苏谷主昨日的试探,是顾虑朋友的安危。

“苏谷主你放心,只要你这朋友能救我大哥,我决不会伤他一根毫毛。”

苏谷主摇头,似有隐忧:“你哪里伤得了他?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见了他,最好恭敬些,他要你做什么,你照做就是了,哪怕受些屈辱,也总不会害了你。”

说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无敌想到的,便是乾坤盟的锦衣人。

锦衣人一掌能击垮山岳盟半座庙宇,比锦衣人还要厉害的,就难以想象了。

想罢,无敌将信将疑地问:“苏谷主,你这朋友的名讳是什么?”

苏谷主道:“可叹缘成业,非关行昧藏,他姓玉,名非关。”

无敌心道,果然没听说过。“这位姓玉的朋友,能救我大哥么?”

“玉兄精通接骨之术,无人能出其左右,他隐居深山,是要远离江湖是非,本谷主不该拿这等小事,让武林人士扰了他的清修,今次为你破例,也不知是对是错。”

“苏谷主你多虑了,我虽然是个粗人,却也知道分寸。他救了我大哥,就是我的恩人,别说做牛做马报答,他怕我泄露他的行踪,动手杀了我,我也决不反抗!”

“唉,你能否见到玉兄,还要看你的造化。他藏形于蜀中,峨眉后山,雪瀑崖。此崖名不见经传,唯有入秋积雪方能得见。但每当此时,他会以雪封山。即便是前山峨眉派的弟子,贸然闯入,也只会落得昏迷不醒,甚至有去无回。”

无敌笑道:“苏谷主你说的是有些个邪性,但即便是龙潭虎穴,只要能救我大哥,我也不怕闯它一闯。倒也不是我狂,我学的武功,当真拼上性命,谁也拦不了我。”

苏谷主这才把攥在手中的竹枝递过来:

“你入山见玉兄,须持有‘五岳真形图’,他见了此图,就知道是本谷主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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