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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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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薄氏走到太后身边,太后把薄氏扫了一眼,目光柔和的拉起了薄氏的手,对几人道,“她母亲原也是我身边伺候的,可惜现在生活艰难,没得法子,便想了办法求了万姑姑,给我递了话,我感念她母亲从前的忠心,便叫万姑姑把她接进来了,正好她也是个水晶般剔透的可人儿,正该进来同我说说话。”

“竟然是这样,”楚窈笑道,“也是我等不能常年陪伴在太后娘娘身边的缘故,有她来同您说说话,也是极好的,”又说,“只是太后娘娘您身边有了薄氏,可不能把臣妾给忘了,不疼臣妾了啊。”

太后见楚窈与自己配合默契,自然愿意给她这个荣誉,故而点点头,“自然是最疼你的。”太后说着,又看了看端庄贤淑模样的赵怡,和闭口不言的夏云景,又有些恼了。

赵怡见状,便也道,“太后娘娘喜欢就好,”

太后见赵怡表了态,满意的点点头,便也不在乎她的态度问题了。

夏云景见状,眯了眯眼,起身道,“寡人还有些事情,这便去了,母后身边既然有人陪伴,也是好的,”又对薄氏道,“方才才说叫你好好照顾母后,这便应在这里了,你也不必出去乱走,好好照顾了太后娘娘,日后必定有你的好处。”

薄氏脸色一僵,想来是想到了方才的事情,忙不迭的应了,不敢造次。

夏云景点点头,又对赵怡楚窈道,“如今你们俩倒该放心了,且好好办中秋朝宴,不可出了差错,”又说,“寡人这便去了,你们也一道吧,免得打扰了太后娘娘与这宫人叙旧,想来太后娘娘初见旧人之女,也该很有些话说的。”

赵怡楚窈见夏云景这样说了,哪里有不答应的,忙也起身告辞,装作没看见太后那难看的脸色。

等出了门,夏云景又不厌其烦的嘱咐了一句,要赵怡楚窈早些回去换了衣裳,末了,又添了一句不必如此累赘,方才去了,赵怡楚窈两个原是跟在后头的,后来也一道转去了赵怡的凤仪宫里头去。

甫一进门,浅川便迎了过来,说是西厢房的汤泉已经收拾出来了,皇后淑妃尽可以往那边去,而后便下去了。

赵怡楚窈只带了紫烟、花影两个在身边,楚窈许久不见浅川有些好奇,便问道,“我还说是少了什么,原来是许久不曾见过浅川了,”

赵怡看了楚窈一眼,笑道,“你自然是见不着她的,我这些日子时常叫她在文渊那边伺候,毕竟她也到了年纪,该出宫了。”

赵怡顿了顿,又道,“她原先就比你身边的易娘还年长一些,全因为我私心,才留了她这许久,约莫中秋之前,我便要放她回家团聚,如此,文渊那边,还要她先看顾几日了。”

听闻浅川要放出去,楚窈有些好奇,却也觉得只是常态,索性紫烟花影两个是定好了不会放出去的,好歹身边有个熟悉的人,能一直陪着。楚窈又道,“按规矩,你身边的大宫人是要有八个的,我如今也该是四个,过几日,便该补到六个,如今都是不够的,顶多到明年选秀,你我就该把这人数补足了。”

赵怡点了点头,又道,“你也不必担心,你那里走了易娘,还有花影、红珠,我这里也早准备好了的,便有缺损,花影他姐姐也会帮你补了新人上来,到时候,你且问花影便是,”赵怡想了想又道,“易娘红珠一贯交好,如今易娘放出去了,你得空,也问问红珠的意思,她家里的事情,早晚是要了了的,你如今也不敢带着她往太后处去,到底有些拘束,便看她是愿意留下,还是出去过普通人家的日子。”

“若她想要出去,我给她也寻个好的,”楚窈答应一声,又道,“不过想来她是不乐意出去的。”

赵怡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又道,“你问她一问,总是好的。”

这么说着话,几人便到了汤池门口,楚窈赵怡两个依旧是不乐意叫人服侍的,便只叫紫烟花影两个帮着卸下了头上装扮,便独自相处了。

方才路上有紫烟花影跟着,薄氏的事情到底还是不好说的,故而楚窈赵怡还是要把这薄氏的事情再拿出来论一论,虽说薄氏如今眼看着已经是在不好的境地,但薄氏那人,最擅长的便是绝处逢生,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今日,不过是第一回罢了。

☆、第六十八章

楚窈原在池中最高处坐着,又不知从何处去了一躺椅在池中安置,顶上还有一小枕,里头用些养身的草实填补,躺椅高度调的合适,恰恰好让楚窈呈现出一极美的姿态来,池如今水将将没过楚窈颈下,暖意升腾。楚窈享受半晌,方懒洋洋的道,“夫人看那薄氏如何?”

赵怡原在水深之处戏耍,听见楚窈说话,便出了水来,一时间水花四溅,里头有出水芙蓉,景色绝美。赵怡随意的在楚窈身边停了,也靠在躺椅上,与楚窈一道。她认真想了想,便道,“是个人才,可惜不能为我所用,”语罢,又道,“合该废了才是。”

赵怡说话时,眉宇间颇有几分杀伐果断的味道,就像是昔年在卫地之时,赵怡所有的飒爽风姿,楚窈许久不曾见过赵怡这模样,如今乍一见了,心里头反涌出些欢喜出来。且赵怡此时之言,正合了楚窈要注重对付薄氏的意思,故而心里头便显出了些隐秘的欢喜出来。

楚窈惯不会在赵怡面前隐藏自己真正的心思,故而此刻便也大大方方的揽上了赵怡的脖子,用亲昵来表达自己的欢喜之感,“你预备何时取了她那神秘空间来?”

楚窈不问是什么法子,只问是什么时候,便是十分信任赵怡,认定了赵怡必定能够有法子取了来。

赵怡自然知道楚窈的意思,也对这份信任十分自得,“往日我只从她伪装出来的模样去看待她,终究落了下乘,今日一见,我方才知道你对她的忌惮从何处来的,这样算来,咱们的计划应当越早越好才是。”

“正该如此,”楚窈大方的点了点头,“若只是那神秘空间,我倒也不担心,只有一样,那薄氏成长十分迅速,端看她今日表现,便可知道她已不是一般人物,若给了她足够的时日成长,只怕你我会渐渐处于劣势。”

楚窈想了想道,“若说那薄氏的弱点也不是没有,此时更是破绽颇多,若等到以后,只怕再寻也难了,”楚窈说着便颇有些气馁和懊恼,“若说上辈子,她成长的时机便是我一步步给出去的。”

“无妨,今生便叫她没法子得了这时候去,也就是了,”赵怡又问道,“她的弱点是什么?”

“原先她对夏云景多少还是有几分真心的,”楚窈似有些感叹,却又很快换了脸上神色,“如今,我也不知道了,或许,等日后她有了儿女,才会有了新弱点吧。如今……还是趁着她未曾长成,早早有了动作才是。”

“说来也不必如此忌讳,”赵怡抚了抚楚窈的脊背,“她也不过是个常人,如今进了后宫,至多不过能从你我手中分一杯羹,她身上所有荣辱,都系在夏云景一人身上,一旦夏云景没了……”赵怡突然压低了语气,“谅她有千万种丹药,也没法子救活自己。”

楚窈闻言一怔,紧接着便笑出了声,“是我魔怔了,总想着凭自己的能耐同她较量一番,却忘了,那时候的我,是无根无凭的元妃,虽然分位尊贵,却没得多少自己的能耐班底,而她好歹是个官家女子,又有秘密手段。如今的我,虽是淑妃,但如今出身身份却远高于她,又有你同我一处,便是她有三头六臂,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她终究什么也算不上的。”

“正是如此,”赵怡点了点头,“薄氏的事情,我会加紧去办,你不必担心。”

赵怡想了想,又道,“中秋朝宴之时,各府都有人入宫,那时候人多手杂,一个宫人出了什么事情也没得人知道的。”

楚窈听完却道,“何不近日做完了,因存着这事儿,我这心里总有些不安稳,唯恐半途出了什么事情,不能成了。”

赵怡听了楚窈之言,便也点了点头,“也好,夜长梦多,总是不好的。索性她那空间里头,各种药物不少,便趁着她睡梦之中取了来,再用神药治好了她,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的。”

“这样,要注意的,就是要如何把她给引出来了。”楚窈道。

“这也不必担心,”赵怡似有成竹在胸,“既然她以夏云景为目标,又怎么会只肯好好呆在太后身边伺候呢,便是太后,也不会只让她在自己身边呆着的。”

楚窈点了点头,便静了下去,泡在水里,想要休息休息,突然又从水中坐了起来,“你说,她有这样多的药物,会不会发现太后的身子不对劲,而后把太后给治好了?”

赵怡被楚窈的动静一惊,便向她看去,只见玉体在前,配着雾气影影绰绰,便有些口干舌燥起来,不由从水深之处游到了楚窈身边,把楚窈揽进了怀里,吻上了楚窈的双唇,口中含糊道,“最恨太后的,自然不会是你我,治好了太后她只会被夏云景物尽其用罢了,”一吻结束,赵怡还颇有些意犹未尽,眼看着楚窈双颊带粉的被自己抱在怀里,不由舔了舔嘴唇,“若是这时候,她失了空间,可就好玩了。”

“何必等到那时候,”楚窈眼中含媚,制止了赵怡倾过来的身子,“早些取了她的空间来,留下一两样药物给她吊着太后和夏云景,我倒要看看,她会如何做呢。”

“便如你所说,找个人给她下个暗示也就是了,”赵怡说完,就再也忍不住,把楚窈拖进了水里。

而后,赵怡也正如对楚窈所承诺的一般,开始布置,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都在帮助她们,就在赵怡完成布置这一日,那薄氏便从太后处出来了。还故意在一个偏僻的莲池旁吟起了诗,恰逢夏云景经过,果然见了她那拈花一笑。

赵怡楚窈两个原是听了底下人禀报,便藏在莲池旁的无人宫室里的,为了这事儿,赵怡楚窈还都特地换了普通宫人的轻便衣裳,在脸上用脂粉等物做了修饰,一路过来,还都不曾遇见什么人,如今见了这情景,对视一眼,只在旁边寻了个好位置看起戏来。

薄氏原不是绝美的美人,但身上气质不同别人,又日日服用养颜丹药,便显得清丽绝俗了,如今拈花一笑,也有着十足的味道,倒是叫夏云景不由一愣,而后很快恢复了,却叫薄氏有些失望。

夏云景原是听了万姑姑的禀报,又没得什么事情,才来了的,好在薄氏容貌看着也不差,又有些勉强能看的手段,倒是没叫夏云景失望。

夏云景见状,便起了兴味,“难怪那时淑妃直说你拈花一笑甚美,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圣人谬赞了,”薄氏脸上适时显出些许薄红,娇羞的低了头,“奴婢不过蒲柳之姿,怎比得上淑妃娘娘倾国倾城。”

“淑妃确实好容貌,”夏云景点了点头,却只是一副欣赏之态,“不过淑妃到底是个孩子心性,你年龄倒比淑妃小些,看着却比淑妃更知事的。”

薄氏听了这话,忙道,“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奴婢原先家境贫寒,自然要早早懂事,何况奴婢母亲十分注重对奴婢的教导……”薄氏沉吟片刻,脸上神色又转为羡慕,“奴婢倒是十分羡慕淑妃娘娘,单从娘娘心性便能知道,娘娘幼时必定是无忧无虑,受尽万千宠爱的,”薄氏说着,又用倾慕的目光看了夏云景一眼,却在夏云景看过来的时候立时低了头,就像是被惊了小鸟儿,脸上红霞更浓了几分,“更何况……更何况淑妃娘娘如今有圣人您这样爱宠,自然,自然……”

夏云景不等薄氏说完,便打断了薄氏,“你倒是看得分明,”夏云景这话,倒是有些意味不明。

楚窈见夏云景脸上神色,却觉得方才薄氏那话大抵是有哪里不妥,再想了想,便好像有些明悟,薄氏方才说自己自幼受尽万千宠爱,无忧无虑,但事实上,在进卫王府之前,自己还是过得十分辛苦的,自己和楚妈妈的旧事虽被改换过,但楚妈妈一个寡妇养了这样多的女儿,在外人看来自然辛苦无比,自己过的也必定不是什么极好的日子,不过比普通人家略略过得去些。夏云景查过自己以前的事情,若说无忧无虑,也只有在遇见赵怡之后……

楚窈这样想着,便不由看向了赵怡,得了赵怡回眸一笑。

楚窈只觉得自己脸上发烧,不论薄氏拈花一笑有多美,也还是比不过赵怡的,楚窈心里这样想着,也只将目光固定在外头的夏云景薄氏两人身上,不敢再看赵怡。

楚窈也只得在遇见赵怡之后才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而后卫地之事,楚窈临危受命,夏云景便是不说,也能猜到,楚窈是吃过不少苦头的,哪里如薄氏所说的这样。

而薄氏这话,虽是在说羡慕楚窈,却也是又在暗中指责楚窈不懂事不成熟的意思,夏云景被赵怡灌输了多年把楚窈当女儿养的意识,心里头对楚窈自然也有一种不一般的情绪在里头,如今听了薄氏这话,自然觉得不喜欢。

薄氏对夏云景几人的资料、了解都来自于太后,而太后自然不可能亲自同她说,毕竟太后其实并不了解他们,甚至连夏云景,也不过只知道一二皮毛罢了,便只叫万姑姑同她说。万姑姑是夏云景的人,告诉薄氏的,自然只有夏云景允许万姑姑说的那些,如此,薄氏出了这些错误,便也不足为奇了。只可惜,薄氏在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还说了这样的话,自然不能如愿了。

☆、第六十九章薄氏姿态

中秋之期将至,赵怡却提前将那薄氏的空间取了来,给了楚窈。彼时楚窈不过将将起身,正在梳妆,就见赵怡欢喜的进来了。

“你们都先下去吧,”楚窈挥退了伺候的宫人,自顾取了两朵绢花来在发髻边上比划着,俄而又见赵怡在一边笑着看自己动作,却并不说话,便也没了兴致,又把绢花丢回了匣子里头,道,“怎么今日这样早就过来了。”

“自然是有件喜事,要头一个同你分享的,”赵怡笑笑,从笼着的袖子里头取出一个漆器匣子,放到了楚窈面前的妆台上,便从楚窈的妆匣里另挑了一朵金礼花出来,却又摇了摇头,另换了一簇海棠给楚窈点在发间,这才继续道,“原先觉得这是极了不得的大喜事,但一过来,见了你,方恍然大悟……”

“哦,那娘娘你悟了什么?且也说来听听,”楚窈轻柔的抚了抚那海棠,含笑问道。

“便是再有天大的喜事,也不得你鬓角一朵绢花,更叫人欢喜了,”分明是哄楚窈开心的话,赵怡却说得分外认真,便真似全天下的喜事全都堆积起来,也越不过楚窈一颦一笑的姿态。

楚窈闻言,便立时羞红了脸,心里好似吃了蜜一样,却也不去接赵怡这话头,只把注意力又放到了桌上的漆器匣子上头,“这便是你先前说的喜事?”

赵怡舔了舔嘴唇,见楚窈不接话,便有些遗憾,也很快丢开了去,“这便是那薄氏的所谓空间,”一时又换了不屑的神色,“不过尔尔。”

赵怡这么一说,楚窈便也没有要打开它的心思了,却也有些奇怪,“你先前还想着多留她些时候,怎么这临了中秋,竟这样快的把它取了来?那薄氏也是十分聪敏的,这宫里头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做事的,除了夏云景,也只得你我二人了。”

“正因为她是个聪敏的,”赵怡冷笑一声,才又意味深长的说道,“你不日便要晋封贵妃,可那卿珏公主带着国书前来,八成是要如原先一般收入后宫的。你曾在你父亲府中同她见过,保不得她要找你麻烦,如今薄氏没了空间,不好声张,也只剩下努力往上爬这一条路可以选,你说,我若把她抬举起来,她可能和那卿珏公主打擂台?”

“卿珏公主要来了?”楚窈有些恍然,“这日子过得,倒真是极快,一转眼,戏台子搭起来了,人也马上到齐了。”

“不是有古话说得好吗,‘你方唱罢我登场’,我不乐意做那唱戏的人,无奈早在这戏台子上头,脱不开身去,”赵怡今日情绪有些不大对,但约莫是有楚窈在,便很快收敛住,“不如早些了结了。”

“难怪你这样快的动手了,”楚窈有些担心,但见赵怡并没表现出什么来,便也只好按捺下去,赵怡是不喜欢旁人开导她的,越是开导,她越好往死胡同里头去。楚窈猜着,约摸是赵怡取东西时受了什么刺激,勾起了些许不大好的回忆,在过来之后说起这事儿,一时便又想了起来。虽叫人心里头不痛快,但想来也是合该有这么一遭的。

心里头这么想着,楚窈便没开口去劝,因而只开口道,“薄氏是个喜好未雨绸缪的,便是没了空间,她如今也得了不少好处了,不过她那筹谋如今却更多是空谈套路,远未达到日后那谈笑间,心思百转的地步。卿珏公主却是自幼在宫中磨砺出来的,只凭她平安活到如今,还活得恣意妄为,便能知道,她这人是极有手段的了。故而如今,比起卿珏公主,薄氏尚且欠了几分火候。”

“无妨,”赵怡看了看那匣子,面上显出些踌躇的神色“这东西先放在你这儿,旁的事情,我且有打算,暂且不急,”一时又道,“若薄氏寻过来,你便把这匣子赐给她也就是了。”

楚窈闻言,有些疑惑,但出于对赵怡的信任,便没再多问,点了点头,便把那漆器匣子收到了妆台底下,只等红珠两个来了,再寻个地方收起来便是。但听着赵怡的意思,说不得下一刻,薄氏就要过来了。

赵怡眼看着楚窈动作,也并没叫她小心,只等她收拾妥当,才道,“这东西原不该存于世上,我在得了之时,便已经将它毁去,薄氏不曾见过它的面目,你只当是我得了一颗宝珠来给你也就是了。”

等到赵怡离开,楚窈半靠在引枕上,看花影拿着美人锤给自己捶腿,却在考虑后事该要如何才好,一时又想到自己方才的表现,长吁了口气。

“娘娘,薄氏求见,”红珠进来问道,“可要打发了?”

楚窈摇了摇头,道,“传进来吧。”

才听了楚窈之言,红珠要出去传话,便见薄氏便进来了,“薄宫人好大的胆子,未经传召,就闯了进来,”一时又看了看四下的宫人,恼道,“莫不都是木头桩子做的不成?竟连个没得品级的宫人都能随意进来,若是来了刺客,还能指望你们?”

一干奴婢闻言,忙跪下请罪,尚有几人偷偷看了薄氏一眼,被红珠暗里一一记下,只等着薄氏走了,便将这几人打发出去,再不肯用的。

“红珠姐姐快别责怪她们,”薄氏面上神色有些尴尬,“都是妹妹出门时不曾着意,不慎把太后娘娘赐下的玉牌戴了出来,有那玉牌在,她们也……方才妹妹才发现,如今已经收起来了。”

红珠闻言,挑了挑眉,“妹妹可真不愧是太后娘娘钦点了从宫外接进来的,原先被罚了宫规,如今竟还记不得,倒也难怪她们不敢拦你了,太后娘娘的牌子,可不是谁都能拦得的。”

红珠这话说得着实有些不阴不阳,但也确是薄氏的不是,又或是薄氏故意如此……

楚窈浅抿了一口茶,用锦帕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水渍,摆足了姿态,方才开口道,“红珠,既然是太后娘娘的牌子,你还不快叫她过来,若是耽搁了,只怕本宫是保不得你的。”

“娘娘说得是,是红珠愚钝了,于情于理,也该叫薄宫人先来拜见了您才是,”红珠轻笑着侧了侧身子,“薄宫人,娘娘叫你进去呢,你还不去?”

薄氏垂着脑袋,只道,“多谢红珠姐姐。”

“可当不得,”红珠道,“咱们在宫里,最忌讳拉帮结派的事儿,我可没什么拜过金兰夫人的姐妹,薄宫人还是不要胡乱掰扯亲戚的好,若是犯了忌讳,那可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的。”

薄氏彼时已走到楚窈面前,便只当没听到红珠的话,好在红珠也不在意,她只图个痛快罢了,倒是这屋子里伺候的宫人,该敲打敲打,换上一批了。

薄氏见了楚窈,眼里便带上了焦急,她甫一见了楚窈,便行了叩拜大礼,“奴婢薄氏见过淑妃娘娘,娘娘安康。”

“薄宫人如此大礼,倒叫本宫有些措手不及了,花影,还不快把薄宫人扶起来,若叫太后娘娘知道咱们如此苛待薄宫人,说不得又是一顿排揎呢。”楚窈这话说得慢条斯理的,极是文雅。却和往日里的形象大相径庭,楚窈惯是好名声的,可从没听过她对谁说过这样的重话呢。

薄氏见花影依言过来,忙辞了,伏在地上,“还请娘娘屏退左右,奴婢有要事相告。”

“要事?”楚窈左右看了看,方对着花影道,“你去给你红珠姐姐说一声,叫她亲领人去,看看圣人可下朝了没有,若是下朝了,便请圣人过来一趟,只说薄宫人有要事要言,恐同太后娘娘有关,本宫不敢善专,还请圣人受累,过来一回。”

楚窈做出这样不合身份的姿态,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妨碍,毕竟若是薄氏说的事情真和太后相关,楚窈自己处理了,才是错的,就像是那非嫡非长的皇子,若想做太子,总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如今这样处理便是传了出去,也就是不功不过,倒也正合了楚窈的姿态来。

薄氏见了楚窈这样动作,面上一喜,转瞬又成了忧心忡忡的模样,却恰被楚窈两个看在眼里。

楚窈挥了挥手,叫花影去转告红珠,自己却并不说话,也不叫薄氏起来,直到花影回来了,薄氏脸色也渐渐发白,楚窈方才道,“你拿本宫做筏子,想踩着本宫往上爬,是也不是?”

薄氏脸上闪过一丝震惊,忙道,“娘娘明鉴,奴婢并没这样想过,”又眼圈发红,强自撑着,做出一副刚强的姿态来,颇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意思。

楚窈摆了摆手,“我最不耐烦看人做戏,是非黑白,你便是堂堂正正的摆出来,叫本宫知道,才是正道理。这卿珏公主将至,大抵也是要进宫的,多一个后妃是多,再多一个,也是多,只是你,是如何想的呢。”

楚窈说得意味深长,却是把卿珏公主即将来大夏,还很可能要进宫的消息告诉了薄氏。

对薄氏而言,这正是她等待已久的机会,即便是作为让卿珏公主膈应的存在,即便是很可能第一个要对上的就是卿珏公主,但她毕竟从身份上就已经有了最本质的变化,奋斗目标也已经看得见了,薄氏自然不会放弃这次机会,谁知道错过了这次,下回还能有谁来帮她呢。

“薄氏愿为娘娘分忧,”薄氏再向楚窈一拜,便也不再伪装,道,“奴婢只道娘娘同皇后要好,想不到也不过是各有各的主意,娘娘倒真是给奴婢上了一堂好课,这后宫里果然没有永远的朋友……”

☆、第七十章薄氏良人

第七十章

薄氏这话着实有些不合时宜,甚至于有些大逆不道了,只是楚窈却不以为忤,薄氏如此表现,倒是在她的意料之内。虽然不知道薄氏这样一个生养在宫外的民女,是如何对宫中的明争暗斗知晓这样多,但想来也和那神秘的空间脱不了干系的,只是这有的事情,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情了,薄氏若真肯把自己的真性情摆到台面上来,倒也有不少好处。

毕竟现在的薄氏尚且稚嫩,又不像楚窈多了一世记忆,一个真字,便已经能把她先捧一阵了,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慢慢转变,也不会太迟。

“本宫同皇后要好是真,我同她是朋友,也是真,只是我与她出身……”楚窈故意叹了口气道,“世家出身的女孩子,又有哪个是真的能随心所欲的呢,本宫倒极羡慕你,”楚窈说着,又看向薄氏,示意花影把薄氏扶了起来,“你身后虽没有庞大的家族,却也是难得的自由。”

薄氏把全身泰半重量都交付给花影,她跪了这么久,着实没舒服到哪里去,如今听到楚窈的话,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只道“大抵是自己没有的,就想着要拥有吧,娘娘您觉得自由更舒坦难得,但奴婢却羡慕您身后有这样庞大的家族势力……”薄氏眼里闪过些许野心,“奴曾听过这么一句话,‘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若奴婢生在娘娘这样的人家……不过好在,如今娘娘您挑中了奴婢,这也算是奴婢可乘的‘好风’了吧。”

楚窈一愣,却又大笑道,“好个薄婉云,”言罢,脸上故意做出恼怒的模样,冷然道,“你若能如本宫所愿,本宫便是做了这个‘好风’又如何,只怕你上了青云之巅,便摔得粉身碎骨,站不住脚,便你有鸿鹄之志,也不过是燕雀之身,安能得尔?”

“呵,”薄氏轻笑一声,“娘娘若不提起,奴婢都快忘了自己的名字了,还以为薄氏便是奴婢这一辈子的称呼了。”

薄氏言语里头突然对楚窈几分亲近的意思,“奴婢竟没听说过,娘娘您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不过这样也好。”

也好,好在何处?薄氏没说,楚窈也没问,但两人也心照不宣。

刀子嘴豆腐心,总好过了那口蜜腹剑,一个嘴上说话不好听但心眼却是实打实的好,另一个嘴上尽说些好话,暗地里却指不定什么时候会捅你一刀子,不用比较也知道是刀子嘴豆腐心更叫人欢喜些,更何况,楚窈若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物,也更显得她良心未泯,有几分算计,却也心存善念,更叫薄氏觉得放心。

气氛一时间便冷了下去,楚窈没说话,也不适合在此时说话,脸上却泛起薄红,就叫薄氏当她是被人说中好意,有些羞恼好了,反正在薄氏眼中,楚窈也是被夏云景和赵怡一路宠着的,孩子心性一点儿,才更好呢。

楚窈端起桌上茶盏,想要浅抿一口,却发现杯盏中的茶已经冷了,楚窈又把茶盏合上,放回桌上,就是这时候,有宫人前来通禀,圣人到了。

楚窈听见这话,连忙起身,“圣人到何处了?”又对花影道,“快随我出去迎上一迎。”

“不必如此麻烦,窈儿且坐着便是,”却原来,说话间,夏云景已经进来了,而他身边,正跟着已初具威势的小太子夏文渊。

文渊一见了楚窈,原本紧绷的脸就松快了,他也不管是不是请了安,三步并作两步,赶在夏云景之前站到了楚窈面前,“娘娘长乐。”

楚窈也有多日不曾见过文渊,如今甫一见了面上便显出惊喜的神色来,忙把文渊搂进怀里,正动作,却觉得腰侧痒痒的,却想到夏云景还在此处,脸上笑容一僵,偷偷拿眼睛看了看夏云景,见他没有恼怒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似的,道,“窈儿见过圣人,圣人长乐。”

“嗯,确实是长乐了,”夏云景笑着摆了摆手,对楚窈道,“文渊知道要过来你这儿,一路上直催得底下奴才快行,倒是难得的孩子心性。”

“儿这不是许久没见过娘娘了吗,”文渊有些羞赧,眼巴巴的看向楚窈。

楚窈见状忙道,“文渊定是想我这儿的小玩意儿了,正好今早上底下人来报说有几盆菊花开了,圣人您且同薄宫人叙话,窈儿先同文渊去赏赏花。”

“也罢,太后身边的事儿你也不大管得,你且去吧,”夏云景摇摇头允了。

楚窈见状忙拉了文渊出去,等到了小花园,坐到亭子里头,把身边伺候的人一一遣散,楚窈方才点了点文渊的额头,“多亏了咱们家文渊提醒,不然娘娘若是呆那儿听完了薄宫人的事情,只怕要被你父皇记上大大的一笔了。”

却原来,方才楚窈把文渊搂进怀里,正是文渊在楚窈腰侧划记暗号,是要和楚窈单独说话的意思。虽说没有文渊这提醒,楚窈也会寻个由头出来,但到底待文渊不同,故而此时,便假做自己疏忽,而文渊则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救她于“危难之中”。

文渊毕竟年幼,此时听楚窈这么一说,脸上笑意便再也遮掩不住,但很快又崩起小脸,学着夏云景的模样对楚窈道,“娘娘要谨慎些才是。”

楚窈见状,不禁扑哧一声笑出了声,直把文渊搂进怀里揉搓,“娘娘晓得了,便是娘娘何时何处出了错误,不是还有文渊和你妈妈吗,不妨事的。”

文渊皱着眉头本想再说什么,却在听完楚窈这句之后舒展了眉头,“那娘娘要记得,若有拿不准的事情可来先问母亲和我。”

楚窈见文渊如此看轻自己,半点不觉得恼怒,只觉得心里头一阵舒坦,果然是自己养出来的孩子,故而忙答应道,“可,娘娘万事都听你们的。”

楚窈又问了文渊日常饮食起居可好,平日里跟着夏云景上朝可还适应?文渊倒是一一认真回了,又说近日桂花开了,有些想念楚窈亲手做的桂花糕,叫楚窈哪一日有空闲了,做来吃。楚窈自然一一应下,又琢磨着今日必然有事走脱不得,且花期还不到时候,等过上几日,事情暂且了结了,便先做些桂花糕来,余下的再做些桂花蜜或是桂花茶,桂花蜜自然是要多做一些的,文渊打小最爱的就是那桂花南瓜盅了。

就在楚窈盘算之时,文渊见四下宫人都远远地守着,不曾近身,便假做和楚窈说悄悄话,凑到了楚窈的耳畔,“娘娘,这贵妃必然只能你来做的。”

楚窈闻言一愣,文渊必然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起一桩事情,看来这中间要有曲折故事了。一时又想到卿珏公主将来,这贵妃之位花落谁家,倒也有些难说了。不过这些事情,倒也不必告诉文渊,故而楚窈只是笑道,“你父皇金口玉言,哪里能做得了假的,不过是时间迟早的问题罢了。”

文渊听了却摇了摇头,“黎国有个什么劳什子的公主要来,父皇有意要将她收入后宫,朝臣都在提议父皇封她做贵妃,仿佛其他分位便会堕了她公主的名号,不能符合她的身份,若要我说,那劳什子公主,本来就是带着国书来联姻的,哪里还有这许多的尊严在,既然入了我大夏,便该遵从我大夏的规矩办事才是。”

“无妨,”楚窈微笑着抚了抚文渊挺得笔直的脊梁,叫他绷得没那么紧了,“娘娘教你一句话,你且要牢牢记住,这‘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那些大臣再如何说,也改不得你父皇的意思,如今这情形,若你父皇果真立了那公主为贵妃,只怕那公主就要被架在火上烤了。”

“那边让她去做,”文渊才出口,又担忧道,“那娘娘你呢。”

“我得了你父皇的歉疚啊,”楚窈见文渊还是不大理解的模样,柔声解释道,“娘娘在这宫里其实颇名不正言不顺,若在你父皇心底里多重一分,你妈妈也能少为我担心几分了。”

“谁敢说娘娘你名不正言不顺,文渊头一个不饶他,”夏文渊显然被楚窈说服了,但也还是向着楚窈的。

突然夏文渊又抱住了楚窈的脖子,轻声道,“娘娘,文渊真是幸运,生娘同养娘这样好,若是像那些话本子里头说得,只怕文渊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楚窈一愣但文渊立时便笑着离开了她的怀里,楚窈再想说些什么,却见红珠过来请安,道,“娘娘,圣人方才着人通禀六宫,宫人薄氏尽心照顾太后娘娘,其心可嘉,故封她做了良人。”

楚窈早有心理准备,故也只是点了点头,道,“我那妆台底下有个漆器的匣子,是皇后娘娘赏的宝珠,你且去取来当做贺仪一并送去吧。”

“是,”红珠答应一声便去了。

直到之后楚窈听说薄良人为颗宝珠如痴如狂,甚至不饮不食,还推了给圣人侍寝的机会惹了圣人厌弃,之事也是后话了。

“娘娘,”文渊拉了拉楚窈的手,“儿不喜欢那宫人,娘娘怎么还要送她宝珠呢。”

☆、第七十一章云景之忧

第11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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