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感化反派的正确姿势作者:十二月kk
第18节
这回轮到敖晴话没说完,一声长长的哭腔打断了敖晴,敖晴惊得往后一退,还没楚珩沉稳,喘了两口气直拍胸口,满脸惊讶:“龟爷爷,你喊什么,我不是在这吗?”
她说完,只见龟爷爷已经抹着眼泪对楚珩道:“殿下啊,多少年了,陛下说你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如果能转世都不知道轮回到哪个畜生圈了,老臣一直不信啊,您是老臣看着长大的,是东海八荒的龙太子啊,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
敖晴在一边,已经听得目瞪口呆,脖子有些僵硬的看着楚珩,心下想,是了,她说她怎么好似在哪见过楚珩,楚珩长得不正是如她姑姑房间里,那挂着的敖炽堂哥的画像如出一辙吗!
但是,敖晴睁着眼使劲看楚珩,怎么看他原身就是人,不是龙啊。况且,敖炽当年闯出诛仙阵,受九天雷击,惊动了整个修真界,更有大能推算,他确实已经命数已尽,是不可能还活着的,甚至活到了现在。
敖晴怎么想都想不通,那边楚珩张嘴想解释,可是想到什么又是沉默,他看着这位老爷爷,动了动嘴,才低声说:“龟爷爷,你擦擦眼泪吧,我不是敖炽,我名为楚珩,只是个凡人修者罢了,不是什么东海龙太子。”
那边龟爷爷吸了吸鼻涕,看着楚珩,还是说:“老臣怎么会认错呢,这眼睛,这鼻子,都和殿下一点没差,就是殿下您啊。”
“龟丞相。”一道女声有些散漫的插进来,“你老眼昏花啦,人家孩子原身就是你眼前这人身,敖炽原身可是只大黑龙,他只是凑巧了,和敖炽长得一样罢了。”
这声音一响,楚珩眨眨眼,他抬头,循着声音去看,书房的长桌后,一个女人放下折子,见他去看她,便露出一个笑,这女人本就长得美艳绝伦,比楚珩这一路看到的奇珍异宝,看到的那海珠珊瑚和亮晶晶的装饰还要更加美丽。
整个龙宫都是闪亮有气势的,可是却都比不上这女一笑,那冠绝天下的容貌。
敖晴喊了一声:“姑姑!”
又对楚珩介绍:“这就是救了你和许念的人,她是我姑姑,也是东海龙主敖放。”
介绍完,敖晴等着楚珩说什么,却见楚珩没有一点礼貌的盯着敖放,敖晴轻轻“咳”了一声,小声说楚珩:“你说声话啊,楚珩?”
就见楚珩沉默依旧,眼神到是收了回来,只是眼皮耷拉着,像是个死孩子,平常多么会察言观色,看着多呢懂事会说话,这会儿却像个闹脾气的小孩,也像个遇到什么攻击的大海蚌,闭上了壳不肯再说话。
“楚珩!”
敖晴急的跺了下脚,也是佩服楚珩,怎么关键时刻摆出一副脸色,这是给谁看?给敖放看?他有那么大脸吗!
敖晴只好又去看敖放,给楚珩求情:“姑姑,这小孩,他脑袋……对,他脑袋有点问题!”
敖放却是微微皱眉,对着敖晴道:“你多大人了,怎么可以这样说人家好好的孩子,我看他很正常,看着也很聪明,说话也很乖,心肠也很好。”
敖晴“啊?”,敖放这是在给楚珩说好话,随即又想,不是,楚珩这样子摆脸色闹别扭的模样,她替楚珩求情说楚珩不正常,结果敖放说楚珩看着很聪明,这是在反讽楚珩吧?
自以为自己想的很对,敖晴就有些纠结,那边敖放却不容她再乱想,开口道:“敖晴,龟丞相,你们二人都先出去,我有话单独和这位小友要说。”
敖晴张了张嘴,还想替楚珩说些什么,但见敖放眉眼间的散漫已经收敛了起来,神色有了那么些严肃的模样,敖晴便不敢再说什么,讷讷的和龟丞相轻手轻脚的出了书房,还不忘把房门带上。
等他们二人离开,书房中只剩楚珩和敖放,楚珩这时心神才平稳了些。
他以为自己与敖炽不过是两个人,可是见了敖放,他那一刹那,滔天的委屈、怨恨突然止也止不住的从心底密密生出,霎时是什么都忘了,最后只是迷蒙间,隐隐脑海中回忆到一个画面,小小的黑龙与大大的金龙一起飞在九天之上。
“孩子……”
敖放出声,喊他,顿了顿,她似乎有些懊恼,自暴自弃的走到楚珩身前,伸出手去摸楚珩的脸,楚珩又是心神恍惚,没有躲开。
敖放鼻子一酸,对他说:“瘦了,没有原来壮了。”
楚珩低下头,不看她,盯着地,像是能看出朵花:“陛下,我们不过是第一次见面,我一直都是这样,没有瘦的。”
敖放摩挲了下他的脸:“我们……大概是第一次见面吧,可是说来奇怪,我却好像已经见过你无数次了,这大概是缘分,我原来也有一个儿子,说来不瞒你,你们长得何止是相像,简直就是如出一辙,我看到你,就忍不住想把你当做我儿子。”
楚珩还是低着头,不看敖放:“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长得一样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敖放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但我看见你就很喜欢你,想让你来给我做儿子。”
说到这,敖放哽了下,有点懊恼,怎么心里想什么嘴上就不把门呢,她只好有些羞愧的道歉:“我说着玩的,你不要当真,这话要是让你母亲听到了,人家还以为我以大欺小抢人儿子呢。”
“我没有娘。”楚珩却开口回敖放,顿了顿,他如善从流的,好像带着些恶意的说,“我小的时候,事情记不太清了,但我记得那女人不喜欢我,她开心也好不开心也好,总之每日打我就是家常便饭,小时候还没修仙,我只是个普通凡人小孩,她却把我丢在大家上,任我自生自灭,我是靠着讨饭才活下来的。”
敖放卡了声,愣住,楚珩这才抬头,看到她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他一边对自己说这样不对,一边好像感受到了敖炽的幸灾乐祸,感受到了敖炽的愤怒与开心。
他便继续说:“我小的时候,六岁大了,师叔寻到了我,说我只有人家三四岁小孩那么重,面黄肌瘦的全身都是伤,看着像是只瘦骨嶙峋的小猴子,很脏不说看着也不可爱。”
楚珩说完,再去看敖放,就见敖放看着他,眼中的痛苦像是酷刑,正深深折磨着这个女人,她是东海龙主,是活了三千年的五爪金龙,可她也是个母亲,是个与楚千华不一样,应该和许念母亲霍诗韵一样的,深深疼爱着自己孩子的母亲。
孩子的痛苦说出来,这时候已经不痛了,可母亲却好像比他还要痛上三分,敖放嘴角动了动,话没来及说出口,一行澄澈的眼泪从她那张美艳绝伦的脸上流了下来。
美人流眼泪,大抵也应该是极美的才对,仿若梨花带雨,仿若轻衣欲湿,可楚珩看到敖放落眼泪,只看到了深刻的痛苦。
他嗓子也哽,最后才伸出手,去擦敖放的眼泪,小声道歉:“对不起。”
然后又说:“我不是故意气你的。”
敖放这才破涕为笑,她把这孩子揽进怀中,像是多少年前,她把小黑龙抱进怀里,轻声细语的说:“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
这天下的父母,自己的孩子犯了滔天的罪孽,她只怕也把恶魔当做自己那个还是单纯可爱的孩子。
第77章再回谢锦州
“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
这话说出来,楚珩心中,那些该是属于敖炽的愤怒与怨恨,转瞬都消失,他只觉得自己像是个混蛋,看到敖放哭就觉得自己是个不孝子。
一个母亲已经失去过一回她的孩子了,而现在,这个孩子却还在往她心口上插刀。
怎么会有这么混账的孩子呢?
楚珩闭了闭眼,像是笑又像是哭,前尘一场大梦,受伤的不仅是已经死去的敖炽和长宁,还有一位母亲,好不容易想出了将孩子困在诛仙阵暂且保住一名的方法,最后那孩子还是永远的离她而去了。
“你别哭。”楚珩抹去敖放的眼泪,声音泛着苦意,艰难的说下去,“那孩子小时候调皮捣蛋,你就废了许多心神,他长大了要去人间俗世,去红尘历练,你不舍得但还是尊重他的想法让他走了,可这孩子就像你想的,那么大人了还是孩子脾性,他总以为世界非黑即白,可这世界明明还有灰色。”
“他犯了大错,失去了妻子,屠杀了十万驻军,他入了魔道,被整个修真界追杀,是你想尽了办法将他困在诛仙阵,他虽出不去,可外人也进不去,算是堪堪保住了一条性命……”
说到这里,楚珩眼圈泛红,声音越来越轻:“但他真是个不孝的孩子,没有理解你这番苦心,最后还是让你失去了自己养育了上千年的孩子,如果这孩子真有来生,千万不要投生成你的孩子。他不是个好孩子,他只会让你伤心罢了,你应该有一个乖巧,懂事,孝顺的孩子才对。”
敖放眨眨眼,却是反驳楚珩:“如果真有来生,我只希望他还能是我的孩,在我看来,他就是最好的,别人家的孩子再好我也不稀罕,我只愿意他重新投生到我这里,再看着他从小小的一点长大,我想……再见我的孩子一面。”
“可哪有这么好的运气?”敖放摇摇头,“敖炽死了便是死了,孩子,你要好好活着,不要再误入歧途。”
楚珩拢起手,脸上看不出喜乐,点点头:“谢谢陛下教导,我铭记于心。”
许念醒来时,楚珩已经回到了房间,敖晴十分的好奇自家姑姑与楚珩说了什么,她不敢去问敖放,就拐着弯来问楚珩,磨磨蹭蹭的呆在许念休息的房间中不肯离开。
这时,许念到是又想起一件事:“这已经是我们进入秘境开始第几天了?”
铃铛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三天啦,念念师兄。”
许念和楚珩同时反应过来,这已经是秘境关闭的时间了。
“师兄?”
许念喊道楚珩,楚珩也皱眉,去看敖晴:“我与师弟师妹要离开龙宫去找我们师叔才行,如果秘境都关闭了,我们三人却不见,师叔会闯进秘境的。”
他们要走,敖晴自然不会拦他们,她想了想:“那我和你们一起走,不用去秘境,我可以直接带你们到咱们初入秘境的那地方。”
这样说,敖晴又道:“我去和我姑姑打声招呼,你们等等啊。”
楚珩出声:“你带着我和阿念还有铃铛一起去道声谢,我们要走总归要懂些礼貌才好。”
许念有点诧异,其实这挺多此一举,他们与东海龙主的级别差了太多,人家怎么会把他们放在心上,敖晴去说一声绝对就够,楚珩这真是有些莫名其妙。
楚珩话说出口,心底有些发涩,他只是突然想,这一走,以后还能再见到敖放吗?
有时候想想,真的很奇怪,难道天底下人与人的相聚,最后都是为了离别吗?
敖晴心大,应了声:“那好啊,你们跟我一起来。”
几人随着敖晴出了房间,刚出,突然就听闻阵阵的轰鸣声,楚珩就是僵住,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是雷击的声音!
比他反应还快的便是敖放,他们只听一声龙吟,金色的五爪巨龙已经呼啸而过,敖晴站在原地喊:“姑姑,你这是去哪儿啊?”
结果她声音就被雷鸣声压过去,敖晴撇了下嘴,直接化身为青龙追随而去,楚珩和许念互看一眼,两人想了想御剑跟上,留下小铃铛站在原地气的跳脚。
一路风驰电掣,出了海水那方向隐隐像是诛仙阵所在,等两只龙停了下来,不肖解释,随后而来的楚珩与许念也呆住,诛仙阵那里蜃气已经消散,但白色婴儿手臂粗的惊雷正在一道道的堪称无差别攻击的落下。
离近了,才发现进了阵中看似无边无际的荒芜之地,其实也不过是座小岛,而此时以小岛中心,八卦方位为轴,金色的符文已经浮于表面,接连相应连出了一套阵法,而岛的中心,有两人站在那里。
敖放愤怒的一头冲进去,白色的雷击击在她身上,却好似没有产生任何实质的伤害,眼见敖放半个龙神已经冲了进去,下一息,站在中心位置的一人抬头对她露出慢条斯理的笑。
这人长发未束,一身白色滚蓝边的三清宗道袍,面色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漆黑的眼珠子像是印着鲜血般的红色,语气缓慢道:“龙主,这可是诛仙阵,你当年真不该布这个阵。”
他话落,不大甚至有些轻的声音,却清清楚楚的落尽了在场众人耳中,楚珩与许念同时认出,这人正是花千欢。
同时,那些白色的惊雷在瞬间暴涨,由婴儿手臂粗暴涨了数十圈,颜色由白色化为了深深地紫色,楚珩只一看,就对敖放大喊道:“回来!那是九天玄雷!大罗金仙也受不住的!”
“诛仙阵……”花千欢身边,佝偻着身子的老人桀桀怪笑,“真是名不虚传,连神仙也照诛不误,不知这东海龙主能受住几道呢?”
敖放听到楚珩的声音,明显的顿了顿身子,但还是义无反顾的往里冲,她斥道:“宵小之辈,也敢妄想获得诛仙阵法,还不速速离开!”
她这话刚出,一道九天玄雷已经击到龙身,敖放闷哼一声,硬是扛了下去,但下一道再击来,敖放挣扎了一息,还是转身往外跑。
但那九天玄雷已经密密麻麻地一道接一道落下,竟是不留一点缝隙。
敖晴和楚珩同时大喊,两人要往里冲,许念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心中大呼不好,御剑去追楚珩。身边这时风声猎猎,有人比他还快,似雪般不沾染尘埃的白衣只是一个影子,敖晴和楚珩已经被这人拎着反向扔了出去。
扔了两个小的,这人便闯进阵中,他突然抛出一方小印,小印暴涨出的光延伸开来,像是一个大大的罩子扣住了他与敖放,那能灭杀大罗金仙的九天玄雷击打在这光芒上,竟是硬生生的被扛住了。
趁这机会,敖放与这人都飞出了诛仙阵,这时那小印才收起光芒,再回到此人手中,已经变得暗淡起来。
敖晴张大嘴,楚珩和许念也认出来人,谢锦州对着变回人身的敖放抱拳:“龙主身姿威武啊,真是起势十足,只是这诛仙阵可是连神仙也不敢闯的。”
敖放看着人,看半天啧啧称奇,因为这人,他怎么看还就是只是一个人,连修为看起来也不过金丹中期而已。
“天下英雄出少年啊。”敖放觉得自己大概真是老了,先赞了一声谢锦州,随即不管他究竟是敌是友,姑且现在算是自己这边的了。
“虽不知你是哪派,站正还是站邪,但你来这里想必也是要阻拦那二人的吧。”
敖放开口去问谢锦州,谢锦州一把扇子拿出,这时候又像是个公子哥,不慌不忙的扇了扇:“这天上,这人间,这大千世界背后都是有一只手的,那手掌天道轮回,因果报应,在下不才,就为天道而来,花千欢妄图逆天改运,便是与天道作对,谢某这自是来——”
他收起扇子,眼睛笑成了弯:“来见证一下他怎么逆天改运的。”
第78章入魔
谢锦州这话说出来,他这话说的模糊不清语意不详,听的人心生疑惑,只觉一番话让人好似是雾里看花,每个词都是人话,聚到了一起却让人听得莫名其妙。
敖晴沉不住气,颇为恳切的评价他:“故弄玄虚,听着还挺唬人的。”
谢锦州扬眉笑笑,他前方是诛仙阵九天玄雷震天响,后方与下方是滚滚海水不见天际,他却一袭白衣做贵公子模样,扇子骚包的一扇,文绉绉的回敖晴:“姑娘夸奖了。”
许念看着,只能心中默默送了不合时宜四个字。
但有的人,大概生来就能做到我心随我,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从来不会因为外人的眼光而忌讳什么,也从来不会去在意别人的眼光。
敖放听他的话,到是眼中闪过一丝深思,有什么想问,但眼前正事毕竟不在谢锦州,她与一众人站在诛仙阵的小岛外围,前进不能,后退不甘,一时间就是进入了两难之境。
众人与她情况自是一样,连东海龙主都踏不进诛仙阵,其余人更是只能观望,但花千欢似乎破为善解人意,没有让人等太久,众人就见原本的诛仙阵的阵法上第二重阵法,有别于当年敖放布下的金色符文,一重黑色的符文慢慢的浮于金色符文上。
“又加了一层阵法……”敖放喃喃自语,“他想做什么?”
敖放这边说,那边黑色的符文越来越完善,这下不用敖放说明,在场众人都认出这阵,只因花千欢重新加的这阵法,并非什么玄妙少见的阵法,不过是入门级的、随便抓个对阵法一知半解的人大概都见过的——传送阵。
“他这是要将诛仙阵传送出这秘境吗?”楚珩开口,但已经是确定,他想不明白,“他要传送到哪里?”
话落,这是只见岛上传送阵已成,敖放气急,这时谢锦州又嚷嚷开:“你们快看下面!”
谢锦州喊完,众人齐齐低头,却只来得及看到翻涌的海水上,如同岛上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传送阵正发出幽幽地光芒,等众人心道不好,已经天旋地转,再睁眼,又是另一番天日了。
许念脑子有些晕,方睁开眼,耳边先是夹杂着植株气味的风声猎猎呼过,他入目,远处绿荫成片,大片的绿色草木像是一片翠色的海洋,山风呼啸而过便荡漾起阵阵波纹。
猛一看,竟好像是回到了三清宗一般。
但仔细辨别了一下,许念只认出他正处在一处山中,脚下台阶绵延,他向下向上看了半天,只知已经出了东海,可不知这是在那座山中,而更糟糕的是,他不仅是楚珩又分开了,四处一看,也只剩他一人。
许念静心,想了半天选择拾阶而上,琳琅则已经从储物袋拿出背在背上。
许念此刻身在山中,不知此山有多高,但能感受到山中灵气并不充足,颇为稀薄,可看这处山,却并不缺乏生机,耳边虫鸣鸟叫声皆有,远方近处绿色的花草树木处处可见。
他拾阶而上,心中默默数着台阶的数量,越往上越有种莫名的感觉,许念突然神色一凝,听到了人声,但不敢妄动。他取剑持在手中,琳琅通体银白的剑身上,刻着的琳琅二字入了眼,许念忍不住伸手拂过,像是想笑,最后只是轻轻地开口喊道:“七绝……”
山风吹过,声音也吹散了。
话说前一刻,楚珩一阵天地旋转,等睁眼天地已变,他却不如许念幸运,只来得及打量一下周围,心中大概明了是入了某处山中的洞穴,就感觉到带着杀气的剑意已经袭来。
楚珩破军出鞘,两锋相交,“叮”的一声眼前似乎闪过火花,楚珩快速后退三步站定,眼前的女子持着剑,剑尖朝地,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楚珩只见这女人生的娇俏美丽,一身素白衣裳,衣裳上隐隐可见已经干涸成褐色的血渍,他将剑横在身前,朗声道:“前辈金丹期修为,我自愧不如,况且我与前辈好似从未见过——”
楚珩一番冠冕堂皇的话未说完,对面的女人根本不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再次持剑欺上,楚珩修为落她一境界,面对这女人犹如面对大山压顶,表面上看着凭借上清十八剑式面前能与女人对招,可内里已经开始被对方的修为压制。
这女人使得剑法并不正派,颇有些刁钻阴狠的路子,楚珩已经背上、肩上挂了伤,他储物袋中有齐思远给的上品攻击符咒可用,但女人根本不给他能拿出来使用的机会。
女人一剑刺来,楚珩矮身反进其怀,横剑就要划过,这女人却突然左手一扬,又是一把剑,反手就对着欺进怀中的楚珩刺去——
却听又是“叮”的一声,一道银光闪过,有人将剑投掷而出,本来刺进楚珩身体的剑被另一把剑从中横档,这剑落了地,那把通体银白的剑则插进了地上半寸,剑身上靠近剑柄的地方,刻着“琳琅”二字。
楚珩这时已经从女人怀中滑出,几步退到许念身边,他伸手去拉许念:“我们不是这人对手,先离开再说。”
可说完,许念毫无回应,楚珩去看师弟,就见许念直直看着那女人,他脸色涌起好像激动的红色,但见对方看着他,露出的笑毫无善意,反而冰冷漠然。
“庆安十四年,许王妃生太子念,太子年生而浑浑噩噩,好似灵智不全,你可知这是为何?”
霍诗韵张嘴,说的话缓慢,楚珩一惊,去看许念,许念脸上的血色已经腿下,转而一片苍白,漆黑的眼珠子像是假的,不带转动的,直直盯着霍诗韵。
霍诗韵收起笑,持剑的手指向许念:“那是因为招来的魂魄与新生的婴儿身体并不契合,所以你早年才会七情不通,五感迟钝,就算我和许昭再怎么疼爱你,你也很难感受到‘情’这种东西。”
“你不过是个我制造出来,为安慰许昭的木偶。”
霍诗韵又笑,笑着笑着露出悲伤来:“宝宝,你父王已经不在了,你怎么还活着呢?”
楚珩深吸一口气,这时他再傻,也知道对方是谁了,正是许念的母亲霍诗韵。
但他仍有不解,默默踏出一步,破军横在身前,语气缓慢温和:“前辈,人生死有命,死去的人已经不可能再归来,活着的人又何苦为难自己,这样不过是让逝者连死了都不安心罢了。”
“生死有命?”霍诗韵脸上表情古怪,她持剑冲来,“我们一家三口要团圆,你来掺和什么热闹?”
许念手中无剑,修为还不如楚珩,楚珩又与霍诗韵纠缠在一起,他躲过二人拔起了钉在地上的琳琅剑,但看着缠斗的二人,一时却冷汗淋漓。
霍诗韵道,太子年生而浑浑噩噩,好似灵智不全,你可知这是为何?
那是因为招来的魂魄与新生的婴儿身体并不契合,所以你早年才会七情不通,五感迟钝,这话楚珩听不懂,许念却比谁都明白这话何意……原来,原来霍诗韵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是他们的儿子,甚至他这异界亡魂能重新得到一次生命,也都是霍诗韵有意为之。
这样一想,霍诗韵招魂,有了孩子与许昭一起欢喜,他似乎也不欠他们什么,只是,那些疼爱,那些温柔原来都是假的吗?
许念浑浑噩噩像是回到了幼时,但刹那间七情涌上心头,好似喝了一锅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的汤水,整个人表情都扭曲起来,像是愤怒又像是哀伤,只叫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去想,人这种生物为什么会有七情呢?
为什么人要有感情呢?
感情这种东西,只会平白叫人伤心罢了!
许念站在那,脑子里瞎想一气,楚珩被霍诗韵逼得要入绝境,还不忘大喊道:“阿念,你快离开这里!快点!”
许念被这一声喊,才清醒了点,他上前一步,忽然有所感应似的,侧头直视着这洞穴角落的阴影地方,然后睁大眼快速走了过去,他就见一人坐在木制的轮椅上,半张脸都被绷带缠着,但露出的那半张赫然是许昭。
许念蹲下身,伸出手去摸许昭的脸,许昭原本呆滞的眼睛中,眼珠子突然朝下,僵硬的盯着许念,许念脸上的表情好似崩裂了一般,他嘴张了又张,最后像是幼兽受到了极大的委屈,带着一身长长的呜咽喊道:“爹——父王——!”
那边霍诗韵动作缓了一下,她分出心神转头去看角落那感人至深般的父子重逢,楚珩趁此剑锋袭来,霍诗韵挡住,对着楚珩,声音温柔:“我们一家三口就要团聚啦,我可不想再和你继续缠下去了,你怎么这么没有颜色呢?”
霍诗韵话落,刚刚与楚珩的颤抖好像都是小打小闹,突然间她身上黑气缭绕,原本还算正统的剑气瞬间诡异阴寒起来,楚珩眼前一花,甚至来不及看清,一剑已经次来,他破军挡在身前,勉强挡住一击,下一瞬侧面的黑气幻化成利剑没有犹豫的刺向他——
“噗”地一声,利剑入肉,黑气消散,霍诗韵现形,看着许念从胸口开始落下的鲜血,脸上才有史以来露出了一点真正的哀伤,她道:“我们家,看起来总是出痴情的种。”
许念以剑支地,一手捂着嘴,嗓子中有血涌上来,他忍不住,指缝间鲜血渗了出来。
楚珩看着,先是大喝一声,然后伸手去扶许念,许念摇摇头,勉力道:“我没事。”
许念说完去看霍诗韵,眼中的悲意像是要溢了出来:“你将许昭练成活尸,心中真的快活吗?”
霍诗韵一愣,这时她身后,轮椅转动的声音响起,霍诗韵转身,露出柔和的笑,弯下身子轻轻地去握丈夫的手:“阿昭,等会儿,等会我们就和宝宝一起团聚了。”
楚珩气血翻涌,听到许念说霍诗韵将许昭练成了活尸,再一想她口中的一家三口团聚,就明白霍诗韵要做什么了。
他这时,突然恨自己为何修为不过筑基,为何如此弱小?
前生便是如此,他只能看着长宁一步一步的离开,却无能为力。难道今生,还要重蹈覆辙?
内府中,翻滚的白色灵气渐渐染上沉沉的黑色,楚珩眉目间细细的一道暗红忽隐忽现,他咧嘴一笑,储物袋中一颗上品回春丹拿出,不等许念反应已经塞进他嘴中。楚珩伸出双手一拂,许念本就脱力,楚珩这一拂,好像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卷过,他人被托起向洞穴外送去。
霍诗韵见状,持剑来拦,楚珩也持剑,与霍诗韵再次交手到一处,这次刚一两剑相对,霍诗韵就是一惊:“你的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