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居乡野作者:引君渡
第2节
二嫂失笑,尖声嘲弄:“也就是说小叔折了一头牛不仅没换个媳妇回来,反倒救了个男子回来?真是叫旁人笑掉大牙了。”
无人应话,符文成黑了一块脸。
符定康则在一旁似笑非笑的冷哼一声,亦不搭言。
蓝君虽面上游刃有余,见了符文成这反应,心底却是尴尬万分,也不知这哥哥是有多盼着给符骁驭娶个媳妇,才这般失望,心里思忖着,他面上仍是一派自若,温言道:“符大哥仪表堂堂自是不愁娶不上媳妇,当务之急,便是解决了这牛的问题,好向他人交代。”
说着将手里的簪子递了出去。
大嫂将信将疑的接过簪子在手里打量一番,却瞧不出个所以然来,蓝君适时在一旁道:“你若不信,可去镇上当铺里将簪子当了,当得多少都是你的。”
符文成摇头叹息,率先回了屋子。
符定康也回了屋子,只余二嫂眼红的看着大嫂手里的簪子,眼珠一转,忙插话道:“嫂子,明日我可陪你去镇上将这簪子当了,再去西村大伯家与他说清楚赔了他牛钱,你看如何。”
“这区区一小块玉,怎么值得了十几两银子。”大嫂直接忽略了二嫂的话,仍是不信,抬头又打量了蓝君一番,见他生得极美,皮肤白皙,定未曾做过苦活,想来定是富贵人家,当下也不再质疑,只道:“要我信你也可以,明日我就去镇上,但在这事解决之前,你不可离开我家。”
蓝君蹙了蹙眉,自是不愿意的,“家中老父病重,我已出门有了几日,只怕家中有何状况,不如我明日随你一同去镇上,待你当得银钱,我再离去,你看可行。”
蓝君的提议自是再好不过,大嫂想了想,便想应下,可一旁的二嫂却不愿就这般错失能大赚一笔的机会,她可是瞧出了眼前这人非富即贵了,小小一支簪子也能管十几两银子,若是把握好机会再敲诈一番,不定能得多少呢。
她忙拉住大嫂,在对方疑惑的眼神里将其拉至一边,附耳道:“嫂子,这小郎君怕是富家子弟,如今欠了小叔一条命,又害咱家丢了牛,怎么能用这小小一支簪子就打发了,将来小叔若是娶妻,不还得咱两家出钱,不如趁机再多敲点好处,日后也不愁没钱使了,你看如何。”
“你说的对,救命之恩就只值这十几两银子吗,你要是不提醒我,怕我已着了他的道了。”大嫂顿时惊觉,“那咱们该如何做,妹妹可有点子。”
有了共通之处,两人才会如此和谐。
二嫂眼里闪过一丝得逞,成竹在胸的道:“那还不简单,你且看我的,你只管在一旁点头就可以了,待明日我再跟你细说。”
两人这边小声嘀咕个不停,符骁驭却只觉眉头微跳,有股不好的预感,他走到蓝君身边,无奈道:“这事你本不该插手的。”
蓝君瞧着眼前的符骁驭,见他刚毅却消瘦的俊美面庞略带无奈,那股冷峻俨然淡了许多,倒是越发显得稳沉,“符大哥仗义相救,我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这般侮辱,救命之恩,哪是这小小簪子就能报答的。”
“那是,小公子也知道这小小簪子不能报答救命之恩。”这时两人已嘀咕完,一同走来,“小公子方才说要与嫂子同去镇上,我觉得不妥,这牛不是我家的,能不能用十两银子来赔可不是我们说了算,我看啊这事还是得我们去大伯家回来再说,就要委屈小公子再在我家多待些时辰了,符定康,你出来。”说完也不管蓝君是何反应,便对着屋里喊了一声。
蓝君听了这话,却是急了,蹙眉道:“我已说过家中有急事拖不得,若这十两银子不够,待我回了府上再着人备下厚礼亲自登门拜谢。”
两妇人却是冷眼瞧着他,不予理睬。
符骁驭知晓二嫂心思不简单,见蓝君面露焦色,自是看不过去,“大伯那边我去跟他说,大嫂,你只管把簪子给我,这事我来处理,牛是我借来的,自当由我去说。”
二嫂却瞪着眼,恬不知耻的道:“那可不成,牛可是我与大嫂让你去借的,现下出了事却让你一人担着,若叫他人知晓了去,这不是打我们脸么,小叔可是要让村里人都笑话我们不成。”
大嫂附和道:“那可不是。”
“阿叔阿婶们都不喜欢你,背地里笑话你凶婆娘。”三娃却是童言无忌,牵着蓝君的手对着二嫂伸长舌头做鬼脸。
“三娃,你给我过来,他是什么人呢你就跟他站一起,不怕被拐去卖咯!”大嫂这才发觉自家小子一直在两人那边,顿时就不悦的要上前去拉他。
三娃忙躲到符骁驭身后,从两人之间探出头来,“哼,我才不过去,你们欺负小叔,我不要理你。”
“你这兔崽子,白眼狼,白养活你了!谁教你说这种话的,真是跟着什么人学出什么样来,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大嫂被三娃这话气得瞪眼,揣了玉簪就要上去抓人,三娃却灵活的很,一阵风似的跑回了屋里向他爹呼救。
大嫂几下追进屋去,片刻后便听得里面吵嚷了起来,小孩的尖叫声跟稚嫩小儿的哭嚎声,符文成的袒护声响成一片。
一旁的蓝君听得心惊肉跳,怕那乖巧的三娃挨打,瞧了瞧符骁驭,却见符骁驭摇了摇头,表示不必插手,有大哥在,三娃自然不会吃亏。
这时符定康端着个饭碗从屋里走了出来,慢条斯理的道:“做什么。”
“明日你也甭去出工了,只管看着这小公子,别让他四处跑动迷了路才好。”二嫂道:“不管出了什么事,都等我们回来再说,好了,就这么定了。”
符定康道:“行,我明日让老李给我捎话去,可还有事?”
二嫂瞪眼:“还能有什么事,你想把我累死啊!回屋吃饭!”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屋子,砰的一声便将门关上了,正当蓝君愤然不满时,那门又吱嘎一声打开了,二嫂在门外道:“小公子,你若是不想给你的救命恩人添乱,就自觉点,要是你走了,把这烂摊子留给我这小叔子,你良心上也是过不去的,你说是不。”说完复又回了屋子将门关得作响。
她这么一说,蓝君就算有再大的不满与焦急,涉及到了符骁驭,也无话可说,这两人的凶悍他已见识到,总不能让自己的救命恩人因为自己遭殃。
不能尽早回蓝府,蓝君心下担忧,又因给符骁驭添了那么多麻烦,心下自责,只低低的说道:“给你添麻烦了,符大哥。”
“无碍,我不惹麻烦,麻烦也会找上我,已习惯了。”符骁驭自嘲一笑,道:“反而是你,不能尽早归家,想必会令家人担忧。”
蓝君摇摇头,“家中无人为我担忧,我此来是为了替家父寻医,却弄得如今这幅德行,也不知家父现在如何了,我很是担忧。”
符骁驭嗯了声,道:“先回屋。”
☆、第八章
两人一同回了屋内,火上的姜汤几乎熬干了,好在火洞里已没了柴禾,还剩这最后一小碗姜汤,符骁驭用碗盛着端给蓝君喝。
蓝君腹内饥饿,只喝一碗姜汤是不够的,但他也未曾表现出来,虽心里奇怪为何符骁驭不做晚饭,却因礼数教条并未问他,而是规矩的坐在竹椅上只愣愣的看着桌上跳跃的灯火,倒是符骁驭淡然道出了蓝君的疑问。
蓝君这才知晓,他在蓝家所受的排挤与符骁驭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符骁驭自小便没了爹娘,自然是跟着大哥二哥过日子,两人有了家室后,自然是不能再合伙过了,于是两家分了家,而符骁驭名下的房屋仍是他住,地却被两家分了出去,说是符骁驭跟着两家过日子,也吃不了多少,不如帮补下两家,每月吃饭便在两家吃,待日后他娶了妻子,再将这地还他。
话是这般说,两个妇人却不知给了符骁驭多少气,平日里吃饭也是从不喊他,符骁驭曾与符文成提过想自立门户,符文成却是怕他照顾不了自己犹豫不决,大嫂更不会轻易让他收回田地,于是便胶着到得现在。
现今出了这事,那紧闭的大门呈现出的拒绝之意更甚,符骁驭自是不会去吃这晚饭的。
蓝君理解的点头,要说吃饭,不如说是吃眼刀子,不如不吃。
说来,两人的成长经历倒是有些相似之处。
两人又坐了会,蓝君只觉困意袭来,符骁驭发觉了,去收拾好屋子便让他睡自己的床,蓝君却之不过,便去躺了,符骁驭则是将在丢在盆里蓝君之前穿的湿衣服洗了,晾在转角处不显眼的屋檐下,在堂屋的竹椅上将就了一整晚。
第二日一早,大嫂与二嫂便出了村。
没了两个妇人在家,符文成便起早做了早饭,虽可惜被符骁驭救回来的是个男子,但庄稼人老实巴交的性子也并未让他多想,做好了早饭后,便让三娃叫两人来吃饭。
蓝君头上插着一根符骁驭用竹子给他做的簪子,青翠的绿竹斜插于青丝间,竟是十分好看。
符文成家里还有另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婴儿,被符文成抱在怀里喂饭,见着了蓝君,便咧着小嘴直笑,那模样甚是讨喜。
听三娃说,他还有两个哥哥,大娃跟二娃,两人是对双胞胎,不满十岁,却因为家贫养不了那么多人,都在镇上学手艺。
拖着这么一大家子,是挺难的。
春天活少,加之又丢了牛,本是要开垦荒地的事也滞下了,吃过早饭后,几人便无事可做了。
第九章
符骁驭一夜没睡好,便回了屋子去躺了,蓝君则是有三娃陪着,倒也不无聊,教三娃识字念书,堪堪混了一早上。
符定康则提了把椅子坐在了门边,手里捧着本书,装模作样的看着,实则是得了媳妇的吩咐,守在门外,提防蓝君跑了。
日中时,两妇人便一前一后的回来了。
是时蓝君正在院里与三娃做游戏,见她们满面气愤的冲他走来,二嫂将一吊钱丢进他怀里,恶狠狠的道:“你可是戏耍我们玩呢,人家掌柜的说了,这玉质差得很,也就值这个价了,还说什么十两银子,我看你生得这般好看,却不想是个不老实的人,还好没让你出这个门,不然还不知中你什么套呢!”
蓝君自是莫名得很,那本就是上好玉石,他虽称不上精通玉饰,却也有所研究,那玉本是别人赠予他爹,他爹再转赠于他的,品相皆为上等,说只当得了十几两,也是随随便便就能当的,现在这两人却丢个一吊钱给他,让他如何接受得来。
蓝君还未遇上如此胡搅蛮缠之人,当下便因她们这一番话薄怒,“我为何要骗你们,若是毫无价值,为何要将其当了。”
“谁知道你为何骗我们,我们大清早便跑了这老远,总不能空手而归吧。”说着二嫂上前去从蓝君手里抢过那一吊钱,道:“这个嘛,自然就做我们的辛苦费了。”
这边大嫂立马接茬道:“方才我们已去过大伯那处,他说了,只要自家的牛,休想拿几两银子就打发他,若给不出三百两银子,你就去大伯家干那牛该干的活,我念你年少无知,便给你一个期限,三日内须得给出三百两银票来,不然谁也帮不了你。”
说完大嫂一把拽过三娃,不顾小孩挣扎,各回了屋里。
而那符定康看完了戏,又坐回了椅子上。
蓝君气愤难当,何曾受过这般气,他抿着嘴唇,握拳站于院内,虽礼教极好并未发作,委屈却是在所难免。
他知晓这其中有问题,或许是农村妇人不识好货,被那些奸商忽悠了去,但却没想到这其实是那两妇人从中作梗。
这玉自然是好玉,两人去了当铺里,掌柜开口便是二十两,直把两人乐得合不拢嘴,可两人却贪心异常,那大伯的话亦是两人编造的,只为了再好好敲诈蓝君一笔,当下两人平分了银钱,拿着一吊钱来找蓝君兴师问罪。
符骁驭在屋内听了动静,便出来看,只见蓝君身形单薄的背对着他,那紧握的双手泄露了主人此刻憋屈的情绪。
他走到蓝君身后,抬手拍了拍蓝君的肩,声音低沉道:“无需难过,我会想办法让你回去。”
蓝君勉强笑道:“符大哥,你不必为我而得罪她们,她们只是要银两,这好办得很,只要我能回府,自然能拿到银钱。”
蓝君因对符骁驭身世境遇甚惨感同身受,而对他颇有惺惺相惜之感,自是不会让他为自己受过。
符骁驭见他倒是看得透彻,心下颇为赞赏,便问:“你待如何处之。”
蓝君道:“自然是回府去拿银票,不过可能要麻烦符大哥跟着跑一趟了。”
符骁驭亦是聪明人,听他这么一说便懂他的意思了,笑道:“怕是要麻烦的不止我一个了。”
两人不约而同相视一笑,随后又因这契合的默契笑意不断。
决定后蓝君就去找了大嫂,说了自己意思,那大嫂忙去找来二嫂,这家人再次在院里聚首。
几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蓝君,好一会儿才道:“你方才说的我不曾听懂,现当着大家,当着小叔的面,你再说一次,让他们也听听,合不合理。”
蓝君单刀直入道:“三百两银票我可以给你们,但我身上并无银钱,想必你们也清楚我之前落过水,随身携带的金银都被水冲走了,如今要还上这牛钱,只能回府上取。”说着他看了看几人的表情,见二嫂要说话,他立马又道:“当然,不是我一人回去,你们若是担心我跑了,可找人陪我一同前去。”
符骁驭在听到他后面那段话时,眼里顿时显现了笑意。
大嫂二嫂两人却是皱着眉,小声嘀咕几句后,二嫂才道:“行,看你也是重情重义之人,你可别戏耍你这救命恩人就好。”
二嫂早已吃定这少年不会将所有事都推给符骁驭,单是看他昨晚的行为便知晓了,只要加了这么一句话,那少年便知道其中厉害乖乖行事了。
蓝君亦是听懂了话中威胁之意,心下甚烦,为符骁驭的遭遇不平,只话有所指的说道:“别说他是我救命之恩,便是粒米之恩我也会记得牢牢的,哪里还会去行那龌龊之事,忘恩负义,叫天下人所不齿。”
可几人却是粗人,哪里听得懂,就算听懂了,那也是毫不在乎。
两妇人甚是满意,道:“那你们现在就动身去吧,定康你跟他们同去,但这去的花费我可不管的。”
蓝君倒是满不在乎,只悠然道:“玥城离此多远我是没计量过,倒是当时乘马车便用了两日之久,你若多宽限几日,我们自然乐得走走瞧瞧,当是看风景游玩了,但这一来一回,若是耽搁久了,只怕那大伯等不了吧。”
他虽说得随意,心里却是在打鼓,若是她们真不上当,那走路岂不得走死人。
好在两人倒是着急得很,又考虑片刻,才道:“便宜你们了!我这就去村里租赁辆马车,你们赶着马车去,只给你们三日期限。”
说话间两妇人便要出门,蓝君忙道:“等等,进村的路不是被山石堵住了去路,若是找来马车,又如何过得去,不如找三匹马来,骑马去岂不更快。”
两人一听,亦觉有理,那山路确实被堵了,若不是他提醒,还真给忘记了,但那二嫂却是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之人,她冷笑一声,道:“骑马可以,但只给你们两匹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若是给你一匹马,你一人骑着跑了,我岂不赔得损手烂脚。”
蓝君暗叹这女人还真不简单,这事他是考虑过,但也只是考虑罢了,他自然不可能连累符骁驭,也不多说,只微微笑道:“你自行安排,我无异议。”
于是这事便这么说定了,两个妇人出门去借马,符骁驭则叫了蓝君回屋,将昨夜洗好已晾干的衣物给他,蓝君关门换上,脚上却穿着一双布鞋,这反差虽大,却丝毫折损不了他翩翩风度。
☆、第九章
半个时辰后,符家院外。
三娃抱着符骁驭大腿哼唧,想让符骁驭也带上他,奈何符骁驭这次却不由他,只轻拍着三娃的头安抚。
蓝君拍了拍两人牵来的马匹,不甚满意,农用马匹活干得多,却吃得不好,因此两匹马瘦骨嶙峋的。
大嫂见他左瞧右看,已是不耐,光是借这两匹马便花了她五十个铜板,够她肉痛了,奈何这人还挑三拣四,当下不悦道:“不满意?”
蓝君拍拍手,“并无不满,只是担心若是两人同乘,这马能否驮得了,若半途有何折损,可别找我再讨要马钱才好,所以想看看这两匹马哪匹壮些。”
听了这话大嫂亦觉有理,便上前跟着查看一番,将另一匹较为灵活的马指给了蓝君,“你与小叔骑那匹,他二哥骑这匹,行了,时间可耽搁不得,你们这就上路,快去快回。”
三人晌午饭都没得吃,二嫂倒是给符定康准备了些干粮,符文成是想留两人吃了午饭再走,却拗不过大嫂,只得叮嘱了几句话,便由得他们去了。
三人亦不拖沓,翻身上马后便扬长而去。
三娃则嘴里嚷着婶婶,哭着追了一路。
蓝君能回玥城,自是心情大好,他与符骁驭同乘一匹马,这马匹虽看着精瘦,驮着两个人跑起来却是极稳且快,速度之快竟听得耳边呼呼掠过的风声,蓝君只觉得脸被冷风刮得微微刺痛。
符定康的马紧跟随后,两匹马一前一后的跑出村庄,路过村口的龙潭时,蓝君立时就被这未曾见过的碧蓝色深潭吸引了。
位于马路下方的斜坡下是一汪深潭,潭水碧绿得不见底,潭口铺了几块巨大的光滑石面,一个冬天没人踩踏的石头已生了青苔,潭水漫过潭口溢了出去,下方形成一条流水不深却较为宽阔的溪水,溪里尽是凹凸不平的石块,溪水顺着已被冲刷出来的溪道汇入了村外的河中。
龙潭另一侧地势较高,将这深潭圈于正中,蓝君只大概瞧了一眼那呈圆弧状的龙潭,马匹便越过了龙潭,视线被长在龙潭上方的大树遮了去。
这般奇景,未曾好好探究一番,蓝君只觉可惜得很。
好在这龙沽村奇景倒也不少,下一瞬蓝君的视线便被侧面山峰上那四四方方的山洞给吸引了。
满山皆是深绿植被,山腰处却突兀的是一块石壁,而那黑梭梭的洞口甚是显眼,蓝君心下好奇,指着那山壁上的山洞便问身后之人:“符大哥,那处是什么地方。”
符骁驭一手拉着缰绳,顺着蓝君所指之处看去,在蓝君耳边道:“有言传那是山贼住的地方,又有传是仙人所居,却从未有人能上去打探过,这山腹空心之处甚多,不小心便会踩空,落下去总是凶多吉少。”
蓝君点点头,只觉得这山颇有些诡异,当下头皮发麻,不敢再看。
未几,马匹到得蓝君昨日落水的小河边,他想下马过桥,符骁驭却没这打算,直接勒着马上了桥。
蓝君心惊胆战,忙抿着嘴唇闭眼,悄悄攒紧了符骁驭的粗布衣裳一角,方才没那么害怕。
待得马匹平稳过了桥后,蓝君才敢睁开眼看,却整个人恹恹然,再也无心看风景了,只老实待在马背上,坐得久了,双眼酸涩不堪,便就着符骁驭环在身侧的手臂挡着,头一点一点的打起了盹。
一路无话,因是骑马,三人酉时之前便顺利的到达北泉镇,符骁驭本是提议在镇上过一宿,符定康却不肯,一来是囊中羞涩,二来是得了家中媳妇叮嘱,快去快回,三人便在镇上吃了晚饭喂过马,复又继续赶路。
出了北泉镇,便是那平坦的官道,马匹跑得越发快了。
蓝君哈欠连连,腰酸背痛,已是坐不住了,此时却是归心似箭,巴不得这马再跑快些,便也不曾开口要求歇息。
天渐渐暗了下来,蓝君早已不顾礼数,困乏紧了,迷糊几下,便无意识的靠在符骁驭的身前熟睡过去,两兄弟也都不曾开口提歇息一时,便马不停蹄的赶路,待蓝君一觉醒来时,已是半夜,两匹马早已累得跑不动,只打着马鼻朝前走着。
四周黑压压的不见半点星火,蓝君吸了吸鼻子,好似有些着凉了,哑着嗓子问道:“符大哥,我们走了多久了。”
符骁驭:“约摸三个时辰。”
蓝君在心底算了算,当时从玥城到北泉镇,马车便跑了一下午,晚上才到北泉镇,如今按这马匹奔跑的速度来算,已是离玥城不远了。
如此一来,蓝君自是振奋不已。
可等三人牵着马抹黑到得玥城时,却是无奈至极。
子时一过,玥城便会关上城门,三人只得将马栓在城外的柳树上,就着城楼上的灯火靠在树下休息。
翌日。
清晨露重,加之天气又冷,三人一夜间是迷迷糊糊,难以入睡,现皆抱着双臂在原地来回走动,不时眼巴巴的瞧着那紧闭的城门,盼望其早些打开。
城外渐渐有了人,担着担子卖烧饼的,推着木车卖货物的陆续来了,各自找了个位置便坐着摆摊。
三人都饿了,不时瞧着卖包子的摊贩,却没人上前去买。
蓝君与符骁驭自是没钱的,符定康身上虽有些银钱,却是宁愿饿着也不乐意包揽他二人的早饭。
晨雾渐退,天色仍旧灰蒙蒙的,城外走动的人逐渐多了,不片刻,城门就开了。
三人牵了马,一前一后进了城。
到得这玥城,纵是不常出府的蓝君亦是熟门熟路的直往蓝府走去。
许是近乡情怯,蓝君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好似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蓝君呼了口气,只当是有些紧张罢了。
蓝府虽位于城中,所处之地却是安静得很,背着街道,周围民宅很少,占地颇大,过了一座桥后,便到了蓝府范围的道上。
符定康连连摇头赞叹,要说这如斯奢侈的住宅府邸,他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北泉镇最首富的宅子都没这派头,这般有钱的人家,拿出区区三百两银子,自是不在话下,符定康这般想着,自是对那三百两银子十拿九稳。
清净的道上偶有家仆在打扫飘落下的树叶,气氛却是古怪得很,蓝君眉头微蹙,却是察觉不出哪里古怪,待走到蓝府大门外时,才惊觉那古怪的气氛居然是平时道上彩绘的灯笼都换成了白灯笼,而此刻那紧闭的大门上却是贴着幅挽联,挂着两个刺目的大白灯笼。
这白事,莫非是
蓝君瞬间只觉头昏,站立不稳,他忙上去扣门,此刻内心混乱异常,不可置信,他仅是出门三天而已,爹怎么可能会出事。
蓝君不住的扣门,符家两兄弟将马栓在了路旁的树上,见他如此紧张,也莫名跟着紧张起来。
不多时就有人来开了门,蓝君不管不顾便要往里冲,却被开门的家仆拦了下来,恭敬的问:“这位公子,请问您找谁,待小的去通传一声,得了老爷允许,再来传唤公子方可进府。”
蓝君眉头蹙得更甚,见这家仆面生,心想他该是不认识自己,温声道:“我是蓝君,蓝府三公子,怎么,你不认识我?可是新来的。”
那家仆听了这话,满是惊讶与不信,只怪声怪气的道:“公子莫不是在与小的开玩笑罢,蓝三公子前日失足跌入池中,不幸溺亡,公子为何冒充我家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