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道:“这个问题,你先我长那处的毛时,便已问过。”
无敌哼了声,许多往事涌上心头。想到对付了蛊门,救了蓝湘钰,与庄少功交代一番,自己便要回那贺兰山去,和无名分道扬镳,竟有些揪着心肝似地难过。
他越是难过,越要做出些欢喜之状。生火烘衣裤时,闲来无事,扯了许多柳条,编成一顶柳叶斗笠,戴在头顶,沾沾自喜地问:“大哥你看,我这斗笠如何?”
无名正倚在树下养神,听了撩开眼皮,见无敌当初置办乔装的衣物时,只顾着给他买幕离,却没有给自己预备抵御烈日的斗笠,编了一顶长满柳叶的绿帽子,还自鸣得意,便又动了心,觉这蠢材有些可爱之处,也不好扫了兴,只道:“不如何。”
无敌见无名看了自己许久,莫名地欢喜起来,唤了声“小凉糕”,把白马叫至身畔,将其散乱的鬃毛扎成一股麻花辫,又插了一枝桃花在其中,狂笑道:“大哥,大哥你快瞧,小凉糕,戴了一枝桃花!”
无名见这蠢材一刻也闲不住,起身语无波折地道:“就你屁事多,歇好了上路。”
两人赶至土知府邸,正是午牌时分。天色昏沉,燕子低飞。眼看就有一场大雨。
府丁急忙引他二人去大院的楼上见庄少功,要牵走两匹马,无敌制止道:“这马不听你们的话,还需我亲自安置。大哥你先去见少主,我稍后便来。”
无名见庄少功在此盘桓了许久,只怕三劫贸然闯入蛊门,有什么不测,点头去了。
无敌将马牵至马院的草棚中,忽听得雷声掣响,下起了倾盆暴雨。府丁让他在草棚里躲避片时,奔去取了伞再来接他。他便立在草棚中,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白马。
白马吃饱了草料,习以为常地要亲热,拿脑袋去蹭红马,无敌伸手把它拨至一旁。
红马十分不解,抬起头来,越过无敌的肩,想要安抚白马,彼此碰一碰鼻子,却让无敌狠打了一记,不许它两个往来。
白马见红马挨打,嘶鸣一声,似受了惊吓。红马挨了打,却并不恼怒,晓得无敌与自己的主人要好,又一贯照顾自己,只把脑袋搭在他的肩头,磨蹭他的脸颊。
无敌见这红马肯认他了,哪里还忍得住,一出言,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淌:“你们两个不省事的畜生,整日腻在一起有什么用?迟早要分开的!”
两匹马听罢,一齐安静下来,严肃地侧首看着无敌。
虽听不懂这饲主的蠢话,却知晓,他一面淌眼泪,一面不许它两个往来,定不是好兆头。
无敌却让自己的眼泪吓了一跳,扯开衣襟来揩拭,却越揩越一发而不可收拾,流眼泪也就罢了,连鼻涕也止不住,一抽噎塞着了喉口,这便有些恶心人了。
他冲进雨中,淋得遍体浇湿,待看不出流泪的痕迹,又想把塞住喉口的鼻涕吐出来,便往树根处呸了一口唾沫,暗道:“男儿流血不流泪,老爷流的不是眼泪,是马尿!”
此举恰恰落入取伞来接无敌的丫鬟眼中,原来,蒙土知府已回到府中,正与土知府夫人陪庄少功用饭,听闻庄少功的得力属下来了,令夫人的贴身丫鬟亲自前往相迎。
这丫鬟瞧见无敌吐唾沫,却不用唾壶,心底已看轻了他几分,不知庄少功的属下个个体面,如何会有这样一个腌臜的莽夫,勉强撑伞上前道:“你怎么出马院来了?也不等我来接,瞧你把这一身淋湿,夫人见了,未免以为我得罪了你,要怪我招待不周。”
无敌笑道:“许久不曾洗澡,淋这一场雨,才浑身爽利!”
丫鬟这才看清无敌的形容,与时下中原女子不同,她这夷族的贫寒女子,并不如何喜爱儒雅俊美的公子,却偏爱雄壮的汉子,只因其孔武有力,狩猎势必收获颇丰,足以养家糊口。
无敌生得英健迥拔,较之蒙小少爷的仆人孔雀,还要神气许多。
丫鬟不禁有了些好脸色,也不怨无敌是一个腌臜莽夫了,含笑道:“这是什么毛病?快到伞下来,随我更衣去!”
无敌自诩是好汉,并不怕淋雨,便不到伞下去,一路淋着雨,到了一处下人的屋舍。
“你把湿衣脱了,我教人洗了再给你。”丫鬟取了干净的衣物,对他道。
无敌待要脱衣,见丫鬟不躲不避,不由得一顿:“你要看我脱衣不成?”
丫鬟反问:“我看不得么?万一你藏了兵刃,要对我家老爷不利,总要防着些个。”
无敌哈地笑了一声:“我又不是什么金贵的人,泥地里摸爬滚打的,没什么好看,没什么看不得,任谁也看得!你这丫头倒也有几分机敏,晓得防人之心不可无。只不过,别说你家老爷,就是天王老子,惹我不痛快时,我要对他不利,也只凭拳头和腿脚,不须什么兵刃!”
丫鬟并非中原人,有一说一,也不知谦虚为何物,听了更添几分喜欢:“你便吹牛罢!”
无敌为证实自己并非吹牛,要她取一件铁器来试力气。她随手拔下一支银钗,要无敌徒手拧成一只手镯。“这有什么难?银子比铁软。”无敌不费吹灰之力,给她拧出了些花样。
丫鬟却翻脸道:“你这野汉子,把我这支钗毁了,怎么赔我?”
无敌以为她不喜欢这手镯,便嗤地笑道:“你这丫头,恁地小哉相,行囊在我大哥处,这钗值多少银子,你回头来寻我,我十倍赔给你就是了。”
“——你不必回头寻这蠢材,”两人正有说有笑,冷不丁地,有个声音极轻地插言道,“这支钗,并不是什么好货色,我现下就照价赔偿,一文也不会多给你。”
无敌举头看去,无名正立在门口,紧随其后的,便是多日不见的庄少功。
庄少功见无敌赤着胸膛,与土知府家的丫鬟说笑,唬得险些背过气去:“无敌,不得无礼!快把衣衫穿上。此间的主人,蒙老爷也来看你了。”
第74章相顾无言
无敌一眼瞧见庄少功和无名两个,笑了一声,不遑多看,依言埋头穿衣。
这件右衽黑衫是丫鬟取来的,勉强合身,待要系胸前盘结扣,才发觉窄了稍许。
丫鬟见他的胸膛有半余露在衣襟外,一时心急,一手拢了他精壮的肌肉,发觉男子的肌肉未绷紧时,也并不是坚硬如铁,便一股脑搡入衣内,飞快地系好盘结扣。
这个当口,土知府邸的主人,蒙老爷已率众涌至门前。
蒙老爷见无敌生得长大,穿夷族的右衽大襟黑衫,竟和夜行劲装没两样。
不由得搓着下颏,肚内寻思:
“那弱不禁风的小子,未必有真本事,庄公子问他,‘如何能脱得身?’那小子说是让这二弟救了。如今一见,他这二弟,果真是一条神勇的好汉,若不是这汉,如何能力挫官兵,撑得起千斤闸?我若得了他时,何愁不能兴复南诏王室,还怕官兵欺压,又让黑苗滋扰,占了先祖埋骨的点苍山?”
蒙老爷越看越喜欢,挈住无敌的手,引他去大院楼上,山珍海味款待。
庄少功、无名、无颜、无策以及七圣刀等人,反倒受了些冷落。
蒙老爷敬了无敌一碗酒,问他会什么本事。
无敌毫不忸怩,喝了个底朝天子,以空酒碗环照众人:“刀枪棍棒都使的。”
无颜白了无敌一眼,嗑着瓜子道:“二哥哪样本事,比得过大哥?”
“射箭,”无策答道,“大哥不如二哥。”
蒙老爷听了,遣丫鬟取来自己的良弓,把予无敌,要他先试一箭。
“阿爹,”蒙大少爷见蒙老爷待无敌,竟比待自己这长子的还亲切,又见自己中意的丫鬟望着无敌,面上已有几分不悦,有意抬举无名,“听闻这位病劫,才是老大,真正有本事。阿爹何以冷落了?似这般待客,一碗水端不平,也不怕得罪了!理应邀他一试。”
蒙老爷笑道:“我这孽子好不晓事,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庄公子是庄家少主,病劫是五劫之首,身份尊贵,哪里有抛头露面、轻易出手之理?无敌小弟有能耐,显了武艺,他病劫大哥和主人家自然面上光彩。若不是一家人,哪个见外了,才会得罪。”
无名听了,懒得理会。无敌却来了精神,挑衅道:“大哥,你敢不敢和我比箭?”
无名见无敌神气活现,当众唤自己时,目若星斗,微茫一闪,隐含期待之色,便微微生了些怜意,与他一齐起身,立在阑干前远眺——并没有什么好靶子。
但论练武,却是心有灵犀,也不须商量,无名摸出一枚柳叶刀,随手一掷。
柳叶刀一闪,飞了有七八丈远时,无敌挽弓搭箭,当啷一声,已将雨中寒芒击落。
众人齐声喝彩,称赞无敌的箭法,无颜却笑道:“大哥使诈,在给二哥喂招!”
无敌也认为无名是在敷衍了事,要另寻一个靶子,再比试一场。
无名便不再敷衍,掷出一只小巧的酒杯。
酒杯打旋飞至楼外,眼看要往下落,又让紧跟而至的一枚柳叶刀托住底子,在半空中盘旋不止。无敌看得有趣,一箭飙举电至,击落柳叶刀,托住杯底,更往远处飞去。
无名待要再与无敌配合,让他尽显射箭的能耐,余光却瞥见土知府夫人的丫鬟。
这丫鬟粉面含春,正痴瞧着无敌,已然芳心暗许。
无名忽想起无敌要娶妻生子的事来,看这不省事的丫鬟,十分厌烦。他只想早些救出蓝湘钰,离开土知府邸。当即住了手,也不顾犯了夷族的忌讳,率先离席而去。
庄少功连忙向蒙老爷作揖,称有要事与无名相商,一同去了。
一主一仆,回到客房,天色已是极暗。
庄少功剔亮灯芯,伺候无名坐下,提起小铜炉,斟了热茶,于灯下观瞧无名。
久别重逢,这少年郎的气色,彻底养好了。
仿佛眉眼也长开了稍许,清秀之余,平添许多丈夫气,莫可名状,教他心悸。
无名垂目看着茶碗,若有所思,抬起眼来,含睇似地,与庄少功对视。
庄少功呼吸一紧,心如小鹿乱撞,想别开脸去,又舍不得少看一眼。
他手足无措,百感交集,千言万语在喉头,最终只道:“我……你……喝茶。”
无名并不渴,心思也不在此处,但还是慢条斯理,端起碗来,啜饮了些庄少功为他斟的茶。庄少功见这少年郎饮茶,近在眼前,是个活生生的人,不禁潸然泪下。
无名让这眼泪牵住,终于有了反应:“为何要哭?”
“我,”庄少功浑身作颤,以袖拭泪,“心中欢喜,却不知从何说起。”
无名见他这副模样,缓缓地出言,唤了一声:“庄少功。”
“……?”庄少功抬头,眼睑微红,双眸湿润,询问似地看来。
无名冷不丁地,嘴角漾起一丝笑影:“久违了。”
庄少功听罢,似着了魔,也破涕为笑,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
无名见他心绪平复,便问,可曾探得蛊门的下落。
庄少功连忙道:“无心随孔雀去点苍山,打探蛊门在何处,迄今已有半旬,音讯全无。听无策讲,他二人定是设法混入了蛊门,暂时不便通报消息。”
无名听罢,起身要走。庄少功正暗悔,百般惶惑,千般责备,万般思念,见了他,想说的一字未说,怎么偏说出要他卖命的事来!一急,拉住他的手:“你要去何处?”
“下饵,钓一钓蛊门。”
庄少功只管拉住他,也要起身收拾包袱:“那般凶险,我随你去。”
无名道:“你也知道凶险,无敌随我去。”
庄少功无法:“你千万照顾好自己,救出我那义妹便回来,不要伤了无辜性命。”
无名道:“好。”
出来回到席上,无敌还在吃喝。无名吩咐了无颜和无策一番,两个一齐答应了。
无颜道:“我和无策不会让少主少一根毫毛,大哥你快去,把那登徒子和孔雀捉回来!只怕晚了,他二人鬼迷心窍,要给草鬼婆生一窝崽子,养大了才肯回来呢!”
无名拎无敌走,无敌早已竖着耳朵听,见无名随庄少功去了不多时又折返,心下略有些松快,又听要带自己去救人,作出一脸不乐意,立起身来,还伸筷去夹盘中的菜。
一面骂骂咧咧,和无名拉扯,一面眉开眼笑,对众人道:“哼,这王八,屁股还未坐到实处,热菜也没吃上一口,便来使唤老爷!蒙老爷,对不住得很,兄弟自罚喝一碗酒,再罚吃一块坨坨肉,先走一步了!”
蒙老爷十分喜爱无敌,令丫鬟拿油纸包些饭菜,好让他在路上吃。
无敌捧着吃食,蹿去牵马。丫鬟要相送,蒙大少爷扫了丫鬟一眼,咳了一声。
丫鬟嫌这蒙大少爷多事,不理会,执意要送,让无名拦住了。
离了土知府邸,无敌哪里还记得什么丫鬟,骑在马上,啃着坨坨肉,埋怨无名不让他填饱肚子。无名道:“土知府的筵席也不如何,大理有许多美味佳肴。”
无敌将信将疑:“大哥安的什么鸟心,难道要请我吃酒?怕不是话!”
无名反问:“你平日花的是谁的银子?”
“老爷给你这龟孙办事,人也杀得,亵裤也洗得!你出银子还不是天经地义?再说了,老爷是有私房钱的,大哥你也没少花,翻起旧账来,还须倒补老爷银钱!”
无名听罢,跃至白马背上,劈手夺过缰绳,环住无敌的双臂,小腹随之贴紧他的后腰,毫不留情地把他往前挤,驾了一声,催马向前疾驰:“私房钱在何处?”
无敌让无名搂住,被迫抵紧鞍沿,怒道:“骑你的豆沙包去,硌着老爷的蛋了!”
无名抬起他来,把腿垫在他臀下,又问:“私房钱在何处?”
无敌扭头不答:“大哥你若舍得,便带少主来玩这个花样,看他睬不睬你?”
“你一定要和庄少功比,庄少功会念经,你会不会?”
“哼,死王八不怕开水烫,你还怕念经?老爷也会念经!”
“你念经,我便用马鞭,堵住你的嘴。”
“村乌龟,王八蛋!你怎地不堵住少主的嘴?”
“我怎地舍得堵住少主的嘴?”
无敌听无名在耳边说话,要掀无名下马,却让无名以缰绳绑紧了手腕。
这缰绳并不十分牢固,他一运劲就能挣脱,心里却炽热,生了个自伤的念头——
便让大哥绑住我,堵住我的嘴,就此死在他手里,哪里也不去了。
“大哥,你是越来越没皮没脸了,只管消遣老爷。也罢!有什么伎俩,把那吃奶的劲,尽数使出来,最好是杀了老爷,否则,老爷不教你难看,便不是英雄好汉!”
入了夜,无名依旧拥着无敌,在漫天星斗下疾驰。
渐渐地,察觉怀中的身躯软了,无名侧头一瞧,无敌耷拉着脑袋,已然昏睡过去。
无名解开他的手腕,将他侧抱在怀,好让他有个依靠,睡得舒坦些。
到了天明时,无敌睁眼来看,他竟枕住无名的肩,面对面拥坐着。浑身没一处不痛,筋骨散了架似地畅快,便问道:“大哥,这个姿势却好,怎不再耍一回?”
无名漫不经心地道:“借你来苟且,弄坏了,你如何娶妻?”
无敌暗忖,大哥怕我缠住他不放,迫不及待要我娶妻,老爷响当当的一条汉子,就算要死,也须得轰轰烈烈,怎这般没骨气,非要赖死在这王八怀里,还盼他可怜来?
无敌跳下马来,欢喜道:“总算大哥讲了一句人话!大哥,你也是一条说一不二的汉子,想当初,没甚消遣,我二人才做了畜生之事。从此了断了,改过自新,就休要再和我苟且。”
无名坐在鞍上,看着他,说道:“我并不是一条汉子。”
无敌翻上了另一匹马,晓得他自诩兵器,故意调侃道:“恁地,大哥是女儿身?”
两个并驾齐驱,赶了一程,无名面无表情,看向无敌,抛出两个字:“愿是。”
第75章借酒撒疯
无名和无敌,离了土知府邸,穿过山间的羊肠小径,驰骋了七八个时辰。
行至一处开阔的豁口,一股子狂风自身后刮来,卷飞了白马鬃毛辫里的桃枝。
“闯了鬼了,”无敌撇开乱发,拿眼瞅无名,“三月天气,怎有这股大风?”
无名据鞍远眺:“这西面的点苍山,与东南面的哀牢山,成包抄之势,围了整座大理府。你我自蒙化州来,经由的龙尾关,恰是山间的入风口。就快到大理府了。”
“原来如此。久听人讲,大理有‘风花雪月’四景,”无敌笑道,“这龙尾关的风,想来就是头一件,大哥你可知,其余三件是甚?”
“其余三件,是龙首关的花、点苍山的雪,以及叶榆水的月。”
“这些个,有什么好看?”
“没什么好看。”
“既然没什么好看,如今三弟下落不明,大哥要救少主那姓蓝的义妹,寻蛊门的影踪,把点苍十九峰翻一遍还来不及,怎要到大理府来游玩?”
“我自有打算。”
两人说着话,在城外水畔,寻了一户民家,寄了马。
无名向民家借了白衫裤,拿白巾缠了头,抹了些易容膏,乔装一番。
无敌看得有趣,也要脱了夷族黑衫来改扮,无名制住他的手:“你就穿这一身。”
“这一身比夜行衣还紧,”无敌扯着衣襟道,“又不做贼,箍得老爷气闷。”
无名捏了捏他的腰:“前些时日,在峨眉山上,你是清减了些,近来又胡吃海塞,养得膘肥肉厚,穿什么衣服不气闷?”
无敌听了,心下骂道,这王八,断袖的道儿耍腻了,嫌老爷长了一身膘!
一时,想起过往亲热的情状,他冷哼一声,不怒反笑。
无名就势把无敌圈入怀里,贴着他饱满紧韧的身躯,在耳边问:“笑什么?”
“笑我以前不晓事!就我这样膘肥肉厚、脾性又不好的蛮皮,我若是旁人,我也不会搭理自己。我却不自量力,要旁人记住我,高看我一眼,岂不是可笑?”
无名听他叨出这番气话,顺着话头也道:“我若是旁人,我也不会缠着我自己。”
无敌火冒三丈,甩开无名的臂:“没廉耻的王八,老爷说了要了断,哪个旁人缠着你?”
无名顾左右而言他:“便是那个翻脸比翻书快的。”
两人斗着嘴,拉拉扯扯,入了大理府的城门。城内弥漫着香火气,热闹非凡。
紧挨着城门洞子,有许多商贾结棚,贩卖礼佛器皿、骡马茶叶和山货药材。
善男信女,往来其间,一问,皆是来赶“月街”的。
第22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